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一年前,世子爷软磨硬泡地把冯嬷嬷从长公主府里要出来时,就早跟冯嬷嬷交待过,他希望她能够辅佐从小地方来的雷姑娘在京城立足,至少不叫她吃了京里那复杂人事的亏。如今看着自家姑娘竟那般身手利落地跟世子爷对打着,且还是这种虎虎生风、拳拳到肉、不打折扣地真心打法,再听着她当众宣称她“就是这样的一条汉子”,冯嬷嬷心里顿时一阵哀号——人事什么的,该是其次吧,这姑娘的仪态规矩,才是大事……
而,还不等冯嬷嬷怎么想着法儿纠正自家姑娘的礼仪规矩,宫里就来了旨意,宣雷家人于五日后觐见。
☆、第80章 ·进宫
第七十三章·进宫
说实话,五天的时间真的没办法做什么,何况,雷寅双从来不是个肯盲目听话的乖孩子。
这五日里,光是教着雷寅双如何像世家女子般优雅地行立做卧,就足以叫冯嬷嬷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多长出好几道皱纹了。
她教着她家姑娘:“女孩儿家走路时该轻缓着脚步,不能大步流星。”
她家姑娘立时瞪着个眼问:“为什么不能大步流星?捏着手脚走路不累吗?”
她教着她家姑娘,“女孩儿家要低眉顺眼,轻易不要跟人对眼。”
她家姑娘道:“又不是贼偷,为什么不能看着人的眼睛说话?”
她教着她家姑娘:“女孩儿家说话该轻声曼语。”
她家姑娘:“清楚明白地回答别人的问话,不是一种礼貌吗?为什么要装着个蚊子哼哼?”
她说:“女孩儿家该掩口轻笑。”
她家姑娘:“为什么不能要笑便笑?这般遮遮掩掩,不会叫人觉得矫揉造作吗?”
……
雷寅双这“十万个为什么”,直折磨得冯嬷嬷一阵心力交瘁。教到第三天时,她不仅没能教得雷寅双有半点的长进,倒叫她那些“为什么”给洗了脑——遵从了半辈子这样的淑女规范,冯嬷嬷竟是头一次也跟着思索起来,为什么女人家要守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话虽如此,进宫陛见终究是一件大事,规矩礼仪上差了一点都不行。到第四天,便是自己心里有了动摇,冯嬷嬷也不得不继续拿那些宫规礼仪来约束着雷寅双。看着她急得唇角都要起泡了,雷寅双才撇着嘴道:“不就是一些觐见之礼嘛,又不是什么难学的招式套路。”说着,竟以极标准的姿势,给冯嬷嬷演示了一个觐见之礼,直把冯嬷嬷惊得眼珠差点又要掉下眼眶。
其实雷寅双也不是故意跟冯嬷嬷作对,她天生就是属猫的,对什么新奇事物都抱着极强的好奇心,冯嬷嬷教着她这些宫规礼仪时,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那么多姿多彩的一个人,用条条框框框成一个模子里的模样,可她也不傻,若环境非要逼着她去将就那些条条框框,她也不会死扛着。所以,诘问归诘问,该记住的要点她还是全都一一记牢了。
因那圣旨上宣召的是雷家人,要进宫的不仅有雷寅双,还有花姐。雷寅双跟冯嬷嬷学着规矩时,花姐也一同跟着学了。和雷寅双不同的是,花姐怕被人笑话,是真心想要学做个京城贵妇的,因此她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第五天,天还未亮时,当按着规矩打扮一新的雷寅双和花姐自上房里出来,冯嬷嬷看着那邯郸学步般的太太,以及依然故我的大姑娘,心头不禁一阵感慨——不得不说,这般一对比,那学了个四不像的太太,还真不如那不肯守着莫名规矩的大姑娘看着更为自然大方。
其实不仅冯嬷嬷看着别扭,雷寅双看着花姐也别扭的,连花姐自己都觉得别扭。可不管雷寅双怎么说,花姐总认为,便是自己学不像,至少是摆了个认真学习的姿态。
宫里召见,能进宫的自然只雷爹、花姐和雷寅双这三人。小石头太小,自是不会把他带进宫去;冯嬷嬷等人也更不可能跟着进宫。而便是皇帝召见,也只有召见雷爹的,花姐和雷寅双却是只能入后宫去拜见太后——此时元后早已去世多年,后宫地位最高的,除了太后外,便只有一个徐贵妃。
