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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魏帝午睡刚起,就接到了这桩令人哭笑不得的官司。
谢羽与三公主带着程智进宫,比苗胜早了一步。她们到的时候魏帝还在午睡,等魏帝醒了,苗胜也刚好赶了过来。
彼此在殿门口打了个照面,苗胜冷哼了一声,谢羽还笑嘻嘻作揖:“苗大人,好巧!”
小黄门进去禀报,魏帝对这一组合只觉得奇怪,召了几人进去,崔晴才要开口,就被谢羽扯住了袖子。
苗胜原以为小丫头子,面圣之时定然会先开口告状,到时候他有一万种解释,能让谢弦这一双儿女吃个大亏。哪知道谢羽偏偏不开口,他还道:“谢姑娘,到了陛下面前,有何委屈不如说出来?”
谢羽惶恐道:“不是苗千户带着兵马跑去谢府抓人吗?真是吓死人了呢。”
苗胜被她给气的,跪在金砖地上向魏帝直磕头:“陛下,臣奉旨查案,前去谢府请程三公子去北镇抚司协助查案,可是却遭到了谢姑娘的阻挠。臣万般无奈,只能前来向陛下求助。”
“谢羽,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
魏帝万没料到谢羽的胆子大到如此地步,顿时面色一沉:“好你个谢羽,好大的胆子!”
崔晴急的忙为她辩解:“父皇,阿羽她——”这丫头自己都承认了,还让我怎么开口啊?
三公主瞪了谢羽一眼,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口。
谢羽昂首跪着,神色不变,道:“陛下,臣女听说,进了诏狱的,就没有囫囵个儿能够走出来的。臣女的三哥此前与孙大人并不相识,只是当日孙大人站在旁边看过家兄答题,苗大人就要带家兄去北镇抚司,这也未免太过牵强。若依苗大人此法审案,岂不是进了贡院的所有学子都要被收押进诏狱?”
苗胜在旁辩解:“陛下,微臣决没有无故牵累,是有学子举报程智作弊,微臣这才想要将程智带回去调查。”
程智朝着魏帝叩头:“陛下,微臣是清白的,愿意与举报的人对质!”
苗胜冷笑:“那也得你去了北镇抚司,才能有机会对质啊。”
谢羽道:“陛下,长安城中众人皆知,苗家向我家提亲被拒数次,难保苗大人不会因此心中生怨,将家兄带到北镇抚司屈打成招。以苗家与我家之事,就算有人举报家兄,苗大人也理应避嫌,将此事交由其他大人来做。如今这件案子由苗大人负责,臣女实在不放心兄长安危!”
苗胜历来睚眦必报,谢弦让他成为了满京城的笑话,他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想要回报谢弦一份大礼。若是程智卷入科场舞弊案,想来程谢两位一定会后悔当初拒绝了他家的求亲。
只是心里有这个念头是一回事,但是被谢羽明明白白摆到台面上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陛下,微臣办案一向公正,并无屈打成招之事,谢姑娘年纪小,微臣不跟她计较,但是她这样随意猜疑诬陷微臣,实在让微臣心寒!”为证清白,他也只能向魏帝道:“若是谢姑娘觉得微臣调查程智有报复之嫌,那微臣只能避嫌了。”
他这几年在北镇抚司办的案子,魏帝都给予了极大的信任,从未有避嫌一说,但是偏偏碰上谢弦这个刁钻的女儿,居然敢跑到御前来告状,要求他避嫌,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苗胜揣测,以魏帝这几年对待他的态度,既然此案交由他主理,就没有避嫌一说。
上座的魏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道:“谢羽,以你之见,你认为哪位官员可审问程智?!”
