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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回京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京
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时,雷寅双是各种彪悍,江苇青对她是各种纵容,可一旦知道了,小两口几乎没把自己给吓傻了,二人竟都不知道该横着好还是竖着才好了,江苇青更是恨不能把雷寅双给绑在床上再不许下地。
偏他俩来猎苑时,雷寅双私心里怕被老成的管家妈妈们约束了,便找着借口把冯嬷嬷等人全都留在了京里,只带着一帮丫鬟小厮们就过来了。而虽说跟来的花影和春歌为人稳重,可她们到底都是些未嫁的女儿家,谁也不懂得该如何侍候孕妇。偏偏不仅花姐没来,板牙娘和板牙奶奶等鸭脚巷的老人们也都没来,宫里的太后和江苇青唯一的姨妈临安长公主也没来,亏得还有江苇青的表姐德慧郡主在,这才没叫那江苇青彻底地抓了狂。
那德慧原本是要过来感谢江苇青夫妇把自家儿子从熊掌下救出来的,却是正好撞见太医诊出雷寅双有了身孕之事。别说江苇青和雷寅双了,德慧也给吓得不轻,再看着那小两口都是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二话不说,便丢了自家丈夫小孩,领着她的那些管事妈妈们直接接管了这照顾孕妇的重任。
也亏得这时已经是秋狩的尾声了。不过,当天启帝按照原行程开拔起程时,却是把江苇青和雷寅双都给留了下来。同时留下的,还有太医院的医正等一批太医们。
朝中勋贵们只感慨着雷寅双的彪悍,而这些太医们,却是本着一种钻研精神,很想弄明白这位“虎爷”到底哪里跟别的女子有所不同。要知道,大兴自古以来就讲究个多子多福,偏因着连连战事,叫各家子嗣都有些艰难。便是家里女眷们有了身孕,便是各家注意再注意,小心再小心,却往往还是有那保不住胎的事发生。偏雷寅双肚里揣的那叫一个结实,骑马打猎不说,居然还跟熊干了一仗……医正等太医们几乎就要以为,雷寅双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保胎秘诀了。
若换作别的时候,太医们这一日三问诊的烦琐,肯定要惹来雷寅双的抱怨的,如今她自己也把自己给吓着了,倒是显得格外地配合。就这么,二人在猎苑又小住了半个月,在太医们一致认为,大概不会出什么危险后,江苇青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雷寅双上了路。
此时,京城里该知道他俩这喜讯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若不是天启帝拦着,老太后差点就想要亲自过来看一看他们了。可既便是这样,天启帝到底也没能拦住太后把她身边最为亲信的一批女官嬷嬷们给送了过来。至于花姐,早在接到消息后就打马飞奔了来。连留守京城未曾去西山秋狩的镇远侯,还有那程老夫人,在接到消息后也都给他俩身边加派了人手——不过,江苇青可没敢用那些人——因此,他俩回京的队伍颇有些浩浩荡荡。
而若说当初雷寅双跟着江苇青出京时,走的那叫一个快意,那么如今回京时,她走得就有多憋屈。他们每日里走不到百里地便要安营扎寨停下休息不说,她所乘坐的马车更是慢得有如龟爬。即便这样,江苇青还怕颠着她,只要看到路上有坑,哪怕只拳头大的一个坑,他都要喝令车队停下,直到填平了那坑,他才会许载着雷寅双的马车过去……
如此这般,明明只一天的路程,却是叫他们生生走了三天才到京城。
回到府里,被满脸激动兼内疚的冯嬷嬷接回蒲园,雷寅双原还想着,便是面子情,她也得去老太太的院里请个安的,却不想转眼就叫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给拦了下来。原来太后早请老夫人进宫喝了好几回茶,替雷寅双争取来个“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福利。
且不说雷寅双跟老太太原本就不对付,便是她肯做那个孝顺孙媳,她还怕老太太找着机会折腾她肚子里的宝宝呢。只要一想起在不知道这宝宝存在的情况下,她的各种作死,雷寅双就觉得自己深深愧对肚子里的那块肉。因此,当她听说太后早替她谋了这等福利后,却是一点儿也没往那深处想,立时便笑眯眯地应了,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老太后是拿江承平的事要挟了老夫人的。
