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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宫里头的好些个娘娘都向奴婢问过话,奴婢从未瞎说过半句,如今落到如此田地,也是拜那位四姑娘所赐。”

“肃毅侯府的四姑娘。”灵药早已猜倒,平静道,“如今的卫国公夫人闵氏。”

玉盏有些瘫软,歪坐在地上,呼着重重的喘气声。

“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我哥哥自宫外头传来的信儿,说嫂嫂前几日刚生了一个侄儿,苏娘娘看奴婢高兴,让人在库房里特意找出了一枚长命金锁,叫我托人送出去。奴婢高兴的紧,午时跟着娘娘去了甘泉宫吃太后的生辰宴。”

灵药有些疑惑,轻轻蹙起了眉头。

玉盏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回忆道:“您当时也去了宴禧,只是跟着公主皇子们坐在了西暖阁里。外头宴席上宾客满座,都是女客,吃到末了,怀着身子的荥阳长公主邀娘娘出去走一走,说是去消消食。太后便准了。”

“苏娘娘那时不爱言语,便也没说什么,陪着荥阳长公主在甘泉宫走了一走,奴婢跟在后头,甚觉的有些尴尬——苏娘娘爱笑不说话,荥阳长公主瞧上去也是个寡言之人。没成想,过了一时,荥阳长公主便开始说了起来。”

“言语中多有不客气,连声说着,说着……劝苏娘娘恪守宫规,好好侍奉圣上,莫要肖想什么不该想的……苏娘娘不善言辞,被这般没头没脑的质询给问懵了,张口结舌起来,荥阳长公主大约是觉得娘娘心虚,言辞更加的不客气。”

“荥阳长公主将一张写着字的纸砸到娘娘的脚下,又口口声声地问,苏娘娘到底有没有……有没有背着圣上做一些不礼的举动。苏娘娘听了之后,气的哭了起来。”

灵药打断了她的话。

“娘亲有没有反驳?有没有说一些刺激荥阳长公主的话?”

玉盏惶恐地抬头,有些不敢言。

“你但说无妨……”

“苏娘娘说,我在入宫前是有一位心仪的男子,他也钟情于我,但那时年纪尚小,不懂情爱。自入了宫之后便一颗心都付给了圣上……之类的话。”

“荥阳长公主听了这话之后便浑身颤抖起来,双眼冒着火,恨不得伸手就要上来打苏娘娘,苏娘娘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长公主吓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之后她便出了事,奴婢只看到她的裙子被染上了血。”

灵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娘娘只说了这些?”

玉盏摇摇头。

“那时候荥阳长公主被架走,苏娘娘在后头一直跟着,嘴里喃喃地说那个人不是你的夫君,你误会了。”

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那你为何会落到了如此境地。”

玉盏慢慢哭了起来。

“那一日,很多人都看到了荥阳长公主和苏娘娘谈天之后才早产,最终在宫里生下了国公府的姑娘之后撒手而去……”

“那时候,宫里头都在传言是苏娘娘给了长公主脸色看,都来悄悄的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不敢多嘴,嘴巴闭得紧紧的。后来过了三年,奴婢被放出了宫,闵夫人便找了奴婢几个,非要奴婢将此事说出来,其他几人奴婢不敢保证,可奴婢一个字都没说,闵夫人叫人将奴婢从京城里赶了出去,还拿奴婢的哥哥嫂子威胁,最后奴婢的哥哥嫂子……”

灵药默然。

法雨将玉盏自地上扶起来,轻声道:“玉盏姑姑,你在外头受苦了。”她照着灵药的意思,将包好的银两奉于她,又轻轻道,“殿下早已为你安置好一切,你安心带着侄儿吧。”

玉盏闻言泪水簌簌而落,跪在地上给灵药磕了几个头。

“殿下,公主,苏娘娘是个好人啊,她就是一着急就憋的满脸通红不知该怎么说话……”

灵药点点头,吩咐法雨将她妥善安置好。

法雨命人将玉盏带出去安置,再回来时,见灵药坐在榻上面色平静不说话。

“公主,您看……”

灵药叹了一口气,眉头蹙的紧紧地。

“不管怎么说,是母亲间接地刺激到了长公主。”她分析着,“母亲错就错在,没有辩白清楚,而让长公主误以为她和国公爷有过私情。母亲是进宫来才学会写一些汉字,缘何在进京路上就会有一张这样的诗句,进京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睛盯着手中的小黄鸭罗香囊,轻声道:“这件事,还是要着落于国公爷身上。”

西凉入京师,万里之路,国公爷当年携西凉大量金银财宝,和一位倾国倾城的西凉王族之女,跋山涉水地进了京,究竟这一路上发生过什么事?

而母亲曾经钟情之人,究竟是谁

灵药沉沉地睡了半宿,到了第二日,她便做了决定。

先去边关大同,问清事情始末,再入西州。

这便开始收拾行装,到了未时,白玉京便来了。

他是锦衣卫镇抚使,本就有出入皇城的通行令牌,此番又是奉皇命为灵药输送护卫之人,自是来的坦然。

灵药气他说话刻薄,本不愿见他,晾了他一个时辰,这才自殿中出来。

白玉京本坐在殿外的树下乘凉,见灵药出来,着了身淡粉色的衣衫,瞧上去又是清爽又是动人,倒被惊了一艳,旋即又想到了自家兄弟凄凄惨惨地上路,心头一阵火起,不情不愿地行了礼之后,便道:“公主好兴致,边关打仗,您还想着去西凉省亲,劳民伤财啊。”

灵药见了他就觉得气闷,日光又有些刺眼,便用手遮着眼睛道:“白大人是不是瞧着我好说话,便不知礼了?我让你一次,你还想骂第二次?”

