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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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样的感觉?”被乐白没头没尾的话给问得有点莫名其妙,占宁茫然地反问。

“……没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乐白抽了抽嘴角,飞快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你是长老的亲传弟子?”

“恩,没错!”一说起这个,占宁的脸上就浮现出自豪的神色来,“我可是所有亲传弟子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哦……”并不能对占宁的骄傲感同身受的乐白随口应了一声,继续问道,“他舍得你来做这种事情?”

按照乐白的理解,既然是亲传弟子,那肯定都是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对象,虽然目前为止看起来进行得挺顺利,但要是一个弄不好,事情除了什么差错的话,这家伙肯定会丢掉性命。试问有哪个师父会让自己的亲传弟子做这种事情的?

“为什么不舍得?”有些奇怪地看了乐白一眼,就好像他刚刚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似的,占宁的神色有点古怪,“我是所有的弟子中速度最快的一个,如果我全力逃跑的话,就是师父他也追不上我。”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再说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只不过是从天池中重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乐白:诶……?

第92章 分离第九十二天。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乐白睁大了眼睛看着占宁,弄得占宁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连低头检查了好几遍。

没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完全不知道乐白究竟在意什么,占宁不由地皱起眉头看向乐白:“怎么了?”

又盯着占宁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刚刚说的话,确实没有藏着什么讽刺或者别的意味之后,乐白的神色有些纠结。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古怪得紧。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又看了满脸莫名其妙的占宁一眼,乐白忍不住将自己心里想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不对?”没能理解乐白的意思,占宁的眼神有些茫然,“什么不对?”

“就是……”乐白小心地注意了下措辞,尽量用不怎么敏感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有必要吗?”可很显然,占宁完全没有领会到乐白的想法,反而用一种带点好笑的表情看着他,“反正都会在天池复活的。”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并不会真正地‘死亡’。”

可是在我看来,你们却已经真的死了。

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乐白沉默了下来,他觉得,他现在有点能够体会到常子轩说起仙族的人对于死亡的态度的时候,那种嘲讽而厌恶的语气了。

没有珍重,没有在意,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生命”,不过是用来达成目的的消耗品罢了。哪怕记忆被抹杀,人格被重置,一个人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消除,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这么想着,乐白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他看了因为自己的反应而皱起眉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的占宁,抢先开口:“我已经没事了,我们继续动身吧。”

大概是没有想到一个被挟持的人会这么主动——虽然从刚刚开始,乐白表现的就完全不像一个被挟持的人,可那还能说他是心态好,可主动让挟持的人加快速度……占宁表示,能够让魔界的第一高手动心,让仙界的长老们细心谋划的人,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被占宁突然变得有些热切的目光给看的有些发毛,乐白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带点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占宁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过你可以再休息下,不用担心君无颜会追上来。”

……这是一个从别人那里抢了人的家伙该对被抢的那一方说的话吗?

乐白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给占宁贴上了个逗逼的标签。

没有察觉到乐白心里的想法,占宁继续说道:“我们还要等一等……”话说到一半,猛地一顿,占宁抬起头往一个方向看过去,“啊,来了!”

什么来了?

有些疑惑地朝占宁看着的方向看过去,乐白表示,他什么都没看见。

乐白:在这么一个到处都长着遮天蔽日的树冠的林子里,我一个普通人连天空都看不到好吗?!

不过,乐白是不会暴露这一点的。于是,他装作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跟占宁一起朝着那个方向眺望。

等了一会儿,乐白他们头顶的枝叶被分开,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等等,方向貌似不太对啊?

还保持着眺望某个方向的姿势的乐白动作微微一僵,悄悄地瞥了一眼半点惊讶之色都没有的占宁,默默地……转过了头,看向来人。

他的头发被规矩地束起,模样周正端方,一身浅蓝色的布袍,带着些书生气息。乐白的表情有些发僵。

这个人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莫名其妙地就和君无颜结婚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见过了这个倒霉的得隔段时间就去顶头上司的房间里,给和对方结婚的家伙收尸的人;他曾经在无聊的时候端着瓜子跑去听这个人的八卦和唠嗑,他也很清楚这个人到底能够啰嗦到什么程度;在他养伤的期间,这个人担心他无聊,天天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趣事讲给他听……乐白一度以为,这个人是在他穿越之后,除了君无颜之外,最了解的人了。

然而事实证明,乐白只不过又一次地自以为是了。

他亲眼见着这个人,将手中的匕首,刺入苗青青的脖颈,而对方,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立在五步开外的人,乐白的嘴唇动了动,蓦地扬起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哟!”