雷寅双原本就是个不爱动心眼儿的人,加上江苇青刻意的隔绝,竟叫养着胎的雷寅双一直都没有发现,这府里少了一个主人。直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从一开始如小鱼儿吐泡般的小小动静,到隔着肚皮都能看到那施展拳脚的大动静,雷寅双才从江苇青那里听说,江承平因渎职贪污等罪名,被判了个终身流放。
江苇青随口那么一说,雷寅双也随口那么一应,只道了句:“该!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便再不去关注于这么个人了。
因此,雷寅双竟是直到她生下小小兔以后,才慢慢从江苇青那里知道,她无意中的一个翻云覆雨手竟是搅得自以为智慧无双的江家两兄弟的计谋全都打了水漂。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头一次知道,他们夫妻俩跟熊“打架”时,江承平正算计着江苇青……
其实依着江苇青的本意,原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打得那江承平永世翻不了身的。只是,因为雷寅双那里突然爆出怀了身孕之事,叫他一下子乱了方寸,以至于叫江承平抓住机会抹去了一些重要的痕迹。可即便如此,只要江苇青有心追究,凭他手里握着的那些证据,总能抓住江承平尾巴的。偏这时候他老子江封跳了出来,说着什么不许他们兄弟骨肉相残等等大义,竟硬是以“孝悌”二字,生生把他给拦了下来。
镇远侯江封心里的盘算,大概没人比江苇青更为清楚了。他之所以拦着江苇青不许他报复江承平,与其说是为了什么骨肉之情,倒不如说,他是担心侯府里出了这样的丑闻,叫他再没脸见人。以江苇青的脾性,他原不打算听从他父亲之命的,最后还是天启帝说服了他。
天启帝可是一直把他作为栋梁之材在培养着的,岂肯叫他于名节上再受损,何况雷寅双跟府里老太君不和的事,已经颇为惹人非议了。天启帝道:“你要报复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保护好你的名节。”
受训多年,江苇青岂能不知道,这应该又是天启帝给他出的一道题了。于是他于明面上放过了江承平诬告他的事,可暗地里却收集了他别的罪名,最后以渎职贪污之罪,判了江承平一个终身流放。
而,这却并不代表江承平做过的事就这么掩过了人们的耳目。
江承平受伤一事,官方最后给出的说法是,江承平的伴当福伯因着琐事对镇远侯府心存积怨,这才借着秋狩之机刺杀江承平,又在嫁祸于江苇青后畏罪自杀了。可这就跟去年江苇青被拐一案一样,百姓们可不信这样的“官方说法”,何况,这件案子还有不同于之前那件旧案之处,当日在猎苑之中亲耳听到江承平控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加上后来又传出镇远侯因着侯府名声勒令江苇青不许追究江大诬告之事,以及程老夫人四处替江大喊冤等等热闹,便是江苇青一直低调地什么都没说,众人心底里也都已经认定了,那镇远侯世子江苇青,可真是个“奶奶不疼爹爹不爱”的可怜孩子……
当程老夫人听说江大被判了个流放之罪后,便命令儿子江封和江苇青出面去替江承平脱罪。可当江封发现,江承平的罪证确凿不容推翻时,他为了保持江家的清名,便宣称要将江承平于族中除名,亏得老太太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才好歹保住了江承平姓江的权利。可便是这样,侯爷那里仍是公然摆着一副“便是因着老娘不能跟那江承平断绝父子关系也绝不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的决绝架式。
至于江苇青,他老子都明着表态了,他作为儿子,自然不好越过老子去。
于是,老太太只好又想了一招。
那江承平判的是流放之罪,并不是死罪,虽然他以后再不能回京城来,到底留着一条命在。程老夫人见不能把江承平从牢狱之灾里救出来,便当众宣称,她要陪着江承平一起去那流放之地,说什么“便是儿子孙子不孝,总还有个大孙子给她养老送终”,直把那好脸面的镇远侯给气个半死。那程老夫人原本算计着,江封和江苇青是再不可能答应她这件事的。便是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答应了,好歹她带着钱财过去,也能保证江承平于流放之地不会过得那般清苦——可见老太太是真心疼爱江承平这个大孙子的。
