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程萧然站起来,脱离了傅之卓的手,站到陈欣蕾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之卓:“傅先生,这里你慢慢处理,我就不参观你的风流韵事了,先走一步。”
他脸色有些苍白,乌黑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傅之卓心头一滞:“萧然,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来个咖啡厅就有人闹上来,嘴里说着那样的话,傅之卓知道他的形象瞬间就被冠上滥情、私生活混乱,并且还是那种完事之后还去报复对方的人,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很怪异,这些傅之卓都知道,都想到了,但他不在乎那些,他在乎的是程萧然看他的眼光。
但还是像他担心的那样,小家伙的眼里瞬间布满了不信任和嘲讽,那种要和他划清界限一般的意志和冷漠,让他心头像被什么刺中。
傅之卓走向他,程萧然抬起手来制止:“傅先生,这种事请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好吗?我没兴趣和你一起做恶人,也不想被人用看待小三小四的目光洗礼。”
他轻轻瞥了一周,咖啡厅里此时客人并不少,都望着这边,大概心里已经脑补出一出有钱人为了新欢打压折磨旧爱的戏码了,程萧然想想都挺恶心的。
他拉了拉陈欣蕾:“我们走吧。”
王星宇却认出了他:“程萧然,是你程萧然!”
程萧然冷冷瞧了他一眼,抬腿迈过,身后王星宇还想说什么,被阿洪给捂住了嘴。
来到外面,程萧然拿出手机:“我叫我同伴来接我们,现在就去我们村子吧。”才这么片刻,程晓杰应该还没开远,早知道就不赶他走了,他还以为要坐久一点的。
陈欣蕾看了看他的表情:“不用那么麻烦,我开了车过来,就在那里。”
“也好。”程萧然坐进车里,“你开过山路吗?”
“没有。”
“那我还是让我同伴在山脚等着,我们那边山路有点陡,没开过的人可能有点不好开。”
陈欣蕾见他打电话,神情自若,语气平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心里挺多疑惑,但到底什么也没问。
见那红色轿车离开,站在咖啡厅门口的傅之卓脸上毫无表情,阿洪已经把王星宇给自己人带走,悄声说:“老板,王星宇恰好找到这里来,还喊出那一段话,恐怕不简单。”
恐怕不用到明天,老板的“丑闻”就能传遍京城了,所有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人总找点什么攻击他,傅之卓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不要让萧然卷进去,还有,王星宇怎么会认识萧然的?”
阿洪也很奇怪,因为老板第一眼看到程萧然就很有好感,他们没有去特意查这个人,除了后来因为他的病,查过一些,而王星宇那边,确定他是那晚的人,又是那么个德性,也没有过多关注了。而当初查王星宇的并不是阿洪,当时他还跟着老板在国外呢。
阿洪说:“程先生此前一直在滨海求学,和王星宇有过什么接触也不奇怪,我已经打电话去问阿波了。”阿波就是那个负责调查王星宇的人,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傅之卓直接拿过手机:“什么情况?”
听到那边的回复,傅之卓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家伙原来当过王星宇的家教。
不是朋友就好。
小家伙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愿意和自己朋友的一夜情对象有牵连。
不过,家教……傅之卓脑海里蓦然闪过什么。
等所有人都走了,一直当路人甲的徐谨行才站起来,摸了摸下巴:“越来越有意思了。”王星宇出现后程萧然那个表情,他看得太清楚了,并不是发现自己的追求者还有别的小情人之后的厌恶与羞愤,或者被欺骗的震惊,而是醒悟、了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事情,然后对傅之卓反感而抵触起来。
换做一般人不会多想,可偏偏,徐谨行心理学得也很好,他还给王星宇做个催眠审问,他更知道,傅之卓对王星宇的身份一直心存怀疑。
他一直以为是好友记忆错乱,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
程萧然把陈欣蕾带回去,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轰动主要来自于姓程的人家,他们家太久没有进来新人了,知道这可能是程萧然的女朋友,大家都非常地欢迎和热情,程萧然和陈欣蕾都没有解释什么,他们巴不得早点确定下关系,也就任由这么误解了,陈欣蕾甚至感觉自己吃的是一场认亲宴。
“真是抱歉了。”
“没关系,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话说,你们村子真的不错啊,风景好,空气清新,我呆在这里都不想走了。”陈欣蕾高兴地说,她原本还以为是一个真正的落后山区呢,没想到有网络有电视,卫生设施和外面没什么两样,路也修得不错,走远一点还有小货车或者三轮车自行车代步。
根本没什么不方便嘛。
程萧然带着她到处参观了一下,陈欣蕾说有点困,就在程萧然的屋子隔壁睡下来。
不错,她目前的落脚处就是程萧然在大周山上的屋子的隔壁,大家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程萧然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发展这么快,他不仅要要让村里人打心底接受他的“女朋友”和将来的孩子,还要让外面的人觉得合情合理。
这外面的人,其实就是傅之卓,不过没想到,早上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极妙的借口。
为了躲避男人的追求去接触女孩子,发现男人原来私生活混乱,受刺激之下把自己的另一半给迅速定下来。
程萧然讽刺地笑了起来,看着远处人们忙碌摘樱桃的情景,他是真的没想到那晚的人是傅之卓,一开始是怀疑过,但后来傅之卓的做派和性格,让他觉得他不是那种见人就上完了拍拍屁股就走的纨绔子弟。
结果呢,到底是他的眼光跟前世一样差劲,还是对方伪装得太好?
