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艳(1 / 1)
方学渐的双腿一天天好转,婚期也一天天近了。每天晚饭之后,秦凌霜都会到他的房间来一趟,针灸治疗和指点武功。马上要做新娘子的初荷,比以前害羞多了,动不动就会脸红,是不是经常想起那个迷乱的夜晚?
疯狂的心跳,急促的喘息,滚烫的脸颊,灼热的肌肤,那带着磁石般魔力的双手,那让人渴望又害怕的唇舌,内心深处的颤栗犹如一朵慢慢绽放的小花,透明却又十分清晰。
一个月望穿秋水的等待,三十天以泪洗面的痛悔,一个痴痴憨憨的男子,一段刻骨铭心的相思,把她的青春和眼眸一点点催熟,只有一低头时的那份温柔,纯情的娇憨和调皮才会从她脸上漾开来,荡上方学渐的心头。
初荷白天总会守在他的身边,喂他吃饭、喝汤,陪他说话解闷,还和小昭一起,扶着方学渐的身子助他在地上行走,进行腿部肌肉的运动。和他待得久了,才知道这个男子一点都不痴,一点都不憨,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老是瞧着不该瞧的地方,常常瞧得自己面红耳赤,心脏怦怦乱跳,好半天才会平静下来,真是坏死啦。
眼睛很坏,可是嘴巴更坏,嬉皮笑脸的,说话从来没有一本正经过,总是挑好笑、羞人和肉麻的来说,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却总能逗人开心,哄人高兴,连一向很少笑的娘亲好几次都笑疼了肚子,弯着腰直叫受不了,受不了。
嘴巴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的手,火热的手掌摸到哪里,哪里的皮肉就软酥酥地,提不起劲,心里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又痒又麻,好不难受,他是存心不让人活命了是么?
小昭自那夜以后,心头的结子解开,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模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只是每天燕窝人参,吃得极有营养,尤其是下面的那张嘴,琼浆玉露灌溉不断,原本秀丽的面容不免春意昂然,眉梢眼角间更增了三分娇媚动人,我见犹怜。
她白天做小丫鬟,晚上做新娘子,夜夜和方学渐颠娈倒凤,你亲我爱,十几天下来,把一招“张果老倒骑驴”和一式“倒浇红皮蜡烛”修炼得极见火候,口技纯熟,更是堪称武林一绝。非常难得的是,小昭和初荷母女相处得甚是融洽,自是做好了从小的准备,让方学渐放心不少。
方学渐经过一番生死磨练,脱贫致富,脱胎换骨,身价数十万,又当上了神龙山庄的庄主,早已不是那个看见美女就发痴呆、流鼻血的愣头青,更不是那种吃碗鱼翅都会喊出泡饭好鲜的吴下阿蒙。
“居移气,养移体”,他现在住的是宽敞华丽的高楼,吃的是精致丰美的佳肴,穿的是绸缎丝绒的华衣,搂的是千娇百媚的美女,平时又有一班手下、仆人对他奉承吹捧,来往的更是一些本地的官吏豪绅,眼界一开,气质渐变,举动之间慢慢带了一些气派出来。
方学渐出身贫寒,长期寄人篱下,吃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冷遇,骨子里面虽然有股傲气,只是埋得极深,轻易不会发作。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更愿意和小昭、初荷亲近些,或许是自卑心在作怪,他对出身富贵的大小姐又爱又怕,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即使爱到发狂、欲到沸腾也是一样,只是那时候的隔膜薄一些罢了。
少年老成的好处,是让他从小就懂得了“己所不欲,莫施于人”的道理,知道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知道怎样才能取悦对方。方学渐处世圆滑,平时待人随和客气,愿意结交各类朋友,玉山城中很快流传起了“明善先生”的名声。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龙红灵,十几天过去了,出去寻找的家人陆续回来,依旧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她仿佛大海里的一串气泡,浮出水面,破裂之后就再也看不见,摸不着了。
