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1 / 1)
“那酒楼因在闹市,又靠近锦衣卫衙门,所以锦衣卫的人特别爱去。一来二去,掌柜的也成了老油子。”郑家长子老实地道,“今日若不是因着要陪二位殿下,母亲断不会允了我上那处的。全是锦衣卫的百户、千户,谁知道撞着了人,会不会因此遭了什么罪。”
到了酒楼,三人一起上了定好的包间。掌柜在柜台里面打算盘,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只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出太多的举动。但也没看到什么,三个人都叫锦衣卫给护在了里头。
不过能有这么多锦衣卫护着,来头必然不小。掌柜让伙计殷勤着些,想着日后还能有个贵人扶持着。
一进了雅间,朱常洵就听到隔壁的狂笑声,直刺耳朵。他捂着双耳冲朱常溆喊:“就这么个地方,他们怎么会爱来?”
郑家长子憨笑,“外头究竟不能同宫里比。”
朱常溆拉下了弟弟的手,“别娇气,听仔细些。”朱常洵老大不情愿地放下了双手,等着伙计上菜,倒是听兄长的话,耳朵竖地高高的。
“我同你们说,这一遭,嘿嘿,我家那老子必把我那废物兄长给拉下来。到时候我承了爵位,大家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上清华园里头去玩一遭。”
朱常溆和朱常洵对视一眼,这大概就是李诚钜了。
又听一个声音道:“李千户怎得就这般笃定?莫不是……嘿嘿,给你兄弟下了套吧?”
又是一阵刺耳的哄笑声,伴随着几个碗碟还是酒罐被砸碎的声音。
朱常洵皱着眉头,耐着性子仔细听。
李诚钜打了个酒嗝,“你们不知道,我那太后姑姑心里就想着让皇长子坐太子。到时候保了李家无忧。但太子不是嫡子吗?不是没法子吗?可人只要一死啊,就什么都没啦!”
隔壁的雅间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发问:“莫非李兄要杀了太子?”很快就有人笑道,“怎么可能,李兄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他连鸡都没杀过,还杀人呢。”
李诚钜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怎么没杀过?!我杀过的!”他哗啦啦地灌下了半坛子酒,酒液从嘴角流进了脖子里,凉飕飕的,“还杀了好几个呢!”
对于锦衣卫而言,杀人不当得什么能说嘴的事。众人看李诚钜醉得不轻,都纷纷转了话头,不再提这事。方才说的什么清华园,什么耍,也不过是当作酒后戏言。
不说武清伯李文全看不上这个次子,就连他们也不太看得上。要不是李诚钜出钱让大家白吃白喝,他们根本就不爱搭理他。
没有宫里的太后娘娘,当今圣上,还有一个伯爵爹,李诚钜就是一个混子,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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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溆和朱常洵火烧火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口了,有些急躁地想听李诚钜说更多的话,可那边竟也不再说了,转而说了些荤段子。郑家表哥听在耳中,脸都通红通红,不断地往嘴里塞菜来掩饰这份尴尬。
领头的千户见隔壁说的不像样,有意要去敲门警告,被朱常溆给拦了下来。“无妨的,别坏了李二叔叔的兴致。”嘴上虽这般说,脸色却难堪到了极点。他是小孩儿的壳子,大人的心,可身边的朱常洵却不是!
看着一脸懵懂又奇怪于周围人尴尬的朱常洵,朱常溆心里都有了想冲过去掐死他们那帮子人的心思。
“我同你们说,”说起风月之事,李诚钜亦是老手,“这外头的小娘们儿,都比不过徐娘半老的。那玩起来才叫一个有滋有味。”
“看来李兄……哈哈哈哈。”一阵下|流的猥琐笑声。
李诚钜嘿嘿笑着,“而且啊,顶好是那种快被掐死了的,有意思,真当有意思。听说人当年在宫里还在宫里头伺候过皇女呢。”他摸着下巴,“可惜不知道皇女,是什么样的。”
“那人李兄还留着不?若是人还在,不妨给我们也尝尝滋味。”
“死了,早死了。”李诚钜将手中的空酒罐子往墙上一砸,摔了个粉碎。随后他从腰间拔出佩刀,开过刃的佩刀银光闪闪,“就这么,一下。”一刀砍在了嵌了云母的桌上,“一刀两断,人也一分为二。”
有了!
