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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老太太指使着人去给雷寅双捣乱,那雷寅双仍是执行着“一力降十会”的野蛮政策,谁捣乱,一个字:打!打完了撵出去永不录用!居然没到三个月,还真叫这小两口把府里的管家权给夺了过去。

不过,雷寅双可不是个爱给人干活的。她得了管家权后,转手便把手中的权利分了下去,连一直被老太太架空了的何桦都得了好处,倒叫何桦看着雷寅双好一阵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其实对于何桦,便是江苇青曾经那么劝慰过雷寅双,雷寅双心里仍是觉得对她抱着一份歉疚的。所以,一般来说,只要何桦脑子不抽抽,不被老太太利用着主动来犯着她的事,她都宁愿让着一点何桦的。

何桦虽然娇横,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好歹,何况这两年里她在这府里也颇受了一些从来没有过的搓磨,雷寅双暗地里的示好,叫她警觉又疑惑,偏她只要略跟江承平提及江苇青和雷寅双的事,那江承平便立时冷下脸来,不等她第二句话出口,他竟转身就走。叫何桦生气的是,每回他避出去,都故意往程十二的屋子里去。何桦不好跟江承平吵闹,便只好去找程十二的晦气,于是,大爷的院子里便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其实最近江承平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程姨娘早于暗处拿银子给他置办了一些产业的,可最近不是天灾就是**,居然连着亏损了好几个田庄及铺面,以至于叫今年的进益竟缩减了九成。偏如今他正谋着一个肥差,上下打点缺不得银子,而程姨娘那里却因老太太一个失手,竟丢了管家之进益……此时若是江承平还不知道这背后有江苇青的影子,他年幼时也再不可能有个“才子”之名了。

只是,便是他知道,此时也是形势比人强,他再抗不过羽翼已成的江苇青,只得默默咬了牙,继续于表面上装着个温驯兄长的模样。

可便是他于江苇青的面前装着个温驯兄长的模样,便是江苇青早决定了不让他得个痛快的了断,可总有这么个讨厌的人在眼前晃着,江苇青觉得自己大概也会忍不住干脆除了他算了。

而就在江苇青想着要不先把这人从眼前挪开时,雷寅双于意外中发现了一个人——当年她大闹江府时,那个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杀了个婆子的刺客!

☆、第147章 ·顶罪

第一百四十章·顶罪

以前三姐就总感慨说,雷寅双天生是个“红运人”,遇到的对手不是实力不如她,便是她的身后总有人相帮。连这自古以来就最难处置的婆媳大战,居然也叫她糊里糊涂地占了个上风,且还没人敢说她的是非。

——其实也不是没人敢说,可架不住老太后公开表示对雷寅双的支持,所以京里凡是有眼色的人家,再没一个敢当面挑了雷寅双的刺的。谁都知道,那老太后最为护短了。

因着当年江苇青“丢失”之事,如今太后没少在他的身边放着眼线,所以镇远侯府里的热闹,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老太后的耳朵里,老太后便跟后世人看连续剧似的,竟一“集”不落地把这婆媳大战的戏码看了个十全。而便是老太后没那护短的禀性,只以她和程老夫人因江苇青母子所结下的一系列恩怨,老太后也不可能向着那程老夫人的。因此,每每听着程老夫人又在雷寅双那里吃了什么憋,直把老太后乐得跟三伏天里吃了一碗冰镇酥酪一般的舒心快意。直到这时候老太后才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江苇青的眼光比她强,那府里就该雷寅双这样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来整治一通才行。

要说当初太后之所以看中马铃儿,其实是因为她觉得,那马铃儿的禀性和她那早亡的女儿最为相像。可如今对比着雷寅双的行事风格,再回想起当初女儿在那府里的委屈求全,老太后这才惊觉到,她险些让历史重演了……因此,当初太后对雷寅双有着多少的挑剔,那么如今她看着她,就有多少的满意。也因此,他俩成亲后,都没需要江苇青替雷寅双上书,老太后那里就催着天启帝主动把雷寅双的诰命给发了下来。

这一日,闲来无事的太后又把雷寅双召进宫里去“话家常”了——其实是老太后听到外面有风声传说程老夫人因雷寅双而被气病了,她老人家特意把雷寅双宣进宫去狂赐了一堆东西,以表示她坚决护短的态度来着——总之,当满头雾水的雷寅双带着大包小裹从宫里出来,她忽然就想起了宫门小抄这种东西来。