似乎是没有料想到乐白的态度,对方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的表情软化下来,轻声应了一声。他转向占宁,神色间似乎有些不悦:“为什么在这里停下了?我不是说过到了长州再停下等我的吗?要是我那边没拖住,被追上了怎么办?”

占宁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抱歉,我……”

“不关他的事!”连忙开口打断了占宁的话,乐白出声道,“是我在上了飞剑之后,感到有点不舒服……不对,是非常不舒服,他担心我,才在这里停下来的!”

说起来,也是占宁年纪轻,心又软,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就算乐白在飞剑上晕厥过去,对方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而在半途中停下,去冒这种危险。而作为被帮助了的一方,乐白自然不会坐视占宁因为这件事而被责怪。

“不舒服?”听到乐白的话,郑明河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间有些担忧,下意识地就往乐白这边走了一步,却又猛地顿住,在发现乐白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有什么反应之后,才继续往这边走,“怎么回事?是刚刚有哪里受伤了吗?还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哪个地方不舒服?严不严重?现在好点了没?”

……还是和以前一样啰嗦。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人,乐白的身子不自觉地有些僵硬。捏了捏手心放松了一点,乐白打了个哈哈:“现在好多了,可能之前是晕飞剑了,你知道的,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东西嘛!”之前就算上天,也都是有君无颜揽着腰护着,完全不用担心没有着力点。因此这个借口还是挺有说服力的,至少看起来郑明河是相信了他这套说辞了。

“是这样吗?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毛病,难怪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在路上就直接睡着了。”郑明河笑了笑,自觉地给乐白补全了话里的漏洞。他说的是乐白第一次离开魔宫,出门逛街的那一次,大概是因为受到了刺杀的惊吓,以及没法忽略的心力交瘁,他在回程的途中就睡着了。要不是郑明河提起来,乐白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说起来,那天他貌似做了个奇怪的梦?时间过去太久,乐白也只剩下了点隐隐约约的印象。

“嘿,我可是个没有一点修为在身的凡人。”不再去想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乐白耸了耸肩,丢出了自己经常说的一句话。

“谁让你自己不肯修炼的?”如常地对乐白的这句话表示了不屑,郑明河的目光在乐白的头上顿住了,脸上也露出了点好笑的表情,“我现在是相信你刚刚真的不舒服了,”他抬起手,“连头上落了这么大一片树叶都没发……”他的话猛地止住,看着依旧保持着避开的动作乐白。

对上郑明河的视线,乐白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往边上走了两步,干笑着把头上的树叶给扒拉了下来:“是吗,我都没发现!”

郑明河看着乐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那古怪的气氛,连一旁的占宁都看了出来。他看了看郑明河,又看了看乐白,露出一幅带着点纠结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做。

略微低头避开郑明河的视线,乐白努力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那什么,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也不需要再等别的什么人了吧?不如我们先动身?”

闻言郑明河点了点头,转头看了占宁一眼:“走吧。”然后他转向乐白,“过来。”

“啊?”乐白抓了抓头发,像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一样,“没关系,我和占宁一起就行,稍微适应一下应该就没事的,刚才那不就是因为第一次,所以有点吓到嘛!”一边说着,乐白往占宁那儿走了几步。

“过来。”像是没有听到乐白的话似的,郑明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也沉了两分。

乐白脚下的步子一顿,抓了抓头发看向郑明河:“我都说了不用……”“我说过来!”猛地抬高了声音打断了乐白的话,郑明河死死地盯着乐白,和他对视着,乐白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淡去。他双眼直视着郑明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不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树林里对视着,一个脸色阴沉,一个神色沉郁。

占宁站在边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最后只能默默地闭上自己的嘴。

“我只是想乘一回飞剑,不行么?”深深地吸了口气,乐白放软了语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明河实际上是救了他的性命的,这一点乐白的心里很清楚——但也许正因为太清楚了,对于苗青青,他才会有更多的罪恶感。乐白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心里挖了个洞一样,不疼,但空落落的。

明明苗青青才是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明明郑明河才是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人,可——乐白就是无法平心静气地对待他。有时候乐白也对自己这过盛的正义感而感到无奈,可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想改就能轻而易举地改变的。

而除此之外,乐白不想承认的一点就是——他在害怕。

当郑明河手中的匕首穿透苗青青的颈项的时候,乐白的心中是震惊的,而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欺骗的失望、愤怒以及其他一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感情。这些情绪在第一时间砸了下来,当时他整个人就懵了,而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当时没有意识到的恐惧,就一点一点地蔓延了上来。

——郑明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在今天以前问乐白这个问题,乐白肯定能找出一大堆带着褒义或者贬义的词来形容,什么八卦啊,啰嗦啊,鸡婆啊,总之类似的词语肯定不会少,可现在,要他回答这个问题,他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他所认识的那个郑明河,真的是郑明河吗?能够毫不犹豫地取走相熟之人的性命的……真的是郑明河吗?