昨天小兔江苇青特意过来给雷寅双和花姐上了一课,教了她们一些宫里贵人们的喜好忌讳。当时雷寅双觉得,她在江河镇上连个天启皇帝都不曾怵过一下,应该也不会怵了后宫这些娘娘们。可等他们一家三口进了宫门,雷爹被一个内侍领着往右,她和花姐被两个小内侍请着往左时,看着前方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赭红色宫墙,雷寅双莫名就有点心慌气短。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高宫墙,硬是将头顶那一片天空挟制成一条细长的蓝线。看着那一线蓝天,雷寅双顿感一阵扑面而来的压抑,以及皇家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种威胁感,顿时激起了雷寅双潜意识里的警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便已经挺直了脊背,捏起了拳头,那原本按照冯嬷嬷的教导规规矩矩低垂的头,也于不自觉中扬了起来。
因此,当她们在宫墙夹道内和皇帝的御辇相遇时,她正是这么一副随时要跟人打架的机警模样……
日理万机的天启皇帝坐在御辇上,正沉思着国家大事,忽然就看到远远一片低垂的脑袋当中,竟有一颗头颅正高高地扬着。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御前侍卫那里就先有了反应。
要说这些御前侍卫,人人都是武功高强,对危险都有着种本能地反应。雷寅双那里紧绷着身躯,于不知不觉中散发出的紧迫感,立时就叫那些侍卫们给盯上了。出于宁错过莫放过,那刘棕只一个眼神,便有四个大汉冲着雷寅双飞扑了过去……
这一回,却是和树林里那一回不同。便是看到这些人冲着自己扑过来,雷寅双也再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自己——她还以为自己把冯嬷嬷教的规矩守得很好呢——直到脖子上被压了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她这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时再想反抗,已经晚了。于是,便是被钢刀压着要害处,她仍是不服气地冲着那缓缓而来的御辇瞪起了眼。
时隔一年多,便是雷寅双有着那样不能为人所知的身世,便是天启帝觉得这小丫头的性情挺讨人喜欢的,仅两面之缘的她,那小模样也早已经在天启帝的脑海里变成了一个极模糊的影子。而眼前这和当年极为相似的一幕,以及那孩子同样倔强不肯服输的神色,却是忽地就令天启帝记起了她……的外号。
“虎……爷?”
对照着今儿要召见雷家人的事,天启帝立时就想起了她是谁。只是,叫天启帝没想到的是,他没记住这孩子的名字,居然竟记住了她的外号。
听他竟一口叫出自己的绰号,雷寅双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应了天启帝一声:“啊?”
天启帝忽地就笑了起来,撑着那御辇的扶手,看着雷寅双道:“怎么每回见到你,你都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说着,他冲着侍卫们挥了挥手,令人放开她。
雷寅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刚才被两个侍卫扭住的肩,撇着嘴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还不是陛下所赐。”
天启帝一愣,忽的,江河镇上那愣头青似的小丫头,就这么一下子在他的记忆里鲜活了起来。他不禁一阵昂头大笑,看着她道:“看来这一年来,你并没个什么长进嘛。”
“谁说的?”雷寅双不服地踮了踮脚尖,道:“我长高了近两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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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帝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孩子已经再不是一年前那副不辨雌雄的模样了。只见她那头乌黑的长发被规规矩矩地梳成两条垂髻挂于耳旁,发间倒也不曾点缀什么饰物,只于发髻上缠绕着粉白豆绿的两色缎带。身上一件豆绿短襦,下系一条粉白长裙——看着端的已经是个少女模样了。
“果然,是有点女孩儿家模样了。”天启帝呵呵笑着,却是眼珠一转,问着她道:“你这是去见太后?”