嘉靖三十四年九月乙未,赵文华及巡按御史胡宗宪击倭于陶宅,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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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俺答犯大同、宣府。戊午,犯怀来,京师戒严。
亲酉,参将马芳败寇于保安。是秋,免江北、山东被灾秋粮。
冬十月庚寅,杀张经及巡抚浙江副都御史李天宠、兵部员外郎杨继盛。
亲卯,倭掠宁波、台州,犯会稽。
江西今年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虽然称不上个个丰衣足食,但多数人家吃穿不愁,年景倒比往常要好看了许多。九月霜降,“灵昭学苑”后院子里的菊花越开越盛,几棵大榆树却开始落了叶子,秋风贴地刮过,便有了几分萧瑟气象。
为了方学渐的婚事,庄子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忙了半个月,转眼到了九月二十日,闵、童两位管家好歹可以喘口气,成亲的诸般事体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天才蒙蒙亮,方家合府上下已然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烟花爆竹劈啪作响,大厅廊下的一班吹打手奏乐不歇。
中午的时候,先宴请了本地有头有脸的一批富豪绅士,“明善先生”年纪轻轻,名头在外,又是玉山县令柳知同的得意弟子,大家自然乐意结交,送的礼物虽称不上丰厚,却也不薄,让方学渐小小地发了一笔洋财。
晚上才是正式的宴会,饶州府(今上饶地区)境内有点名头的武林人物,玉山县的大小官吏,衙役班头,账房师爷,神龙山庄的重要成员和家属,二百多人济济一堂,酒水宴席从正厅一直排到天井。厅内厅外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只辛苦了老钱和老麻,要应付偌大的场面。女眷另有酒席,自有闵、童两位管家去招呼。
几个丫鬟早簇拥了秦凌霜出来,在方学渐的介绍下,和柳知同见过礼,两人分别代表男女方的长辈,在正厅上首坐了。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秦凌霜着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挽着高贵典雅的盘龙髻,插着朝阳珠凤钗,一件粉红的镶花边纺绸宫装,配上一双银红色的丝缎绣鞋,一身明丽妩媚的装束,更衬托得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美艳绝伦。
柳知同如何见过这等美艳女子,一双色咪咪的老眼登时磁石一般吸在她的身上,好半晌没有移动,心中暗暗拿她和自己过门才半年的八姨太比较,只觉以前天人似的八姨太一下子丑陋许多,俗不可耐。
方学渐肚子里暗骂“老色鬼”,轻轻咳嗽一声,将他按到太师椅中,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学生的岳母大人,岳父刚去不久,现下热丧之中,女儿出嫁是为了冲喜?”
柳知同七窍去了其五,神不守舍,眼角直瞟她的俏丽容颜,口中喃喃道:“沉鱼落燕,天香国色,辣块妈妈,真他娘的漂亮。”
方学渐心中好笑,还想引逗几句,忽然听见门外鼓乐大作,知道吉时已到,新娘子的花轿绕了一圈回来,忙迎了出去。烟花炮仗在天井里爆炸开来,一时间烟雾弥漫,人影难分。细乐声中,十二对宫灯从门庭外排着进来,一台八人轿子跟在后面,随人众多。
轿子停下,傧相请了新人出轿。喜娘披着红装,满脸喜悦之色,正是小昭,她扶了蒙着盖头的新人进入大厅。方学渐见她凤冠霞帔,盛装艳服,腰身绰约,步履轻盈,袅袅婷婷,显出无限风姿。他满心欢喜,牵过新娘手中的红稠,拉着她慢慢走到堂前,傧相高声唱起礼来,两人先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傧相嗓子嘹亮,赞礼的声音在大厅里轻轻回荡,一群宾客聚在一圈,看新郎新娘拜堂。
