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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韦懋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传国玉玺的事情吧?在杨信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以前,玉玺的事情只有族中的几个长老,还有阿爹,我,夭夭等几人知道。我猜想泄露消息的一定是族中之人,可到底是谁被人收买,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慎之低头看着茶杯上光滑的釉色,淡淡地说道:“你确定是被收买么?而且,你们家可不止你们父子兄妹三人,另外两个人与你们一同生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机会知道?”
韦姌和韦懋双双震了一下,韦懋犹如醍醐灌顶:“你是说……邹氏和韦妡?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可以许以高官厚禄,金银财帛,她们出卖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慎之扭头看向窗外:“我也不确定是她们,不过是猜测。我曾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感觉一章塞太多字看得很累,还是分两章吧。
第78章 入宫
“我在邺都听到一则故事。说是从前有位小姐, 年轻时出外游玩, 不小心与人珠胎暗结。为了掩盖此事, 她匆匆回家嫁人。许多年后,那个孩子长大,生父忽然找上门, 要母子二人帮他谋夺夫家的财产。”顾慎之喝了口茶,徐徐说道。
韦懋听得一愣。这个故事说的虽是别人家的纠葛, 但引出的关系, 耐人寻味。
韦姌仔细琢磨, 觉得他们对邹氏的过往了解得太少。记忆中,自己很小的时候,邹氏就已经过门了,还带着韦妡。韦姌只知道邹氏进韦家之前嫁过人,却不知她到底怎么将阿爹从失去阿娘的悲痛中拉出来,顺利嫁给了阿爹。
应该说, 在巫神庙的抽签事件以前, 从没有人在意过邹氏这个活得无声无息的小人物。她平日话不多, 也不出风头, 待人接物也没有失礼之处。所以谁都不会相信她有能力制造一个陷阱,坑着韦姌往里跳。
若不是神技刚好找到了签筒, 她们的阴谋可能都不会被揭发。
邹氏若与外人有所勾结,很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场大戏就已经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韦姌越想越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幕后之人,将他们当做提线木偶, 每一个人都在其中扮演角色。他们是当局者迷,而这场戏似乎即将唱到高/潮。韦懋站起来说道:“我明日就把韦妡带回九黎去,好好调查一下邹氏的过去。也许谜底就在她的身上。”
顾慎之压了压手,让他坐下:“我们先这样设想:韦妡是假的先知,她来汉境是有所图谋。那人既然帮她拥有了先知的身份,必定还留有后招。不是我扫你的兴,我不认为你能轻易地再把她带回去。”
韦懋没说话,屋中一下子变得安静。韦姌托着腮,另一只手轻点着杯沿。她记起萧铎离家的时候,叮嘱她,尽快将韦妡送走。以他向来的敏锐,定是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只不过出征的日期突然提前,他来不及应对。
汴河上传来扳艄命船靠岸时呼喊的号子,码头上立刻有人回应,像是咏歌一般。日正当空,阳光照在河面,浮动着片片如金色鱼鳞般的波光,很耀眼。
这个时候,门被人用力拍响,高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少夫人,宫里方才传来了太后的懿旨,要召你们兄妹三个进宫,您快带公子回去吧。”
进宫?韦姌和韦懋对看了一眼,太后身居内宫,怎么会突然召见他们?
顾慎之早就知道会如此,神色自然地说道:“你们先回去看看吧。”
韦姌和韦懋同他告辞,迅速回了萧府。府门前站着一大帮人,为首的宦官十分显眼,正和气地与韦妡说话。他们旁边停着辆双马拉动的华盖厢式马车,四角翘起的云头垂挂着铃铎,风一吹就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带来馥郁的香气——一种内宫中才会有的,庄重典雅的香气。
韦姌与韦懋过去见礼,宦官笑吟吟道:“恭候二位多时了,请上马车吧?”
韦姌行礼道:“公公,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
“入了宫自然知晓。”宦官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不欲多言。韦姌知道太后的懿旨不可违,哪怕心中不安,也不得不上了马车。
高墉目送马车离去之后,迅速去了北院禀报。柴氏本在抄写佛经,闻言手中的笔略停顿了下:“那位公公没说太后的意思?”