“大概吧。”雷寅双不确定地道。
雷寅双确实是不知道。进了宫门后,她和花姐倒是问过那两个领路的内侍,她们是要先去见太后还是先见贵妃,那两个内侍就跟聋子似的,竟没一个搭理她们的。雷寅双和花姐不懂宫里的规矩,只当他俩是不能跟她们开口说话的,也就没有为难他俩。她们哪里知道,两个内侍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没能拿到她俩的赏银——要说起来,这却是小兔江苇青疏忽了。他只顾着提醒花姐和雷寅双进宫后如何应对贵人,却是忘了提醒她们,“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领路的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是要打赏的……当然,世子爷没想到也属正常,这些人再怎么索贿,也不敢索要到他的面前……
雷寅双不知究竟,天启帝只看看旁边那两个抖抖索索的内侍,又岂有猜不到内情的?当即一阵哈哈大笑,却是笑得雷寅双好一阵纳闷,不明白自己这回答搔到了这位天子的哪一个痒处。
见她一脸茫然,天启帝忍不住又想笑了。他忽然冲着雷寅双促狭一眯眼,回头叫过一个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内侍便领命而去。
天启帝坐在御辇上,又和雷寅双东拉西扯了几句闲话,问着她对京城的看法。雷寅双老实道:“进京那天,天已经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两天又是忙着收拾屋子,又是忙着学进宫的礼仪规矩,哪有那空闲逛街啊。”又道:“不过今儿回去后,我大概就能出门逛一逛了。”
再一次,不知道她这句话又挠到那位帝王的哪一个痒处,叫天启帝再次朗声大笑起来,直笑得雷寅双一阵莫名眨眼。天启帝住了笑后,便挥着手叫了声“高升”,一个白胖的老太监赶上前来听命。天启帝便指着雷寅双笑道:“你亲自把人送到太后那里去。”又道,“跟太后说,过会儿朕也要过去。”
这高升便是去年树林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公公。天启帝不太记得雷寅双的模样了,同样,雷寅双也没记住这高公公的模样,倒是高公公记住了这个胆子贼大的小丫头。往慈宁宫过去时,高公公便跟雷寅双拉着家常,问着他们进京的事,又问着那龙川客栈的胖厨子有没有跟着进京,说着那年在江河镇上吃的桃花糕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连御膳房都做不出那样的味道。
雷寅双立时一阵自豪,道:“那是我们客栈主打的点心,每天做的那些都是有数的,早早就被人订空了呢。”
这般说着闲话,转眼便到了慈宁宫的门口。高公公先进去回话,便命雷寅双和花姐都在宫门外候着。
两个小内侍这才找着机会上前讨饶:“不是有心怠慢。”
雷寅双立时一阵皮笑肉不笑,道:“原也没觉得你们这是有心怠慢呢,如今你们这么主动一提,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被有心怠慢了。”
花姐虽是个女土匪出身,可俗话说,“人越活越没胆”,加上如今她已经是拖家带口之人,再不可能像以前那般活得肆无忌惮,因此,倒是比雷寅双更为小心。当初刚进宫门时,花姐一时紧张,便没想那么多,如今听着雷寅双一路跟御前的大太监闲聊着,倒意外地叫花姐冷静了下来。此时她自然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便是进了那豪门大户,还要给看门的门子递个门封呢,又何况这宫里。于是她将雷寅双推到一边,赶紧解了身上的一个荷包给两个小内侍塞了过去。
只是,如今两个小内侍哪里还敢收,只连着躬身行礼,一转身,全都溜了。
雷寅双道:“明明是他们做得不对,你干嘛还给他们赏钱?”