方学渐喜气洋洋,转过身来,轻轻拉了一下初荷的衣袖,两人双膝着地,朝正堂上首的秦凌霜和柳知同跪拜下去。他的头皮还没碰到地毯,眼角蓦地瞥见一抹雪亮的寒光,心中一惊,眼前红光一闪,人影骤然窜起。
喜堂之上,头盖红布的新娘双腿一蹬,身子突然化成一团快速涌动的红云,袖中尖利的匕首突显出来,银光一闪,直刺秦凌霜的胸口。
烛影摇红,血色的波光在大厅中轻轻飘荡,众人张大了嘴巴,惊呼之声还没出口,冰冷的刀刃已碰到轮廓饱满的胸口。
太师椅靠在贴墙的长方桌前,半步后退不得,秦凌霜手无寸铁,只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一张喜盈盈的面孔瞬间变得煞白,明亮的眸子里闪过惊鸿一般的刀光,一晃而没,“嗤”的一声,匕首割破她的前襟,胸口蓦地一凉,薄冰般的锋刃钻入了肌肤。
间不容发之际,方学渐从地上一跃而起,双臂伸出,抓住了新娘子的两个脚踝,用力扯住,双腿前后一分,摆下一个扎实的弓箭步,身子摇摆,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新娘子身在半空,伸长了手臂,刀锋刺入肌肤半寸,眼看着就要把秦凌霜钉在椅子上,心中一喜,脚后跟突然有一股大力涌到,前冲之势骤然停顿,匕首力尽,再难向前递出半寸。
她吃了一惊,双腿蹬动,还想奋力挺出,手腕上突然一紧,已被一只手掌用力握住,重心一偏,半边身子登时侧转,红盖头掀起一角,露出了一只曲线柔和的圆润下颌和两片花瓣似的红润嘴唇。
“灵儿。”方学渐的嘴唇有些发苦,握着她纤细柔软的脚踝,不知道是抓着好,还是放手好。
围观的众人这时候才惊呼起来,尖利而缭乱的叫声在大厅内轰然回荡,后面光顾着吃喝的客人这时也纷纷围了上来,他们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幅千年难遇的奇特景致。小昭的脸色吓得雪白,跑过来抱住龙红灵的身子,转动脖子,用乞求的目光瞧着秦凌霜和方学渐。
如玉的手腕轻轻颤动,红色的刀锋一点点后退,粘稠的血液从伤口慢慢渗出来,濡湿了一大片衣襟,秦凌霜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指上用力,取过她手中的匕首,挑落红盖头,灼灼的目光钉在她的脸上,问道:“我女儿呢?”
“初荷姐姐在轿子里,她…没事。”小昭见她脸色不善,急忙接口,瞟向方学渐的眼光有些躲闪。
秦凌霜的面色更加苍白,凌厉的目光扫过小昭和方学渐,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慢慢松开手掌,道:“你走吧。”
“哎哟,亲家母流血了,赶快取伤药来。”知县柳知同最早反应过来,跳起身来,从衙役班头的手中接过金创药,便要上前替秦凌霜敷药。
方学渐面孔发青,心中满不是滋味,这次刺杀行动如此突兀,显然经过事先周密的策划,龙红灵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玉山城,她或许就躲在天清客栈的那个偏房,甚至就藏在“灵昭学苑”的某个角落,小昭、闵总管和老钱,她们什么都知道,却不透半点口风,把自己当傻瓜一样地耍。
人心隔肚皮啊!他的目光在小昭脸上停留片刻,心在一点点发冷,慢慢松开龙红灵的脚踝,眼角突然有些发涩,努力装出很开心的样子,泪眼模糊,笑道:“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不管怎么样,你能来,我很高兴,这杯喜酒总要请你吃的。”
龙红灵双脚落地,挣脱小昭的怀抱,怔怔地望着他的笑容,身子轻轻颤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大叫一声掩面朝门外冲去。围在前面的宾客纷纷躲闪,小昭转头望了方学渐一眼,跟在后面跑了出去,口中喊道:“小姐,小姐……”
龙红灵跑出大厅,脚下突然踩了个空,却是到了走廊外的台阶,身子向前扑出,眼看非摔跤不可,脑袋猛地顶到一处极柔软的所在,接着被人用“擒拿手”扣住了后颈“天柱”和背心“神堂”两处穴道,只感全身酸麻,已然无法动弹,只听耳边一个女子呵呵一笑,道:“好漂亮的新娘子,大喜的日子乱跑什么?洞房好像不是在这边。掀了盖头,难道新郎长得很丑吗?”