老太太执拗地要去流放地陪着大孙子时,她的小孙媳雷寅双正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虽然她话里话外地指责着雷寅双两口子不孝,可不管怎么说,他俩只是小辈儿,前头还顶着镇远侯呢!何况,大兴百姓向来重视个子嗣传承,雷寅双那里正怀着身孕,老太太不说多照顾一二,竟还如此四处折腾……于是,除了一些心善的糊涂人说老太太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之外,那些明白人倒十有八九都转而同情起雷寅双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以前只当是‘虎爷’不孝,原来归根到底,竟是那老的做得太过了呢!”
再于是乎,在雷寅双不知道的情况下,她那受损的名声,居然就这么生生被掰了回来。
而对于向来爱惜个名声的镇远侯江封来说,老太太这背后插的一刀颇有些狠了。不说江承平已经是个没用的废子了,老太太这么当街宣扬的,可是他的“不孝”!亏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当侯爷听说市井百姓都纷纷评说老太太的“不慈”后,他便如得了个依据一般,立时便做着副被逼无奈状,竟是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
老太太再没想到,江封居然会点头同意。可她自来就是个硬脾气的,哪里肯向江封低头。且知子莫若母,她岂能不知道自己儿子那自私自利的禀性。比起儿子,她总觉得她亲手带大的大孙子才更为可靠一些——她却是忘了,她儿子其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更何况,便是她真去了那流放之地,她总还是江封的老娘,江苇青的祖母,他俩还真敢苦着她怎的!而只要她手里还有钱,处于流放地的江承平便不敢对她不好。于是老太太一扬脖儿,竟真个儿命人收拾行装,一意孤行地要陪着她那大孙子去流放地了。
临走之前,老太太原还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死活要拖上那大奶奶何桦的。可何桦自那天借口她祖母生病要回娘家探望后,就再没回过府。江承平出事后,她姨父靖国公更是直接替她出面,要求让二人和离。老太太原不肯答应的,架不住靖国公直接去威胁了江承平,到底拿到了一纸和离书。于是老太太只好拖着江大那个不情愿的妾程十二,跟着江大一同起程了。
送走老太太后,满心疲累的江封觉得,世间简直没有比他更为悲情的父亲和儿子了。两个儿子不合也就罢了,还一个总想弄死另一个。他一心想要维护着侯府的体面,偏一个个都不领情,不说一个背靠着他老娘,另一个干脆靠上了皇家,两边一个执着“孝”,一个执着“忠”,叫他这“老好人”两头为难,偏连他那母亲也不肯体谅他的难处,为了个身败名裂的孙子竟叫他如此难堪……江封表示:做人真的很心累。
多年来,江封就最是擅长扮着个苦情戏码。比如他多年不续娶,是为了当年的夫妻之情;不肯叫江苇青追究江承平,是为了维护一个家的完整;送老太太去流放地,是不忍老太太思孙之心……总之,他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全都是为了大家好。他觉得,他都已经如此为难了,大家怎么都该体谅到他的难处才是,直到当他发现他的仕途受堵,原本就对他若即若离的天启帝大有把他抛到一边之势时,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他的忍辱负重的。
于伤心失望之下,他衡量了很久之后,主动上书自请出京,要求去做个镇守一方的守将。
天启帝看了奏章后颇为感动,于朝堂上大大赞扬了一番镇远侯为大兴立下的汗马功劳。只是,眼看着镇远侯就是该做爷爷的人了,天启帝可不忍他还再日夜为国事操劳,于是便替他挑了个轻省的职位,命他于地方上做了个干领高薪不用干活的差使。
算计落了空的镇远侯打点行装去赴任时,雷寅双的孕期进了第七个月。
所谓一孕傻三年,便是没有个江苇青故意隔绝着消息,只冲着雷寅双那点心眼儿,她也再斗不过江苇青的。回到京城后,她就关起门来只安心养胎了。不管是江承平被流放也好,还是老太太闹着要跟着孙子去流放地也好,她都只能从江苇青那里有节选地听一听热闹罢了,便是她天生好奇,只要江苇青一提那猎苑之事,她立时就变得乖顺了。
