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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色长剑骤然失去主人的把握,在空中斜落。

丁宁的墨绿色残剑却是顺势一挑,这柄枯黄色飞剑瞬间往后加速飞出,飞坠后方的藤林之间。

看着飞落远处林间的这柄枯黄色长剑,又看着不断盛开洁白色小花的墨绿色残剑,何朝夕顿住了身影,他眼睛里闪现出更加震惊的情绪,“丹剑道?”

一股黄色的药气,此刻还在丁宁的肌肤下翻滚。

手持着残剑的丁宁,虽然衣衫褴褛,然而看起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强大,更有力量!

丁宁看出了何朝夕已然不想战斗,所以他没有追击,对着何朝夕颔首,轻声道:“这颗丹药是南宫采菽在试炼之前给我的。”

“并未特意修过丹剑道,只是得人赠丹,便以命搏,想要护她。丁宁,你果然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你果然是个真正的天才。”

何朝夕眼中有苦意和不甘,但面上却随即浮现出真正的尊敬,他对着丁宁微微躬身为礼,道:“我败了。”

“你……你在此时吃了那颗黄庭金丹?”南宫采菽震惊的声音响起。

这一瞬间的变化太快,太过精细,所以就连她都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丁宁吞服了一颗丹药?”

“何朝夕败了?”

在她震惊的出声之后,观礼台上才一片哗然,响起了从祭剑试炼开始到现在最噪杂的惊呼声。

端木炼的整个人僵住。

狄青眉的整张脸铁青。

顾惜春的嘲讽冻结在脸上,久久无法散开。

“这是什么丹药,药力如此强横?”薛忘虚没有扯断自己的胡子,然而他的双手却差点撕破了自己袍子。

他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的确丁宁又给了他极大的惊喜,除了丹药入口无形之中就像是修丹剑道的剑师一样时机掌握得极好之外,就连剑势都是完破了何朝夕。丁宁之前看上去在硬撑的战斗,只是在不断的把握着何朝夕的剑势,并在仔细的思索着破法。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怀疑丁宁的天赋的话,那从这一战开始,所有的人都将会意识到丁宁的确在很多方面都拥有惊人的天赋。

只是天赋越佳,就越不容得挥霍,他很担心这颗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药力凶猛的丹药会给丁宁带来很多不利的后果。

谢长胜再次张大了嘴,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真是令人佩服。”直到他身旁的徐鹤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之后,他才彻底的回过神来。

“多谢你。”

谢长胜有些自愧般,但又很认真的对着一侧的顾惜春致谢。

顾惜春惊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谢为何。

“每次只要你公然开口说他如何不成,他就会有令人惊喜的表现,所以我谢谢你。”谢长胜看着他解释,并说道:“所以接下来你可以多说说他不成。”

顾惜春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不要胡闹!幼稚!”谢柔一声厉喝,看似恨不得要赏谢长胜耳光,但此刻她的眼眉之间,却是流淌着说不出的喜气。

“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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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就在此时,徐鹤山凝重的声音响起:“苏秦。”

谢长胜霍然转头往下看,顿时脸色剧变。

第七十四章 唇枪舌剑

没有来得及欣喜,或者说丁宁本身也没有多少欣喜的感觉,因为他的眼底始终很平静。他感觉到了什么,望向何朝夕身后的树林之间。

原本已然恢复平静的淡青色薄雾突然扭动起来,苏秦颀长而显得意态潇洒的身影不急不缓的从薄雾里现出。

“精彩,真的很精彩。”

他微笑着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南宫采菽和何朝夕,拍着手,赞叹道:“这一战的过程很精彩,但最精彩的却是结果,谁也不会想到青藤剑院第一强者何朝夕竟然会败在我们白羊洞一名刚刚入门的小师弟手上。”

何朝夕转过身,直视着苏秦,说道:“早知如此,之前便应该和你先一诀胜负。”

“真是可惜。”

苏秦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有些遗憾,因为我原以为在这里和你交手的是张仪,这样我便能将最后的威胁也一次解决。”

先前看到他走出时的目光,南宫采菽就知道苏秦对丁宁没有什么好意,此刻听到苏秦的这句话,她忍不住寒声道:“试图乘人之危,岂是君子所为?”

苏秦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君子善假于物,善战者,因势利导。敌人全盛时图之,莽夫也。”

“我知道读书没有你多。”南宫采菽怒声道:“但这不是敌国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而是同门之间的试炼。”

“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浪费口舌。”丁宁在此时平静地说道。

苏秦本身还想和南宫采菽辩论两句,陡然被丁宁这句话堵住,他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看着丁宁:“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性情,只可惜在入山门之时便立足不同,所以每次都是相看生厌。”

丁宁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师兄倒也不虚伪。”

苏秦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说道:“借对手真元耗尽之机,借丹药之力,你也算是善假于物了。只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信心试试我的剑?”

“这是何来的话,同门弟子本应互相扶持,白羊洞和青藤剑院虽然合一,但别说院派有别,即便是在同一修行之地,同年和不同年,时常在一起修行的同窗和时常不在一起修行的,都亲疏有别,此种试炼,要对敌也先要对付了其余青藤剑院弟子再说,怎么能先对付小师弟?”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薄雾里,突然有人急急的说话。

随着这样急急的声音响起,一条身影也急急的冲来。

苏秦的眼神骤寒,寒得似乎眼睛里瞬间就要结出冰来。

丁宁脸上却是微笑不改,对着那条急急冲来的身影颔首为礼,说道:“大师兄,你怎么也凑热闹来了。”

观礼台上,谢长胜长出了一口气,怎么看急急赶来的张仪都不像是要找丁宁麻烦的样子。

他身旁的徐鹤山也是心情略松,但脸色依旧凝重,虽然何朝夕和南宫采菽、丁宁在这一处地方战斗的时间很长,但是这里面的法阵有隔音作用,现在苏秦和张仪能够接连赶来,只能说明何朝夕的力量的确惊人,弄出的动静太大,现在没有别的白羊洞和青藤剑院学生赶来,恐怕都是因为避祸的心理,自觉实力无法抗衡,反而躲得更远。

何朝夕败在此处,未能最后胜出,的确是连他都觉得可惜,只是从另外一方面,却也说明丁宁要胜何朝夕,是何等的困难。

……

张仪一眼扫见丁宁身上衣衫褴褛,不少血迹的样子,顿时满含歉意,自责和十分惊讶地说道:“没想到是小师弟,赶得慢了一步。怎么听苏秦的话,你反而还胜了?”

