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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真正的尊敬和感恩,而不是和这剑意去抗衡,他反而更快融入期间,就如追随着百里素雪的脚步一般,心神沉浸于锋锐的一笔一划之间。
若是那名奉命传他剑经的岷山剑宗修行者能够清晰的知道他修行的状态,必定也会因为他修行的进度而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张仪的心神随着剑经上笔锋的游走而游走,不知不觉之间,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忘却了此时所处的环境,忘记了剑经上那些文字的本来意思。
他的心念空冥的随着笔锋快速的飞掠,像山风在峡谷之间穿梭,像流星在天空之中划过,像鱼儿骤然跳出水面,溅起片片的浪花之后消失。
这些笔锋放佛一柄柄剑活跃的跳了起来,在他的感知里化成无数玄奥的痕迹。
一切都如此流畅,流畅得理所当然。
其实这部剑经上散发出的,孤傲得如同岷山最顶端寒风里冰棱般的剑意,只是代表着百里素雪个人的意境和性情,只是这部剑经描述时的表象,而不是这部剑经真正的本源意思。
这部剑经的真正本源意思,就是剑心通明,就是理所当然。
很多人告诉你的道理,并不是真正的道理。
只有你听到之后认为理所当然的道理,才是你真正的道理。
真正的君子不为外物所染,不会违背自己的道。
他做事情和用剑的时候,才会合这部剑经的道理,才会用得出理所当然的剑意。
若张仪只是和长陵有些虚伪的君子一样,做的事情和心中所想的事情并不一样,那即便有了这样的一部剑经,也不可能领悟其中的真意。
所以百里素雪挑选了一部正确的剑经,挑选了正确的人。
当意识跟着那些流畅的笔锋跳跃,直至最后一道笔锋高冲上天,张仪只觉得身体一轻,就似整个灵魂都从天灵跃出,冲上高空,俯瞰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即玄妙新奇,又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张仪惊醒,他惊觉自己的衣衫已经被露水浸湿,远处的天空已经鱼肚白,一夜无声的过去。
所有那些锋利的笔锋如潮水般消失在他的识海,然而他这些笔锋朝着一处退去之时,就像在沙滩上留下了一道痕迹,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条清晰的剑路。
他悟到了一剑。
他开始领悟了这部剑经上的第一剑。
嗤的一声清醒,他的心脏深处似乎骤然多了一道通道,然而让他瞬间迷茫的睁大眼睛的是,他明明感觉到了身前有一些很快的元气波动,但他偏偏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元气透体而出,甚至他体内的真元也没有再损耗一分。
一股极为顺畅和舒畅的感觉,却是随即弥漫在他的体内。
也就在这时,营帐里那名燕地老人也翻了个身,醒来。
他浑浊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晶莹,就好像方才在张仪身前波动的元气都汇聚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但也只是在下一瞬间,他的眼眸重新变得浑浊。
“我要喝水。”
然后他直接语气不善的对着张仪呼喝出声。
听到老人的呼叫声,张仪没有多想便贴身收好了羊皮小卷,来到这名老人的帐前。
“我要喝热的水,不要温水。”
老人似乎嫌他来得不够快,又怒声说道。
“好。”
张仪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马帮驻地的脚步却是又快了几分。
……
东方亮起鱼肚白,当叶帧楠醒来,走出所居的小屋之时,发现墨园门口岷山剑宗那辆马车的旁边,已经站了一名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
叶帧楠是个不畏惧强敌,甚至不畏惧死亡的少年,然而见到这名英俊男子的瞬间,他依旧感到紧张和拘束,依旧感到敬畏。
因为这名面容极为英俊的男子是澹台观剑。
很久以来,澹台观剑都一直被认为是岷山剑宗除了百里素雪之外最强的存在。
甚至很多七境的修行者都想不明白澹台观剑为什么能够那么快,他的剑和人为什么能够突破常理一般,快出一般修行者的飞剑的数倍。
澹台观剑没有和盘膝坐在凉席上的邵杀人交谈,但是他也没有急着入园,似乎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着日出。
叶帧楠在剑会的时候已经见过澹台观剑,但不知为何,即便在那时,他也没有觉得澹台观剑有今日之肃穆认真。
虽然没有任何繁杂的礼节和程序,澹台观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日出,然而叶帧楠却是分明感觉到有大事在发生。
日出东方,洒下万道金光,天空彻底大亮。
叶帧楠呆呆的看着,只看到澹台观剑的身上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然后澹台观剑温和的遥遥对他颔首为礼,接着又对着邵杀人微躬身为礼。
接着一股柔和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涌出,将他的身体变得分外的洁净,连青玉色衣袍上最为细微的粉尘都被吹拂得一干二净。
然后澹台观剑迈步,走入墨园。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这样
叶帧楠并不知道澹台观剑明明已经早早到达墨园,却偏偏要在日出之后正式进入墨园是什么意思。
然而丁宁却知道。
他在第一时间知道澹台观剑到来的时候便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洁净的新衣,然后安静的等待日出。
之所以如此庄重,是因为这件大事对于他而言比任何人都要大。
这意味着他的新生。
从在长陵城里开始修行的第一天起,他就必须要得到岷山剑宗的续天神诀,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续天神诀是岷山剑宗的最高绝学,是整个宗门的一种象征,带着某种神圣的意味,这样的功法赐予某名弟子学习,又怎会在将明未明之时,如游鼠在黑暗中过街一般鬼鬼祟祟?
