第14节(1 / 1)
“是啊,奴婢等和丁贤都是一起的啊!”几个小宦官也急忙争辩:“不止丁贤尝了药,我们也尝了药,我们全都安然无恙啊!”
“关键之处就在这里!”李越白两掌一拍:“诸位,请听好,这里很重要——这种毒,只有太子殿下会中。”
“世上有什么奇毒,能只毒太子殿下一个人?”众人皆惊。
“鹿鞭草。”李越白轻声说。
“云乐师请说清楚一点,没听清。”
“鹿鞭草!”李越白藏在白纱帷帽后面的脸微微一红。
“鹿鞭草是何物?”皇帝眉头一皱。
“启禀陛下,这鹿鞭草,乃是欢好之药。”几位太医道:“形似鹿鞭,却为植物,药效极强,服用之后,会使人血流速度加快,面色赤红,心跳过快,更不用说那处……”
“胡闹!”皇帝斥责道:“云乐师,你是说,丁贤用欢好之药给太子投毒吗!”
“是。”李越白低声道。
“不对啊。”许昭容在一边好奇出声:“若是太子殿下服用了鹿鞭草,那也只是会思念爱人,出现种种反应而已,为何会病倒?还昏迷?”
“难道太子殿下天赋异禀?”安公公也不禁用惊讶的目光望向慕容南。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偷看慕容南,暗暗猜测这太子殿下和欢好之药之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并非与污秽之事有关!”李越白实在是受不了了,太尴尬了!急忙出来说出真相:
“太子殿下的体质,原本就与常人不同,他的心口之处,生有一颗血瘤,极小,平时诸事都无碍,但若是服用了欢好之药,由于心跳过快,血流过速,那血瘤便会爆裂,淤血积于心口,导致昏迷不醒。”
“这……这心口深处的事情,下毒者如何能知道呢?”安公公不解。
“太子殿下年幼时,曾有一位民间神医偶然替他诊脉,发现此事。于是记录下来,交给了太医院,但太医院不相信民间神医,认为他只是江湖骗子,便没有相信。”李越白道:“后来这事,便被下毒者得知了,下毒者知道这民间神医的厉害,便对症下毒。”
“这事如此隐秘,云乐师又是如何得知的?”安公公果然聪明,不好糊弄。
我是用原作剧情里再加上太子之前的话语推断出来的啊!李越白在心里默默想着,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呢!
“在下如何得知,且等稍后再说。”李越白道:“太子殿下心口的血瘤爆裂后,昏迷在榻,人事不省,命悬一线,幸而……在下及时赶到。”
嗯,云乐师这句话十分不谦虚,和外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用筝曲唤醒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疑虑顿消,心情也大有好转,淤血渐渐排净,自然病愈。”李越白斟酌着用词,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事实上,太子殿下不止是心情大有好转,简直是嗨到天上去了好吗?
“那,为何尝药的小宦官们全都没有反应?”许昭容仍是不太明白。
“小宦官们因为身份原因……因此,这鹿鞭草,对他们来说,就如清水一般,毫无作用。”李越白一边尴尬地解释,一边维持表面的风轻云淡,一边暗暗慨叹万恶的封建社会。
“原来如此。”
“皇后写下的药方里,当然没有鹿鞭草一项,是丁贤在煎药时,偷偷掺在其他草药中放进去的。”
“云乐师,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是丁贤?为何不是其他小宦官?每个人都有机会下毒。”尚药大太监眉头紧锁,丁贤勤快懂事,十分得他欢心,因此,他不肯相信丁贤是下毒者,而且,此案一出,也难免牵扯到自己,不得不问个清楚。
“云乐师,奴婢冤枉!”丁贤大着胆子喊冤:“再说,你有何证据?”
“证据,那日已经被你偷走了。”李越白无奈地摊了摊手。
“哪日?”尚药大太监皱眉。
“在下不慎坠入冰湖那次。”李越白自嘲地笑道。
“哦……”提起那次,众人都恍然大悟。
云乐师掉进冰湖的事情,闹得整个宫里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了,尚药大太监想起来了,那一天,丁贤形迹可疑,还声称药渣房的药渣被人盗走了,事后派人去看,被盗走的药渣有两份,其中一份正是太子殿下生病那天的!
“云乐师,若是没有证据,那你刚刚说的这些,都算不得数了。”安公公无奈道:“假如药渣已经没有了,不但不能证明是丁贤所为,也不能证明鹿鞭草的存在啊!”
“对对,正是如此!”丁贤心中一阵狂喜。
那日,丁贤一共办成了两件事,立了两个大功。
头一件,就是成功偷走了药渣房的药渣,毁灭了鹿鞭草的证据。
第二件,就是趁机将云乐师撞落冰湖之中,引得太子殿下舍身相救,落人口实。
现在若是能全身而退,那他怎么能不狂喜?
偷走的药渣,早已在自己随着云乐师坠落冰湖之际,连同盒子一起落进湖底了,就算打捞上来,也早已被水冲刷得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局,是我赢了!哪怕单妃娘娘败局已定,我也能全身而退!
