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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娘哎哟了一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时外面有传来几声大喊,喊声撕心裂肺似的,嗷嗷乱叫一通,但一点都听不明白到底在叫些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地推测应该是什么:我不会说的,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我的兄弟!

“外面在叫什么呢?”有愧问道。

柳小六说:“还不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硬骨头,骨头硬,嘴也硬,怎么也不肯出卖兄弟。不过是开个口的事儿,非要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他顿了顿,有些感慨地说:“他啊,是狼牙的手底下的人,是狼牙的左膀右臂。有愧妹子不知道狼牙吧。”

听到狼牙的名字,有愧微怔。

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跟狼牙的关系,其实这关系连她也说不上来。

说深厚吧,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说浅薄吧,她于他却又有救命之恩。

虽然狼牙并不承认,非说当时只是为了救他那兄弟。

有愧将手默默搭在了膝盖上,说:“倒是听过这名字。”

“也是,”柳小六说:“臭名昭著,你听过也是应该的。”

“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铁铮铮的真汉子,那一身骨头还真跟他这名字一样,硬得像狼。他手底下的人也跟他一个样儿,也不怕死,脖子倒是比有的人的背脊还硬,死都不肯低头。”

有愧镇定地说:“是吗?听起来狼牙倒是个可用之才。”

“呵,”柳小六笑了一声,好像有愧说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他摇摇头,说:“可用之才?你这真是看错这个男人了。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可能俯首给人做小?到时候,只能硬碰硬,毕竟一山容不得二虎。”

柳小六越说越张狂,最后豪气万丈地提了半壶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半润了润嗓,然后接着说:“我再不能在这儿多说了,要去啃这个硬骨头罗。”

说完话喝完茶,柳小六准备起身出去,有愧马上跟着起来。

柳小六便说:“起来做什么?只管坐着聊聊天,营里的事情我们男人处理就行。”

有愧想见见那个被抓着人,但又不想让柳小六看出她的反常,于是笑了笑,说:“小刘个可别嫌我碍事,只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什么山贼土匪,只从说书人那儿听来一些,说他们长得青面獠牙,可怕极了,所以想去看看,看那说书先生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有愧表情一脸天真浪漫,说的话听上去还有些孩子气,柳小六便没有多想,说:“山贼有什么好看的,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顶多皮糙肉厚,看上去吓人了些。你还是别去看了,若是吓着了便成我的不是了。”

有愧说:“小六哥不是说了吗?他长得跟普通人一个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怕的。”

柳小六自己被自己绕了进去,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又将脑袋摇成拨浪鼓,连连说:“那也不行,那也不行。虽然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可为了让他开口说话,被狠狠得修理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怪吓人。而且如果让何愈知道我带你去看,他绝对饶不了我。”

柳大娘也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想看一个不三不四的臭男人成何体统?你就在屋里坐着吧,那是他们男人的事儿,你搀和个什么劲儿?”

有愧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哎呀,本来也没多想看的,只是想凑凑热闹,结果小六哥这么推三阻四的,倒是真想看看了,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让何愈知道,他不知道又怎么会怪你?”

柳小六被磨得没辙,只好说,“行吧行吧,你先去厨房拿点吃的东西,也不用多好,凑合着能吃就行,然后我带你去看看。”

柳小六还有点不放心,毕竟是妇道人家,平日里见个杀猪杀鸡的,都能被吓得嗷嗷叫,更何况这是活人呢?于是又叮嘱道:“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这是你自己非要去看的,到时候害怕也不许说,更别让何愈知道,他要事知道我把你带到牢房里去了,准跟我没完。”

“好,好,我知道。”有愧见柳小六终于同意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去厨房准备食物。

柳大娘剜了柳小六一眼,说:“你也真是,她不懂事,未必你也不懂事?山贼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像个样子。”

柳小六摸了摸鼻子,说:“这不是她想看嘛,看看又没什么,吓她一次也好,免得以后再这么无理取闹。倒是娘,您到时候可别在何愈面前添油加醋的说这事儿。”

柳大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柳小六便说:“娘,您听见了么。”

“听见了听见了,”柳大娘不耐烦地说,然后自言自语地低声训斥了句:“真是不像话。”

