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1 / 1)
随着马车的越来越为接近,这两名修行者的眉头都是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马车内里的那名修行者的气息对于他们而言极为微弱,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端座在马车车头的那名身穿青玉色袍服的岷山剑宗修行者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是极为可怕,隔着很远的距离,都令他们的气海不自觉的震荡到微微发麻。
只是这是二对一的局面,在停留在此处的数日时光里,虽然互相之间并未有什么交谈,然而这两名修行者却都对对方的境界和一些独特的手段有了很清晰的认知,所以此刻这两名修行者依旧拥有很强烈的信心。
尤其他们可以肯定,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并不是澹台观剑。
只要不是澹台观剑,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耿刃等人到来,他们依旧有着将之刺杀的极大可能。
马车距离那银色两虫的潜伏之处尚远,然而没有任何征兆,这两名修行者都是面色剧变,同时感觉一股最寒冷的死亡威胁笼罩自己的身躯。
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一声凄厉的叱喝,手中金色小剑上瞬间燃起许多金色火线,他的身体周围也同时燃起许多金色火线,就要组成一个独特的牢笼,笼罩自己和身旁那名修行者的身体。
然而依旧太慢,当这些金色火线燃起的同时,一条带着恐怖杀意的灰色剑光已经落在了那名短发修行者的颈间。
此时那名短发修行者也才刚刚彻底展露强大的境界,天空中海量的天地元气如山般镇落,汇入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他体内经络间积蓄的惊人真元和天地元气也刚刚开始迸发开来。
噗的一声轻响。
这名修为显然早已至搬山境的短发修行者在根本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多余举动的瞬间,头颅便直接被一剑斩断,在强大的元气喷涌下,不仅他的头颅高高的飞射出去,就连他体内的所有气血也都一瞬间喷射向上方的高空,变成无数微尘般的血珠散开,令上方的雨雾染上一层红意。
这山丘间没有任何的血腥气息,无头的尸身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像一截朽木般往前栽倒,画面看上去十分恐怖,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金色的火线终于成笼,将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笼罩其中,然而即便是在金色火光的照耀下,教书先生的面色还是惨白到了极点。
“南越的修行者?”
一个魔鬼般的平直声音在一侧的林间响起,随之一名只穿贴身衣物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是夜郎的修行者?”
连续两个不确定般的自语,却是如重锤一般敲击在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心间,令他身外的金色火线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眼睛的余光里,那辆马车还在继续前行,马车车头上的那股恐怖气息却已经消失,原本凝坐的青色身影,此刻已经消失,唯有一件空荡的青玉色袍服垂落在车头座位上。
“你到底是谁?”
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艰难的出声。
他已经明白对方是如何悄然的接近自己身边,然而他依旧无法理解,岷山剑宗除了百里素雪和澹台观剑那数人之外,怎么还可能有如此可怕的修行者,这人怎么可能仅凭一团天地元气就撑起那件衣物,瞒过自己和来自南越的这名宗师的感知。
“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
邵杀人看着这名中年修行者惨白的面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这名中年修行者紧抿着双唇,没有回答。
邵杀人的面色没有什么改变,他原本就对逼问这种事情不擅长,也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这一生所擅长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人。
他出剑。
没有任何花巧的一剑直刺。
他手中淡灰色水晶般的长剑剑尖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接撞击在金色的火幕上。
中年修行者骇然的发出一声厉啸,体内的真元毫无保留的喷薄而出,金色小剑亮得就似要融化一般,在灰色剑尖刺穿金色火幕的瞬间,重重斩击在灰色长剑上,金色火焰像金液一般顺着灰色剑身席卷而上,就要覆向邵杀人的持剑五指。
邵杀人眉头微皱,持剑之势不改,张口一喷。
一道轻薄如竹叶的青色小剑从他的口中喷出,在碎裂的金色火线间穿刺过去,刺向中年修行者的眉心。
中年修行者骇然,左手五指连弹,数道实质般的剑气连连击在这道青色小剑上,将这道青色小剑击飞了出去。
邵杀人的左手微微一震,一道透明的细小至极的剑光从他的食指指甲间射出。
中年修行者强拧身体,想要避开这一道细小剑光,然而噗的一声,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不可置信的往身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腹部已经涌出一团血光。
邵杀人平静后退。
金色火光将他的手指肌肤灼焦了一层,却无法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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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海被洞穿的中年修行者颓然的跪坐在地。
看着邵杀人的脚尖,才醒觉那一道锋刃是从邵杀人脚底弹出的这名中年修行者脑海里全部是不可置信和觉得荒谬的感觉。
已经这样强大的修行者,怎么还会用这么多的小手段,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小手段!