猎苑里的马虎,着实吓着了雷寅双,她自觉很有些对不住肚子里的宝宝,因此,便是偶尔她忍不住想要作怪,只要江苇青一提当初,她便立马熄了火。
她那里安心地养着胎,整天吃得好睡得好的,却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随着那日益涨起来的肚子,江苇青的表情变得愈发地纠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雷寅双的胃口太好了,她明明才七个月的身孕,那肚子竟比已经足月的三姐还要整整大上一圈。生过一对龙凤双胞胎的太子妃小静过来看了后,总怀疑她肚子里也是两个宝宝。可太医那里却总拿不准,竟是有时似一个胎音,有时又似两个。太后听说后,点着头对天启帝道:“倒是很有可能的。当初你爹就是双胞胎,不过就活下来你爹一个罢了。还有你三叔家的老大老二,加上十郎家里那两个龙凤胎,不定咱双双肚子里也是两个呢!”
那雷寅双自来是个心大的,肚子里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她觉得,生出来看看也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好愁烦的。倒是一向细致的江苇青很是发愁。因为,雷寅双这肚子实在是太大了,那映着血管的一层薄薄肚皮,叫他看着格外地提心吊胆,生怕那行事莽撞的雷寅双一个不注意碰到肚子,叫那西瓜似的肚子真如西瓜般从中裂开……
☆、第156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结局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结局
也不知道是因为雷寅双好武而体魄格外强健的缘故,还是她果然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些好运道,且不说她于怀孕初期几乎做了所有太医们告诫着孕妇不能做的彪悍事,便是接下来的孕期里,那三姐被她肚子里的二小子折腾到吐了个面无人色,偏雷寅双居然连口酸水儿都不曾呕过。
怀孕至六七个月时,她那肚子早已经大得叫她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江苇青和冯嬷嬷等人都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总小心翼翼地限制着不许她乱跑乱动。可便是她注意再注意,除了那起坐间需要人扶一把外,她平常走动起来,竟一如她根本就没那么个碍事的大肚子一般,那叫一个健步如飞……不过,生孩子这种事,便是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跟常人一样的。等雷寅双的孕期进入到第八个月后,她便渐渐开始领教到怀孕一事的麻烦之处了。
此时太医们终于能够确认了,她怀的是两个宝宝。两个宝宝似乎都开始嫌肚子里的空间太小,整天挥舞着拳脚动个不停,却是逼得一向彪悍的雷寅双也不得不收敛了往日的嚣张,尽量减少了活动。可就算这样,晚间睡觉时,她也总被两个不老实的孩子给折腾醒。加上她的肚子已经很大很大了,压得她是躺着也不好,侧着也不行,那难受的感觉,往往折腾得她一夜都不能合眼。
这还不算,之前没一点不良反应的她,自进入第八个月后,却是突然间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要说起孕妇的折腾,无非是孕吐和那不可理喻的嘴馋。雷寅双倒是自始至终没有吐过,可进入第八个月后,她突然就馋了起来,且还馋得十分惨烈——她想要吃什么东西,就必须要吃到。若是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便是她吃了再多其他的东西,仍还是感觉到饿,且还是饿到心慌气短眼发花的那种饿……于是乎,那侯府守门的下人便经常能看到,于三更半夜间,蒲园里打发人出去敲开某家店铺的门,只为了替他们家那饿得两眼发绿的世子夫人“讨要”一些吃食……虽说按照世家的规矩,夫人有孕后,世子早该搬出去住的,可江苇青才不管这些陈规陋俗,何况,若没他在,可再没一个人能镇得住那好动爱惹事的雷寅双了。
这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江苇青突然又被雷寅双一脚给踹醒了。
“怎、怎么了?!”
