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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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了朱允炆的叙述,朱标和洪武帝都是心疼不已,而朱标的情绪则是尤为的复杂。

“她怎么能……怎能如此……”朱标的声音低不可闻。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瞒过陆长亭的耳朵。

洪武帝面色冷了冷:“太子可去问问吕氏,为何做下这等恶毒之事,若是众人都寻不到允炆,难道便要在等待之中,瞧允炆活活饿死吗?”

朱标知道此时洪武帝怒极,当然不敢为吕氏辩驳半分。不过,朱标此时也的确没什么心思为她辩护了。

朱允炆见状,忙拽了拽洪武帝的袖口,低声道:“让皇爷爷为允炆担心了。”

洪武帝面色稍缓,注意力被拉了过去,便低声与朱允炆说起了话。

朱标面色有些难看,他叫来了贴身伺候的太监,命他去告知太子妃,皇太孙已经寻到了。

太子朱标的面上飞快地掠过了一丝茫然……不知等她知晓这个消息时,面上该是何等的表情呢?

洪武帝当然舍不得斥责朱标,何况大体来说,朱标本也没什么罪过。怒气发作过后,洪武帝便将这一茬揭过了。

洪武帝这时候终于想起了陆长亭的功绩,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口吻温和,微带笑意:“长亭竟真能寻到允炆的下落!方才倒是朕太过心急了……”

能有洪武帝这样一句退让的话,也着实不容易了。陆长亭当然打蛇随棍上,马上表示了理解,至于谦虚……在洪武帝跟前谦虚便是弄巧成拙了,所以陆长亭半句谦虚的话也没说。

相比起从前单给赏赐来说,这次洪武帝口中说的话开始有了变化。

洪武帝令人端来茶水点心,还令人搬来了桌椅,好让朱棣和陆长亭落座。

“长亭考过院试了?”洪武帝问。

“已然考过了。”

朱棣微微一笑,补充道:“长亭得了案首。”

洪武帝慢慢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抚掌夸道:“好!果真少年英才!朕便等你站在奉天殿中那一日!“

洪武四年,洪武帝曾策问贡士于奉天殿。

洪武帝言下之意,便是他能一路取得好成绩,最终挤进殿试的名额之中。

陆长亭也微微一笑,自信道:“定不负陛下之期望。”

这下陡然便将洪武帝刚才的话拔到了另一个高度——当今皇帝陛下都在期望他能入得殿试。

众人看向陆长亭的目光都微微变了,再没谁敢将这人单纯当做那位善风水救过太子的陆公子了。

朱棣侧过头看了看了陆长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洪武帝有意抬举陆长亭,自然便趁此机会,与陆长亭多说了几句话,一时间殿中和乐融融,至少乍看上去是和乐融融的。

而此时另一边呢?

小太监回到了殿中。钦天监众人朝他身后望去。

奇怪!并无仪仗!

连多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皇上呢?

莫非是这小太监没有传话过去?老者冷下脸来,道:“你可是没将消息禀报上去?”

小太监原本就觉得心头不痛快了,此时还听人这般质问,便板着脸道:“我不过是个小火者,哪里敢不报与陛下?只是陛下听过之后,便打发我回来了。你们且等着吧!”

一中年人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你胡说……陛下心系皇太孙,我们已经得知皇太孙的方位,陛下听了过后,怎会不前来?定然是你……”说到这里,那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口中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顿住了。

不,不不不,不可能……陆长亭那厮怎么可能比他们先卜出皇太孙所在呢?

“你胡说!”那中年男人更大声地斥责道,好以此掩盖心中的不确定。

老者还未想到这一茬,因而也是怒极,连声道:“我要见陛下!”

小太监面色冷漠地吐出了一串话:“陛下是不会见你们的,皇太孙已经找到了,陛下去瞧皇太孙了。”

“……你说什么?”老者一愣,随即他面上转怒为笑,道:“你早说不就成了吗?可是在你禀报陛下后,陛下便立即前去寻找皇太孙了?”

小太监面色更冷:“不,我的话还未说出来,皇太孙便已经找到了。”

老者失笑:“这不可……”能。

当真不可能吗?

老者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也是有可能的,……还、还有个陆长亭。毕竟还在殿中时,陆长亭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找到了皇太孙的踪迹,而皇上也当真带着陆长亭前往了。

老者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时细细想来,他方才回想起当时陆长亭是如何说的……他说,他说皇太孙应当在太子东宫……是了,当时自己还讥讽他编了胡话。

老者身后的一干人也才纷纷想起,陆长亭比他们更早地指出了所在。

谁能想到,待到他们占卜时,上天指示的方位也正是东宫方向呢?方才得到结果后有何等喜悦,此时想明白之后便有何等失望。正如兴高采烈之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数九寒冬的冷水,其中滋味实在叫人心底不断泛起彻骨的冰寒。

此时老者仍不愿死心。

他甚至希望他们所占卜的结果也是错的。

皇太孙根本就不在东宫!