都说战斗最容易叫人成长,若摆在以往,以雷寅双这万事不走心的性情,便是得了太后再多的赏赐,她也不会有个什么怀疑的。如今她可长进多了,便是太后那里没告诉她这番恩赐的因果由来,她多少也感觉到了其中肯定有些什么缘故的。偏那江苇青对她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雷寅双也不指望他,所以才想着自己去找那宫门小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她指使着春歌去离宫门最近的那家茶馆里买宫门小抄时,她自个儿则百无聊赖地撑着个下巴,靠在车窗旁望着马车来往穿梭的行人发着呆。这时,忽然有张人脸从她的车窗旁闪过。那种略熟悉又不是太熟悉的感觉,令雷寅双把那人仔细看了一眼,可再认真回忆起来,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于是便不走心地把此人给扔到了脑后。

而若不是这一眼给雷寅双的脑海里加深了印象,当她第二天再次遇到此人时,她肯定不会起了疑心的。

*·*·*

入秋后,敬王妃肚子里的宝宝便该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因如今雷寅双已经成了家,这催生礼便不好再跟着娘家一道走了。而头一次置办这样的礼物,雷寅双心里没个底,便硬是拖了正好休沐的江苇青去给她当参谋。

因此,当她于街上再次看到昨天的那张脸时,她立时就警觉了起来,一边指着那人给江苇青看一边道:“昨儿从宫里出来时,这人就跟着我了……”

她话音未落,忽然就看到那可疑之人的背后窜上来两个不起眼的汉子。那二人一左一右夹住那可疑之人,眨眼间,三人便都消失在一旁的陋巷里了,就好像路边上原就没站着人一般。

马车里,雷寅双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呆了呆,又眨了一下眼,然后扭头看向江苇青。见他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她立时便明白了,拿手指戳着车窗问道:“你的人?!”

江苇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把话题又引到那催生礼上了。

雷寅双并不知道,其实随着江苇青日渐露出獠牙后,他防着那江承平狗急跳墙,早在她身边布置了层层暗卫的。而连雷寅双都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可疑人物,没道理那些暗卫们还没发现,所以这会儿那人才刚一冒头,就被暗卫们给悄悄抓走了。只不过不巧的是,这一幕竟恰叫雷寅双给看到了。

见江苇青不肯明说他的布置,雷寅双也懒得打听,只歪着头疑惑道:“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

等置办好了催生礼,夫妻二人坐着马车回到镇远侯府,路过当年那刺客曾藏身其中的大树时,原本正跟江苇青说着话的雷寅双忽地就“啊”地叫出声儿来,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大树就发起怔来。

“怎么了?”江苇青忙问道。

“那个,”雷寅双猛地抓住江苇青的胳膊,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了……”

*·*·*

江苇青回来时,外头的钟鼓楼上恰正打过三更。

原本已经等得昏昏欲睡的雷寅双感到床边上的动静,立时撑着手臂睁开了眼。

正解着衣裳的江苇青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就只见雷寅双撑着手臂抬着个脑袋,迷瞪着一双猫眼,似清醒又似迷糊地看着她。

“怎么才回来……”她喃喃说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似要伸手去帮他解衣裳,偏两只手才刚伸出来,便跟忽然忘了她要做什么一样,就那么伸着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背上,爱困地打了个哈欠。

江苇青伸手按住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扭头看着她靠在他肩上的脸颊,柔声道:“看你困的这模样,睡吧。”

“唔,”雷寅双模糊地呢喃着,将脸贴在他的脖弯处蹭了蹭,又打了个哈欠,道:“我等着你回来向我汇报呢。”

“明儿说也不迟的。”

江苇青自她的臂弯里转过身来,伸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放回到枕上,道:“最近你怎么总是睡不够的模样?可是最近家里的事多?”