总于暗处杞人忧天着她那大肚子会无端裂开的江苇青,立时将手放在雷寅双的肚子上,见那肚子依然完好,他这才松了口气。
就着那从窗外映进来的月光,只见雷寅双撑着手臂,正满脸愁容地看着他,可怜兮兮道:“我饿了……”
她之所以会愁眉苦脸,是因为她也知道她的毛病。可偏偏这会儿勾起她食欲的东西,是江河镇庙前街上那家的臭豆腐。若是京城里的吃食,不管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吃食,江苇青都有本事替她寻来,可这江河镇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便是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办到的……之前江苇青也曾遇到过她突然想要吃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的事。那时候,未能如愿却饿狠了的她连着吃了两只盆大的油腻肘子,才总算解了那莫名的饥饿感,却是因此把人给吃撑着了。
听雷寅双说要吃那臭豆腐,江苇青的眉不由就拧了起来,安抚着她道:“我让厨子给你做。咱们先试试。”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果然,厨子做出来的味道,不是雷寅双想吃的那一口。她只吃了一口,就再咽不下去了。而因着这一口,却是叫她更加嘴馋起记忆里的味道,也感觉更饿了。
“要不,还是让我吃肘子吧。”她抬着眼泪汪汪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苇青,“我饿得不行了……”
那眼神,差点令江苇青想要割了身上的肉去喂她少爷,别太坏。
不过,江苇青到底是江苇青,除了擅长扮猪吃老虎外,他还极擅长各种阴谋诡计。于是他一边哄着雷寅双,一边从那家的臭豆腐起,渐渐说到他俩小时候的事,却是似无意中一般,提到当年他为她做的第一顿饭,那碗蛋炒饭。
果然,雷寅双立时便忘了臭豆腐,又冲着当年的蛋炒饭流起了口水。她巴巴推着江苇青道:“我想吃!”却是早把那臭豆腐忘到了九霄云外。
奸计得逞的江苇青笑着摸摸她的脸,便卷着衣袖亲自下厨去了。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蒲园的众人才算是终于得了个解脱。便是雷寅双突然心血来潮又想到什么弄不来的吃食时,好歹叫世子爷下一下厨房,炒一碗蛋炒饭来,竟也能安抚住她那需两个大肉肘子才能对付的大胃口。
*·*·*
转眼又是一年三月三。
这一天,江苇青满二十了。
当初在江河镇上时,因雷寅双以为他失忆了,便主动把自己的生辰“借”给了他,两人总在同一天过着生辰的。直到江苇青被天启帝寻回去,她才第一次知道他的正经生日。跟着雷爹进京后,雷寅双曾跟江苇青说过,要在他正经生日那天好好替他做一回生辰的,却总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曾如愿过。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家里备着嫁时,就早已经盘算好了来年要如何替江苇青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宴的。偏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却是再没想到,如今竟又赶上她即将临盆的时候。便是她想,江苇青也再不肯叫她操劳。
可就算不大宴宾客,雷寅双仍是坚持着要替江苇青好好庆祝一番。
如今这偌大的侯府,就只他们两个主人了。一早起,雷寅双就想按照当年鸭脚巷里的习惯,亲自下厨去给江苇青下一碗寿面的,可她那愈发可观的肚子,却是谁也不敢放她胡来,于是那寿星公江苇青便把她给按了回去,然后自己下厨给自己煮了碗寿面。
等他端着寿面进屋时,就只见最近胃口大盛的雷寅双正在吃着第三块桃花糕。如今变得愈发白胖的胖叔则坐在她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吃——却原来,前儿雷寅双不知怎么怀念起胖叔当年的手艺来了,于是这几天,那已经成了和春老茶楼掌柜的胖叔便又重操了旧业,竟是按时按点地给雷寅双送着这些新出炉的糕点。