傅之卓,陈欣蕾告诉他那个人叫傅之卓,傅之卓,卓少,一个名字就能够看出来的问题,居然拖了这么久。
“萧然。”
他以为自己幻听,结果一转头,男人正从山下走过来,他长得高,自然腿长,三两步就走近了,用一贯温和有礼又沉着有力的声音说:“萧然,早上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程萧然微微眯眼,这么一个看着就很正派的人,长相又出色,谁会把他往人渣角色上套呢。
他微笑着说:“傅先生,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但其实他也想听听,傅之卓会说出什么来,那晚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明明他中途应该有清醒过,为什么看到自己完全认不出来,为什么事后拔腿就走,四个月内从不曾回来过,对于那个已经可怜死去的“程萧然”,他的印象到底是什么,对于“确凿”是他一夜情对象的王星宇,他又要怎么处理。
“那晚,我被下了药……”
哦,已经猜到了,“程萧然”的记忆中,这人当时的情况也不大对劲。
“是新型的致幻剂,我有一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亲戚,当时我身边有几个女人——不是我的女人,我们当时在做一笔交易,那些女人身上大约都有病,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傅之卓想到当时的情况,眼底也是噬人般的冷酷杀意,如果不是对他心怀畏惧,又害怕事后被他算账,那些人就不是不声不响地在他身边放几个女人,而是直接给他注射点什么了。而若不是他经过严格训练,很早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换做一般人等到察觉的时候就根本无法收拾了。
第33章 不要让我恨你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但那些人看我看得很紧,我只能跳窗逃走,我当时的状况根本走不远,只能就近潜入了一座别墅……”
“你当时就在王家附近?”程萧然问,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傅之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在王家附近?”
程萧然保持镇定:“你不知道吗?我当时给王星宇当家教,那天,王家办了个聚会,我还在帮忙,因此病倒了,当时我听到某个房间里……传出点动静,后来又听说王家出了点事,再联系到你和王星宇的关系,蠢货才猜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已经带上了讽刺。
傅之卓仍是看着他,他被这番话说服了吗?相信了吗?自然没有,他甚至有一个怀疑,但……他需要再证实一下。
他继续说:“当时我已经不清醒了,那栋别墅确实办着很热闹的聚会,嘈杂音乐声令我更为难受,我甚至无法拨通电话,而当我要开门出去的时候,一个人从门口经过。”
他看着程萧然,程萧然却一丝破绽也没有:“是王星宇?”
“……那种药效果很强烈,对人体尤其是大脑伤害很大,第二天我的人带我治疗和检查,因为还不确定到底是谁要我的命,国内不安全,我被直接送出国,几乎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两天,当我醒来,关于那晚的记忆完全混乱了,而等我终于养好身体,还来不及回国,国外又发生了一点事,我必须留下。”
“我让人控制住王家,可当我回来,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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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萧然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那什么破药,傅之卓都能发疯一整夜,昏迷两整天,之后还丢失了记忆,谁知道他的小蝌蚪有没有受到影响,万一……
他瞄了眼自己的腹部,神色郁郁。他决定,万一孩子有哪里不好,他第一先弄死傅之卓。
听到傅之卓的话,他顺口接道:“觉得什么?”
傅之卓忽然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我觉得那晚的人并不是王星宇,我虽然记不清楚,但我有感觉。”
程萧然呵呵一笑:“傅先生,想要赖账也不要找这样的借口,王星宇是个好学生,好孩子,他受了这样的伤害,你还这样怀疑他,他该有多伤心?”他不是说谎,王星宇在他面前确实表现得非常乖巧有礼。
傅之卓微微拧眉:“我不是想赖账,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的责任,我会用一切办法去补偿,但我也不想被当作冤大头,如果王星宇真的是假冒的,王家都在撒谎,那么那个真正受害的人该怎么办?”
他紧紧盯着程萧然,程萧然却垂着眼眸在心里冷笑,是啊,真正受害的人该怎么办?可惜这句话说得太迟了,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永远不在了,补偿?谈何说起?