崔晴跪在下面,只觉得心惊胆战,以她对魏帝的了解,这是要发怒的前兆。她悄悄扯扯谢羽的袖子,只盼她能够看懂魏帝的脸色。
谢羽自然已经感受到了魏帝的怒气,只不过她却没有惧怕之意,微笑以对:“陛下,臣女听闻大理寺卿鲁大人清正廉明,是个大大的清官,又与臣女家中素无来往,若是家兄由鲁大人审问,相信结果最是公正不过了!苗大人心中有怨,看家兄便似疑邻盗斧,但是鲁大人没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无论是举报之人,还是家兄,都能得到最公正的对待。这样既不会损了陛下开科取士的初衷,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学子。”
苗胜万没料到谢羽会将鲁承志给扯了进来。
鲁承志素来瞧不上他,认为他是奸佞小人,而苗胜也想将鲁承志拖下来,可惜魏帝深信鲁承志的清白,一直不曾得手。
没想到谢羽竟然瞄准了鲁承志,说她对朝中之事全然无知,恐怕也不能尽信。
“没想到谢姑娘对朝中之事还是很关心的,连鲁大人都知道。”
做帝王的疑心最重,以苗胜对魏帝的了解,他听了这句话肯定会疑心谢羽此举背后还有人唆使。
谢羽一脸无辜道:“不知道苗大人是有多孤陋寡闻?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鲁大人清正严明,是个大大的清官,办案最是公正不过了,我又不是双目闭塞,连鲁大人的清名都没听过。”
魏帝见谢羽小小年纪,对着凶悍的苗胜半点不曾退缩,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终于开了金口:“苗卿,你回头将举报程智的学子交由鲁承志审理,程智交由大理寺调查。另外,既然此事由谢羽提出,自今日起,科考舞弊案就由北镇抚司与大理寺共同审理,以免最后的结果令天下士子不服。”
苗胜的脸色霎那间变的异常难看,就好似被人迎头一拳击到了面门之上,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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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这场风波很快就传出了宫外,且因为科场舞弊案要北镇抚司与大理寺同审,这在北镇抚司成立之后更是前所未有之事,有心人已经开始猜测苗胜是否失去了魏帝的信任。
鲁承志带着大理寺众官员接到了宫里传下来的旨意,派人前往北镇抚司借调卷宗,插手此案的审讯。
谢府里,闻讯赶来的程彰与程卓坐在正厅里,犹如两座雕塑一般。
谢羽跟程智进宫的时候是坐着崔晴的马车,出宫之时便只能用两条腿走路回来了。他们当时走的急,春和估摸着没那么快出宫,等到派了家里的马车过去,兄妹俩已经出宫了。
程智差点去诏狱走一遭,被谢羽给强力阻挠了,还未殿试就先进宫一趟,他回想起来也只能感慨谢羽的勇气:“阿羽,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不然三哥可能真的要栽在苗胜的手里了。”
数日以后,他在大理寺堂上见到被鲁承志从诏狱带来的学子,再次从心底里感谢谢羽的当机立断。
谢羽乜斜了他一眼:“你若真心想谢我,就别口头上承情。”
程智忙道:“三哥这次是真心的感谢你,你要什么三哥给你卖!”平日兄妹俩是不合,谢羽还骂过他。若是从前的程智,大约会觉得跟着苗胜去北镇抚司,正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与谢羽相处的久了之后,他终于能从另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这时候不由的就冒出一句话:“也不知道二哥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了他那个人就爱好吃好喝的享乐,怕是已经苦不堪言了。”
谢羽朝他翻个白眼:“三哥,外面赶路是辛苦了些,可也未见得就苦不堪言,娘虽然过的节俭,可断然不会让二哥饿肚子的!”又气鼓鼓道 :“我也不要你给我买什么东西,只求你以后少打着瞧我的幌子去瞧姜姑娘。她如今可还是逃犯呢,姜家的事情一日没解决,她就没办法大大方方走到人前面来。”
程智被她这话给窘的满脸通红:“姜师妹也是个可怜的,我这不是想着她在外面受了许多苦嘛。”
谢羽呵呵冷笑:“难道我就是虐待人的恶人?你这样天天跑来,倒好像监视着,怕我虐待了你的姜师妹。我让你来谢府,是奔着孙爷爷去的,不是奔着姜姑娘来的。你若还天天往我的院子里跑,小心我交待守门的小厮,往后都不让进踏进谢家一步!”
程智耳朵烧的厉害,还要强辩:“我哪里是怕你虐待了姜师妹,只是想着她孤苦伶仃……”
姜若岚平日瞧着倒还好,可每次程智过来的时候,嘘寒问暖,再回忆下其父姜进,就足以教姜若岚眼泪汪汪了。
偏偏谢羽最是见不得姑娘家哭,不似她那种撒泼耍赖式的哭,明眼人一瞧就是在闹腾。姜若岚式的哭是静静坐在那里,眼泪沿着眼眶接踵而下,谢羽丝毫不怀疑,若是拿着银盘去接,大约也能接一盘子水晶珠儿。
“我也一个人住在府里,怎么没见三哥觉得我孤苦伶仃,还见天的想着法子气人。”
程智很想说,自家妹子跟姜若岚完全是两种姑娘,以谢羽的彪悍程度,敢朝着苗胜拉弓,胆子也不知道有多大。而姜若岚可是听到苗胜的名字就要吓的发抖。
可是谢羽摆开了要跟他耍赖歪缠到底的架势,明摆着不乐意他见天去瞧姜若岚,人在她的地盘上,程智也莫开奈何,只能叹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最是心肠慈软,定然能够照顾好姜师妹的。三哥以后少去几次,行不行?”