邵杀人却是毫无兴趣理会这名中年修行者的想法。
对于他而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杀人只意味着生存。
他的左手毫无迟钝的挥出,一抹锋利的气息沿着他的掌边飞出,切过这名中年修行者的脖颈。
这名中年修行者的头颅也从脖颈间掉落下来,沿着微倾斜的山坡滚了下去。
邵杀人放心的转身。
马车已经行到山丘下方。
感知着这惊心却不动魄的战斗,马车车厢里的丁宁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
无论是谁布置了这样的两名刺客,他此刻一定会极其的懊恼和心痛。
第十七章 问题
当两名来自大秦之外的强大修行者甚至没有来得及动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便被岷山剑宗最会杀人的邵杀人直接杀死之时,容姓宫女穿过连绵的军营,走入了梁联所在的中军大营,在梁联的对面坐了下来。
梁联正在喝药。
药碗里的药汁浓稠如墨,看上去便是极苦,寻常人恨不得一饮而尽,然后用一勺白糖封口,然而他却是面无表情,喝茶般的慢慢饮着。
容姓宫女淡漠的看着他,说道:“娘娘对你很失望。”
“我也很失望。”
梁联停了下来,看着碗中的药汁,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之前认为是我自己贪心,不甚满足,一心想着封侯,然后不能在长陵站稳脚跟,也至少可以觅得一处封地,但是到了昨日,我想清楚了这些全部都是我自己的奢望。圣上和她一心想要不让人记起巴山剑场和那些人,要让那些人的名字随着圣上登基前的那数年一起消失,又怎么可能让我这样的人封侯?”
“我之存在,便是提醒很多人那些往事。”顿了顿之后,梁联微讽的笑了起来,笑容阴冷,像是战场上箭矢掠过长空时箭簇上闪过的寒光。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容姓宫女面容不改的看着梁联,道:“娘娘虽然对你很失望,但还是很认同你的能力,梁大将军只要尽忠职守,将来的史书上,有关梁大将军不光彩的事情也同样会被抹去,只会记住你的功绩。”
“巴山剑场那些人之所以消失,便是看得太远而看不到眼前。现在谁会不顾眼前而看到那么远?”梁联冷冷的看着容姓宫女,“我只想知道你带来了她的什么旨意。”
容姓宫女看着他,安静地说道:“娘娘会让你去领军去南越,若是可能,她希望你能和其他的关外侯一样,在南越封侯。”
梁联的眼睛微微眯起,端起药碗一口饮尽,药汁如刀入喉,他的声音顿时森寒至极:“南越封侯?娘娘也真是看得起我,且不说南越修行者手段都是诡异至极,气候便是无法适应,冬日酷寒,夏日酷热,瘴气蛇虫,哪一样不要人命,我军擅长的速骑奔射和符车推进战法几乎无用……”
“娘娘让你去,并不是要听你的建议,只是要让你服从。提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让你可以准备,是代表她对您的尊重。”容姓宫女声音平淡,但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梁联的话,“至于她让你去南越,自然有她的安排,你何时见到她会让对于大秦的有用之才送死?”
