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走回头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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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院过来时云丽就依偎在杨刚怀里,此时,她仍旧依偎在他怀里:“十周年建厂的日子快到了。”沉甸一晚,经早上的再滋润,哪怕藏在伞里,脸上仍旧一片潮润。

“先济爸生日过,反正到时都得先来咱家。”边说边走,出了院子,杨刚护着云丽先上了副驾,随后绕到主驾,屯身收伞。“十一点再去云燕还是?”启车时,打了个哈欠,“昨儿你说了半宿梦话。”

云丽“嗯”了一声:“说啥了都?”人往椅背上靠了靠,随后视线移向窗外。雨中的树枝绿得如此盎然,四外延伸出去,又生出不知多少枝杈,起起落落随风摇摆。

杨刚单手握着方向盘,给起了速度:“好像是给爸过生日,说别在这办。”驶出胡同,往公路上走,“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掐我下面前儿还嚷了我好几声呢。”

云丽眨着眼,“哦”了一声。前方的世界一片水洗,深暗又朦朦胧胧,她迅速收回目光转向身右的窗外:“哪记得清啊。”

“这头地界儿忒小了,都挤西场也太憋屈,我看还咱内边得了,宽敞办事儿也方便。”车行至公路上,雨好像小了些,车窗上隐隐映出云丽白皙的脸。驶上高架桥,前方一马平川,杨刚又说:“岁数一年大着一年。”

云丽侧转起身子,看向他:“去年就提过,三十儿内宿在套间也提过。”

“嗯?提啥了都。”杨刚一斜眸,很快又笑着看向前方,“准是红包的事儿,内天看他转转悠悠的。”

“生日。”那抹消散的余晕从窗子上被风吹下来,夹嗔带愠,重又挂在云丽那张瓜子脸上。她柳眉微蹙,隔着镜子扫了一眼杨刚,红唇轻轻撅了起来:“要不是因为跟他爷,嗯,扎套间里准备东西,他也不至于躲我半个月。”随即掉转过头来,似想起啥,可还没等她张嘴去说,杨刚就先自“嗯”了一声:“内几天确实有心事,问也不说。”紧接着,“相册的事儿我看还是压一压比较好,细水长流,一下子都砸身上他也承受不住。”

“我也想过,不能都让他看见。”云丽低头把座调了调,鼻音“嗯”着,往后仰靠过去。她曾说过类似“就不怕急了我给你这害人的玩意剪了”的话,然而得来的答复却是“虽偷人但你不会”。这无声的钳制令人堵心,又不免让人毫无办法,更沮丧的还有——“心知肚明的事儿戳穿了对谁都不好,我看还不如亲上加亲各取所需来得直接”,那道貌岸然的样子简直令人发指。叹了口气,云丽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宿……”像所走的回头路,来回来去绕圈玩,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看向窗外凄迷的烟雨,余光中扫见杨刚,心里不是滋味:三儿性子随你但终究不是你,哪受得了内些刺激啊,将来若是飞走,又有谁来替代?想及至此,打了个哆嗦,瞟了杨刚一样后她合上了眼,忍不住又喘了口长气:“啥都不能让他知道。”

……

醒来已九点多了,外面雨还在下,堂屋桌上摆着油条和暖壶,看样子油条已经凉了,不过这日子倒也不怕凉。

耳边刷刷的,书香“啊”了一声。被这一声粗吼惊醒,众人先后睁开了眼。书香把保国的手从胸口上拿开,从被窝里鼓秋出来扩了扩胸,做了几个深呼吸。昨儿睡时蜡都不知点了几根,保国连眼都睁不开还从那挺着,还说也想抽根。“抽屁抽啊,死觉吧你。”一卜楞脑袋,就把保国按被窝上了。保国也就嘴里吵吵,确实困了,就问杨哥睡哪。书香一指边上:“挨着哥睡。”保国就不闹腾了,不闹可是不闹,却在睡梦中钻进杨哥的被窝里。书香这一宿胡梦颠倒净做梦了,还闹了个鬼压身——眼睁开就是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把这口气破出来,也把保国的身子搬正了,合上眼就一堆斑驳陆离。一会儿敲锣打鼓做梦娶媳妇儿,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别起牛耳尖刀宰王八,说来奇怪,学校里的女同学竟然都是家里人,要么是琴娘要么是艳娘,妈和娘娘也混在里面,直到醒才知道自己又被保国压了半宿。

