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对啦芸芸,你可以多和蓝森先生聊聊天的,没事,和他聊天可有意思了!”走之前还这么拍了一下许芸芸的肩膀。
许芸芸和蓝森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和你聊天很有意思?”
“…………”看来就连本人都觉得这句评价有失公允。
“也许只是因为你和恰恰聊天的时候会变得有趣起来。”许芸芸干巴巴地说,她开始觉得连恰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趋势,而她又不忍心指出这一点。
蓝森笑了一下,嘴唇微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想起什么似的,把手里的几张便签纸一起递给许芸芸。
许芸芸疑惑地接过,发现是因为要写的字太多才分了好几张,还在每一张纸的右下角注明了数字顺序。
[我明白你在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不打算现在告诉你。]
[如果真的有谁应该第一个被我告知,那是连恰本人,我不会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我希望完完整整告诉她的事情提前告诉其他人。]
[即使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或者你猜到了,那我就更没必要说了,不是吗?]
[又及,我并不知道我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连恰,我不可能在看着她的时候照镜子,可我知道我怀着怎样的心情注视她,那就够了。]
许芸芸沉默地看着,反复看了好几遍,她的手指捻着这些朴素的字条,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蓝森的一侧肩膀。
“果然觉得应该打你啊。”她说,带着类似尘埃落定,又像是花即将开的微妙心情。
第三十二章 (上)
“咣啷!!!”
似乎是什么东西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轰然华丽的声音,响得惊天动地。
蓝森急忙绕出吧台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两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大概是从空中落回地上的时候出了岔子,没有平稳降落,反而自由落地,稀里哗啦撞成了一团。
两张桌子歪歪扭扭靠在一起,椅子压在最上面,看起来“伤势”最轻。蓝森把椅子扶起来放到地上,确认还能用,就分别再把桌子扶起来。
两张桌子的互相磕碰让它们都多了几道划痕,不算很显眼,但毕竟有了瑕疵。蓝森盯着那几道划痕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划痕还在。
蓝森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发现那道划痕确实如故,就好像他从没说过那句话一样。他慢慢地伸出手,指尖压在那道痕迹上,来回抚了一下,也的确感觉到平滑的桌面豁开了一个小口子。
“……”
心猛地跳了一下,“咚”的一声,为一个他曾经再也不抱希望的幻想。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其中一张桌子的划痕愈合了,另一张却依然如故。
他的心跳得飞快,紧抿着嘴唇防止自己失声脱口出些难以计算后果的声音,但这确实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甚至他忽然觉得他漫长得毫无尽头的牢笼破开了一个口子。
一时间找不到多余的桌子,不得已,蓝森决定第二天给这张桌子铺块桌布再放盆花遮一遮。他把桌子放回原位,椅子摆好,环起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安安静静地思忖了一阵子。
迄今为止,他的能力已经出现过好几次的失控状况了,虽然造成的影响都不大,但断断续续的,毫无规律可循。
可现在仔细想想,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惊人的共同点。
——每一次出现失控的状况,实际上,都是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减弱或失去了效力!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从小到大,他的这份力量一直在增长,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倒退,偏偏他的话对自己又不起作用,是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让能力消失也没能成功过。
而当他已经习惯性地不抱希望,以至于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的时候,他所一直期盼着的,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会是真的那样吗?
会不会是他搞错了?
乐观一点,往好的方面想想,也许多期盼一下就可以了。
不,保持冷静,现在不能断定任何事情,如果抱着过大的希望,失望也会更大,别让那些过分影响情绪。
他的脑子里一时间闹哄哄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乱七八糟,像是无数杯盏被打碎,噼里啪啦,清脆却也吵闹,让人听了痛快,又忍不住厌烦得想捂住耳朵。
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撑着头,阖着眼睛默默整理自己的情绪。通常他会反复默念一个词或一句话以让注意力远离那些纠结琐碎的想法,有的时候这个词是中文的,有的时候是德文的,有时候他会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地背德语字母表,也有时候他会在心里唱唱小时候学的汉语拼音歌。
选择的方法很简单,什么第一个跳进脑海了,那么就抓住那个词。
“……”
——蓝森先生!
结果他被这个猛然跳进脑海的,软糯清脆的词直接惊得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下意识地握紧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紧张模样。
但转移注意力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带来的副作用是,他忽然很想和连恰说话,非常想,没有缘由的,就是想和对方说几句话,听对方说话也行,对方什么都不做也行——或者说,他就是想把自己像个大型摆件一样摆在连恰身边,光是那样就够了。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机“叮当”一声响了。
[蓝森先生0w0你今天晚上忙吗?]
划开屏幕一看,就是这么一条消息。
蓝森眼前甚至浮现出了对方的神情——如果是当面问他,连恰一定是双手扒在吧台沿上,稍稍偏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从下往上看,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一边用刻意放慢了的语气问自己,她说过语速过快会给人天然的压迫感。
[不忙,刚才正想着想和你说几句话,怎么了?]
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来来去去的,最后跳出来的那句话却很短。
[怎么了吗00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的事,说什么都行,你先说。]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旁边吃关东煮?芸芸晚上有约会嘛0口0……我不想吃食堂,想起来好久没吃关东煮了,可是一个人吃太无聊了啊]
[啊,忘了问,蓝森先生你喜欢关东煮吗?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
[不过我们学校旁边那家很好吃哒////w\\特别有气氛!]