龙红灵又羞又恼,还想出力挣扎,身子突然一轻,腾云驾雾般高高飞起,脑中“嗡”的一声,晕厥过去。方学渐陡然听到门口传来小昭的一声尖叫,心中一惊,脚下一蹬,快步抢出房去。
天井正中,站着一个三十上下年纪的美貌妇人,蛾眉淡扫,眼波流转,神态十分从容,秋风吹动她身上的雪白衣裙,飘然犹如仙姿。两个肌肉虬结的昆仑奴站在她身后,肩上抬着一张软椅,上面斜卧一个红衣女子,鬓发散乱,正是假扮新娘的龙红灵,身子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方学渐眼都红了,心中一急,纵身上前,身子还在半空,脚踝突然一紧,小腹上一阵剧痛,已被人踢了一脚,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出,撞上一群正从房内蜂拥而来的宾客,惊呼声中,人压人,登时倒了一大片。
那妇人哈哈大笑,道:“秦凌霜,十八年了,你知道一群姐妹找得你多苦?我现在把你女儿拿去,你带着雪鹫和秘籍,自己上飘渺峰向姥姥解释吧。”转身往门外行去,清朗的笑声遥遥传来,转瞬已在十余丈外。两名昆仑奴健步如飞,跟在那妇人身后,转过门廊,很快走得不见踪影。
方学渐“哎哟”一声,扳开一只抱着自己大腿的手臂,跳起身来,正想开口说她拿错了人,猛地想到她如果不抓龙红灵,多半要抓初荷做人质,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都是割舍不下的心头肉,秦凌霜现在受了伤,那人回转,自己可不是她的对手。
一凝神间,那白衣妇人已走远,正要追出去,猛听大厅里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劈里啪啦一阵碗碟破碎的声响,众人赶回大厅,却见柳知同趴在一张圆桌之上,口中哀号,地板上碗筷狼藉,汤汁横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衙役把他搀扶下来,衣服上花花绿绿的,全是汤汁。方学渐转眼见秦凌霜怒目圆睁,胸脯急剧起伏,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八成,走上前去,在柳知同的耳边轻声问道:“老师,这里可有刺客么?”
柳知同乘众人出去之际,在秦凌霜胸口摸了一把,却被她在下腹踢了一脚,身子腾空,摔在一张圆桌上。他有苦说不出,口中呻吟,抬起头来,左脸贴了两片酱汁火腿,右脸是一块红烧牛肉,连声道:“有…有刺,有刺,好一朵长满刺的玫瑰花。”
方学渐心中暗骂,恨不得提起腿来,也在他的小弟弟上踹一脚,忙叫过几个仆人,扶着县太爷下去更衣梳洗,又让老钱重新整理杯盘,请客人们安坐吃喝。
初荷被捆住了手脚,口中塞着一团棉布,身上的嫁衣被人剥尽,在轿子里生着闷气。小昭上去替她解开绳子,两人进屋,方学渐见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银红蝉胆纱衫,内衬贴肉小坎肩,下穿一条葱绿色的纱裤,隐隐现出光润的肌肤,急忙叫几个丫鬟扶了她回房换衣。
秦凌霜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牙关格格作响,突然闷哼一声,就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方学渐吓了一跳,蹲下身去,只见她面上青气萦绕,两片嘴唇苍白如纸,没有了半丝血色,脑中猛地闪过一个极可怕的念头,高叫道:“剑上有毒!赶快把她背到我的房间,慢一点就没命了。”
小昭抬头,小杏抬腿,两人脚步匆匆,把不省人事的秦凌霜搬去后院。童管家、老钱和老麻留下来招呼客人,方学渐向众宾客告了罪,叫闵总管跟着自己,往“春兰楼”而来。
两人一路无语,出了大厅,穿过重重屋舍楼宇,沿着一条游廊进了垂花门,前面便是第五进院子“四芳阁”,他的住处“春兰楼”便在院子东面,楼上已亮起了灯火。
方学渐一直盘算着如何医治秦凌霜的毒,龙啸天和袁紫衣已死,龙红灵又被人掳走,治病的希望只能着落在身后的闵总管身上。他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掐断一截从门墙上垂下来的菟丝子,问道:“闵总管,我记得神龙山庄有一种解毒的灵药,叫‘青眼冰蟾’,不知道还有没有?”