“起!添毛病了,睡觉还追人儿!”书香翻着白眼儿,见保国光溜溜也跟着坐起来,照着屁股就一巴掌:“他妈哥这一宿净打吸溜了,鬼打墙似的转悠半宿。”关于鬼打墙和鬼压身,书香曾听徐老剑客说过,记忆中还听他说过五鬼搬运之类的玩意,又什么五大家,什么鞠东西。后街李奶奶最具发言权,不过人已被二斤黑豆给送走了。

小年轻们一听,精神头就来了,忙问杨哥到底咋回事?书香就提裤子跑去外面撒尿,众人也一肚子尿,跟了出去。魏师傅说豆浆在暖壶里。书香回头问他:“鬼打墙内玩意有吗?”

魏师傅解释说这是老辈人传出来的,他也没遇到过,不过据说遇到明火就能破了。手也没洗,嘴也没刷,条件有限也就不在乎了,把豆浆倒水瓢里,也不分彼此,就着油条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说,话赶话不免就跟魏师傅提起了八极拳。昨儿保国曾念叨,说蛋子儿在南坑差点没让杨哥摔死,当时掀篇儿过去了,此时提到八极拳,众人难免要问问都有啥绝招。

架不住孩子们的七嘴八舌,魏师傅说了句贴山靠(帖衫靠),知道这些二八青年好奇,喝水幺歇时就给意思比划了一下,还说这年头不兴这个了,就算学也是去河南登封。书香问这里有什么忌讳(讲究),又问怎么练——当然是铁山靠。魏师傅“哦”了一声,像顾长风当年传授摔跤时所说,告他玩玩可以但绝不能当真。这帮子孩子都淘,但基本上都不打架,仅有的一次在梦庄集上打人也是因为他骚扰到了贾凤鞠,至于掀摊子抢东西仗势欺人就更没干过了。

魏师傅道:“再厉害也架不住菜刀,所以,能忍自安。”

书香给让了根烟:“您这话说的好。”焕章拾起圆桌上的火把烟给他种上,立定身子后跟众人说:“内谁他四舅不散打的吗,在黑沟子一个人干趴了四个,结果让人从后面给捅了,现在都晾着呢。”

魏师傅点点头:“所以啊,还是能忍自安的好。”

到了十点雨仍在下,众人跑出来时脑袋上都顶着块塑料布。昨儿就说要干点啥,保国说回家拿气枪打鸟介。这日子打个鸡巴打。实际说干点啥是去贾新民小铺买东西时,由书香嘴里带出来的。焕章嘴里说出来时,保国睡着了,他说如果明儿还下(雨)的话,咱就去看录像。还说整个西半拉的房子都是自己的,到内时,看书啊看录像啊随便。书自然指的是黄书,录像嘛,当然也脱离不了带色的。话题就此展开,围绕着女孩,或者说是女人就聊开了,先是学校,而后是各个村。

“许建国内屄就没少祸祸女人,跟他嫂子都内个。”浩天哼哼两声。“开始还都夜半三更呢,后来就正大光明了。”

“咋就没鼓捣出个孩子?”老鬼也哼哼,嘴上说,手里却不误出牌。

轮到焕章哼哼时,他说:“准戴套了呗。”捋着牌顺一张,见杨哥没动静,又看了看柴鹏。书香手里的牌简直太次了,不是四就是五,只道了两张他就不出了:“管不上。”牌一合,算计着海里都出了几张主,就等着最后一击,闯一下。

“老娘们了都,有啥意思?”焕章眼观六路,知道杨哥难受,就示意柴鹏先跑。出了张单七,不上不下,拆手里的牌送浩天,如果他不顶着,杨哥就踩道。浩天甩了张K,也不问,直接又扔出一张10。“拿回去。”焕章伸手拦住,捻开牌,出了个A。见没人管,又甩了张7。“谁说没弄出过孩子?给打介了呗,还不是仗着财大气粗。”浩天仍旧顶了张K,见杨哥没接,又把才刚拿回来的10打了出去。“他屄也就仗着背后有战友,杨哥大爷跟他不就战友吗。”

“有啥意思?有爱孙猴就有爱八戒的,都一样还不揍了?”书香捋了手里的牌,太难受干脆不要,合上牌从旁抻了根烟点上。“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没在意。明的暗的,你说内个村没几个破货破鞋?”