“萧然……”
“傅先生,我听明白了,从头到尾或许你都不是故意的,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挺想说能够理解你的,但是我毕竟是个局外人,无论你是无辜受害也好,是始作俑者也好,王星宇是真正的受害人也好,是为了攀上你冒名顶替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傅先生,谢谢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我就当你是为了那天那句话给我个交代,以后你就不要来了,我已经决定和欣蕾交往了。”
“萧然!”傅之卓握住他的手臂,力气很大,“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可我只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啊,傅先生,你看你,亲人都想杀了你,我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一堆麻烦,我的亲人不会也惹上祸患?”他没让傅之卓开口,继续说下去,“而且你被算计一次就能上一个人,我以后可不想以后总要面对这样的烂摊子。”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萧然,我会保护你,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认真的。”
程萧然抬头看天:“傅先生,你是认真的,难道我就不是认真的吗?难道你觉得你是认真的我就必须给你一次机会?傅先生,如果是小姑娘听到你这句话会感动哭,可我清楚地看到我们之间的阻碍。”
世俗、舆论、两边家庭的阻力、父母亲人的担心,这是一个保护就能全部盖过去的吗?
就因为傅之卓一句认真,他就该陪着豁出去吗?
笑话,傅之卓,你又有什么特别了不得的地方,让我能够为你付出这么多?
最可笑的是,傅之卓今天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傅之卓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呼吸一滞。
程萧然慢慢地扯开他的手,目光冷静又透着一股惊人的冷漠:“傅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被你看上,我也表示很荣幸,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感觉,我喜欢的是女孩子,是欣蕾,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一段正常的婚姻,是和一个女人生儿育女,或许你该去找一个能够陪你奋不顾身,为你放弃一切的人,而我显然做不到。”
程萧然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傅之卓没用动,忽然出声:“那天晚上是你对吗?”
程萧然脚下一顿,低头无声笑起来,果然如此。
“你突然离开王家,此后一蹶不振,之后更是退学,是因为那晚是吗?”
程萧然转身,目光冷淡更胜之前:“傅先生,我看你是想多了,我离开王家是因为我那天突然病倒,此后隐隐头疼,觉得家教做不下去,之后萎靡和退学也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你如果没有证据,还请不要做这种离谱的设想,那会让我觉得你很没有担当,更会让我厌恶……被当作替身的感觉。”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最真实的心里话。
傅之卓是因为那天晚上而对他青睐有加,那他成了什么?
傅之卓有感觉的是原主,现在他顶了原主的壳,他不是成了小三?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冒名顶替者?
附身到这具身体上,并不是他主动,他不觉得是自己杀死了“程萧然”,也不觉得亏欠了他,那个人是自己想要死的,是自己放弃的。
他接受了“程萧然”的家人,是因为他觉得毕竟自己是借了人家的壳活下来,有义务履行他的责任,程萧然为了逃避而轻易放弃的、毫不顾及的亲人们,他替他抚养安置。
他接受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他舍不得这个小生命,“程萧然”视作怪物的存在,他却能当作宝一样的保护起来,他相信这是上天对他失去自己的孩子的补偿。
可是“程萧然”的一夜情对象他也要接受?呵呵,他又不是接盘侠!
一分虚假的,承袭自他人的感情,他不屑要,他蓝斯·泽维尔又不是缺爱!即便将来爱上谁,前提也必然是那个人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只有自己,没有任何杂质,能够将一颗透明如琉璃般的心完全捧到自己面前。
或者换一个角度去想,“程萧然”无法接受自己的怀孕的事实,他自杀了,结果第二天,他隐隐有些小意思的始作俑者就派人去找他了,他死得何其不值?然后回到家乡,发现自己的族人基因里就是潜藏着这样的功能,他根本不是怪物,他的父亲还会保护他,他死得何其冤枉?
然后孩子、家人、未来,都被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甚至喜欢的男人,也因为他的缘故对那个外来灵魂爱护有加……“程萧然”如果还有灵魂,还有意识,看到这一切他怎么甘心?
程萧然越朝这个方向想,就越觉得自己卑劣起来,他甚至隐隐有些怨恨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他明明有足够的能力,明明可以靠自己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一个窃贼,所有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喜爱,都是因为另一个懦弱的、毫无作为的灵魂。
甚至他觉得和原主毫无关系的傅之卓,这个应该是完全靠他自己结识过来的朋友,原来也不过是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做了这么多,这样的努力去适应这个角色,可是当有一天,真相大白,所有人发现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程萧然的时候,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否决他,背弃他?
甚至他那么紧张爱护的肚子里的小生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是“程萧然”的孩子,而他的孩子,他血脉相连的宝贝,早就在另一个时空变成一团血肉,还没有看那个世界一眼,就彻底地被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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