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1 / 1)
见他双拳紧握,身子狠狠一怔,知道自己握住了他的命脉,昭华公主说着,声音一顿,眸光紧紧的锁着他,不放过他眼中任何一个细小的情绪波动,“你问本宫要做什么?如今这情势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本宫要做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
福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本宫想要什么,你应当明白,至于你想要什么?本宫也清楚,你若是让本宫求仁得仁,本宫也不是那滥杀无辜之人,自然放你们爷两团聚,可若是你死活不肯开口,隐瞒不报,你也看到司马蓁蓁的下场了,本宫自有法子叫你尝尝亲生儿子活生生被折磨死的场面!”话到了最后,染上了一层狠辣之意。
“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公主能保证我说了之后,你当真放过嘎子吗?”沙哑的声音传来。
见他松了口,昭华公主心中一喜,连忙应道:“那是自然,本宫以公主之名起誓,说话算数,只要你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本宫绝不会动他一根汗毛。”在查到嘎子面馆时,她第一时间命人将他保护了起来,也只是想利用他来逼迫福伯开口,并未动过害他之心。
她并非嗜血之人,上一辈的事情,上一辈人解决,她也不想连累到无辜的下一代。
那青年待人和善,性情憨厚,一看便知与这些肮脏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甚是连福伯是他亲生父亲这件事情都不知晓,想来也是当年也是福伯为了保护他,特意将他送了出去,目的便是留他一命。
若不是福伯每周固定三日会去他那处吃面,时不时与他闲聊,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之意,便是连皇兄的人也未必能查到,他竟然还藏了一个儿子。
“好,一言为定……还请你身边的那位上前,将我面上的头发拂去。”福伯眸光紧紧锁着秦默,提出了离奇的要求。
昭华公主虽有些疑惑,到底同意了,一扭头,对着秦默点了点头。
秦默走了上前,不知为何,他每走一步,心就狠狠的撞一下,好似前面有一个惊天动地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不过七八步远,很快就来到了他面前。
福伯身材矮小,头发凌乱,打了结,粘湿在面容上,秦默冷峻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波动,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的将头发挑了开来,眸光一转,定格在他面上。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面上满是胡渣,皮肤黝黑,应该是经过岁月的洗磨,两条粗旷的眉毛之下,一双原本精锐的眼中多了几分衰败之气,一个长长的刀疤自他的眉心而启,斜向下,一直划到右眼下,贯穿了半边脸,看着甚是吓人。
“若是我没记错,你姓苏名安然……”福伯低声道了一句。
轻轻的一句话飘下,盯着他面上的刀疤,秦默的脑子却轰的一下子炸裂了开来。
第一百四十章 秦默身世
阴风飒飒, 送来浓郁的血腥味,空气中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暗。
监狱里烛火摇曳, 衬得秦默面色惨白。
昭华公主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她知道这位福伯身上有秘密,却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跟秦默有关。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我记得你,所有被我杀害的人我都记得……从看到你第一眼,我便认了出来。”
福伯虚弱的一笑,面如死灰, 笑容里数不清的苦涩和悔恨,“在劫你父母之前,正值我妻子去世,我当时已经打算金盆洗手, 便不想再杀生, 可没想到你爹竟然是左相的嫡子……其实我知道, 你当时躲在了灌木丛下面,我瞧见了你, 但还是放了你一马……”
他还说了什么, 秦默已经听不清了, 他盯着那刀疤, 记忆之中也有这样一个刀疤脸, 阴冷的盯着自己, 手中的刀往下滴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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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脑海中嗡嗡直响, 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漫天的火光,燃烧着的马车,还有无数的鲜血。
刀光,剑影,凄厉地嘶叫……
“灵儿快带着安然走,快——”
“不,相公,我不会离开你的,要走,一起走,要死,大家一起死——”
“胡闹!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你快走,我回头去找你们——”
“夫君,不要啊——啊——”
……
脑子像是炸裂了一般,很多画面跃入脑海中,他与爹娘一同出游,本是欢天喜地的场景,却在路过奇峰山时,被一群土匪团团包围,那群土匪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纵是武艺高强的爹爹都抵挡不过,无奈之下令人护着他和阿娘逃离。
可那群土匪人多势众,他们不能敌,阿娘拉着他拼命地跑进一片草丛之中,听得阿爹的叫吼声,阿娘将他往前一推,正要回去帮忙,一支利箭穿破空气,笔直的飞射了过来。
他当时年幼,吓得六神无主,一扭头,见娘亲被人一箭射中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洒出来,溅了他满脸,那灼热的温度,将他整个脑子燃烧了起来。
“安然你快走,回京城——”
“娘亲,你不要死——”他哭着上前要抱住娘亲,却被她狠狠的一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啊——”
“娘要你好好的活着,你听到没有!”
“不许停留,你快走,快走——”
……
娘亲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抹着泪从地上爬起来,死命的向前奔去……
身后是追杀的人,身前是一片迷惘。
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跑到京城,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走,只是拼了命的向前跑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跌入了灌木丛中,崴了脚,就在他倒在那里,挣扎着起身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刀疤男缓缓走近,在看到他的时候对视了几眼,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抓走时,他却压低着声音,“我不杀孩子,快滚!”话落,提着刀转身离去。
隐隐听到他在对旁人道:“这里我查看了,没人,那孩子向那边跑去了——”
再接着,又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一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他才战战栗栗的跑出来,满地的鲜血刺激了他的双目。
他哭着一路向北狂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跌倒了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跑着,浑身都叫嚣着疼痛,膝盖摔伤了也不管,满手被利刺扎伤了也无所谓,他就那样不知疲倦的跑着,饿了就摘路边的野果子吃,渴了就忍着,累了就靠在大树底下睡一会儿,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惊醒,好在那群土匪再也不曾出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逃亡了几天,脚下的鞋都磨破了,露出了血迹斑斑的脚趾头,身上的伤口结了疤又裂开,化出了脓水,混着鲜血一起流出,浑身都是伤,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太累了而承受不住,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承受不住,还是因为爹娘都死了而无力承受,一直到离开了那里,到最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路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家医馆,面前是一个中年大夫。
他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究竟从何处来,脑海中只有漫天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
他变得沉默,不愿意同任何人说话,每日里除了躺在床上被医治,就是靠在冰冷的墙角望着天边的白云发呆,想着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打听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叫河间府,他是跟着一个大户人家而来,那大户人家将他丢在了医馆,给了一大笔重金要馆主好生照料他,而他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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