“杨哥说这话没错,这天儿暖和之后全都跑出来了,找个犄角旮旯背人的地界儿,脱裤子就能比划。”老鬼接牌,垫了一张J。“我们村水塔锁着门都跳进去(搞),也不怕掉池子里淹死。”

海涛踩道,牌一扔先跑了:“听谁说的鬼哥?”

“管水房的大爷站南头净骂街了,光套就捻出来好几个。小树林,防空洞,学校南头的麦地,窑坑,哪哪没脚印子,对不?”

胖墩和王宏是临晌午跑过来的,尤其王宏,得知众人昨儿就过来了,直说直嘬牙花子:“咋不喊我呢?”

保国正翻相册,“咦”了一声:“秀芬娘娘没跟你念叨?”雨住之后他颠颠跑回家去拿气枪,其时正撞见王宏他妈乔秀芬打自己家里走出来。

“念叨啥,昨儿我妈打夜班介了。”王宏倚在条桌前。哥几个儿有躺有坐,要么捏着吉他弦在卜楞,要么就比划气枪瞄来瞄去。“要知道我早跑过来了?”

嘿嘿一声,保国把相册放腿上,反倒错起眼珠看向书香:“哥,到时我给你拿手电筒照着,你就打,准一枪一个。”又问焕章今儿还走不走,遂把上次提枪过来的情况嚷嚷起来,“也见不着个影儿,问我大娘又不知你干啥介了,准是又搞对象介了吧。”说得大伙儿直笑。焕章伸手一卜楞:“小肖孩儿知道个屁!”

“啥不知道……”扫了一眼王宏,保国又嘿嘿起来,“不就摸咂儿崩锅吗!”

“翅膀子硬了哈?”焕章一个箭步就到了保国跟前。保国双手抓在书香衣服上藏了起来:“杨哥你快给挡着啊,他要弄我。”

“敢跟哥这么说话。”焕章伸出二指上前捅了起来:“还闹屁吗,没人管得了你了,闹不闹屁?”捅得保国“啊哈”个不停:“等我大娘,哎呀哈哈,回来就告她,别捅啦,哈哈,看怎揍你。”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或者说是回忆起保国来,不光是书香等人唏嘘慨叹,焕章心里也特不是滋味。“喊呀,喊你大娘来呀,要是能过来哥给你买一年的糖。”

马秀琴是周一上午回来的,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骑了车子。昨儿晌午她只喝了一碗稀饭,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里外归置妥当又把娘家人的衣服都给洗了。焕章五点多回来的。她问儿子作业都写完没?不等焕章言语,就恼了,说他课本都是新的,这学到底都上哪介了?焕章心道,得回杨哥的作业是让海涛拿回去的,这要是给我妈看见,指不定又说些啥呢。不过倒也没顶嘴,拿起书包就走。秀琴问他去哪?焕章说去海涛家写字,还说晚饭不用吃了,推车走时,又说:“晌午灵秀婶儿给炖的肉。”

看着儿子即将消失的背影,马秀琴扬了扬手,很快又小跑着追了过去:“等下。”不知母亲要干啥,焕章问了句“咋了”?秀琴搓了搓手,问道:“身上有烟吗?”焕章一脸疑惑,把手搭在后脑勺上。见她一提脚后跟,弯腰从腿上穿着健美裤的短丝袜里掏出钱时,边搓后脑勺,边小声说:“没几根了。”倒也规规矩矩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递了过去。“妈你有火吗?”接过钱,又把火掏出来递到秀琴手里。

“你听妈说,别就知道玩。”秀琴捏了一根软石林,“多长点心,多跟你杨哥学学。”