闵总管的体重比较可观,一时不能停步,差点撞在方学渐身上,急忙倒退几步,脸上的笑容恭敬而亲切,躬身道:“这种药非常珍贵,一直由庄主和夫人收藏,我只是山庄里的一个下人,哪里会有?”
方学渐暗骂老滑头,瞥了她一眼,笑道:“闵总管,龙小姐现在被飘渺峰灵鹫宫的人掳走,听说天山绵延万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想要找她回来当庄主,没有一个向导带路,嘿嘿…恐怕…嘿嘿……”
闵总管听了他的冷笑,脸上的肥肉轻轻抖动,汗水细细地爬上额角,油光发亮,她的脑袋垂得更低,惶恐道:“是,是,庄主,我这人记性不太好,以前夫人曾交给我一包东西,或许就是那‘青眼冰蟾’,只是时间太长,也不知藏去了哪里,我…我这就去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方学渐看着她像袋鼠一样的跑姿,脸上的笑意更浓,叫道:“闵总管,天黑路滑,您走慢点,不要急,慢慢找,找不到也不要紧,听说天山那边的哈密瓜很好吃,你们二十年找不到,就能吃上二十年的哈密瓜,反正一切开销都由山庄支付。”
闵总管脸上的汗水更多,心想秦凌霜一死,他多半会让自己和老钱、老麻一起去天山找寻小姐的下落,冰天雪地,沙漠戈壁,找不到不准回家,那样的下场和戍边又有多少分别?脚下不停,跑得反而更加快了。
天上密密的细云像鲤鱼背上的鳞片,朦胧的月色洒满庭园,方学渐走近春兰楼,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除了一枚神龙戒指,神龙山庄的其他宝贝一样都没见到,两本武学秘籍还是丈母娘偷来送给自己的,也算有名无实,窝囊透顶,须要找个机会好好整治一番了。
小昭和小杏守在床前,秦凌霜横卧榻上,双目紧闭,面上的青气越发浓厚,似乎连头发根子都成了青绿色,额头火烫,伤口处的血液却是紫色的。方学渐收回手掌,示意小昭拿来一把剪刀,剪开了她右胸的衣襟,一只玉雪可爱的大白兔弹跳了出来,圆润饱满,挺拔柔滑,随着呼吸轻轻摇晃,雪白的肌肤光洁晶莹,好似透明一般。
峰顶的一颗蓓蕾居然还是粉红的,含苞欲放,流光溢彩,艳丽得如同一大朵雪莲花上缀着一颗粉色的珍珠。方学渐的呼吸几乎为之停滞,两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鼻腔一酸,两缕红色液体滑了出来,落在弧度柔和的山坡上,滑不留手,翻滚而下,消失在乳房下一寸处的那道伤口。
方学渐抬起头来,抹去鼻血,看见两个丫鬟的眼神有些怪异,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板起面孔,咳嗽了两声,道:“小杏,你去把少奶奶请来,姨娘太太生病的事情不用告诉她了,只消说我在这里等她。”
小杏答应一声,关门去了。方学渐斜睨一眼小昭,回身在花藤椅上坐下来,抬头望天,悠悠地道:“小昭,你过来。”
小昭局促地站在床前,手指搓弄着自己的衣角,脚步好像有千斤重,慢慢挪到他的身前,低下头,细声道:“相公……”
方学渐一下抱住她的腰身,把她搂进怀里,双掌熟练地握住两座坚实柔软的玉峰,肆意地搓弄起来,把高耸挺拔的少女乳房捏得忽圆忽扁,东倒西歪,牙齿轻轻咬啮她头颈后的肌肤,柔声道:“小昭,你的奶子越来越大了。”
小昭“嗯”的一声,火热的身子不住颤抖,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嘴唇微启,似乎有莲花般的清香随着她的呼吸喷吐出来。两人经过十几天亲密无间的磨合,于对方身体的反应早已熟知,在小昭丰腴滑腻的圆臀厮磨之下,方学渐绵软的下体渐渐发硬。
方学渐的鼻息开始加重,他的牙齿用力地咬住小昭的耳垂,松开时,上面清晰地印出了两排血痕,恨声道:“女人的奶子变大是好事,女人的胆子变大却绝非好事,小昭,你让我很失望。”
小昭的身子一下变得僵硬,委屈的泪水沿着白玉般的脸颊慢慢滑落下来,滴在他张开捏紧的手指上,轻声抽泣起来,道:“相公,小昭的胆子一直很小,这次的事情是小姐强逼我的。”
方学渐不住加力,十根手指深深陷入两团柔软的光滑中,小昭的泪水流得更急,胸前衣襟很快打得透湿,他心中苦涩,强笑道:“你的心里是不是很委屈,是不是怪相公没有娶你,却娶了初荷?”
