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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漪被立后之事他也听说了,除了心中感叹一番再无他意。慕老夫人曾嘱咐过他若见着人还要多多注意下知漪的状况,若有可能还希望季永思能劝服知漪回慕府等待大婚。

季永思对此不置可否,当着老夫人的面应下了,转过身却觉得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既然表妹和舅舅舅母的关系已经成了这般,甚至可以说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觉得这种事实在不该勉强。他理解外祖母思念孙女的心情,但是并不赞成外祖母这些做法。

“永思觉得如何?”宣帝沉声问道。

快速收回心思,季永思边回忆今日所见情景边组织语句,“回皇上,水上战车已近大成,依永思所见,暂时并无可再大改之处,略有瑕疵之点可稍作修正。不过永思今日前去,倒是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说到正事,季永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眸中精光闪烁。他同谭之洲虽然都面容俊秀气质极佳,但谭之洲浸淫官场多年,行事早就习惯了为官的那一套,极尽婉转。而季永思,他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因未受风霜摧折,言谈间虽然因慕大学士教导已经懂得如何与他人结交,不过在行事时还是体现了青年人的年轻气盛,动作迅速干练,锐气无匹。

他同谭之洲这两种,宣帝都比较欣赏,认真听罢,点头道:“那就按永思说的办,朕会选一位将军帮你,若有人蓄意阻拦,直接军令处置。”

“谢皇上!”

谈论片刻后,季永思先行离帐在外等候宣帝,兄妹间一句话都没说上。

宣帝回头刚好对上知漪随那道青色背影顺延而去的眼神,唇角轻扬,“知漪可同他说过话?”

知漪回想,“只那次在留香阁时说过几句。”

后来她亲去榆城慕府寻慕大学士时,更多同季永思交流的还是庄泽卿。说起来两人早就知道彼此是对方的表哥/妹,但这称呼从未叫出口过。

宣帝颔首,将茶递给知漪,“除侍卫,可带了其他人来?”

“没有。”

拿她没办法,宣帝便亲自起身给小姑娘整理衣带。少年装扮比女孩儿时简单多了,不过衣袍腰带发冠,再在腰间垂些荷包等物。

知漪在同龄人中身量较高,此时差不多与宣帝双肩齐平,但在宣帝给她整理衣冠时还是显得无比娇小,只一个俯身便几近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清爽气息扑来,小姑娘忍不住,还是就势直接伸手过去圈住了宣帝腰身,极为依赖地猫儿般轻蹭,将脑袋埋进胸膛中,传出闷闷的娇声,“最喜欢抱着皇上。”

宣帝失笑,和知漪平日安抚雪宝儿般给小姑娘顺毛,嘴中却道:“朕明明昨日才听某人说,最喜欢待在阿嬷怀中。”

知漪:“……”

反正这种事早就不止被宣帝和太后调侃过多少次,知漪干脆厚着脸皮不回答,赖在上面就是不起身。

想到之前宣帝同人比试时显出的力量与身形,知漪好奇地伸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了摸手下结实的胸膛和腹部,无意识讶异道:“皇上这儿好硬啊。”

转而再捏捏自己柔软的手臂,奇怪道:“明明皇上平日也不爱练武,为什么和知漪差别这么大?”

宣帝无奈,好在此时心绪平静,还不至于因为小姑娘这点胡乱的碰触而有什么不该有的反应,便任着知漪戳来点去,等差不多时才抓住那只捣乱的小爪子,低沉道:“因为朕是男子。”

知漪转眸,“元茂哥哥也是男子啊。”

此话信息量有点大,宣帝不动声色,“知漪如何知道元茂不同?”

“当然是……看出来的。”故意拖了半天才回答,知漪忍不住扑哧一笑,宣帝这才知道这小东西又在使坏了。

玩闹片刻,宣帝终于传人进来简单清洗,换了件外袍。临到回宫时却见知漪可怜兮兮抱着他手臂,“皇上打得太疼了,都走不动了,也骑不了马。”

宣帝看着她不语,两人对视良久,知漪先败下阵来,漾着梨涡朝他张手,“要皇上带回去。”

安德福乐呵呵道:“姑娘想岔了,既是一同回去,皇上哪舍得您再一人骑马回去呢。”

知漪眨眼,歪头看向宣帝,“对呀,我忘了。”

没绷住脸,一丝笑意逸出唇边,宣帝打横抱起知漪,作势踢了一脚安德福,“多嘴!”

