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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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登峰面上一丝尴尬划过,调整了情绪,这才道:“……大家伙儿紧赶慢赶才赶上您的队伍,还以为要赶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您这脚程竟不快——就是日夜兼程,末将这些兵有些乏累,世子勿怪。”

陈少权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

那郑登峰又道:“末将自今日起听从世子爷差遣,身后这两列兵士共二十名,左列可做些杂事,右列皆是军学的高手,负责世子的安全。”

陈少权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卫兵。

“郑大人累了,你领着郑大人的人马去安歇。”

身后卫兵应了,向着郑登峰行礼致意,接着引着郑大人的队列往扎营之地而去。

陈少权捏了捏手中的密信,眼神却全放在左列那一个矮胖的背影上。

这种体型也可以当兵打仗?

锦衣卫近来招人也是有些任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密信,点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一点火光将密信看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圣上的密信,读完,竟有几分意动。

父亲曾说元朔帝性情中人,少年时并不得先帝青眼,后与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将辽人逼退漠北,力歼辽兵数万,换的边疆十几年安定,这才一举夺得帝心,又在先帝弥留之际,与父亲携手稳固京师时局,登临帝位。

因此父亲与元朔帝,青年时期的感情颇深。

只是朝堂风云变幻,君臣之间渐渐有隙,父亲的奏折送不进京,他前几个月多方奔走,这才将边疆细节呈到陛下眼前。

如今的一封密信,让陈少权感慨万分。

在信中,元朔帝对十殿下羞辱他一事,安抚了他一番,称已惩戒与她。

又情绪激昂地写道,他怀念君臣曾经的并肩作战,待时机到了,他定要御驾亲征,将辽人消灭殆尽。

之后,他告诉陈少权,若是有心的话,他可将六公主嫁给他,再续亲缘。

最末,他秘密地令陈少权守大同闲暇之余,去探访一下西凉王族的秘辛。

陈少权将密信放在火折子上慢慢烧成灰烬,有一点点灰落在他青筋有一丝暴起的白皙手背之上,风一吹,便散在了夜里。

第52章 初吻

车队行到成武地界时, 出了一些意外。

孙家姑娘害了痛病,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又不要医官来瞧, 只说要人去县城里抓一味药。

可此时寂夜如井, 风声簌簌,

城门也早已下钥。

上哪儿抓药去?

陈少权令车队在这荒郊原地扎营, 又命人去四处勘探周边环境。

斥候半晌回转,报称这附近有个镇子, 叫做九女集, 有一条南北大街贯穿,街上开了好些肆铺, 想来应是有医馆。

孙家的护卫便护送着孙姑娘的贴身丫鬟珍珠去了。

营地倚山,一旁则有溪水,此时正是中伏,夜间却也闷热难耐。

孙家姑娘涨红了脸,扶着账出来, 环视了一周,只见营地正中起了架子生着火,其上吊着一壶水, 另一个火堆上则烤着野味——世子爷身边的小道童丹成听说是个在山中长大的,捕起野兔子野山鸡什么的,是一把好手。

她笼了一把脑后的长发, 用个发带系了起来, 这才弓腰驼背的拿了一包往那小溪旁而去。

在家百般好, 出门万事难

今日她葵水来袭,本就有经痛毛病的她,素日都要吃着汤药熬过这些天,今日骤然而来,弄脏了亵衣亵裤,她便换了下来想丢掉,因不愿假手与旁人,自家母亲又偏头痛早早睡了,这便悄摸地收拢在一个小包里打算扔在山后头无人处。

才走了两步,就痛的直不起来身子。

立在外围的护卫目不斜视,孙苾芬慢慢蹲下身子,皱紧了眉头咬唇,抬头瞧了一眼,正见世子爷弯腰出帐,长身而立,映了一肩头的星辉。

“世子爷……”孙苾芬娇柔的面上露出了怯生生的笑意,轻呼出声,“世子爷您出来了。”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心中再想请求陈少权拉她扶她一把,也不好意思出声,问候一句之后,便做了娇怯怯的样子,盼望着陈少权过来问她。

陈少权嗯了一声,竟不再看她,转身往锦衣卫所居之地走去。

孙苾芬小腹痛感更甚,支撑着起了身,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顿起。

结伴而行的七八日,这卫国公世子竟从不与她交谈,便是迎面见到了,他都是冷冷的,像个木头。

她自见了世子,便隐隐地存了几分心思,她本就不想依母亲安排,嫁给边关那些所谓的武将子弟,更别提这几日又见识了世子这般的人才。

她撑着走到了山后,刚把秽物往溪水旁的黑黑草丛一扔,就看见一个身影魁梧之人缓缓转过来头,裂开大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在夜色中尤为可怖。

孙苾芬愣了愣神,瞬间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股凉气直下小腹,捂住了嘴,连叫都不敢叫拔腿就跑。

再过了半晌,帐中便响起了孙苾芬的抽泣声。

孙参将的传令官,叫做杜敢先,他立在郑登峰的帐外,小心翼翼道:“郑大人,我家姑娘被惊着了,现在回不了神,说是在山后头被人吓到的。”

郑登封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这关我什么事儿?莫非需要本大人去安抚安抚?”