胖叔过来时,江苇青正好下厨去了。见他端着寿面进来,胖叔便指着桌上一个已经空了的碟子笑道:“知道今儿是你生辰,我特意给你做了盘寿桃,结果全叫这丫头给吃了,竟一个都没留给你。”
那已经吃了一盘寿桃兼三个桃花糕的雷寅双,抬头抽着鼻子闻了闻江苇青亲自托着的那托盘里传来的香气,赞了声,“好香。”竟仍是一副没吃饱的馋样。
江苇青见了,便摇了摇头,命丫鬟拿了只小碗过来,从原本替雷寅双备下的那一碗寿面里给她挑了一点点递过去,道:“你已经吃了那么多了,只尝尝味道吧,当心别撑着。”又把那剩下的面条递给胖叔,笑道:“胖叔也尝尝我的手艺。”
胖叔自是不会客气的,果然接了那碗。胖叔吃东西仍是一如当年做土匪时那般的气吞山河,眨眼间便吃完了那小小一碗寿面。等他抬起头来时,就只见江苇青正慢条斯理地挑着那寿面,吃得那叫一个优雅斯文。胖叔看看他,忽然感慨道:“原不知道你这身份时,我还想着,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热心仕途的,将来倒正好接了我的手艺去,好歹也是一个营生。却再想不到,你竟是这身份,倒白瞎了我那些年放在你身上的功夫了。”
早吃完了自己那一口寿面的雷寅双,原正眼巴巴地看着江苇青的碗。听他这么说,便扭头笑道:“倒也不白瞎,瞧,当年若不是没胖叔教他,他做饭的手艺也不会这么好了。如今我半夜里饿了,都是他亲自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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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胖叔一阵惊奇,“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雷寅双撇着嘴笑道:“别提了,他头一次下厨时,差点没把我们家的厨娘给吓死,还当他是……”她忽地一顿。
正以一派优雅风范吃着面条的江苇青立时就警觉了起来,皱眉看向她。
雷寅双眨了眨眼,摸着那几乎能当桌面使的大肚子笑道:“又淘气了。”
直到如今胖叔都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且看样子他也没个成家的打算。他对雷寅双那大得有点吓人的肚子很是有些好奇,便打趣着她道:“你三姐家的二小子都已经满月了,你这肚子里的货,准备什么时候卸啊?”
之前宋大宋欣诚就跟三姐商量妥了,若是这一胎仍是个男孩,就叫他跟了姚爷姓,将来顶了姚爷的门户。
“说是还有小半个月呢……”雷寅双的笑容又突然中断了一下,似乎是肚子里的“货”又不安生了。不过,很快她就松了眉头,对着胖叔笑道:“太后给的女医说,我怀的是双胎,一般来说,好像都是要比别人早些日子的。我想着,我跟我弟弟是同一天生辰,若是这俩皮猴能跟他们老子是同一天生辰,就更好了。不过,看样子今儿是赶不急了。”却是说得胖叔一阵哈哈大笑。
江苇青则一直微皱着眉,默默观察着雷寅双的神色。雷寅双自来就是个大咧咧的,他生怕她不知轻重,自己要生了都还不知道,因此,他早打听清楚了孕妇快要生产时是个什么模样。见她竟连着疼了两次,他立时便放了那面碗,开始密切地注意起雷寅双的动静来。
不过,似乎真如雷寅双所说的那样,她肚子里的两只皮猴并没有打算跟他们的父亲同一天生辰,所以动了那么一两下后,就再没动静了。
江苇青见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不是同一天更好。我这生辰原就不好。”
“怎的不好了?”雷寅双可不同意了,反驳着他道:“我觉得你这生辰太好了。三月三呢!春光最好的时节。只有最受上天宠爱的人,才会生在这样一个最好的时节里。哪像我,生下来就天寒地冻的。”她顿了顿,忽然冲着江苇青一皱鼻子,笑道:“而且,三月三是女儿节,若我肚子里是女孩,女孩生在女儿节,不是正好吗?便是儿子,瞧你这张脸也能知道,生在这一天的男孩儿一定很漂亮……嘶!”