焕章点头,脚搓着地:“那我去了。”目送着儿子上车,秀琴又叮嘱了一句:“不该搭咕的别搭咕。”随后转身走向房后身的厕所,提起裙子把健美裤脱下来,蹲在了茅坑上。天色向晚,厕所里散落了一地树叶,一根烟下去秀琴又接了一根。麻雀飞过来,可能是奔着不远处的马圈而去,她在墙缝里摸了摸手纸,湿哒哒的,两腿间的肉穴也是湿哒哒的。岔开腿擦了擦,又挤出了两滴夹杂了乳白色液体的尿液,一阵失神后,她又擦了擦。肥厚的阴唇像极了肉包子,起身提起裤子时,又看了眼上面掂着的卫生巾,圆乎乎的脸顿时臊得一片通红——她心里明白,这多半天的时间里面指不定流了多少怂呢。

圈里的马四处溜达着,毛像水洗的锃光瓦亮,正悠闲地吃着散落在地上的树叶,感觉到来人了,抬头看了看,打了个响鼻儿,复又低下头去。昨儿这宿基本又没怎么睡,秀琴也不说不清自己跟他到底搞了多少次。奶她是喂了,也于之后按着许加刚的要求搂着脖子坐在了他腿上,强颜欢笑尽可能地顺着他意去做。

“我都答应你……希望到时……别再骗我。”

“啥时骗过你?去下面做。”

从床上来到地上,马秀琴没拒绝,她希望他痛快之后能尽快把东西要回来,从此以后再不要这样纠缠下去了:“大你那么多岁还做这事儿,寒碜啊。”

“寒碜啥呀,干妈疼干儿子还寒碜?疼谁不是疼,也没见你数落过我杨哥。”响动中,噪耳的声音再起,“琴娘,琴娘你看见没?”尽管她心里排斥,来时也大胆地做了一次自我突破——丝袜里面不穿内裤,却仍旧在颠起的过程中被镜子里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没错,她看到了自己的丑态——一片肉晕光泽中,一个看似光着身子实则却被肉色丝袜包裹得像个粽子的女人,正面红耳赤地扭动着屁股,扭动着腰,迎合着身后的孩子。同时她也看到了那根插在自己屄里进出的玩意,棒槌似的带着一汪子水弹甩出来,不过瞬息间就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抓住,把套给摘了:“水儿太多了。”不容她做出反抗,那根鸡巴就又插进了她的阴道里。

马秀琴抓起了胳膊:“你啊……你,你咋又把它摘了?”顺从本身已够荒唐,而这脱离实际远离生活有如噩梦般的现状竟会是由眼么前这还是个孩子的人一手制造出来的,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强加过来,就算是讲好了答应了他,也不能这般没完没了吧?“怎又说了不算呢。”

“不捋下来自己也会掉,再说摘了肏着不更舒服吗!”

“啊嗯,别逼我,啊嗯,别逼我你。”颠起身子被推到了镜子前。

“明儿给你要还不行?好啦好啦,又不是没射进去过。”这还是一个孩子说的话吗?隔着镜子,马秀琴皱起眉头:“你要是再骗我,你就,你将来就断子绝孙!”

“没完了真是……这大咂儿包着都比别人的大。”

“琴娘,焕章他爸满足得了你吗?说说,快跟我说说。”

“就不明白了,内几年你一个人怎么解决的?可别说用手啊。”

“这身行头比光着还起性,你说焕章要是看到会咋想?会不会跟我一样,硬得不行?”

搞也就罢了,不堪入耳的话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批斗大会,此情此景下,秀琴已不单单是瞠目结舌。

“上面大下面肥,哦呃,咂儿头都挺起来了,撩开,琴娘你快撩开嘛。”

“就喜欢你羞答答的样儿,撩开再喂一次,跟喂杨哥一样,来嘛,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喂过我?”