丁宁轻咳了一声,道:“来捡了便宜,若是在外面公平一战,便说不定了。”

何朝夕听闻此言,却是皱眉,正色道:“我不是便宜,你赢便是赢,我输得服气。”

苏秦面色更寒,他看着张仪,缓缓地说道:“何朝夕已败,只要解决这眼前两人,我和你必定是此次祭剑试炼的前两名,你真要护着他们?”

张仪奇怪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轻声道:“一时的胜负,哪里有同门情谊来得重要?”

苏秦冷笑了起来:“我若就不想听你的话,就想此时抢夺他们身上的令符呢?”

张仪正色道:“那我自然竭尽全力阻止。”

就在此时,丁宁突然插嘴道:“大师兄,你和这二师兄,哪个更厉害一些?”

南宫采菽突然想笑。

一是因为她觉得张仪很有意思,的确是和传说中的一样,是那种很温和的,不愠不怒的谦谦君子,只是有些迂腐,二是因为此刻丁宁所说二师兄的时候,“二”字的音调有些加重,这便使得二师兄这个称呼听上去全然不对味。

张仪也听出了这个称呼有些不对,他的神情也有些尴尬,眉头微皱。然而他的身影,却是往丁宁和南宫采菽这侧靠了靠,挡在他们的前方。

苏秦冷冷的扫了一眼丁宁和南宫采菽。

然后他转过身去,离开。

“还有不少敌手,我不想和你拼个两败俱伤。但按照祭剑试炼的规则,不许结伴而行,张仪,我不相信你这接下来两天能始终护得住他们。”

他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却是不断从青色的薄雾里飘出,传入张仪和丁宁等人的耳廓。

“师弟,这便是泄私愤之行了,听师兄一句劝,恃才傲物,嫉贤妒才,这都是修行立身的大忌!”张仪发愁的对着苏秦的背影呼道。

苏秦的背影消失在薄雾之间,没有听到什么回音。

丁宁和南宫采菽忍不住互望了一眼。

“大师兄,你这话是真心的么?”接着丁宁开口,怀疑的问道。

张仪转身,奇怪的看着丁宁,“当然是真心的,小师弟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看来师兄真是君子。”丁宁笑道:“我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大师兄故意气他来着。”

张仪愕然,“我是真心希望他能改正,不然前途叵测,怎么可能是故意气他?”

“三岁看到老。”丁宁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感慨之意,“人的本性,改却恐怕难改的了。”

何朝夕不想浪费时间,尤其是败了,便会失去一些奖励,便更要珍惜时间。

他看了挂在腰间的一串令符,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便开始直接脱衣。

他这样的举动却是让丁宁和张仪愣住。

“你这是干嘛?”

丁宁看着脱下了外袍,赤着上身的何朝夕,有些发怔。

“你的衣袍太过破烂,又受了些伤,晚上山间会比较冷,有些难熬。而且再破一些,也比较不雅,我反正要出去了,外面自有更换的衣衫。”何朝夕随手将外袍丢给丁宁。

丁宁顿时尴尬的笑笑,看来自己是想得多了,何朝夕可是没有什么怪癖。

“可就算要赠衣,你也用不着这样当着我的面脱啊,你好歹在意一下旁边还有女生在场。”南宫采菽的声音响起,她看着何朝夕,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

何朝夕面容微僵,轻声申辩道:“我以为你转过身不看,比我找个地方遮掩脱衣要方便得多,而且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为什么要转身不看?”南宫采菽看了他一眼:“因为身材的确很好看啊。”

何朝夕的面容顿时更僵,脸上更是出现了一抹少见的绯红。

他轻咳了一声,似是根本想不到要用什么话来回应,一顿足之间,便转身逃也似的掠入后方的藤林之中离开。

“都说唇枪可抵十万剑,今日听采菽姑娘一句话,真是见识到了。”张仪面容也是微僵,一时都缓和不过来,但随即他也是开始动步,朝着来时的方位走去,同时轻声道:“按照规则,的确无法结伴而行,所以小师弟,接下来两日,我虽然可能就在附近,但你却要时刻小心一些。”

当张仪的身影在薄雾中消失,突然有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一件还有温热的白羊洞院袍却是从薄雾中飞了出来,落向了南宫采菽。

“采菽姑娘,你和小师弟互相帮扶,实是不错,你的伤也比小师弟还重,若是还不想退出,还要坚持,这件外袍便也送与你晚上御寒,希望不要嫌弃。”因为法阵阻隔,若有若无的声音,隐隐约约继续传来。

南宫采菽微微一怔,接住这件院袍的同时,先是感激,然又想到张仪在薄雾的遮掩之中飞快脱衣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丁宁的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故意朝着张仪离开的方位大喊:“张仪师兄,那你光着身子可怎么办?观礼台可是很多人看着的!”

“哎呀……”

一声仓促的惊呼响起,接着若有若无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可……必须就近找人战上一场……求一件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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