记忆中与郑明河有关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尘,无论如何擦拭,都显得模糊不清,在看到郑明河出现的时候,乐白甚至产生了转身逃走的冲动。

这个人,真的不会在下一秒,就掏出武器,插入他的心脏吗?

“你在担心什么?”像是看出了乐白心里的想法,郑明河低笑一声,其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乐白一时之间无法分辨。

“你觉得我欺骗了你?”郑明河抬起脚朝乐白走去,“你认为我很可怕?”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双眼睛显露出几分与平日里不同的暗沉来,“你以为……”他在乐白的面前停下脚步,直直地看进乐白的双眼之中,“我会伤害你?!”

“我……”也许是郑明河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乐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刚才外露的情绪都收了起来,郑明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走吧。”说完,也不给乐白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揽过他的腰,就动身了。

直到被带着走了好一段距离,乐白才回过神来,可这下子,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93章 分离第九十三天。

大概是因为之前发生的冲突,这一路上,三个人都异常沉默,除了在客栈里分配房间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交谈了。

魔界与仙界的交界处,在西域的沙漠之中,也是界域隔膜最薄弱的地方。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那里就是阻隔两个房间的那一面墙上,最脆弱的一点,以往君无颜想要去找仙界的麻烦的时候,也都是从那里过去的,甚至还曾经有传言,那一片的沙漠,就是因为仙魔两界的人经常在那边战斗而造成的。

然而,想要去仙界,并不只有那一个选择,而很显然,郑明河与占宁的目的地,并不是西域。

乐白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懒得去过问,反正那两人都会自己划算好,他只需要乖乖地当一个被挟持的人,不哭不闹地跟着走就是了。

靠在椅背上仰视着有点破旧的天花板,乐白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是苗青青黯淡的双眼,一会儿是郑明河那压抑着情绪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君无颜赤红的眸子,亚根美发进行有效的思考——事实上,他也不想去思考什么东西。

猛地闭上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乐白推开椅子站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说起来也是好笑,不管是郑明河和占宁,还是他自己,表现得都一点不像是劫持与被劫持的一方。那两人甚至连他的行动都没有限制,安排房间也是安排的单独的一间,更没有特地守着他防止他逃跑的行为。

作为劫持人的一方,这态度实在是太松散了。

而与之相对的,乐白也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对两人的行为无比配合,惹得占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可郑明河却好像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走出房间,往边上那两人的房间投去了一个眼神,乐白也没有知会一声的意思,径自下了楼。

这是个并不算太大的镇子,街道上也不怎么繁华,三两个叫卖着的小贩面前,摆着成色一般的杂物,看起来颇有些冷清。

脚下是石板铺成的道路,比起满是碎石子的乡间小路来,要平整许多。道路两旁的民居大敞着门,主人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大声地和邻家说着话,脸上的笑容能够晃花人的眼。

乐白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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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这样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就是他所希望的——哪怕是现在,这般的日子,依旧是他最为羡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平静”这个词,在他十八岁之后,就再也与他无缘了。

见到乐白这张生面孔,有好事的人伸手招他过去聊了几句,还顺便让他干了点杂活,使唤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完了就往他的手里塞了两个大肉包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这可是俺家媳妇儿做的,可好吃了,比天底下所有的包子都好吃!”

“别听他瞎说!”膀大腰粗的妇人白了自家的男人一眼,笑着看向乐白,“刚刚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才让他拉着你说两句话的,谁知道他居然使唤你干活去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说着,她又白了边上傻笑着的男人一眼,大有“待会儿再收拾你的意思”,被自家媳妇瞪了的男人伸手抓了抓脑袋,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傻了。

“不碍事,”乐白笑了笑,拿起手上的包子示意了下,“我可是还拿到了天底下最好吃的包子当报酬呢。”

“……这死鬼!”被乐白调侃得脸上一红,妇人忍不住跺了跺脚,她看了乐白一眼,丢下一句“你等等”就转身跑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把手上拿着的东西往乐白的手里一塞,“我家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拿着!”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塞过来的东西,乐白低头看了一下,不由地有些失笑。

柿饼,茶叶,包子……大概这家里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被拿来了一份。他抬头看着妇人,正想开口拒绝,可对上对方的视线,出口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当乐白提着一大堆吃的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感觉格外纠结。

这个时候可没有塑料袋这种东西,这一大堆的吃的,乐白就只能捧在手里,路上也不知道收到了多少人的目光,可他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只能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结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镇子的哪个角落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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