“来嘛,到时我准给你把东西要回来,瞅瞅,水儿又流出来了,来嘛,撩开,撩开啊。”

“走,床,床上……骑我身上,来,坐下来,骚水真多,托起来喂,琴娘你把咂儿托起来,抱着我脑袋喂……夹得真紧,不用全撩起来,先吃这边,……”

“舒坦吗,告我嘛,小声告我……再喊声孩儿,喊一声,就一声……鞋,高跟鞋,琴娘你把它套脚上……丝袜绷得真紧,大屁股大咂儿,继续骚给我看……”

临走时,书香从小铺给凤鞠买了俩罐头带在身上,也不矫情,又往她身上塞了二十块钱:“要是谁敢找你麻烦就告连生(老鬼),跟穷三说也行。”

看在眼里,沈怡跟灵秀咬起耳朵说她俩这是青梅竹马。灵秀不置可否,却把凤鞠招过来,搂在身边:“婶儿心里还真盼有个闺女。”沈怡也频频点头,上下打量时直说直夸凤鞠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把她说得小脸通红,时不时瞟向一旁的书香。“过得可真快。”看一眼天色,灵秀又抿了抿嘴,本来拦着沈怡要再住一晚,结果还是被她给拦了:“再霸着你四姑父该不乐意了。”灵秀就掐了她一把,说她还跟个孩子似的。也该走了,小哥几个依次打过招呼,说真要是再住下去,吃馋了嘴恐怕家都不乐意回了。“他巴不得你们都留下来呢。”灵秀指着儿子跟这几个人说,又笑着看向沈怡:“都嫌揍饭费事,我倒没觉着。”上午十点多回来就开始动手,七尺咔嚓,凉菜热菜头晌午就揍出来了。

倚在门口,李萍夫妇只是笑。灵秀又问焕章说你也走,这半年有数才见两次面,是不是把家都给忘了。焕章看看书香,又看看柴灵秀,咧嘴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其实也惦着回来住。灵秀伸手抽了他一巴掌:“跟婶儿还玩心眼。”随后又道:“走吧,就不留你们了都。”

目送众人离去,王宏说雨也住了,和胖墩交换眼神之后问杨哥有什么安排。一旁的保国早就跃跃欲试,嚷嚷要去打鸟。书香答应得挺快,说正惦着出去走走,脚迈进门里话就转悠起来:“我妈说下地,我这合计跟她一起看看介呢。”又说河滩这边守着家近,倒无所谓,西头学校那边也就这前儿能看见人,七八月时换青纱帐试试,跟荒郊野地有啥区别?“脸蛋子嘟噜着跟上法场似的,回哥找你不就得了。”他哈哈一笑,先把保国轰跑了,而后跟这哥俩说:“家走看看介,回再待着。”

骑着车子出了门,说是去地里,其实到了村西操场边上灵秀就把车停了。她跳下车,跑到近边田垄瞅了瞅,青苗根儿挺壮实,放眼望去,麦田齐刷刷一望无际,密实地界儿偶有一两处孵窝,倒也没什么大碍。“走吧。”招呼着儿子回家,回去的路上又跟书香说:“你娘娘让你晚上过介。”

书香尾随在灵秀车后头正摇头晃脑吹着口哨,闻听问道:“什时候说的?”躲过积水,他两脚一蹬,追上前又问:“上午过来的吗?”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切,溜起眼神踅摸她脸上的变化,不免又有些做贼心虚。

坑里的水一片碧绿,落叶似船,风一吹就荡起了涟漪。在和路上的行人打过招呼后,灵秀告诉儿子:“揍饭前儿你奶跟我说的。”又说九点多过来的,也没说去哪,“估摸是跟你大去良乡应酬了吧。”昨儿和沈怡聊至半夜,从工作到家庭,又从生活起居到鸡毛蒜皮,说来说去又说回到孩子身上。灵秀说期中考试之后他就面了,往常习惯了闹腾,这冷不丁老实下来竟还有些不太适应。沈怡就说那你到底是希望他面还是希望他闹腾?“总不能两头都占着吧?”

“也没说两头都占呀。”话是如此,内心却又有些徘徊不定,说不好是个怎样心情,更说不好到底是希望儿子能更沉稳些还是希望他能变回原样。“和凤鞠说的啥?”被妈这猛地一问,书香眼神越发直勾。“啊?啥啊?”他一脸疑惑,像每次做完坏事总要小心翼翼那样,盯向那张脸:“我们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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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又打架了?”灵秀收敛起笑的同时,绷紧了脸。同样是昨儿晚上,沈怡提到最近大鹏和许加刚“来往甚密”——倒没觉得自己儿子哪里异常,“不过我这外甥似乎有点眉目”,“也说不好哪不对,可能性子改了吧,懂事了,反正没事儿就喜欢跟我们凑手。”——据了解,沈怡所谓的凑手就是打扑克,随后又道:“不都一样吗!”