蓝森几乎被这一连串冒出来的三条消息逗乐了,笑意像软乎乎的猫肉垫,在他心上踩来踩去,时不时还伸出小爪子轻轻挠一把。
就这么几分钟,几句对话,他的心情就从之前的混乱且捎带消沉,很迅速地转为愉快雀跃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情绪化的人。
[好啊。]
[太好啦~(≧▽≦)/~我先去占位置?晚了的话人就特别多!我把地址发给你的话能找到吗?]
[能,发给我吧。]
那边甩过来一个大众点评链接,蓝森点开看看,回忆了一下母校周边街道,确认了位置之后恍然大悟——这不是以前那家烫菜店吗?还捎带卖肉夹馍的。
没想到毕业几年,就改成关东煮店了,虽然本质上来说好像都是把吃的放汤里炖。
[我知道在哪了,放心去吧。]
[好啊,那我现在就出门啦,没事,实在找不到的话到时候给我发微信,我可以出去接你!]
[路上小心,别那么着急。]
连恰那边发来一个小人,挺端庄地盘腿坐着,挂着迷之淡定的微笑伸手比ok。
蓝森合上手机塞进衣兜里,抬手理了理头发,想了想,还是把辫绳解下,又认真地把长发从头到尾梳了一遍——果不其然有些头发末梢还是纠缠起来了——他把头发又扎回去,低低的一束辫子,稍微偏左,刚好能不突兀地搭在肩膀上。
仔细看看身上,拍拍衣服,确认白天没有因为工作而沾到什么巧克力酱或是水果汁之类的,才关了灯,拎了包,锁了店,放心地朝目的地走去。
他没有刻意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等他到了那家店,推开店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连恰正背对着他,双手托着腮在发呆。
挨着关东煮锅有一圈稍窄的长条桌,应该是比较火爆的位置,连恰自己坐着一个椅子,旁边椅子上放着她的背包用来占位。
蓝森走过去,稍微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拍拍连恰,又觉得从背后这么拍人似乎不太礼貌,正犹豫着,连恰却自己回过头了,看见他就睁大了眼睛笑起来:“好快呀!”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忙不迭把自己的背包拎开,示意蓝森坐下。
“我想吃特别特别多的关东煮。”连恰说,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
两个人慢慢点菜,左点右点,还真的几乎把所有品种都点了一份,店员把东西一样一样分别夹到盛了汤的大瓷碗里,再把瓷碗和两个小碟子分别放在桌上。
连恰夹了一个油豆腐福袋,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地吹气,碰碰嘴唇不太烫了,小心地啃开一个口子,福袋里的热气散出来扑了一脸,她又小心地吹吹福袋里面的汤汁和馅,确认都不烫了,就把一整个福袋一下子都塞进嘴里,抿着嘴嚼了两口,眯着眼睛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蓝森发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观察连恰,即使那似乎没什么特殊意义。
但一直盯着看绝对会被发现的,如果引起对方的困扰就不好了,他很克制地收回视线,夹了块白萝卜,用筷子戳开分成几小块,慢慢吃。
吃了两口就感觉到视线,扭头一看,现在是连恰反过来盯着他看了。
“?”
“没有,就是看见蓝森先生用筷子戳萝卜,觉得蛮可爱的……”对方嘿嘿笑了笑,貌似在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实际上倒是全无歉意,“因为像那样……一手一根筷子把萝卜戳了再弄开的做法好像小孩子,总觉得不太像蓝森先生会做的事情?可是实际看到了又觉得这么好像也很对……我也是这么戳萝卜的。”
蓝森哭笑不得,幸好连恰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转回去接着夹魔芋丝和蟹粉包吃了,她吃得很仔细,一点一点抿着,连上面的汤汁都不放过。
茶包和开水是自助的,蓝森接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连恰手边。
吃了一阵子之后,似乎肚子暂时被填得有了温度和底气,连恰腾得出手捧茶杯了,杯子里的水还有点烫,她一边捧着晃悠,一边用一种舒服又悠哉的语气开口:“每次这么吃都觉得好幸福啊——”
蓝森正在默默地纠结那个把他嘴里烫了一下的蟹粉包——里面的芝士蟹粉馅儿有点烫,他没注意整个咬开被烫了一下,但好吃是真好吃。听到连恰的话,他张不开嘴,只好点了一下头。
“好吃吗?”
点头。
“还要不要点什么?我都还没觉得吃饱呢,蓝森先生更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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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点头。
于是连恰把印着关东煮种类的卡片拿过来给蓝森看,蓝森指了几样,她就又喊了服务员多加东西,很快面前的大瓷碗又有了东西,再次散发出腾腾热气。
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也没有多到拥挤的地步,每桌坐在一起的人有着小范围的闲谈和喧闹,大体上互不干涉,谁也不太关心其他人在聊些什么。
连恰吃完一块煮得很脆的笋,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忽然语出惊人:“蓝森先生,你现在要听吗?上次和你说肯定会告诉你的,我以前的一点事。”
“……”
蓝森诧异地转过头,见连恰也在看着他,神情相当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他认真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连恰耸耸肩膀,笑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早就想找机会说了,但是总是觉得应该找个时间什么的,然后,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那么说……可是刚才我忽然想,哪有那么多讲究啦,不就是以前的一点事情吗?那么郑重去说的话,倒好像真的是很大的事情一样,其实哪有那么夸张,像这样随意聊聊天的说出来就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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