兄妹俩一路边走边说,路过饼铺还顺手买了两个胡饼,程智不习惯当街吃东西,谢羽可不管这些,咬着焦香四溢的胡饼,只觉得心情都变好了。
啃完了胡饼,才进家门,就见到正厅里坐着的程彰与程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程彰教导儿子们,历来是一言不合就上棍子,先打一顿再说。
但是,对着女儿再提棍子,就有些不合适了。
不说谢羽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就算是她邻牙俐齿的让他这当爹的招架不住,他也下不了手用棍子教训她。
只是无可避免的黑了脸:“你们俩去哪了?”
程智与谢羽眼神交流一番,前者小声道:“我们……去了宫里一趟。”哪知道迎头就被抽了一棍子。
程彰不肯对着女儿使棍子,那是有原因的,可是对着皮糙肉厚的儿子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也不知道他是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棍子,还是到了谢家临时起意找来的。
程智肩膀上挨了一棍子,谢羽已经跳了起来:“爹爹你做什么?一言不合就提棍子,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被祖父教大的吗?”她本意是制止程彰暴力教子,哪知道程彰却道:“为父小时候,你祖父只的揍的更重。就因为我揍的太轻,除了你大哥,你们一个个才不成材!”
谢羽败倒在了他的逻辑之下,只觉得跟他讲理实在太累,但是回头看程智红着眼眶捂着肩膀一语不发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试图跟程彰讲理:“二哥就算了,他就是爱玩,可三哥一向刻苦读书,此次连春闱都过了,只等殿试下来就能派官了,哪里不成材了?以他的年纪,也算是学有所成,你自己读书不成,三哥读书有天赋,程家出了个读书人,难道不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哪有你这样的,还埋怨他不成才?”
程彰老脸涨的通红:“你从哪里听说为父读书不成的?”
谢羽本来是随口一说,但见他那模样,顿时嚷嚷起来:“咦咦居然被我猜中了?!”程卓见势不妙,椅子上都坐不住了,窜过来就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小祖宗你声音小点!”
“唔唔唔……”谢羽在他手里似条挣扎乱跳的活鱼,恨不得立时从他手里脱出身来。
程卓冷汗都要下来了。
程彰倒并非文盲,相反的,他还极爱读书……但仅限兵法。若是让他背几句圣贤之语,那当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小时候开蒙之后,他对写诗作文不太感兴趣,但对兵法痴迷,后来掌军,请功的奏折都多是手下幕僚代笔,顺便向皇帝陛下表功煽情称颂,真要他自己写,简炼之极。
拍马屁对他来说是件比较生疏的事儿。
程彰被闺女一句话给噎住了,运气半晌才能平静下来,朝程卓道:“老大,松开她。”
程卓无奈松开了谢羽,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暗中猜测程彰是要罚这丫头跪祠堂还是挨家法,反正敢大着胆子顶撞他,还胆敢往宫里去告状,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谢羽一旦被松开,立刻就恢复了话痨的本性,嚷嚷道:“学有所长,并不是每个人都似爹爹你一般擅长带兵打仗,天生是掌军之材。也有擅长读书的,就跟我三哥似的,你老是觉得他不成材,就算现在把他丢到军中,暂时无战事,难道让他一辈子靠着父荫做个七品校尉?还不如让他科考入仕,能走到哪里,全看他自己的本事,到时候也怨不着你!再说,当兵难道不是盼着一辈子天下太平,不起战事吗?非要生灵涂炭才有机会成就一代名将,你是想让家里哥哥们都有成为一代名将的机会吗?这也太可怕了!”
饶是程卓掌兵多年,也不禁为这丫头的口才而折服,她说的这些道理浅显易懂,但是往日定然是无人向程彰嚷嚷过。程家吃了几辈子沙场饭,都是拿命搏个前程富贵,这在程彰的心里已经成为了程家子弟的必经之路,忽然之间出来程智这个异类,跟程旭那位纨绔,做父亲的真是心累的不行。
也不知道程彰是被她给说服了,还是被小丫头无畏的神色给镇住了,反正他放下了棍子,声音也平和了下来:“你们今日去宫里所为何事?”
