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1 / 1)
朱常溆翻了前面几页,看了看,然后直接翻到后面去。
“洵儿离宫后我便让带金算了我所有的钱。便是他已非天家之人,却是我的儿子无误。到时候他成亲,我总归得替他攒一份聘礼钱。所以让人将我所有的私房都算了一遍。”
三万四千八百九十二两银子。这是郑梦境入宫封嫔后攒了十几年的钱。
郑梦境平静地道:“三万四千两统取出来,拿去用。”她望着朱常溆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示意自己的话还没说完,“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我另有法子。”
在朱常溆疑惑的目光中,郑梦境摒退了宫人们,将儿子拉到近前来细说。“你只想着朱家,可曾想过旁的人?”
朱常溆一点就透,“母妃说的是……京里的县公、县主?”
郑梦境点头,“京中皇亲遍地走,可不独是藩地。嫁出宫的公主之后,早已繁衍生息,积累了偌大家财。再者,还有外戚且没算呢。”她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精明来,“且说荣昌家的徐骥,为着能让这个儿子科举,徐驸马都想着让他除籍赴考了。倘若不必除籍,就能在京中参加科举,你觉得他会不会心动?”
谁都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家去,何况还是一个很有可能会光宗耀祖的儿子。再者北直隶的科举难度,要比南直隶的低上许多,可以说在京中落籍的考生是占了个大便宜。在北直隶堪堪能当个举人的学子,可能上南直隶去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望着儿子恍然大悟的模样,郑梦境脸上的笑意越发盛了。“且不忙向你父皇提,先从藩地的朱家子开始,只要能见成效,你父皇自然会应许。”
这些人都是天然的亲皇派,郑梦境这时逼着他们硬生生站在朱翊钧这边与旁的党派对着干。
虽然不再接受岁禄,可这些人身上流着的是朱家的血,另投旁人便是忘了根本。收了路费,入书院念书,吃穿用度都是天家给的,若是考不中也就罢了,高中以后与朱翊钧对着干,这就是忘恩。
士人最重什么?重恩重情的君子。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遇上这样的人,都得称道一番。为官者想要往上爬,天子的宠信自然要的,自身的才能也是要的,可若是名声不好,考绩时候给个下等,这辈子都别想再往上爬。
朱翊钧为了与朝臣争夺皇权早就费尽了心思,十几年下来也不见多少成效,何妨试试提拔朱家人呢。
郑梦境与朱翊钧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有五十余年了,若还摸不清天子是什么脾性,她就白活了那么久。
“不过这事只靠你父皇,怕是不够的。你还得去同你皇叔父商量商量,看能拉拢几个藩王一同上疏。也得给朝臣们一个过得去的借口才行。”
朱常溆点头,“这事我心中有数,母妃不必担心。”
“我信你必能办得好。”郑梦境的心思飞快转着,“银钱不够不打紧,到时候就去同藩王要,同愿意送孩子来念书的外戚们要。你皇叔父不是郑藩世子吗?郑藩也是传了数代的,家中钱财必不会少。你去同他说,令他上疏称自己愿意将所有钱财都尽数在京中与商贾富户合办学堂,此举亦能表明他的除爵决心。”
“商贾?富户?”朱常溆皱眉,“母妃想拉了舅舅也来?怕是……不大好吧?”
郑梦境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好的?能将钱拿来用就行了。大不了先以善举的名义办一个义学堂,专供京中穷苦学子来授课念书用。往后再慢慢往里添人——你且看着吧,一开始可不会有太多人来的。有的人眼皮子浅,拿了路费就想着霍霍光了。”
她冷笑,“过了这村可没这店,等挥霍光了再想来,收不收可由不得他们。”
朱常溆听得两眼有点发花,母亲这是现想的,还是已经筹划了许久?怎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这事儿还不必劳动你舅舅,他人在江陵,赶回来可不容易。让你舅母办个花宴什么的,请那些商贾嫡妻来商讨便好。再由你几个表兄弟去说和一回,也能筹来不少钱了。”郑梦境的算盘打得叮咚响。
商贾想要赚更多的钱,也更想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先生,考中科举。士农工商,能不能一跃登天可就看自己的子子孙孙了。眼前有个大好机会在,机灵点的人一听就上杆子来送钱。
大儒轻利,可不会因为你家出多少束脩就愿意放下架子来授课。
郑梦境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一回,还觉得不少地方没想到。“旁的东西我就不大懂了,此事你大可与徐驸马、还有你皇叔父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你且年轻,不知事,徐驸马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事,你皇叔父也非寻常人,他们定能想出个好法子。”
“务必要做的尽善尽美!将那些人的嘴给堵上了。”郑梦境特地强调这一点。
顾家兄弟的东林书院是很厉害,在前世的时候最终搅起了一场大乱。
被关在天牢中的顾允成给了郑梦境灵感。顾家能做,自己就做不得吗?她不仅要做,还要做的比东林书院更好。
朱常溆听了母亲一番话,觉得深有所悟,“此事我先自己想想,待想的差不多了,再去寻徐驸马同皇叔父。他们也是忙人,万不能事事都与他们商量。”
郑梦境点头,“是这个理。”
若朱常溆现在是太子,或者已然登基为帝,底下人便是再忙也得先放了手中的事。现在他不过是个皇子,能不欠面子还是不欠的好。
连想带说了一大通,郑梦境也觉得有些累了。“你去好好想一想吧。我歇一会儿,脑仁疼得厉害。”
朱常溆当即告辞退下。走出门外的时候,想着不知道朱常洵现在身在何处,自己雕好的那一套木雕,也不知该送往何处。
郑梦境这一觉睡得很久,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了。刘带金听见里头响动,便去撩开了帘子,替她穿上软鞋。
“怎得也不叫醒我?”郑梦境用手掩了打哈欠的嘴,“姝儿他们可都用过了?”
刘带金扶着她起来梳头,“几位殿下都用过了,同陛下一道来的。”
郑梦境朝吴赞女摆摆手,“不必梳发髻了,梳通了后随便扎成一束便行。”又问刘带金,“陛下来过了?什么时候?”
“娘娘刚睡熟了就来了,是陛下让奴婢们别吵着娘娘的。”吴赞女细细梳了几遍头发,挑了一根青色的发带给郑梦境束成一束,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随着动作来回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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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梦境莞尔,“我呀,再下去真是要被陛下宠得没边儿了。”她又打了个哈欠,“都睡了这么久,竟还困。”
“睡多了便是越睡越困。”刘带金扶着还迷迷糊糊的她到桌旁坐下。
宫人们早在郑梦境梳头的时候就将小厨房里一直煨着的热粥摆好,另配了数碟小菜。
“陛下说了,娘娘睡晚了起来,必得进一些清淡的才好,万吃不得油腻。”刘带金笑得脸都红了,“陛下待娘娘可真心是好。”
郑梦境举筷,随意夹了一筷子小菜就粥咽下一口。“我就当清清肠子了。”
其实一觉起来肚子饿得不行。但为了身子想,还是少吃点为妙。
用了一碗鸡汁粥,郑梦境没敢去院子里消食,怕吵醒几个孩子。她让宫人们将灯熄了大半,在殿里头慢慢走了一会儿,就又躺下了。
午后睡的太多,再躺下想入睡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郑梦境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百无聊赖之下,她将朱常溆给自己的那个木雕兔子拿出来把玩。
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到底源于何处呢?
郑梦境将木雕兔子反复翻看,绞尽脑汁想要找到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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