花姐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原是我们没想周到。”
“怎么是我们没想得周到了?”雷寅双不服道,“我就不信宫里白用着这些人,不给他们工钱的。既然宫里给过钱的,那就是已经买了他们的服务,这领路原就该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哪有又跟人讨赏的道理?!所谓打赏,原该是他们做得比该做的还好,别人才会给的额外奖励,可如今他们连分内之事都没能做好,若再给他们赏银,这不是奖勤罚懒,倒是奖懒罚勤了!长此以往,以后还有谁会用心当差?既然全都奔着赏银去的,我看宫里也可以不用再给他们发什么俸禄月例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有人拍起了巴掌,道:“说得好。”
雷寅双和花姐吃了一惊,再回头时,便只见身后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只一眼,雷寅双就看出,此人应该是个皇子——不为别的,这人的眉眼简直就跟天启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姑娘说得对,”那也不知道排行第几的皇子对雷寅双笑道:“这种歪风再助长不得。”又回头对另一个正上下打量着雷寅双的少年道:“以此类推,朝中那些贪腐官员也实是该杀!”
那打量着雷寅双的少年眉头一皱,看着那个和天启帝生得十分相似的少年道:“九哥慎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着,又看了雷寅双一眼。
那“九哥”则不满地横了那少年一眼,道:“十弟你也小心忒过了,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我们白受着百姓奉养,竟不用关心百姓的死活?!”
两个少年正争执着,从门里迎出个女官来,先是对那两个少年屈膝一礼,称呼了一声“九殿下、十殿下”,然后才扭头看向雷寅双和花姐,又不着痕迹地将她二人上下扫了一眼,笑道:“雷夫人,雷小姐,太后宣召。”
花姐和雷寅双赶紧还了一礼,便跟在那女官后面进了慈宁宫。
留在宫门外的九殿下看看雷寅双母女的背影,忽然笑道:“原来那就是逸哥儿的救命恩人啊。”
十殿下忽地斜了九殿下一眼,道:“你不是早知道,才拉着我来看人的吗?”
九殿下一怔,回头看着十殿下笑道:“十弟多心了,我并不知道。”
十殿下淡淡一笑,那笑容看着竟跟江苇青有那么几分相似。
跟着那女官走进慈宁宫的雷寅双悄悄回眸,见那两个皇子也一前一后地抬脚进了慈宁宫,她的眉头忍不住就微皱了一下。
这两位皇子,一个故意向她展示着他的忧国忧民,另一个毫不掩饰对她的审视打量,她却是再想不出来,他们目的何在。
不过,雷寅双从来不是个爱在想不通的事情上费脑筋的人。就跟她不明白她哪里逗乐了天启帝一样,既然弄不明白他那两个儿子又是怎么回事,她干脆也就不想了,只抬头看着那笑声频传的地方。
小兔说过,他会早早就候在太后身边等着她们的。这么想着,便是如今远远地都能看到那边有着一屋子的人,雷寅双也不觉得怎么紧张了。
☆、第81章 ·觐见
第七十四章·觐见
不过,雷寅双却是注定要失望了。
依着冯嬷嬷所教的礼仪,她垂着眼,跟在那个女官身后进入慈宁宫后,又依着那女官的提示,和花姐两个规规矩矩向着坐在上首的太后行了个大礼,再听着上面吩咐了一声“起”,雷寅双站起身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偷偷从眉下抬眼,往那堂上飞快地瞄了一眼。
这一眼扫去,只见入目处尽是一片锦绣华服,那立着坐着的,都是各色丽人,只中间一张榻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婆。雷寅双虽不敢细看,倒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微皱了一下眉——她没看到小兔。趁着这会儿在座众人全都在打量着她和花姐时,她忍不住又悄悄从眉下往人群里飞速找了一圈,这才确认了——小兔果然不在。
于是,忽地,她就想起皇帝眼带促狭地跟个小内侍嘀嘀咕咕的模样来——难道是,皇帝猜到小兔会在这里替她保驾护航,所以故意叫人把他给支走了?