“秋困而已。”雷寅双打着哈欠道,“再说了,家里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她们搞不定的事才会劳动到我。若单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到我这里,看我揍不死她们……”

江苇青不由微笑起来。和太后一样,其实他原也没觉得雷寅双是个能撑起内宅之人,所以他才早早就替雷寅双培植了一批可靠的人手。他甚至想着,若她真撑不起来,大不了他兼顾着就好。可显然他还是小瞧了雷寅双的。虽然她懒,不爱管事,可她很懂得如何用人,也很能用人不疑地放权。所以,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专人管着,并不需要她像程姨娘或老夫人那样,整天陷在一堆琐碎的事务中。

“我还是小瞧了你,”江苇青承认道,“再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能干,家里处处井井有条不说,也没见你怎么累着。”

雷寅双打着哈欠道:“我也是享的你的福,你替我找好了人,我才能这么轻松的……”

说话间,她的困意渐渐便散了。于是,她这才想起来她等着他回来的缘由,便赶紧推着他道:“你审了那人了?”

江苇青的眼闪了闪,翻身坐起,脱了那已经脱了一半的衣裳,然后掀着被子钻进雷寅双的身旁,将她揽进怀里,道:“你再想不到,那人不仅你认得,我也认得的。”

“啊?”

雷寅双一阵不解,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江苇青冷笑道:“你可还记得那年你从津河里救起我时,那几个拦住你,想要把我抢回去的人贩子了?”

雷寅双一阵茫然眨眼。她能记住那晚上的刺客,还得归功于那一晚的惊险,以及到底才隔了两年而已。而那人贩子的事,则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何况便是当时,她也只匆匆看了那几人一眼而已。

“你是说……”她一阵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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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苇青看着她用力一点头道:“我还记得那张脸。”顿了顿,又道,“在马车上时,我原没看到那人的脸,等我过去,看到那人时,我也吃了一惊。再想不到,这人竟是那人。”

靠在江苇青的肩上,雷寅双一阵沉默。半晌,她忽地抬起头,问着江苇青道:“就是说,你被拐卖的事,果然是江承平做下的?!那年他闯进这府里杀人的时候,是要找江承平敲诈的吗?!那如今他肯指证江承平吗?”

江苇青冷笑道:“你再想不到,那江承平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当年他追到江河镇上时,就曾动手要杀了那个人贩子的,不过那人贩子命大,被他刺了一刀却没杀死。虽然那人说那年他闯进府来是想要找江承平报仇的,可我觉得,他未必没有想着敲诈勒索一番的意思,不过是如今落进我的手里才那般说的。”

雷寅双默了默,问着他道:“你打算怎么办?”

“交官法办。”江苇青冷冷道,“当年我被拐之事,我不信侯爷和老太太会没个怀疑。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偏心,一个不愿意叫人看了这府里的笑话而已。”

便是他舅舅天启帝,也未必就没有起过疑。说到底,只因为一个还算有用的臣子,不值得他舅舅拿一个已经“死了”的外甥去交换罢了。江苇青心里冷冷地想着。

这般想着时,他忍不住更加拥紧了雷寅双。

*·*·*

九月初时,敬王妃竟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

这于民间来说,都是件极吉利之事,又何况这是皇家喜瑞。于一派喜气中,天启帝竟出人意料地忽然封了人前从不出头的敬王为太子。这不禁叫那帮如今明争暗斗得愈发激烈的皇子和大臣们都大跌眼镜,甚至有人当朝就失了态,更别说背后的种种小动作了。

而于朝中诸臣的蠢蠢欲动中,唯那明明看着和天启帝关系极近,甚至某种方面来说,是天启帝亲传弟子的江苇青,始终保持着一份客观和冷静。和众臣子们的惊讶不同,江苇青倒是颇为明白天启帝此举的用意。其一,是因为若是天启帝再不做决断,朝中大有四分五裂之势;其二,天启帝之所以会选择敬王,恰正是因为敬王和江苇青一样,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之境地,他们都只能依靠天启帝才能立稳脚跟,所以才会雀屏中选。至于亲情……

自立了太子后,就一直含着某种恶趣味默默观察着朝中众人丑态的天启帝表示,比起亲情来,他更关心如何维持大兴的长治久安。与其给他一个敬重父亲的儿子,和一个敬重舅舅的外甥,他宁愿要两个更加敬重他权势的臣子。

此乃别话。

且说敬王晋封太子的加封仪式前,大理寺最终就当年镇远侯世子被拐一案做出了判决:那人贩子因有人命在手,被判了个斩立决。而导致世子被拐的幕后主谋,那镇远侯的妾室程氏,却因其早一步于镇远侯府里“畏罪自杀”,而不予以追究了……