“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缓步入园的澹台观剑看着一身洁净等待着自己的丁宁,先对行礼的丁宁回礼,然后温和的问道。
丁宁点了点头,有些惆怅的轻声反问道:“王太虚已经走了?”
澹台观剑看着他,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些不加掩饰的赞赏之意,道:“他已启程去燕。”
丁宁转瞬便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他,轻声道:“不是说要去岷山剑宗剑塔,怎么会直接让您直接带到这里?”
“岷山剑宗只重规矩,却不重小节。能令长陵这样的一名大枭对你言听计从,我们都很惊讶于你的能力。”澹台观剑看着他说道:“原想着很难办的一件事竟然在你的手中如此轻易的迎刃而解,但是想着你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宗主还是决定让我直接将这本经书带到这里。”
丁宁不再说话。
他垂首恭立,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礼节,但是却以最肃穆的仪容等待着澹台观剑的传经。
内心的尊重比仪式重要。
澹台观剑对丁宁越加满意。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肃容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的玉盒,双手握着,递到丁宁的面前。
丁宁双手接住,即便玉盒很小,就像长陵城中装着名贵折扇的那种长方形小盒,也并没有多少分量,然而他的双手还是不可遏制的轻颤起来。
“如果你看完了,就将它交给门外的邵师叔。”
澹台观剑看着丁宁颤抖的双手,认为这是心情激动的正常反应,他轻拍了丁宁的肩膀一下,然后温和的接着说道:“这部功法真的很难领悟,所以你要抓紧时间。”
顿了顿之后,澹台观剑又看着丁宁的双眸,道:“如果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办到。”
丁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言的苦笑,他想了想,道:“保证王太虚和我师叔李道机的安全,还有……保证老头风光大葬。”
听着丁宁这样的要求,澹台观剑点了点头,和声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你只需安心修行。”
丁宁躬身行礼。
澹台观剑看着丁宁,眼神里都是期待的色彩,他和净琉璃等人的看法完全一样,他对丁宁能够悟通续天神诀有着很强烈的信心。
……
和平时不一样,当澹台观剑,长孙浅雪并没有像无处不在的影子一样出现在他的身后。
丁宁知道这是因为长孙浅雪太过高傲和固执。
在很多年前,那个人始终不能得到进入岷山剑宗的机会,始终无法弥补自己修行上的一些缺陷,长孙浅雪虽然从未对丁宁表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意思,但是丁宁却十分清楚,在她的心中始终也不能原谅百里素雪。
因为在她看来,那人得不到续天神诀,也是修为进境遭受桎梏,最后在长陵战死的重要原因之一。
虽然她同样不能原谅那个人。
但是这就是她的爱恨。
所以她根本不会来看岷山剑宗的续天神诀一眼,哪怕这是世上最高明的功法之一。
丁宁走入最深处小院中自己的卧室。
窗外一株枇杷树的树叶将清晨的阳光分散成很多细小的光斑,这株枇杷树是丁宁数天前从这小院之外的园中移来,虽然移来的时节不对,然而却偏偏成活得很好,弥漫着鲜活的生机,让这个之前到处散发着阴深寒意的小院都彻底的鲜活了起来。
丁宁看着放在紫红色桌面上的青色玉盒,沉默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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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果那人在很多年前便得到这部功法,或许很多事情便根本不会发生。
他或许会早早的直入八境巅峰,甚至踏入九境。
超脱的强大,将会使得元武和很多人放弃后来的想法。
元武还是会成为世上最强大帝国的皇帝,然而却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听从那个人的一些意见。
巴山剑场也不会消失,还会变得更加强大。
郑袖也不会表露出冷酷无情的一面,会成为那人温柔的妻子。
很多人也不会死去。
渭河之上,巴山蜀水之间,芭蕉夜雨之时,竹林的小楼里,还会到处都是欢笑声和逍遥的歌声。
还有人会站在顺流而下的小舟之首,喝醉了试图捞起江中的明月。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都会不同。
只是这样便真的完美么?
很多人,那人就永远看不透,很多事情,那人会永远不明白。
青色玉盒静静的躺在稀疏的光斑下,明明还没有打开,然而丁宁却似乎已经看见了两个不同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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