然而……
“证据?证据啊?在下,可能真的有。”李越白微微一笑,右手探入左边的长袖中,略略一翻,便拿出了两个小药盒,举在手中:“正是此物。”
“什么?”丁贤惊得几乎晕厥。
“云乐师,你不是说药渣被丁贤偷走了吗?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可能是因为,在下有幸得了皇天庇佑吧。”李越白大言不惭道。
在被丁贤撞落冰湖之前,李越白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
丁贤神色慌张,怀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一定有鬼。
于是他在坠落之际,把丁贤也拉落了下来。
落入冰水时,彻骨寒凉,通体僵硬,但白老师有一个好,危急时刻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他佯装挣扎,实际上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从丁贤身上,把那两个小盒子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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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上的封条,仍是完好无损,日期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不清,仍然可以辨认。打开封条,内里的药渣黑乎乎一团。
经过太医辨认,药渣里,果然含有鹿鞭草。
“鹿鞭草的证据在此。而且,这两个药渣盒,在下是从丁贤身上搜检出来的。”李越白道:“落水之后,在下幸得太子殿下相救,刚一得救,就把药渣盒呈给太子殿下过目了,因此,太子殿下亦可以作证。”
“来人,将丁贤押下去审问!”皇帝厉声命令。
“为何两个药渣盒里都有鹿鞭草?”太医惊讶道:“第一个盒子,日期是太子殿下病倒那天,第二个盒子,日期是太子殿下被云乐师唤醒之后!”
“是,因为丁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醒转过来,因此,他策划了第二次下毒。”李越白道:“与上次一样,亲手端了过来。”
“然后太子殿下喝了没有?”众人一阵惊恐。
“没,不巧被在下误饮了下去。”李越白脸一红,痛心疾首,一想起慕容南这熊孩子那天对自己的戏弄,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奇了,难道太子殿下知道了药里有问题,所以不肯喝?”
“并非。”慕容南皱了皱眉:“也是后来云哥哥想清楚了一切,才告诉我原委的,我当时只是嫌药苦而已。”
“事实上,即使太子殿下喝下去,也不会有恙。”李越白道:“只因为血瘤已经爆过,再喝多少鹿鞭草,都不会有事。”
不对,也可能会有事!
李越白细细思考了一下,只觉得后脑勺冒出了冷汗。
假如那欢好之药,当时是被慕容南这熊孩子喝了……
自己现在还能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没有肌肤之亲。吗?
好险,好险。
“唉,丁贤这奴才,怎么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尚药大太监叹道:“他……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他背后,有人指使。”李越白定了定神,道:“指使他的人,正是当朝太师,赵讷。”
“你不要含血喷人!”瘫倒在地好久没有反应的单蕙突然猛地抬起脸来,瞪大了双眼,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是我们姐妹指使的丁贤,和赵太师无关!”
现在唯一能拯救她们的,只有赵讷了,假如连赵讷也被拉下水,那就彻底失败了。
“好,那我们就等着丁贤的供词。”李越白觉得供词毫无悬念:“丁贤必然会供认出,是赵讷指使他的。”
“区区供词,不过是攀咬而已!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赵太师啊!”单蕙勉强爬起身,摇摇晃晃爬到皇帝面前,抱住皇帝的腿,哀求道:“赵太师毫不知情啊!”
第15章 上京乐师(十五)(完)
“你是说,即使丁贤说出了供词,你也不会相信吗?”李越白无奈了。
历史上,当权者往往只需要一句虚假的供词,即可屠杀无辜者满门。
可惜现在,赵太师太善于溜须拍马,深受皇帝信任,一句供词,是远远无法扳倒他的。
“当然不会只有供词,在下还能找到证据。”李越白叹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查丁贤从哪里得到的鹿鞭草,只要顺着鹿鞭草这条线索查下去,最终一定会查到赵太师头上!”
鹿鞭草是非常珍贵的罕见药材,全上京都没有药材铺子卖,只要派出精干人员追查,不愁查不到赵太师。
“第二。”李越白沉声道:“在下斗胆建议,查诊脉书的去向!刚才已经说过,民间神医替太子殿下诊脉之后,便将他心口生有血瘤的事情,写进了诊脉书中,交给了太医院,太医院将其转赠了出去,只要查一查到底转赠去了哪里,又可以查到赵太师头上!”
“现在说这些,全都为时过早了吧!”单蕙披头散发,如同疯子一般,嗓子里发出尖锐的怒吼:“丁贤的供词还没有说出!那什么天杀的鹿鞭草还没有查到!那什么诊脉书,也还需要慢慢追寻!云乐师,你现在就妄下结论,诬告赵太师,该当何罪!”
“云乐师,你方才尽管狂妄,却句句有理有据,可以恕你的不敬之罪。可刚刚那几句话,就是胆大包天了!还未开始追查,就一口咬定必定能查到赵太师,当着陛下的面,也敢如此未卜先知吗?”安公公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拂尘一甩,拿出模样来斥责李越白。
“是啊,云惟知一介民间乐人,身份卑微,怎么敢公开和赵太师叫板?”
“还没拿到证据就污蔑赵太师,这可是要判诬告诽谤之罪的啊!”
“赵太师是国之重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等犯上之事?一定是云乐师受人指使,才会把一切都推到赵太师头上!”
众人见状,也纷纷质疑。
而且质疑得全都很有道理。
“陛下,老臣来迟,请陛下恕罪。”一个苍老沉着的声音响起,是赵太师。
赵太师在几位侍从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回心院,一进来,就先对着皇帝长跪不起。
皇帝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命他平身,又赐了座。
“敢问云乐师,老朽何罪之有?”赵太师不闪不避。
他年纪本来只是中年,却面色铁青,脸庞瘦骨嶙峋,一双眼睛越发凶狠,摄人心魄,显得有几分苍老。一串佛珠在他手中,缓缓转动着。
赵讷原本以为,这个时候的云惟知早就应该死了,没想到他不但还活着,还成功挡下了自己所有的攻击,不但挡下了所有攻击,竟然还神乎其神地挖出了下毒的真相。
一个小小的民间隐士,能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是智计过人。
“赵太师,草民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李越白道:“但是这些罪名,赵太师真的不肯承认吗?”
“子虚乌有之事,老朽若是认下,那才真成了笑话了。”赵讷神色放松下来,越发不把李越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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