说完这句,她便站立了起来,不看梁联的脸色,对着梁联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出。
梁联转头,从营帐的窗口往外看出,看着长陵的一些屋檐,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过往的很多年里,他所想做的事情便是要往上爬,不想做被人用绳牵着脖子的狗,然而很多年过去,此刻回想起来,却反而是跟着那些人,身份低微时反而不像是狗。
……
盛夏的车厢里很是闷热,经历了灭韩、赵、魏三朝的战斗,又经过元武登基前那数年的腥风血雨,现在不只是整个长陵和大秦王朝,就连整个天下,像昔日巴山剑场那些一人便可敌数名甚至十数名七境的强者已经凤毛麟角,极为稀少。逆天的强者日少,而现在为自己驾车的又是这种级别的强者,所以丁宁很放心的卷开了车帘,任凭风流从两侧的窗口流入。
车窗洞开,空气流动,同样道路上的人便也可以看到车厢中乘坐的人。
在刚刚驶入长陵的街巷,一名身穿丝质短衫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远远行礼,恭谨道:“太虚先生托我带信。”
马车微顿,邵杀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所以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杀机。
“我的人。”
丁宁冲着他的后背轻声的说了一句。
邵杀人默不作声,微微颔首,驾着马车行到那名替王太虚送信的中年男子身侧。
中年男子将手中紧捏着的信笺从车窗递入,然后退开两步,恭立等候。
丁宁拆开信笺,目光落在打开的信纸上,身体骤然一僵。
过了片刻时间,他抬头对着窗外的中年男子道:“我直接去墨园,让王太虚送我小姨去墨园。”
中年男子恭敬行礼,然后退去。
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由心恭谨的姿态,再想着那名叫王太虚的江湖人物和丁宁这半年来所做成的事情,邵杀人也忍不住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名出身酒铺的少年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可是他在剑会里的那些对手却偏偏将他看成普通人。
心中如此想,他却也没有说什么,马车不紧不慢的在长陵的街巷中穿行,行向墨园。
纷争已经见得太多,杀人也已经杀得太多,邵杀人只是受百里素雪所托保护丁宁周全,杀死一切想出手杀死丁宁的人,他并没有兴趣去介入长陵任何势力的阴谋,当马车在墨园门前停下之时,他才开口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不用管我。”
这是丁宁最喜欢听到的话语,他有些艰难的从车厢里走出,对着这名一生都在杀人,除了杀人之外似乎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的修行者施礼致谢。
墨园的高墙早已打通,建成许多沿街的铺面,看到马车里走出的是丁宁,许多在铺面里忙着手中活计的街坊邻居顿时发了一声喊,兴奋大叫着围了上来。
丁宁在岷山剑会夺得首名,是要完成对薛忘虚的承诺,为白羊洞赢得风光,然而大秦以武以剑立国,对这些从梧桐落搬迁而来的街坊邻居而言,这自然也是无上的荣耀。
他们表达对丁宁的喜爱和敬仰的方式也是极为朴素和直接,那名和丁宁最为相熟的面铺老板喊得最为响亮,“丁宁你这个老成胚,下次到我店里吃面我全不收钱。”
听着这些人的叫喊,丁宁知道这些人的快乐源于何处,于是他也喝了一声,“那是,没有各位街坊邻居的照拂,没有每天那一碗面,哪里能得第一!”
这句话一起,就像是喜庆的场面里又点了一根爆竹,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和叫好声。
丁宁微笑拱手谢礼了一圈,又耐心的和这些街坊邻居交谈了一阵,这才在这些街坊邻居的半抱半扶下进了内园。
王太虚安排的数名婢女已经在里面候着,将丁宁送入墨园内里先前周家老祖所居的小院。
小院里,一名看上去始终有些虚的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以前都是你虚,现在却换了我虚。”
丁宁在看到这人的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这名中年男子自然就是王太虚,他看着丁宁苍白的面容,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接着,他收敛了笑容,很直接的轻声问丁宁。
他现在已经是长陵最有权势的江湖人物,但始终这种权势来自于丁宁和军方那些权贵的交易和恩赐。在丁宁没有夺得岷山剑会首名之前,他和军方那些权贵的关系还能继续维持下去,然而现在,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他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但担心很多跟着他在长陵混生活的人的安危。
“不会比以前差,只会更好。”
丁宁在他身前的一张竹躺椅上躺了下来,然后看着这名满心忧虑的长陵江湖枭雄,认真道:“郑袖亲笔给我师兄写了一封信,让他离开我的身边。她是最懂得权衡和交易的人,所以接下来她一定会抛出很多对我而言是补偿的条件。”
“以前我和你都是无根的浮萍,但是现在不同,我们的靠山是岷山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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