有愧从厨房拿了馒头和酱菜,还有一小碟霉豆腐。

柳小六看了一眼,又凑近闻了闻,然后说:“还拿这么好的东西,下次随便弄点就可以了,诶,可没有下次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这次就当他是新来的,给点甜头尝尝。”

有愧连连点头,跟在柳小六后身后进入牢房中。

有山体岩壁构建的牢房昏暗无光,铁栅栏拦在黑洞一般的洞穴前,洞口深不可测,吞噬了一切光亮。有愧站在黑洞前,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太守府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看守人见来的是柳小六,便连问询都没有问询,恭恭敬敬地鞠了躬,从腰上取下钥匙,将厚实的铁栏大开。

柳小六向看守人颔首以示谢意,然后带着有愧进入到黑洞里。

柳小六走到一间牢房前,晃了晃门上拴着的铁链,低喝了一声,“吃饭了。”

牢房里的人背对着他们,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矗立在本来就狭小的牢房里。

听到柳小六的喊声,他却没有动,连头也不会,继续静默着。

柳小六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声:“看把你张狂的,你就等着把,以后有你受的。”

那人的肩膀动了动,终于回过头来,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站在门外的柳小六。

柳小六将铁链打开,把饭送了过去,然后对有愧说:“现在可看见了吧,能回去了?”

“嗯……”

那人猛地回过身来,双目圆瞪,无比惊讶地看向有愧。

有愧跟着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想到,被俘获的狼牙手下,竟然就是屠夫。

屠夫的表情恢复平静,扭过头去,说:“你们给的这些破玩意,我碰都不会碰。”

☆、第49章 信使

“不吃?不吃你就等着饿死!”柳小六气呼呼地说,他本来就觉得屠夫根本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想抬脚把碗给踹翻,又心疼那白花花的馒头,便嗟了一声,弯腰把碗拾了起来,骂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你还不如喂猪。”

“呸!”屠夫嘴一撅,猛地往柳小六脸上吐了口口水,“你那烂东西,给老子老子还不屑的碰。我告诉你,当年我一天能杀十头猪,就我杀的那些猪都不屑碰你的东西!”

“好好,”柳小六气得想笑,他收起碗,故意在屠夫鼻子地下勾了勾,说:“你就在这儿这么待着吧,饿不死你,我倒想看看你还能硬气多久。”

柳小六从铁栏出去,把碗送回有愧手里,不咸不淡地说:“现在你看着了吧,这就是臭山贼,两只眼睛一张嘴,偏偏就是不长脑袋。”

屠夫猛地耸动手腕,将腕上那十来斤的手链抖得叮叮直响。

柳小六回头剜了屠夫一眼,喝道:“你就省省罢,现在还有力气撒泼,到了明天,看你还威风!”

有愧端着托盘,讪讪地笑了一声,说:“他不乐意吃,便先把碗搁这儿……”

“为什么!”柳小六反问道,“搁在这儿等我们走了他再偷偷吃?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脸也摆了,威风也逞了,最后还吃上东西?都拿走拿走,不饿他几顿开不了窍。”

“可……”有愧欲言又止,默默看了屠夫一眼。

屠夫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本来有点驼的背脊猛地挺得笔直,本来就宽阔的肩膀,更像是一小山似的耸立在狭小的牢房里。

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有愧开始有点可怜屠夫,这么大个人,却像哈巴狗似的,拴着手链脚链,关在铁笼里又打又骂。

有愧:“小六哥不是说要从他嘴里撬出点消息么?若不给他留口饭留口水,真把人饿死了,再从哪里抓这么有用的俘虏?”