“又不是流氓。”书香把脑袋一撇,“凤鞠被骚扰我能不出头吗?不知道还则罢了,被人骑脖子上拉屎还不言语,反正,再缩还不如去当王八!”还不忘朝着一旁吐了口唾沫。

“那就打架?”这一幕被杨书香余光所扫见,本想就此刹车,可妈脸上似乎绷得不那么紧了,他顿时仰起脸来:“就警告一下,叫他别逮着蛤蟆捏出尿,再说又没弄折胳膊腿。”到了路边修车铺旁,忍不住又哼了声,“要不是因为……反正挨不着我的不会无缘无故惹事,也不会挨了打都不知谁干的。”又惦着把心里“要干点啥”的想法告诉妈妈,一时间找不到话头,就憋在了心里。

天空像雨后的小路,低沉起脸来乌了巴突,而马路对面空旷的南场上,水塔正顶起乌黑硕大的龟头在显摆。“那晚上就从我大内头睡了。”说不出为什么,书香在施溜溜地窥视中又谨慎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柴灵秀,看着风摆荷叶下的内张盈润的侧脸,嘀咕道:“你要不让,我就不去了。”心里咚咚咚,感觉就跟烟瘾上来似的,想抽却发觉口袋空空如也。合作社前下了车,买了包铅弹,一路上也没听妈再言语,倒是进家时听她说了句什么风流泪。看着柴灵秀走进堂屋,隔着玻璃杨书香扫了眼里屋,他皱起眉头,他不知妈这话从何说起,印象中听奶奶提起过,但似乎隔得太久远了。

时间尚早,作业也借出去了,书香就到保国家喊了两嗓子。保国从院里跑出来,一见杨哥提溜着气枪,他差点没跳起来:“咱去哪,旧河还是西头?”近处的还有村北的树林,书香就说去北头树林,然后哥俩就去了。年前就说给贾新民弄点东西滋补,拖来拖去拖到现在,趁此之际正好多溜溜,说是多溜溜其实六点多点就回来了,二十多只麻雀绝对够弄两盘,就分出了一堆儿给他。“哥你知道吗?”

“知道啥?”得知杨哥要把打来的东西分出去,保国不止蔫笑,声音都压低了:“秀芬娘娘搞破鞋呗。”

“搞吧,谁乐意搞谁搞。”靠在树边上,书香点了根烟。鼻观口口观心,垂眉盯着燃起的香烟,吸的时候又把眼闭上,睁开时吐了个圈:“又不是你媳妇儿,关你屁事?”顺势蹲在了地上。

保国也蹲了下来,瞅着杨哥云里雾里,他吧唧吧唧嘴:“也给我尝尝。”伸手要烟,却被书香一巴掌扇在手上:“好的不学学这个?”保国倒是也不挣歪,往杨哥跟前凑了凑:“难怪我大娘总去陆家营。”书香正嘬着烟,立时虚逢起眼来。“我见她哭过,内天走前儿还没看怎着。”他拿着树枝子在地上一气瞎划拉,愣了会儿,抬头看向杨哥:“肯定是被焕章哥给气的。”

“行啦,别瞎鸡巴翻翻,家走。”顺着泥泞的小路折返,回去时从东头绕了一圈,门都锁着,也没看着车。书香把家雀给完贾新民就回来了,走到枣树跟前儿,他让保国来家里吃。保国摇摇头,把枪给了杨哥,走出几步之后回过身子喊书香。“哥”,他嘴里叫着,“你和我姐啥时也当大人?”这没来由的话说得书香一愣,再去看时,保国已蹦蹦跳跳跑远了。

怡人的凉爽摇曳在夏风中,书香一眼就看到停在胡同深处的墨蓝色桑塔纳,他拢拢中分,随即摇晃起手里的网兜,暮色中的红墙竟如此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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