——别说,每回雷寅双“脑洞”一开,十有八九总能猜到真相!
她这里正因小兔不在而皱起眉头时,就听得上面忽然有人“噗嗤”笑了一声,对太后道:“果然跟逸哥儿说得一样,是个胆子大的。瞧,在偷看呢。”
雷寅双吃了一惊,都没敢往说话之人脸上看去,就赶紧老实地垂了眼。
可显然这时候再装乖已经晚了,上面的太后也看到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了。只听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后哈哈笑道:“若不是个胆子大的,哪里敢就这么一个人跳下河去救我的逸哥儿,旁边可没个大人。”说着,吩咐着雷寅双,“抬起头来,让我们仔细看看你。”
雷寅双本能地学着小兔遇到镇上年长者时的模样,抬起眼皮,努力装着乖萌,冲着太后眨巴了一下眼。
小兔的眼生得极好,那微蓝的眼白透着种孩子般的纯净,所以他那般看着人时,总给人一种乖巧听话之感;可小老虎却是生着双圆圆的猫眼,不瞪着眼看人时,就已经透着一股虎虎生气了,这般故意睁大了眼瞧着人,看着一点儿也不乖,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淘气。
顿时,从太后起,周围立着坐着的那些贵人们,全都被雷寅双这憨样儿给逗笑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好歹雷寅双还能听得出来,那笑声里没有恶意。于是,忽的,因小兔不在而紧张起来的心情,就这么又平复了下去。
太后在打量着她时,她也在悄悄打量着太后,然后便在心里一阵诧异。她以为江苇青跟天启帝长得就够像的了,可跟太后一比,显然他更像太后一些——都是同样微垂的眼角,同样尖尖的下巴,同样宽而齐整的发际线。
将一头白发整齐地梳于脑后的太后,看人时的眼神,不知怎么,就叫雷寅双联想到了板牙奶奶。顿时,仅剩下的那一点紧张,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说起来,这也是雷寅双的另一个神奇之处。每遇到一个陌生人时,她总不自觉地会把此人和认识的某人联想在一处。而事后,她又总能发现,那些被她无故联想到一处的人,身上总有着一些相似之处。
比如眼前的太后,虽然看着跟那市井出身、且还当过乞丐婆的板牙奶奶没一点儿相像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雷寅双就是觉得她俩有点像。后来渐渐跟太后熟悉起来,雷寅双才发现,便是太后高高在上,其实骨子里跟板牙奶奶一样,都爱听个市井八卦的。且她和板牙奶奶还有个最为相似之处,就是都极护短,也都极爱瞎操心……当然,此乃后话。
她默默观察着太后时,太后正和花姐说着话。
自然,太后早已经知道,花姐不是雷寅双的亲娘,且她还听江苇青说过,当初是花姐领着人去端了那人贩子的老巢的,便问起花姐当年的事。
和雷寅双不同,知道小老虎真实身世的花姐面对这一屋子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时,她是既感慨又心存忌惮——若不是世事无常,她家小老虎也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家……因着这些复杂的原因,叫花姐没了往日那土匪头子的豪气,答起太后的问话来,也显得很是呆板无趣。
看着花姐把原本可以讲得跌宕起伏的故事简缩成一团干巴巴的隔年咸菜,雷寅双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要插嘴了。许是她那两眼闪亮的模样太过晃眼,太后见了,便笑盈盈地问着她:“听说当时你一眼就看破了那些人贩子的身份?”
雷寅双就差有人这么一问了,立时闪着两眼就接过话去,跟个说书先生似的,把当年她如何从河里捞起小兔,那人贩子如何借着镇远侯府名义要抢回小兔,姚爷又如何忽悠着镇上百姓集体追凶的事,添油加醋地给众人演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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