谢羽可不懂得见好就收,特别是面对程彰的时候。他摆出这种大家长审问的态度,与谢弦教育方式截然不同,她跟程彰父女俩又不似跟谢弦一般亲昵,关键时刻还能猴上去撒泼耍赖:“爹爹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都跑来兴师问罪了还要来问我跟三哥!”
程智可从来不敢这么跟程彰说话,忙开口回护谢羽:“都是儿子的错!苗胜跑来要带走我,阿羽堵在门口不肯让他带我走,两下里起了冲突,阿羽带着我进宫向陛下请求换人来审!”
程卓都有几分后怕:“你这个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万一陛下大怒呢?”
谢羽偷瞧程彰神色,见他似乎在听,便笑嘻嘻道:“在陛下面前,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至多有点护短,不相信苗胜能够秉公办理,所以才一气之下跑到宫里告状。反正年纪小,又是女子,若是大哥你跟爹爹凭哪一个进宫,恐怕陛下都要多想,觉得你们对他有意见,可偏偏是我,他肯定怪不到你们头上。回头等爹爹进宫去向陛下再请个罪,就说教女无方,反正一直是娘带着我,就当我在外面无法无天惯了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还能换来三哥躲过一劫,不好吗?”
程卓听的目瞪口呆:“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心眼?”与魏帝也并不相熟,而且事发突然,却能随机应变,立刻就将苗胜挡了回去,进宫去求魏帝,且连退路都替家里人想好日了。就算是他也想不出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程彰虎着脸道:“胡闹!下次不许这么擅自作主了!”
谢羽对他虎着脸的样子一点也不害怕,还笑盈盈道:“明明是苗胜在胡闹,哪里是我在胡闹了。我这么一闹,陛下还听取了我的建议,让鲁大人来调查三哥,不是皆大欢喜了?”
程彰一张脸都快板不住了,程卓肚里闷笑,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他们兄弟三个在老父亲手里吃过多少棍子,偏偏到了妹妹这里,全都破了例。
“你可见好就收吧!”
谢羽这次没反驳长兄的话,还道:“爹爹跟大哥既然过来了,不如就吃过饭了再回去?”
程彰哼了一声:“为父命苦,还得进宫去向陛下请罪去呢!”
谢羽弯腰:“恭送父亲!”被程卓在脑门上弹了一记:“你就耍宝吧!”跟着程彰去了。
程智揉着肩膀目送着父兄走了之后,还似做梦一般:“这就……完事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以为总要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一阵子呢,还一直担心赶不上殿试。
不过如今科考舞弊案已经开始查了,连主考副考都进了诏狱,想来殿试还要拖上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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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彰跟程卓从谢家大门出来之后,父子俩骑马往宫里赶。半道上程卓还道:“父亲可是还在生阿羽的气?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虑事周全,此次若非她当机立断拦住了苗胜,阿智落在他手里恐怕要吃尽了苦头!”
“当初真应该让你娘将这丫头带走。”程彰的声音里带着沉重:“长安城里恐怕要变天了,陛下留着苗胜这把刀,真是想砍哪砍哪。你当这两年朝中被冤枉的官员,陛下都全然不知?就算瞒得了一桩,难道苗胜就手眼通天到这等地步了?不过是陛下想留着他震慑群臣罢了。进去的姜翰林卫翰林等人,还不是因为陛下不想听他们聒噪,偏这些人还喜欢三不五时上书陛下,苗胜既然下了手,便索性以此来让读书人知道,这天下是皇权为大,可不是皇权要为读书人的一腔报负让步。”
程卓从幽州回来没多久,对京中之事知之不深,听的愕然:“父亲是说……苗胜就是陛下养的狗?那闫家一党独大……”魏帝既有此意,怎么还会允许闫氏一党独大?
程彰叹息:“闫国熹看不透这一点,还当他在朝中说话份量越重,太子的位置越稳固,殊不知他在朝中说话份量越重,太子的地位才越是摇摇欲坠,外戚可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断过的。以前陛下未曾动手,可不代表现在他不会动手。阿羽这丫头胆子能够捅破天,听着她考虑的周全,这次也就歪打正着,论城府计谋,她哪一点比得上京中这些玩了一辈子计谋的人?为父回京这些年,都不肯与这些人对上,一直在韬光养晦,若非你在幽州掌军,为父要在朝中有说话的份量,才能保证幽州军粮草供给不断,我早退下来了。”
程卓仿佛初次认识到自己的父亲,在他的心里,父亲一直是刚烈执拗的,但是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父亲也是权衡度量,步步谨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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