白玉京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见灵药回嘴,更激起了一身逆鳞,他俊秀的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臣都忘了该恭喜公主受封太康了。公主如今风光受封,又得城池供养,可还能想起为了你被贬大同守城门的陈少权?”

灵药不怒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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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雨在后头指着白玉京的鼻子不客气道:“公主该记得谁该忘了谁,跟你有什么干系?莫不是你肖想着公主吧?成日里在未明殿里吠来吠去,怪不得人家叫你们锦衣卫为鹰犬!汪汪汪!”

灵药接上法雨的话:“白大人,你若能好好说话,那就好好说话,若不能,就请走吧。本公主还请不了你这尊大佛。”

白玉京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赖皮了,他冷笑了一声道:“公主,臣瞧着你心狠着呢?陈少权为了您,调动了京师火器营,扛了一尊大炮去救您,到末了换来了一个守城门的贬谪,前些日子,您宫里头失火,陈少权冒着擅闯禁宫的罪,来到您寝宫搭救,为你挡了一刀,一整个后背都被刺穿了,上面又是火烤又是刀伤,险些丧了性命。足足休养了一两个月才能下地,您呢不为所动也便罢了,在天下人面前出言羞辱他,又是何等歹毒的心肠?陈少权这辈子遇见您,真真是他的劫数!我这个做兄弟的,只能叹他一声命苦……我看早晚,陈少权得死在您手里,才算了结……”

他在那兀自叨叨说着,灵药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睛里满是碎碎的金光。

日光太盛,照的她睁不开眼睛。

他在说什么。

那一日未明宫大火,她知道有护卫救了她,可她不知道那人是陈少权……

他为她挡了一刀,险些丧命?

灵药有些站不稳了,法雨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灵药眼神茫然,轻声道:“他为我挡了一刀?”

白玉京见她骤然发问,楞了一愣。

“是,那匕首上带了倒刺,伤了经脉才□□……他因此险些丧命。前几日临走时,我看他还虚弱不堪。”

灵药鼻子突然有些酸。

白玉京见灵药突然红了眼圈,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这是怎么了,您不像是个软心肠的人呢!怎么可怜起他来了?”

法雨冲他瞪眼:“你少说几句会死吗?汪汪汪!”

灵药有些支撑不住,退后了几步,法雨扶着她在葡萄架下的玉石榻上坐了。

“白大人,原来你是为了这些事,而对我心怀不满。”她有些歉意地望着白玉京,“你说的对,我确实心太狠了。”

白玉京见灵药皱着一张小脸,眼圈红红的,登时自己也有些歉意上涌。

“是臣无礼了,还望公主恕罪。”

灵药缓缓地摇头。

白玉京见灵药这般,便恳切道:“殿下,少权十二岁丧母,他父亲新娶,一气之下他带了百金入了仙都稚川,一去便是七年,先头一两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后来才知道,他学了道法,才学会了放下。我跟他自小一起长大,去年重逢,他已不像幼时那般活泼,平心静气从容不迫。我盼着他能与我一同建功立业,可未成想那几日清明,他竟遇到了您……现下想来,这便是他命中的劫数吧。”

灵药垂下了脑袋,脚无意识的晃了几晃。

“这个劫数,该结束了。”她轻声道,又抬眼去看白玉京,日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泛起白皙的亮光,“他现在走了几天了?”

白玉京有些愕然。

“您是要去找他吗?我同意,我赞成!”白玉京以为自己理解了灵药的意思,竟然上前拍了拍灵药的肩膀,像跟兄弟说话一般随意,“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义气人。讲道理,少权为了你炸了华棠馆一条街,借了大炮,又替你挨了一刀,你再铁石心肠就说不过去了罢。”

灵药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一笑。

“其实,出言羞辱他那天,我还在重华宫门口罚他站了两个时辰……”

白玉京仰头看天,翻了翻白眼。

“我刚才夸了您,您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怎么着,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灵药有些怅然。

“我要先去大同,寻国公爷……”

白玉京摆了摆手。

“走吧,我看这么着,您就跟着少权的车队走,横竖他也是去找他爹——他也不傻,真守城门啊?”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过也说不准,冲他对你一根筋的傻样,估计还真能乖乖守城门去。”

灵药仰头看他。不大好意思跟着他的车队。”

白玉京想了想,突然笑着拍了拍手。

“那就捉弄捉弄他!前方的探子可跟我说了,少权刚出城收留了一对母女,说是华阴军的家眷,那孙姑娘,生的可是千娇百媚……”

法雨训斥他:“胡说什么玩意!”

白玉京收了口,正经起来:“他们如今有了拖累,走的慢,依我看,殿下你不若乔装打扮一番,混到其中,捉弄捉弄他。”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似计谋得逞了一般。

第54章 赶路

灵药两手抓住布帐的缝, 看着外头将明未明的天。

这里是中原,青山一发,杳杳天低。

她想起昨夜那温热的触感, 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莫非已经发现了?不可能。

白玉京身为锦衣卫镇抚使, 手下自然是有几个能人的, 擅易容的崔应鸿便是其中一个, 他亲手制作的药膏定然不会露出破绽。

那么,为何他会突然关注到自己?

灵药放下抓着布帐的手, 开始摸自己的腰身——先头来的时候, 不好大包小包的戴,只好将紧要的裹在身上, 其他的行李分别装在那十九个锦衣卫的行囊里,一解一系之间,从胖子变成瘦子,自然是逃不开陈少权的眼睛。

这个人,猴精猴精的。

灵药开始有些慌了, 她还没做好被陈少权发现的准备,再次见面,总要美美的才行, 更何况,他能这么义无反顾地上路,自然是做了和她彻底了断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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