朱常溆听着李诚钜的笑声,朝锦衣卫们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地踹开隔壁的雅间门,将李诚钜压下桌上。
第87章
李诚钜被五花大绑地送进了顺天府,一开始还叫嚣着,后来被朱常溆身边的千户不着痕迹地狠狠捅了一下肚子,这才消停了。
朱常溆对郑家大表兄道:“今日本想同表兄一道认认李家二叔叔的,想着日后能多条门路。不过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委实可惜,幸而没认成,要不然家里头多了这么一门亲戚,也是烦心事。”
郑家长子望着天家表弟脸上那痛心又惋惜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回去后同母亲宋氏将今日在酒楼发生的事通都说了一遍。
宋氏沉吟了会儿,道:“看来二殿下今日是有意要去逮人的,怕是李大夫过来便为了这事。你以后行事切记小心谨慎,尤其是在二殿下跟前,万万要以诚相待。二殿下心思玲珑,善于琢磨人意,若有欺瞒之心,怕当下就给看出来了。”
“我观二殿下非池中之鱼,他日郑家必飞黄腾达。”宋氏笑得自信,连腰板子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你且等着看为娘的说的对是不对。”
郑家的长子品了品母亲的话,有些明白过来,却仍旧有几分糊涂。“母亲的意思是……咱们家,我那姑姑?”他竖起食指,指了指天,“可二殿下再厉害,总是越不过太子。”
否则当年就立成了皇太子了。
宋氏怜爱地望着长子,轻叹道:“你呀,真是读书读傻了。”顿了顿,自己反倒先笑了,“也对,你们男人家从来不爱管后宅事,所以这点上你却是不明白了。”
“天家事,朝堂事,于我看来都与后宅之事并无分别。”宋氏替儿子分解道,“先前的大殿下同太子争国本,后头可不是因着慈圣太后娘娘在撑着?这与寻常人家里老太太偏疼孩子,为着孩子争东西有何区别?”
郑表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是家中的长子、长孙,但长辈们都偏疼自己的幺弟,什么好的都尽着他。虽然都是自家兄弟,一母同胞,可自己心里难免会有不平。
宋氏又道:“我听人说宫里头大殿下同太子争得厉害呢。这次的梃击案,不正是武清伯家捣的鬼?大殿下同李家既能做下这等事,圣上必饶不得他们。”她笑眯眯地望着儿子,“你可记得你二舅邻居王家的事?一家子兄弟,老大同老幺争得厉害,最后倒是不声不响地老二拔了头筹,得了老子全部的家产。”
“母亲的意思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宋氏望着似乎开了窍的儿子,略有欣喜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不解,“可姑姑似乎没这个意思?若是有,何不早做安排打算?”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娘娘帮着中宫这许多年,人心里也记着她的好呢。到时候若真的太子落败,中宫难道不会在后头扶上一把?”宋氏笃定不成器的太子会输给皇长子,笑得格外开怀,“圣上又偏疼娘娘所出的几个皇子,放眼宫中,再没有能同娘娘争宠的女子了。”
“我的儿呀,你且等着袭爵吧。”
另一头,顺天府尹听说有人绑了武清伯的次子上衙门,见都不见,就让人给放了。武清伯是什么身份,背后靠着的是什么,他哪里开罪得起。虽然士人多看不起外戚,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朱常洵见顺天府的衙役要过来给李诚钜松绑,当下就大为不满。“不听缘由,不问事端,就此将人放了?”他冷笑,“有这等官在,打不得、骂不得,怪道人说老天不开眼。”
朱常溆拉了拉弟弟,上前一步,抓住衙役要解开的绳子。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我要见顺天府尹。”
衙役上下打量一番,见是个普通富户公子哥儿打扮的半大小子,心里先看轻了几分。可身后聚着这般多的锦衣卫,怕也是来头不小,若非是司礼监某个大太监的亲戚,便是哪家外戚的旁支,仗着上头有人来寻衅滋事。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事!”衙役将朱常溆的手拔开,将李诚钜松开,陪着笑脸,“李千户可有伤着?”
李诚钜见有顺天府撑腰,当下就牛气了起来。他揉着被略微磨破了皮肤的手腕,指着朱常溆和朱常洵,“这俩小子,给我抓起来,先在牢里头关个十天半个月尝尝滋味。”他斜睨着两兄弟,“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就敢爬到头顶上撒尿。”
衙役有些为难,他们是两头都不想得罪。这两孩子眉目仿佛,一看就是兄弟,也不知姓甚名谁,若是家中权势滔天,他们轻易捉了人,且不提是饭碗不保,怕连小命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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