小昭双肩抖动,慢慢转过身子,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两滴晶莹如珠的泪水挂在留有残红的腮边,犹如雨打桃花,凄楚哀婉,她痴痴地望着方学渐,眼神越来越迷离,嘴角微微抽搐,轻声道:
“小昭是个苦命人,四岁的时候死了爹爹,娘亲改嫁前把我卖给神龙山庄为奴,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十几年来我省吃俭用,硬是存下了五十两银子,就是为了给自己赎身,为了不用再做卑贱的下人,为了可以平等地找一个会一辈子疼爱小昭的人,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连做梦都想着自己不用再服侍别人,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就像一只天上的鸟,可以自由飞翔。”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无声地溢出,就像两柄锋利无匹的匕首,一点点刺入方学渐的心脏,疼痛和血液喷薄而出,在他体内狂乱飞舞,方学渐麻木地坐在那里,一刹时只觉胸口堵得好慌,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身体上的任何细小的秘密自己摸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心里的秘密呢?
方学渐抱紧她瘦弱的身子,喉头有些哽咽,道:“小昭,委屈你了。”正要温言劝慰几句,房门突然敲响,两人急忙分开来,一个人推门进来,正是山庄闵总管,脸上汗水纵横,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手中抱着一只紫檀木的锦盒。
方学渐站起来,请她在床沿的黄梨木椅上坐了,小昭伸出衣袖偷偷擦去脸上的泪水,泡了一杯香茶给她。闵总管把盒子放在桌几上,俯身查看秦凌霜脸色,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回头望向方学渐道:“中毒有些深,不知道能不能救,‘青眼冰蟾’捣碎之后一半内服,一半外抹。”
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三只死蟾蜍,通体雪白晶莹,眼珠却似海水般的青色,模样甚是可爱。闵总管取过一个汤碗,拿出一只“青眼冰蟾”放在里面,用手捏碎,一半涂在伤口上,另一半用酒调和,给秦凌霜喝了下去。
方学渐一阵心驰神摇,那只娇嫩的乳房颤巍巍地,好像一朵风中的百合,轻轻摇曳,柔软的肌肤上流动着一层柔和的光芒,洁白如凝脂,光滑似锦缎。
房外脚步声响,初荷带着几个丫鬟过来,她已经换过衣服,上身穿着桃红色的窄袖薄丝袄,下身是一条翡翠绣花百皱裙,眉如墨画,眼若秋波,鼻腻鹅脂,身姿苗条,体格风骚,顾盼间神采飞扬,嘴角凝聚一抹羞涩的浅笑,新娘子款款而行,果然十二分的妩媚动人。
初荷原以为让她过来,是来这里和他洞房,不料闵总管也在里面,心中羞赧稍减,迈步走进房间,突然发现床上躺着自己的母亲,见她的模样,显然受了极重的伤,一时间花容失色,惊叫一声,飞扑上去,被方学渐一把抱住。
方学渐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初荷才稍稍稳定下来,两人回头望去,秦凌霜胸前的伤口已慢慢渗出一丝深紫色的血液,映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极是显眼,众人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微觉晕旋。
闵总管的脸色和缓了过来,回头对方学渐道:“庄主,解药这么快就有效,秦夫人的体质比常人那是好上许多了,现在把她伤口中的毒血吸出来,就可以确保平安,再配些药物吃下去,调养几日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我来吸毒!”初荷挣脱方学渐怀抱,正要跳上床去,又被他抱住了身子。
只听方学渐说道:“还是让小昭吸吧,就算戴罪立功。闵总管,你那里有没有小昭的卖身契,如果有就烧了它,我决定娶她为妾,今天的婚事没有办成,三天后重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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