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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你还有颜面,理直气壮地说我母亲是你的妻子?你用她的嫁妆时,难道不知羞愧?”谢桥起身,在他的身侧站定。唇边笑意微敛,眸中暗色深沉。“大夫人贪墨的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容阙怒极:“孽障!她自己不贞,如何配进容家祖坟?受容家子孙后代跪拜?我受她蒙骗,将她明媒正娶回府,她的嫁妆我如何用不得?即便我全用掉,谁又能说我的不是?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孝敬我本就理所当然!更何况,这些年都是卫氏打点你母亲嫁妆,若没有她,哪里来的进项,就算一文不给你又能如何?”
谢桥听着他如此不要脸的言论,低低的笑出声:“我母亲的‘不贞’,不过是你用来安抚不安的‘良心’罢?眼睁睁看着她被吊死,我被溺亡。事到如今,还有脸说她是你的妻?我是你的子嗣?你除了长得像个男人,哪里配得上称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谢桥面冷如霜,一拂袖,转身坐在软榻上,毫不客气的说道:“若想要赖账,那我们只好公堂之上见。”
第四十八章 孤魂野鬼
容阙似触电般朝后大退几步,仿佛有丝丝冷风吹刮着他的背脊,紧捏成拳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盯着她泛着寒光的眼眸,冷意在心里蔓延开来。
“你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容阙一瞬不顺的瞪着谢桥,不愿错漏她一丝细微的神色。
他,几乎认同卫氏所言。
这孽障,来寻仇!
谢桥讥诮之意更盛,眼中光芒半点不曾隐去,朱唇勾起一道诡异的轻笑:“谢桥,谢桥,你不觉得耳熟吗?”
容阙一怔,看着她微仰着脸,斑驳的日光从窗外照射而来,投射在她的身上。分明是清冷布满嘲讽的面容,可淡薄的金阳下他竟觉得她眉宇间似不甚悲伤。
仿佛看见十几年前镇国公府里的李菁菁,倚窗而坐,嘴角凝着笑,却是神色忧愁。眼角隐有晶莹闪耀,宛如星辉般动人心魄。
美不胜收。
回府他便同意婚事。
后来……
“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谢桥看着他思绪飞扬,似陷入回忆中,语气平淡的念出一句词来。
容阙面色大变,倏然看向嘴角噙着微笑的谢桥,神色微微恍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陡然紧捏成拳。
菁菁——
这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哽在他的喉间。
她眼底地森然冷芒,仿若利器般直直扎刺进骨髓,冰凉透骨。
容阙几乎落荒而逃!
明秀看着跌跌撞撞离开的容阙,眉头紧皱。将膳食摆在桌子上:“小姐,他来作甚?”
谢桥不语。
身子骨软软的倒下,斜倚在软榻上。悠悠地望着窗外纷扬飘零的花瓣,目光渐渐幽邃。
这词,容阙带着醉意闯进她娘深闺时写下。
也是那一夜,他与她娘共度一夜良宵。
为此觉得极为亏欠她娘,处处周道疼惜,想要弥补。可成亲之后,不知为何渐渐冷落她娘。听青姨的意思,他认为她娘亲早已与还是王爷的皇上有染,趁着他意识模糊下将他引诱,欺瞒他夺去她的贞洁。
“你去告诉牡丹院那位,五日之后见不到那笔银子,咱们便公堂见。”谢桥心中冷笑,容阙此行恐怕少不得卫氏的煽动。她既然如此迫不及待,那么便成全她!
明秀一怔,立即回过神来:“小姐,我这就去!”
……
翌日。
谢桥收拾一番,例行去给容生针灸,迎面遇上容嫣、容姝与容凝。
容嫣睨了眼谢桥手里的小木箱,巧笑嫣然的说道:“大姐姐,赏荷宴将至,祖母让我们姐妹几人去选几样首饰。你来京城也没有好好逛过,我们可以趁机四处走走。”
容凝得到那副头面,对谢桥倒是格外的亲热,挽着谢桥的手臂摇晃撒娇道:“大姐姐,你眼下跟着二伯母掌家,手里头可是管着银子呢!你定是要去,不然谁给我们付银子?”
容姝掩嘴笑道:“大姐姐别听她胡说,祖母让你去公中账上支。”
容凝瘪了瘪嘴,冲容姝做鬼脸,拉着谢桥朝府外走去。
谢桥无奈,把药箱递给明秀,让她留在府上,与她们一道上马车。
容凝与容姝紧挨着谢桥坐下,容嫣独自坐在另一边。淡淡扫过谢桥,视线在容姝身上打个转,挑起话头道:“大姐姐会医术,生哥儿的病眼下如何了?”柳眉微蹙,感慨道:“听闻神农后裔医术高绝,若是有神农后裔在,生哥儿恐怕早已醒了。”
容姝面色微微发白,暗中拉了拉谢桥的袖摆。
谢桥知晓她在安慰,并不介意的摇了摇头。
容凝不高兴的说道:“若人人能找到神农后裔,太后的病早治好了。”
“是啊。”容嫣轻叹一声:“不过我听说神农后裔来了京城,究竟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有她在生哥儿的病症不成事儿,就怕安远侯府的二老爷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容姝心念一动,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容嫣看着容姝的反应,红唇微扬。
卫如雪几斤几两她如何不知?前世她根本没有治好太后,今生谢桥这个异数出现卫如雪治好太后,想必定是她的功劳!
所以,宫宴散去,卫如雪离京她前去送行的时候,询问谢桥是何身份。
卫如雪如实相告,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曾想谢桥是神农后裔!
只是,眼下看来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当真有传言般那么厉害,岂会连容生都治不好?