当晚,抱着脸色铁青的江苇青,雷寅双一阵心疼不已。整个大兴都知道,那人贩子供出的人是江承平,可因着当初江苇青出事时才十四五岁,且他一直不曾亲自出面,所以,当那程氏留下一封所谓的自白书“自杀”后,这罪名便在侯爷的示意下,被栽到程氏的身上。

而,外人所不知道的一个细节是,程氏“自杀”前,曾有下人听到程氏的呼救声。不管程氏是被谁所杀,侯爷认为他们府上已经不能再出丑闻了,所以便将所有罪名都推到那死了的人身上,只一味掩盖了此事……

吻着江苇青那冰冷的唇,雷寅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从浑身僵硬的状态中唤回神智,“你有我呢,”她道,“别人不心疼你,有我心疼你呢。”

终于感觉到一点暖意的江苇青只觉得眼眶里一阵发热。他用力收紧着手臂,贴着她的脸颊喃喃道:“我有你呢,其他人,管他们去死。”

“对,管他们去死!”雷寅双搂紧了他,心里不禁一阵咬牙切齿——该死的侯府众人,该死的江承平,他们最好一个个都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文了,最后的章节继续防盗,不方便之处敬请谅解。每天中午前更换回来。

☆、第148章 ·秋狩

第一百四十一章·秋狩

自古以来大兴百姓都信个阴阳平衡的理论。大家都相信,这世间万物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某人这里多了什么,必有某处的某人那里会少了些什么。

比如,雷寅双那里似总有着一身用不完的好运道,而到了江苇青这里,便怎么看都是他自幼就缺了一些运道的。

先不说他身为皇帝的亲侄子,镇远侯府唯一的嫡子,明明看似锦衣玉食,却始终活在孤单寂寞冷之中;也不说他前世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一世虽因遇到雷寅双而比前世略好了一些,却也不见如何顺遂;只说他把人贩子交到大理寺,原想着利用此事叫世人看一看这镇远侯府里的龌龊的,却再想不到,偏不巧正赶上天启帝忽然宣称要册立太子。于是,市井百姓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这件天大的国事给吸引了过去,竟只有极少数勋贵世家注意到这桩骨肉相残的丑闻。而大理寺宣判时,偏又赶上太子的册封礼,别说这不过是一桩发生在八九年前的旧案,只要不是什么谋逆大案,连朝廷都不愿意叫此事影响到普天同庆的欢乐,何况其中还有镇远侯为维护侯府体面做的一番手脚。因此,此案只于极小的一个范围内引起一阵风波后,很快便消无声息了。最后,便是那真凶了。哪怕江苇青于事前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却再想不到会冒出个“畏罪自杀”的程姨娘,竟替江承平顶下了所有的罪责……

不得不说,江苇青果然是个天生没什么好运道的倒霉孩子!

不过,江苇青到底是活了两世之人,且一直深信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便是一切的结局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圆满,他也没有觉得有多遗憾。倒是雷寅双,替他心疼得够呛。她原打算等下一回老太后再召着她进宫闲话时,她非得好好告一告黑状不可的,却叫江苇青把她给拦下了。直到这时雷寅双才知道,因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江苇青不愿意老太太因他的遭遇伤心动怒,便一直和天启帝联手瞒了她当年的真相。

雷寅双原就是个心软的,何况如今她的心全然都在江苇青的身上。见不能借着外力替自家受了委屈的相公讨回一个公道,她只有自己加倍地怜惜起她家的乖萌小兔来。

她却是忘了,她家那只“乖萌小兔”最是擅长披着一身雪白兔皮“扮猪吃老虎”了。见她软了心肠,江苇青哪有不打蛇随棒上的道理。于是,一个因心软而毫无原则地退让,另一个则黑心黑肠地不知什么叫作节制,当一向自诩体力超人的“虎爷”于腰酸腿软中险些下不来床时,却是才赫然发现,果然长大后的男女体力和小时候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太子册封大典毕,以极巧妙的手法向朝中众臣展示了他那翻云覆雨手的天启帝龙心大悦,便决定带着太子和文武百官去西山皇家狩猎场祈福丰收兼秋狩。

这秋狩一事,早在当年雷寅双还在女学上学时,就听石慧等曾参加过的贵女们吹嘘过。可惜的是,自雷寅双进京后,皇家就再没举行过秋狩了。如今听说有这样的热闹可看,最爱个热闹的雷寅双哪肯错过,再听说天启帝将这次秋狩的行程安排全都交给了太子和江苇青去打理,她立时拿那巴巴的眼神看着江苇青,生怕他不肯带她同去。

那小眼神儿,看得江苇青一阵无奈摇头,拿手指顶着她的额头笑道:“是不是只要我敢摇头,你就敢偷偷跟着去?”