装模作样‘哎哟’叫一声,安德福满脸笑意跟上前去。

第95章 木人

盛夏日长,戌时已到但京城的天仍未完全拉上帷幕。敬和宫的几处大殿由檐角间撒漏下点点橘黄色光芒,太后一边缓缓饮下消暑补气的养身汤,边听跪在下首的方总管满头大汗陈述。

方总管是管理后宫宫女内侍调动的主事之一,月前同他一同主事的彭总管抱恙告假了,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时日他一疏忽,下面的人就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

“行了。”随手将青釉瓷碗递给原嬷嬷,用软帕轻拭唇角,太后微眯眼眸漫不经心道,“哀家都已经知道了。”

“太后娘娘。”方总管存着一丝侥幸,“此事奴婢确实毫不知情,都怪下面的小子们一时贪财。奴婢回去一定严惩不贷,叫他们再不敢如此,还望太后娘娘饶奴婢一回。”

太后没说话,目光甚至都没往他身上投,只随意望着窗外与地面愈发靠近的夕阳。

连总管轻哼一声,尖声道:“方总管,你在宫中已待了有十五年吧。”

“是,已有十五年七月了,连总管,太后娘娘,奴婢这次真是一时疏忽,饶奴婢一次吧。”

“十五年了。”连总管斜睨他,本就阴柔的面孔在方总管看来更是如毒蛇吐信般可怖,“你莫不是还不知道太后娘娘脾性?若宫中人人都像你这般,出了差错便推到下面人身上,那还要咱们这些人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方总管大汗如豆般滴落,他知道慕姑娘向来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如果慕姑娘出了什么事,后果比直接让太后娘娘出事更加严重。所以他对绛雪轩的人向来看得紧,尤其是每逢宫中到了年纪的宫女放出宫,每宫换人时更是小心。

毫不夸张得说,即便是绛雪轩的一个洒扫宫女,其祖辈至少三代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但谨慎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准备慕姑娘和皇上大婚的日子,出了差错。

今日慕姑娘出宫后,她那只爱宠雪宝儿就不知从绛雪轩何处拖出了一个小木人。木人上清楚写着慕姑娘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最为诛心的是木人胸口扎着明晃晃的金针,不多不少正好九根。

那猫儿将木人当玩具般拖拽了好久,才被绛雪轩的宫女发现,顿时就是惊叫连连。那些宫女不敢隐瞒,连忙将此事报给了徐嬷嬷,徐嬷嬷再直接报给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雷厉风行,不过一个时辰就查出这木人是昨日才被放进绛雪轩的。放木人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一月前方总管手下的人换进绛雪轩伺候花草的宫女所为。那宫女使了些银子贿赂方总管手下的几个小内侍,正好方总管那日偷了半日闲出宫去了,所以那几人大致看了下这宫女的家世来历,便将人放进去了,全然忘了方总管的嘱咐。

毕竟宫中想进绛雪轩伺候的宫女一大把,每年都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便没过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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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方总管已知道那宫女定是趁自己出宫才特意去寻的他手下那几人,不禁后悔连连,就不该弄这么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帮着管事。

太后娘娘再一顺藤摸瓜,查出这宫女已经算是宫里的老人,十五进宫,在宫中服侍了九年,再有一年便可离宫。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宫女还同慕家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知道了这件事后,方总管是冷汗热汗齐流。慕家可是慕姑娘的娘家,但这要害慕姑娘的人竟然似乎同它有干系,这其中无需细想就知道肯定牵扯甚深,这种事发生在他手下,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木人他瞄了两眼,还听到了太后传来的道人解释。说是这种木人不会让人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木人上刻的生辰八字对应之人和其日夜相对,它就会渐渐吸取那人精气,让人整日困乏疲倦,直至某一日长睡不起。

面上强制镇定,方总管内里却在瑟瑟发抖。太后娘娘越平静,他就越畏惧,尤其是……待会儿姑娘和皇上也要回宫了。

如今,也只求能保住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方总管暗想。

沉默无言间,宫外有内侍小心进来,凑近连总管耳语几句,连总管再几步上前轻声道:“主子,皇上和姑娘回宫了。”

“嗯。”太后阖上的眼睁开,“派人去皇上那儿,就说哀家今日困得紧,待会儿便歇了。让姑娘在宸光殿歇一晚,莫让她回敬和宫。”

“是。”

太后微坐起身,眼中满布寒光,“今夜封锁敬和宫,给哀家彻查!无论什么角落,就是屋角殿顶,都不能有一丝漏过!哀家倒要看看,这敬和宫还有多少这种腌臜物!”

“是!”