谢桥轻点膝盖的手指一顿,原来她竟是知晓那一对连体婴。
眼下又刻意提点出来。
她要做什么?
倏然,谢桥看向身侧的容姝,眼睫微微一颤,抚弄着袖摆,斜眼睨向容嫣:“嫣儿妹妹似乎对许多事都未卜先知?我听闻过一桩奇人异事,曾有人病入膏亡,可突然间却大好,行径也与之前大为不同,却是能预知将要发生之事,后来一道士说此人被孤魂野鬼附体,生生烧死。”
容嫣面色顿时一变。
“当然,这不过是旁人闲来无事写的杂书罢了,若当真能有孤魂野鬼俯身岂不是太荒唐?嫣儿妹妹只怕是太过聪慧,殊不知你可有听闻‘过慧易夭’?”谢桥敛了笑,半边雪白的面庞在阳光下,似清辉冷玉。
谢桥若有所思,容嫣的反应……就仿佛是被她说中了心事?
“嫣儿愚钝,不及大姐姐半分。”容嫣两手紧紧的绞拧着锦帕,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来。
容嫣只觉得马车里透不过气来,率先走下马车,目光顿时看向对面喧闹的墨馆楼。
谢桥站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口一问道:“嫣儿妹妹,待会有奇遇不成?”
容嫣心口一跳,笑道:“怎么可能?大姐姐当真会说笑,我若当真未卜先知,我母亲这桩官司怕是就不会发生。”触及谢桥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紧了紧手心:“若如大姐姐所言有奇遇,那也是缘分。”
缘分?
谢桥琢磨几遍,笑意更深。
容凝跳下马车,指着墨馆楼兴奋地说道:“呀!今日不是每年一次各路才子大比之日吗?大姐姐,我们去瞧一瞧!你还没有见过,错过太可惜了!”
不由分说,拉着谢桥走去。
第四十九章 关系,深着呢!
墨馆楼开国皇帝建国之时,为招揽人才而创立。后被科举制度所替代,可每年仍旧会有一次大比。若得诸位大臣、王爷青眼,便可收做己用,或是举荐参加科考。
今日墨馆楼人满为患,参加大比之人多是寒门子弟。
容凝拉着谢桥挤进人群时,辩论已经开始。
“哎呀!我们来迟了,都没有位置!”容凝一双明亮的大眼四处张望,小声抱怨道。
谢桥并无多少兴致:“我们先去挑选首饰,这里太嘈杂。”
容姝避开挤过来的人,想要劝说容凝,错眼下,瞧见三楼某一处,顿时有些迟疑。咬着唇瓣道:“大姐姐,既然来了我们便多留一会?”
容嫣提议道:“我们问问小二,三楼可还有雅间?”
容姝与容凝齐齐望向谢桥,征询她的意见。
殊不知,三楼雅间里,秦隐等人已经看见他们。
卫子谦‘咦’了一声:“嫣儿表妹她们来了?”侧头看向一旁身着锦衣金冠的男子,紫色的长袍泛着高贵的冷光。眉眼细长,双眸闪烁着精睿光芒,周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霸气,处处显露出尊贵。
男子放下空了地酒杯,身后伺候的侍女为他斟酒。深沉似海的眸子望向楼下人群里的几人,波澜不惊,淡然的朝身边的侍女递了眼色。
片刻后,侍女将谢桥等人请进雅间。
拂开珠帘,谢桥一眼看着倚在软榻上的玉倾阑。一头墨黑的青丝垂落在地,从她的角度望去,竟有着柔弱魅惑的气息。他一手执着玉扇,一手支撑着头,听到动静微掀眼皮,静静的与她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雅间里静默片刻,容嫣福身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容姝、容凝紧跟着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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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谢桥惊讶见到玉倾阑,反应慢了半拍。
太子眉头微蹙,秦隐含笑的说道:“太子殿下微服私访,你们何必来这些个虚礼?”
“对对对!嫣儿表妹别拘谨。”卫子谦起身坐在秦隐身旁,正好空出的四个位置挨在一起,她们几人一同坐下。卫子谦指着角落里的玉倾阑:“表妹,你怕是没有见过荣亲王府世子。”
容嫣含笑的看向玉倾阑,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谢桥看去,只见他此时闭着眼,淡薄金芒下,他长而卷翘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排青影,均匀的呼吸竟像是熟睡一般。
微微一怔,险些忍俊不住,他这是拒绝得彻底。
卫子谦面上有些讪讪,倒是没有料到玉倾阑这么不给脸面。
容凝却是大快人心,她们姐妹几个出门赴宴,男子们都是围着容嫣吹捧。如今,倒是有了例外,心里头对玉倾阑好感倍增,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在明亮的光影下泛着莹润光泽,美人如玉。想到此,容凝面颊霎时通红,忙低垂着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偷斜睨他。
容嫣紧了紧袖中的手,玉倾阑不是她所能得罪得起的人。
“倾阑昨日从靖州回来,一路劳累奔波,乏了。”太子缓缓开口,算是替容嫣解围。一双泛着精芒的眸子,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桥。
容嫣心怀感激,见太子目光在谢桥身上流转,美目微微微闪道:“这是我大姐姐——容华。”
卫子谦面色霎时一变,脸上的笑容敛尽,阴阳怪气的说道:“就是在那个山沟里长大的村姑?”
容嫣嗔怒的横睨他一眼:“表哥未免太过肤浅?大姐姐见识不凡,当得上名门闺秀。又有不俗的见解,深得祖父喜爱。祖父在书房议事的时候,除了爹爹与两位叔叔,便只有大姐姐参与过。”说罢,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太子。
太子生性多疑,却又是聪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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