雷寅双立时一阵恬不知耻地猛点头。

不过,便是江苇青同意了,好歹她是人家的孙媳妇,总还要得到老太太的允许她才能成行的。于是,这天一早,雷寅双就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雷寅双刚嫁过来的头三个月里,程老夫人是处处主动找着雷寅双的麻烦,可进入九月后,屡战屡败的老太太不知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居然一改往日的强势,开始装起病弱来,不仅免了雷寅双小两口的晨昏定省,凡是有人前来问病,她还装着备受欺凌的可怜老太太的形象,只拿那“畏惧”的眼神小心翼翼看着雷寅双,就好像雷寅双是个多么彪悍凶残的恶孙媳一般。

以雷寅双的脾气,原肯定是再受不住老太太这样冤枉着她的,可她后面站着个江苇青,便是她被怒气冲昏了头,好歹有那江苇青替她醒着神,早直直指出了老太太的用心,她哪里还肯上这个当。老太太这里再怎么拿着眼神暗示着她的“不肖、忤逆、虐待”,她都全然只作没看到的。

叫老太太没想到的是,她想引着舆论来谴责雷寅双,可自来“舆论”就是那欺软怕硬之辈,自雷寅双那“愣头青”的名头打响之后,便是吃瓜群众再怎么热心,也没一个愿意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的。所以,众人议论归议论,却没一个敢把这闲话再传到雷寅双耳朵里。而雷寅双,她从来不会把别人的闲话放在心上,何况这些闲话还没人敢传到她的面前。因此,老太太这番白莲花的作态,可以说是完全抛到了灯影里——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雷寅双到得老太太的院子里时,却是惊讶地发现,何桦居然也在。

此时离大理寺的判决下来不过才七八天的功夫,那“畏罪自杀”的程姨娘死了还不到半个月。因她虽是侯爷的妾室,到底是江承平的生母,所以照着规矩,何桦也得替她戴着孝的,哪怕她死得如此不名誉。

见何桦虽然穿戴素雅,可看着却像是要出门的打扮,雷寅双便多嘴问了一句:“大嫂子这是要去哪里?”

何桦挤着个笑容道:“我祖母病了,来回老太太,我想回家看一看我祖母去。”

何桦再想不到,雷寅双跟程老夫人斗法,居然叫她从中得了许多的好处。比如之前不管她身体多么不舒服,总不敢违了老太太的晨昏定省的,如今却因着雷寅双而叫她也能跟着偷一偷懒了。何况雷寅双还分了她一些管家之事,以至于何桦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曾经的敌人了。如今又因着官府判定程姨娘是当年陷害江苇青的真凶一事,叫她更加不好意思面对雷寅双。

她这尴尬的模样,却是叫程老夫人看了一阵牙痒。老太太早后悔着自己当年一时眼皮子浅,竟给江承平娶了这么个没用的媳妇了,原指望着她多少能充一充打手对付雷寅双的,如今见何桦在雷寅双面前全然直不起腰杆的模样,原本还想拿着乔作势一番的老太太顿时没了耐心,冲何桦挥着手道:“你爱回就回吧,反正你们一个个眼里也没我这老不死的。”

何桦看看老太太,再看看雷寅双,一低头,转身出去了。

老太太这才问着雷寅双:“你来做什么?等不及要气死我吗?”

雷寅双笑盈盈地道:“老太太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我们府上的老封君,谁敢把气给您受?哦……”却是忽然装着个恍然大悟状,又道:“老太太原来是因着程姨娘的事在生气呢!要叫我说,老太太实在不必如此,侯爷那不过是气狠了,才把姨娘的尸骨扔到乱坟岗上的,怎么说她都是个畏罪之身,总不好真把她葬进江家祖坟里。若真那样,只怕生气的就不是老太太,而是江家的列祖列宗了呢。老太太您说,我说得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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