杜敢先被怼了一怼,又赔着笑脸说:“我家姑娘回想到那人着了一身锦衣卫的衣裳……”

话音未落,郑登峰一下子从帐中出来,手中拿了根油乎乎的山鸡腿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出来列队。”

瞬间,锦衣卫们自各个帐中钻出来,立成一排。

郑登封数了数人数,一二三四……十九个。

他眼睛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孙姑娘,出来瞧瞧是哪一个吓了你。”

孙姑娘应了一声,在她母亲的陪同下出了帐。

在各人脸上端详了许久,才抽泣着摇头,细声道:“我记得那人牙齿很白,有些胖,坐在地上,似乎对面还有一人……可不在这其中。”

郑登峰不耐烦道:“人都在这儿了,你可看仔细,没有就别找我了。”

孙苾芬啜泣了几下,歪在自家母亲身上。

郑登峰挥了挥,刚想叫人散掉,却听一旁有个清朗声音道:“我记得,还有个矮胖的。”

循声望去,却是陈少权。

他嘴角含了一星儿笑意,缓缓地走过来。

郑登峰眉间划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却又不敢不答。

“高立远,找那个田大去。”

陈立远得令而去,郑登峰笑着向陈少权道:“……田大是个干杂活儿的,算不上正经的锦衣卫,这才没找他。”

陈少权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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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那高立远自小溪旁提过来一个矮子,身后又跟了一个灰溜溜的孟九安。

样子还是先前那个矮胖子的样子,脸黑的像锅底,嘴上是黑乎乎的胡子,右眼自眉头至眼下还有道伤疤,看上去很是凶狠。

唯一奇怪的是,先前是个矮胖子,现在是矮瘦子。

腰身也没先前胖,好像瘦了一圈似得。

高立远人本就高大,此时提了田大的后衣领子,任他的脚拖在地上挣扎来去,脸也扭曲狰狞起来。

孟九安一路小跑跑到陈少权身边,狗腿子一般地弓腰驼背。

“世子爷,不怪小的啊,他,就这个田大在那里偷吃鸭腿叫我瞧见了,是他招呼小的一起吃,小的也没办法,那鸭腿太香了……小的是京城人,想念这味道啊,而且……这样热的天,再不吃就馊了!”

高立远将田大放在地上,田大凶狠的眼神瞪了孟九安一眼。

陈少权颇感好笑,看田大的眼神多了一些温和。

“前日见你是个胖子,今日怎么一下子瘦了?”

田大张了张嘴,两只手垂在大腿边,无意识地将手上的鸭油抹了抹裤子。

“……吃不饱。”

郑登峰在一旁抄起了袖子。

“世子爷,他就是个粗人,甭理会他。”

孙苾芬却叫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躲在山后头吓我!”

田大一脸茫然,连脸上的刀疤都茫然地弯了弯。

“我不是故意躲在那里的,是找个地方吃鸭腿……”他自怀中掏出另一只包好的香酥鸭腿抬起手,“再不吃就坏了……你吃么。”

他的声音又哑又粗,听起来油腻腻的。

陈少权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去,又向着孙苾芬的母亲董氏道:“孙夫人,让你家姑娘早些歇息。”

董氏应了,孙苾芬跟着回转身,脚下却有些晃动,一歪身往陈少权身上倒去。

陈少权只做不知,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却逼近了田大。

他身上有一股鸭油烧饼的气味,还夹杂了一些盐水鸭子的气味,还挺杂的。

田大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一双茫然的小眼睛看着面前的世子爷。

“吃不饱饭瘦了一圈?我还没瞎。”陈少权笑了笑。

田大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巴,倒退了几步。

“前日是将背囊绑在了腰间,才显得有些肿……”田大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陈少权不信。

陈少权是决然不信的,他负手而立,随意道:“去瞧瞧罢。你住哪间?”

田大傻傻地指了指靠近溪水的那间小布帐。

陈少权大踏步而去,田大醒悟过来,追了上去。

“都是些私物,绝没有半点不妥的,您别去,别去,别进去……”

陈少权弯腰进帐,却见毯子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物事。

白的是绫布,一个赤红色的锦袋,一包吃食——坚果花生梅子枣子,零零碎碎地装了一大包。

帐中哪能装下俩人,尤其陈少权身量又高,田大挤在他身后,快贴着他了,急急地说:“世子爷,小的归郑大人管,您这么闯进来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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