高墉摇了摇头:“问了,也塞了银子,他不肯收。不过那位公公看着很和气,小的瞧着不像什么坏事。”
“嗯,虽不至于出什么事,你还是派个人到宫门口去等消息,顺便找下禁军中的李都头,他探得消息应当比我们容易些。”柴氏从容地吩咐道。
高墉应是,小跑着出去了。
……
马车从南宫门的小侧门进去,行过长长的甬道,停在朱漆的门前。
一路上,兄妹三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韦姌和韦懋坐在一边,韦妡单独坐在另一边。她穿着汉人的衣裙,梳着少女的发髻,眉眼低垂,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俨然是一副汉人小姐的模样。
宦官在马车外面唤了一声,韦懋先下去,然后依次扶着韦姌和韦妡下来。他虽不喜韦妡,但到了外头,怎么说也是兄妹,没有撇下她不管的道理。
韦姌在车上摘了帏帽,宦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纵然他在后宫见惯三千佳丽,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美貌绝世独立。难怪短短的时间,就得到萧铎的宠爱。就这副容貌身段,男人岂有不甘为裙下之臣的道理?
汉宫里头黑瓦红墙,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韦姌三人跟在宦官和指引宫女的后面,只觉得路过的宫宇气势恢宏,给人以无形的压迫之感。四面空旷安静,过往的宫人行色匆匆,脚下的石砖踩上去似有回响。
韦姌之前见到的最高位者是萧毅。但萧毅回邺都的次数很少,就算回了也几乎与她碰不到。她对萧毅仅有的印象就是寡言持重,自带威势,站在他面前,双脚就忍不住发软。当她拜见李太后的时候,才知道天家的威势,与萧毅的还有不同。
“起来吧。赐坐。”李太后的目光在韦姌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从前她觉得周家姐妹俩已经算是女子中的翘楚,是以先帝当年鬼迷心窍要娶周嘉惠,她就千般不愿,尽力阻止。若是让先帝把人娶回来,现在这个太后真不知道是谁来当了。
她内心并不喜欢貌美的女子,总觉得媚上惑主。尤其韦姌生得如此倾国倾城,她料定必是个红颜祸水。
宫女端上了茶水点心,李太后倚在榻上的金丝绸面圆枕,和颜悦色道:“你们不用拘谨。我只是听闻九黎族医术高超,传说还有能够预见未来的神人。一时兴起,召你们入宫来见见。”
韦姌没有说话,只觉得心跳很快。太后这是要探他们的虚实,还是已经听闻了什么风声?旁边韦妡壮着胆子偷偷看了李太后一眼,小声道:“民女观太后的神色,似有隐疾。民女的阿哥在九黎族医术最高,可以请他给您看看。”
“哦?你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哀家身上有疾?”李太后来了兴致,伸出手腕道,“我也听人说这位大祭司给蜀国的先主治病,为他延命。那你不妨也替哀家看一看,看哀家的心疾是否可医。”
韦懋应声站起来,跪在太后的塌边。宫女上前,将太后的腕上覆一块薄绢,然后韦懋的手才搭上去。他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又叫韦姌过去,想让她按一按太后身上的几处穴位。普通宫女没有学习过这些,自然按不准。
李太后道:“叫那个丫头来吧。”她手指了下韦妡,本已起身的韦姌只得坐了回去,换韦妡过去。
韦妡身上用了兰花的熏香,清新淡雅。她俯下身,李太后只觉得那香气怡人,对韦妡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韦懋只觉得这些是小事,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专心诊脉。李太后这病治起来并不容易,至少要调养两三个月,才会见效。而且若是放任不管,等病入骨髓,很可能再难治愈。医者父母心,他无法违心说自己没有办法医治,按计划回九黎。
经过一番挣扎斗争之后,韦懋行礼说道:“草民可以尽力试一试。”
李太后以为自己听错,眼眸一亮:“你真有办法?哀家这病,太医院众太医多年来束手无策,哀家以为再难治愈了,也没抱什么希望。你若真能将哀家治好,哀家和皇上都会重重有赏。”
韦懋对奖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在尽一个医者的责任:“太后此病是由忧思而起,需长时间的调理,方可慢慢痊愈。草民可以先试一段时间,如有成效,再交给太医院的太医调理。”
李太后点头道:“一会儿哀家赐你令牌,让你可以出入宫廷。”她又转向韦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叫韦妡。”韦妡恭顺地回道。
“哀家看你也懂些医术,今后你与韦懋一道入宫来,给他当个帮手。”
韦妡受宠若惊,连忙应是。她站起来后,偷偷看了一眼被冷落在旁边的韦姌,心中有几分得意。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像是韦姌的影子,众人的焦点永远都在韦姌的身上。原来她的美貌也不是无往不利的。
周嘉敏徘徊在离太后宫中不远的廊桥上,故意拖延出宫的时间。身后的脚步声匆匆靠近。她无需回头,只听到那人低声禀了句:“成了。”然后脚步声又远去。
她深知李太后的性情,当年那般忌惮她姐姐,又怎么可能喜欢韦姌?加上她之前曾在太后面前诉苦,隐含韦姌凭借美色抢夺了萧铎之意。是以今日,太后出于好奇,便让他们兄妹三人一道入宫。有韦姌在旁边陪衬,韦妡自然容易获得太后的垂青。
这世间大凡医术高明者,都有个毛病,就是心软。她并不知道韦懋的医术究竟如何,只知他曾入蜀给蜀国先主治病,竟可起死回生,为孟灵均争取到了宝贵的太子之位。那太后的顽疾,自然也有几分希望。他若知自己可以治太后的病,就不会放任不管。
周嘉敏看着湖中几尾自在的游鱼,浅浅一笑,脚步轻松地向宫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们不喜欢分章啊?那奴家以后就二合一了啊?