老者为自己这等污浊的想法惭愧了一瞬,嘴上还是问道:“皇太孙如今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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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知晓?但想来已经同陛下在一处了。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到了陛下跟前时,皇太孙已经寻到了。”小太监重重咬了“已经”二字。

老者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

钦天监一干人登时都没了声音,个个都成了闷葫芦,但实际上他们心中都是不服气的,他们学了多少年,经了多少事,那陆长亭又才学了多少本事?他才什么年纪?何况他还在皇上跟前张嘴便说自己不善占卜。

一个不善占卜的,将他们都比下去了?

哈,怕是刻意为之!

钦天监众人哪里知道,陆长亭是真不会,所以先提前给洪武帝打了个预防针,至于会不会刺激到钦天监,这完全不在陆长亭的考虑之中。

这边殿中气氛很快便沉浸在了一片低迷之中。

偏偏没有洪武帝发话,他们还不能离去,只能老实等待在这里。

此时东宫中,洪武帝带着朱允炆离去了,便只剩下了陆长亭、朱棣、朱标,和一干宫人。

朱标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错了吗?”他难道不该护着吕氏吗?

陆长亭和朱棣都未开口说话。

朱标也不指望他们能回答,当即站起身来,让人送他们出宫去。是的,现在朱允炆已然寻到,自然便让他们出宫去了。

待陆长亭和朱棣一走,朱标便立即起身前往了太子妃如今的居所。

朱标满怀悲愤,悲是悲吕氏如今的境况越加地坏了,愤是愤她怎能下手坑害自己的儿子?

朱标勉强压住了心中复杂的心绪,走到了门外。

此时门内突然爆出一声尖叫。

朱标心一紧,一脚便将门踹开了:“出了何事?”

几个宫女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见了朱标后,便当即跪倒在了地面上,未语泪先流,哽咽道:“太、太子……太子妃,太子妃她……她去了!”

这几个宫人虽然慌张,倒并不如何畏惧。毕竟他们知晓他们的太子殿下心地仁善,分外理智,绝不会迁怒他人。

而朱标在闻言之后,却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面上表情陡然平静了下来,叫人看不透其神色。

但就是这副模样,让跪地的宫人们,和外头的侍卫们,都觉得心底微微泛起了凉意。

似乎……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宫女颤抖着出声:“殿下?”

朱标没有说话,更是谁也不理,他缓缓迈动步子走了进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扇屏风就在跟前。

绕过去,便能见到温柔的吕氏,和她苍白的脸。

她病了很久了,朱标也有不喜的时候,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朱标驻足在床前,低头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很快便转过了身。

他走到了殿外,宫人们也跟着走到了殿外,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朱标的吩咐。

朱标却是将所有人都斥退了,连侍卫也是:“如今应当也不必守着了。”

侍卫见他面上一层冷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忙退了出去,同时派人飞快地去向洪武帝禀报了。

那厢洪武帝得了吕氏的死讯,放下了手中的御笔:“倒还是个清醒的……没病到好赖不分的地步。”

……

————

太子妃的死讯第二日便传到了陆长亭的耳中,盖因朱标又派了人来请他前往东宫。

除此外,倒是再没别的人知晓。

想也是,洪武帝寿诞刚过,便闹出太子妃身死的消息,那还了得?这岂不是往洪武帝的寿诞上抹黑?

陆长亭走在去往东宫的路上,心底为吕氏叹息了一声。

赶在这样的当口,她连个风光大葬都享不起了。

“陆公子,请。”宫女低眉顺目地将陆长亭引进了殿中:“请公子稍等上一会儿,太子殿下便到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

他落座下来,却总觉得殿中有些气氛不对。虽然那些宫女表现并不明显,但他仍旧发现她们似乎变得愈加小心翼翼了。

是因为朱标在宫中发作过一次了吗?

陆长亭静静等待起了朱标,连手边的茶水点心都没动分毫。

宫殿外渐渐阴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

朱标是顶着雨进来的,陆长亭看着他阻开了太监宫女们想要为他遮挡的手,大步走了进来。

大雨将他一身都湿透了。

“殿下。”陆长亭起身迎了上去。心底忍不住道,看来变的不仅是东宫的气氛,还有朱标。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朱标两颊便微微凹陷了下去,衬得人莫名有棱有角了起来,至少不会再让人一眼便联想到他那仁善的性子,而是让人觉得他真正挺拔有气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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