话音落处,她不由又倒抽了一口气,却是立时惊得江苇青跳将起来,不管不顾地回头冲着门外喝道:“快快快,快去请医女来!”
此时便能看出,侯府里的下人们果然被训练得很好了。便是人前一向从容镇定的江苇青变了脸色,花影和春歌等人却是一点儿也没受到他的影响,依旧保持着镇定,一个个抬眼看向雷寅双。
雷寅双不由就叹了口气。自二月底起,随着她肚子里那两个皮猴越来越不安分,江苇青竟越来越像是一只坐在炭火上的猫了,却是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跳将起来。一开始时,他这不淡定的模样总闹得蒲园里一阵鸡飞狗跳,后来大家渐渐发现,他不过是太过紧张了,于是这么一回两回地拉着假警报,虽然江苇青还是那般一惊一乍的,下人们却都已经被训练得处变不惊了。
见他又来了,雷寅双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眼,笑道:“这还有小半个月呢,你可能撑得住?可别到时候我没什么事,你自个倒把自个儿吓出什么好歹来了兽性狼爹抢妈咪。”
“噗!”正喝着茶的胖叔立时就笑开了,指着终于反应过来的江苇青笑道:“要不,我在你们府上住下,等你要生的那一天,我帮你打昏他得了。”
二人拿江苇青一阵取笑,自觉丢脸的江苇青只好施起他惯用的手法,顾左右而言他,却是渐渐引着话题往如今外面的八卦消息上转去。
雷寅双早就出不得门去了,听着江苇青和胖叔说着市井间的八卦,她立时就亮了眼。再听说这八卦跟石慧和苏琰有关,她就更来了精神了。
却原来,去年雷寅双和江苇青于后山跟熊搏斗时,因苏琰一个疏离,险些叫那熊瞎子抓住,当时石慧一个没忍住,扑上去抱住苏琰将他推开了。虽然雷寅双和江苇青及时救助,没叫他二人给能熊伤着,可这孤男寡女于光天化日之下抱成一团的事,到底落进了正好寻过来的靖国公等人的眼里。虽然之后大家都因着雷寅双的彪悍事迹而没多少人去注意石慧的事,可架不住苏琰早就在打石慧的主意了,却是借口他伤了石慧的名节,装着个不情不愿的模样,跑去把事情始末给天启帝说了一遍。天启帝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苏琰的小九九,还是“不聋不瞎不做家翁”,总之,天启帝于人前很是赞扬了一番苏琰这种勇于负责的态度。当苏琰装着个被时势所逼不得不向安远侯府提亲的模样上门时,原本还盘算着可以从这桩婚事里得到多少好处的安远侯立时便知道,他的那些打算怕是都打了水漂了。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说着这桩不情不愿的联姻,只早知道他俩间有“奸情”的雷寅双,闪亮着两眼听得个兴致勃勃。
因此,当她注意到肚子里的动静越来越不寻常时,便如江苇青所担心她的那样,她竟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不过,因为她听故事入了迷,便是肚子里有动静时,她也不曾表现出来,所以江苇青都没有发现,这一回她是真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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