第79章 暗流
韦懋给李太后看完病, 开了张方子。这毕竟是在内宫中, 虽是太后私下请人进来诊病, 按规矩药方也是要给太医院审看的。宦官拿着方子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禀告,说是太医院通过了, 李太后这才让宦官送韦懋兄妹三人出去。
韦姌知道李太后不喜欢自己。按照这位太后一贯排除异己的做派,还有先帝凋零的后宫, 很容易推断出原因。她也不喜欢这座皇宫, 巴不得能早点出去。可她有满腹的疑问, 比如太后怎么会知道韦懋来了京城的事?又是谁向太后引荐的?韦妡到底有什么靠山,竟然能渗透到一国太后的身边?
韦懋走在最前头,韦姌走在他后头,与韦妡并排。韦姌扭头看了韦妡一眼,对方低眉顺目的模样,若不是以前在九黎做过的事, 她真当这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了。
“阿姐老看着我做什么?我长得可不好看。”韦妡头也不抬地说道, 嘴角带着柔柔的笑意。
韦姌收回视线, 看向前方, 用很轻的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冒充先知的身份想要做什么,背后又有些什么人, 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韦妡,你不要一错再错。”
韦妡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她知道韦姌在吓唬她。以前小时候,她想要摘崖边的花,韦姌便是用这种口气让她放弃。现在还当她是三岁的小孩么?她很快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人生。锦衣玉食, 富贵荣华。她本来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岂是韦姌这样的人可比拟的?她才是真正的隋珠和璧。
“阿姐在胡说什么。我通过了火棘仪式,就是九黎的先知。你说我冒充,可有证据?”
韦姌没想到她伶牙俐齿,底气十足。似乎还有恃无恐,也懒得再与她多说。反正她若敢做伤天害理之事,自己也绝不会顾念什么姐妹同族之情。
前方浩荡的人群走过来,天子移驾,众人连忙到道旁避让。韦姌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只见华盖下的少年天子面容白到憔悴,表情淡漠。肩膀十分瘦弱,帝王的金玉大带松松垮垮地缚在腰上。明明前呼后拥,手中握有一国至高的权力,要什么有什么。但他看起来并不快乐。
韦姌本欲看一眼便低头,这个时候,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副画面:那是个土砖泥瓦的村子,薄雪覆盖。汉帝骑着马仓皇回头,后头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表情惊恐。忽然他被身边的人硬拽下马,一刀砍下了头颅。血喷溅在旁边的旛竿上,似乎还带着滚烫的热度。
韦姌伸手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她知道王朝兴替一定会伴着流血牺牲,可她没有想到汉帝的下场竟是这么悲惨。难道是萧家父子对他赶尽杀绝,才让他最后身首异处?这样的残忍血腥,虽然难以避免地要到来,但她真是宁愿看不见。
她又同情地看了汉帝一眼,垂下了眼眸。
等汉帝走过去,忽然停住脚步,问了身边的宦官一句:“刚刚路边站着的,好像是母后身边的人?”
“正是。听说是太后请了民间的高人进宫看病。”宦官恭敬地回道。
“民间的高人还能比宫里太医院的太医强?”汉帝嗤之以鼻。
宦官笑道:“民间的能人很多。就拿市井里的那些表演来说,不就比宫中的精彩?皇上不是总念叨小时候看的那些杂耍表演么?”