柳小六张嘴便骂,“皮糙肉厚的,饿上个三五顿也死不了。”

可他骂完转念一想,好像兵书里是有这么一招,叫什么恩威并施,就是说要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这样给的那颗糖才够甜。

于是柳小六松了口风,说:“行吧,我这妹子心肠好,看你可怜,这么大个人,一整天连粒米都没沾。碗就搁这儿了,你爱吃不吃。”

说完把碗撂在铁栅栏下面空着的缝隙间,然后对有愧说:“咱们走吧,这里又暗又冷,我可是再多待一刻都受不了了。”

有愧点点头,蹲下身把卡在铁栅栏里的托盘往里推了推,让屠夫可以够到,然后马上起来,跟柳小六出去。

出去后有愧心里还想着在牢房里蹲着的柳小六,又怕多嘴多问让柳小六生疑,便故作好奇地跟柳小六问:“小六哥,你说这山贼知道你们要打探的消息吗?我看他满脸横肉,身形也是个练家子,应该是山寨里的烧火夫吧,哪知道什么大秘密?”

柳小六失笑,说:“你这就是看走眼了,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山贼外号屠夫,不只是因为他当山贼前是以杀猪为生,还因为他杀人跟杀猪似的,连眼都不眨一下。他是狼牙最好的兄弟,别说什么大秘密了,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只要人在我们手里,狼牙就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两人正说着,只见白梁急匆匆地过来,冲柳小六大声说道:“我说你啊你,刚刚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柳小六应了白梁一声,“这儿呢。”然后又转头低声对有愧说:“今天我带你去牢房里看俘虏的事儿,你能不跟何愈说就别跟何愈说,他不怎么乐意你去那种地方。”

有愧答应下来,白梁人已经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你去哪儿偷懒了?刚刚还说只是去跟柳大娘问个安,你这问安问哪儿去了?”

柳小六呵呵干笑,说:“咳,人这不是在这儿吗?倒是你,风风火火的,是多大的事儿呢?至于么?”

白梁说:“你还别说,真是天大的事!”

“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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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梁也没卖关子,单刀直入,交待起来龙去脉,“就在刚才,营门口来了个白脸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穿着一件蓝布衫子,两只手捅在袖子里,然后就这么在大门口站着。”

“站着?怎么站着?”柳小六疑惑地问道。

白梁伸手弹了一下柳小六明晃晃的脑袋瓜子,喝道:“怎么站的?能怎么站的,两只腿叉开站着。”

柳小六疼得倒吸了口气,说:“你别说笑话了,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敢这么站在门口挡道?”

白梁接着说:“守门的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估摸这来人绝非善类,难保后面不是埋伏,于是十来个人横着长矛,矛头对着那人的喉咙,这样的话,不管那人有多深藏不露的好功夫,只要往前头走一步喉咙就能被穿出几个大洞。结果这个时候,他突然把伸手大衣服里头,掏了起来。”

“这种时候了,他瞎掏个什么呢?”柳小六皇帝不急太监急,呀呀地埋怨起来。

白梁说:“大家起初以为他掏的是什么厉害的暗器,没想到,他摸了半天,从怀里摸出封信来!”

柳小六将信将疑,“信?怎么可能呢?送信这么危险的事儿怎么派一个书生来……”

白梁说:“你这就不懂了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

“那……信上又写什么了?”柳小六问道。

白梁说:“我只瞧见信封上有句什么什么亲启,至于信里面写了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信已经抵到何大哥手里,大家都在大厅里等着下文,就你这家伙,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柳小六一拍大腿,觉得自己真是错过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大戏,忙跟着白梁回到大厅里。

到了大厅,只见大厅里真如柳小六所说的,站着一个穿深蓝色粗布长衫的书生。

何愈坐在大厅正中那张黄桃木靠背圆椅上,手里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信并不长,信纸背面对光可以看见不过是五六竖排长短。

何愈久久不曾言语,书生在厅下候了半晌,忍不住开腔问道:“何先生如何看?”

何愈一双凤眸眼尾向上轻扬,轻笑着开口道:“你们的提议,倒有点意思。”

书生微愣,摸不准何愈这话的意思,举棋不定地问道:“何先生这是同意了?”

何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将信反了过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但在场的多半是目不识丁的粗人,就算给他看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何愈将信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只要我们肯放人,不管我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无条件满足。你们寨主是这个意思吧?”

“是。”书生点头。

“很好,”何愈说,“大家给我出出主意,说说看我这次提什么要求好呢?”

人众交头接耳地窃窃议论起来。

这话说的,不管提什么要求,也太过狂妄。

难道要他的寨主宝座也行?要他的项上人头行?哪有这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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