方才养神片刻,太后此刻目光如鹰般凌厉,一一扫过殿中数人。除了极为信任的几个嬷嬷和连总管,其他人无一不被这目光威慑,忍不住缩脖子垂首,手指紧紧揪着衣袖,生怕查到了自己头上。

心中几分了然,太后暗叹一声,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初为后时大宣后宫的勾心斗角、诡谲波澜。

利益、权势永远这般动人心神,无论何时何地何景,都无法阻拦人这种天生追逐名利之欲。

不过没关系,在帝后大婚前,她定会为知漪扫平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

“太后身体不适?”听到内侍回报,宣帝微皱眉。

内侍暗暗抹汗,小心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说今日累了,所以乏得快。嘱咐姑娘今日在宸光殿歇一晚。”

宸光殿有好几个偏殿,知漪以前也不是没在这歇息过,自然没问题。可关键是,以太后之前半玩笑半认真不让宣帝同知漪独处的模样,宣帝根本不会相信这个理由。

让安德福给了赏银,摒退内侍,宣帝另外传人询问太后今日在宫中做了什么。待得知太后今日不过是去御花园走了一遭,根本没做其他事,宣帝便知肯定出了其他事。

宫中有事,太后自然不会隐瞒宣帝。除非,她是特意不想让宣帝身边的某个小姑娘知道。

宣帝心思一转,很快想到敬和宫中出了事,而且这事定和知漪有关。

眼神沉下,思及正等着自己的知漪,宣帝快速清去眸中阴霾,恢复往日平淡神情走去。

知漪没有任何怀疑,只担心太后是不是身体抱恙,本想回敬和宫悄悄看一眼,但被宣帝拦住。

“母后无事。”宣帝轻抚她,“明日下了早朝朕陪你一同回敬和宫。”

“要等皇上明日下朝?”知漪小脸犹豫,“可是我想陪阿嬷用早膳。”

宣帝一笑,“朕也想让人陪着用膳,可好?”

本以为小姑娘能很快答应,哪知先得到了一个奇怪莫名中夹杂着嫌弃的眼神,“皇上,阿嬷年纪大了才更需要人陪。”

言下之意似乎是:皇上,你年纪也这么大了吗?

突然遭到未来的小妻子会心一击,宣帝手下动作顿住,安德福见状暗叫不好,忙挤出花儿般的笑容道:“皇上,您这几日胃口不好都没用早膳,那明日奴婢是重新去吩咐一下御膳房,重新开始上膳?”

胃口不好?小姑娘有些怀疑,细想着这几日同宣帝用膳时他的举动,半晌还是心疼战胜了些许疑惑,牵着宣帝手指,“好吧,明日就等皇上。”

说着知漪踮起脚大胆地戳了把宣帝侧脸,小大人般埋怨道:“皇上真是越来越让人操心了,如今早膳都不用,待成了习惯,御医调理都难调理好。”

宣帝心中眼底俱是笑意,任小姑娘以下犯上地大肆冒犯,“所以朕才要人陪着用膳。”

知漪一怔,忽然感觉这话的隐含意思是:朕就是要你陪着用膳才行。

眼睫微眨,她仰头看了看宣帝,心底更甜,脸上漾出的小酒窝便愈发可爱,却故意负手歪头打量宣帝,慢悠悠开口,“皇上都要同知漪见过的三岁小孩儿一般了,日后是不是还得让人陪寝呀?”

宣帝一笑,上前就忽然再抱起知漪,往宸光殿的浴池走去,低低在耳边道了句,“自然,八月初八后,朕的小皇后可是要日日陪寝。”

明明宣帝眼神动作都正直得很,知漪也什么都不懂,听到这话脸上还是不禁飘上了一抹红晕。虽然,这红晕的小主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何害羞。

入夜,陪着知漪用了晚膳,得知她已经就寝后,宣帝令人守在外间伺候,转身带人去了敬和宫。

今夜依旧月明星稀,路间偶有云清湖拂来的凉风,伴随蝉鸣蛙声阵阵。但宣帝并无欣赏夜景的心情,近两刻的路程被缩减到了一刻。

内侍开路,敬和宫大门在宣帝踏进之前被缓缓推开,随之出现的是守门宫人毕恭毕敬的面容。

果不其然,敬和宫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目光扫过外间刚被清洗过的地板,隐约还能嗅到空中飘浮的血腥味,宣帝心中更沉。母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动怒,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转头对安德福道:“去传王刚见朕。”

王刚明着是一个普通的御前侍卫,实则是金龙卫的一个领队。宣帝命他手下的金龙卫守着敬和宫,无大事都不必禀报。近日王刚并未呈报,所以他并不知敬和宫有何事发生。

实际上,就算王刚来了也不会知晓此事。那宫女在宫中待了九年,向来安分守己,放木人时也只是随意丢在了绛雪轩的花圃间,要不是雪宝儿对那木人好奇拖了出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第96章 惊惧

夜幕四合,偌大寂静的皇宫中唯余敬和宫喧嚣不止。

太后缓缓揉额,神色平淡,在宣帝迈入大殿时眼也未睁,“皇上来了。”

“母后。”宣帝目光掠过殿内,方才拖出去一批内侍,此时跪了一群宫女,个个额头或青或紫,甚至渗出血来。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轮审问,连番问讯下来,太后虽然只对确定了嫌疑的那几人用过刑,但他人旁观之下也不免心中惶恐,就算什么都没做,都先被太后这架势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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