汉帝小时候还能经常溜到街上去看热闹,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他忽然来了兴致,对宦官说道:“朕想看场傀儡戏,你去京中找个表演的班子带进来。就在滋德殿的后院摆个台子,不要声张。”
宦官咋舌,连忙低声道:“皇上,这恐怕不行,不符合规矩啊。要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恐怕您又会有麻烦。”
“朕是天子,想看场傀儡戏还要他们同意么?”汉帝厉声道。宦官不敢再劝。
***
朔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席卷了北方大地。汉东部的平原,正在经历建国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事,烽火遍地,尸伏如山。萧毅率大军,以鹰爪之势压向三路节度使的叛军,平卢节度使杨守贞闭门死守,久攻难下,萧毅发令不再强攻,而是改在城的周围安营扎寨。
他知道般阳城地势易守难攻,还有四通八达的水路。他先将般阳城通向外面的水路全部掐断,分兵驻守,然后每天派骑兵到城下喊话,声称降兵非但无罪,还会有赏钱。
萧毅所率的军队,人数几倍于叛军不说,他在河北的威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着杨守贞反叛的人,无非就是乱世中贪图荣华的丘八爷,眼下连命都要不保了,谁还惦记那没命享用的富贵?萧毅那方略施好处,每日抬着满箱子的金银财帛到楼下给城楼上的人看,陆续的,就有些士兵从般阳城中逃出来投降,还带来了城中的消息。
萧毅坐于帅账之中,各将领立在帐中左右,还有镇宁节度使胡弘义。众人纷纷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将。他本是杨信麾下先锋,满脸灰污,盔甲不全,有些被帐中的气氛吓到,垮了下肩膀。他微微抬头看主帅萧毅一眼,嘴唇嗫嚅。
“还不快说!”章德威喝了一声,那小将匍匐在地:“节帅……已经不在城中,和军使一起往后方撤离了,城中现在靠刺史在强撑。原本我们在等援兵,可是那人迟迟不动,节帅知道被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昨日说要去青州取魏国公的首级,给他陪葬的……”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纷纷看向萧毅。萧毅起身,背手站在牛皮绘制的地图前面。原本以为杨守贞固守般阳城,是想避开自己所率大军的锋芒,静等时机突围。萧毅想逼杨守贞到粮草断绝,哪想到高估了他的气节,这厮竟然以全城的军民为盾,自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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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州往后不远便是青州,周宗彦死守在那里,因青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青州再东进便是海,乘船可北上可南下。杨守贞本就与契丹人勾结,若让他渡船出逃,大汉北境又将不得安宁,所以绝不能让他逃了。
但东征主力都集中在萧毅手中,为了配合左右翼的作战,随时要调兵遣将。他本人不仅要坐镇在此,也不能贸然下令全军挺进,一个弄不好,便会孤军深入,中了杨守贞的奸计。
他正为难之时,赵九重上前跪在地上道:“末将愿领一队士兵,前去追袭杨守贞父子!”
满帐哗然,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将身上。章德威把他带来军中之后,他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大小几场战役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很快赢得了萧毅的侧目。
章德威皱了皱眉头,手紧扶着腰上的剑,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赵九重护在他左右,他已经把赵九重看成是兄弟。他知道赵九重的能力,不是池中之物,但这样的提议实在是大胆又冒险。一个弄不好,会被说有贪功之嫌。
“后方情况不明,本帅无法随时支援你。你带人追袭,不知会遇到何危险,还很有可能会丧命。”萧毅稳稳地坐在帅椅上,用波澜不兴的口气说道。行军之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只想看看这个孤勇的年轻人,值不值得他交付重任。
赵九重抬眼看向沉稳内敛的主帅,用锐利的声音说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末将愿意一试,不惧死!”
这年轻人掷地有声的话深深撼动了帅帐中的诸人。萧毅起身,胸中激荡,指着他道:“好!赵九重听将令!”
……
拂晓之时,淄州刺史被萧毅命人射入墙头的一纸绢帛打动。他站在爬满青苔的古城楼上,手颤抖地扶向墙头的石砖,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城池。
而城楼底下是乌泱泱的大军,密密麻麻的,连衽成帷。在众军前头的一抹厚重的银甲,骑在黑马之上,虽相隔数里,刺史却仿佛能看见那双眼睛,在未破的浓雾和秋雨中分外沉稳明亮。
他颤抖的手指所捏着的绢帛上只有三个字:“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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