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1)
赵曦更加不明所以了,只傻乎乎地看着他,都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赵旸忍不住又是嘲讽地一笑,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羡慕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缺一根筋似的什么都不明白。”
赵曦道:“哥你今天说的话,我的确不明白。”
赵旸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我那天不是说过了,你想当太子吗?我可以让给你。”
赵曦抬眼看向赵旸,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赵旸先扭开了目光。
“马上舒氏就要进东宫了,哥就算为了小椿和小檀,也收敛一二吧!”赵曦沉默了一会儿才这样说道,“薛姐姐没了,你很伤心,我也很能理解。将心比心,若是娇娇没了,我肯定会比你伤心一百倍。但伤心并不是你能放荡形骸的理由,伤心也不是你推卸责任的原因。”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赵旸突然暴怒。
“我并不是在教训你什么!”面对狂暴的赵旸,赵曦并没有退缩一步,他盯着赵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大周的太子,大周的储君;你是小椿和小檀的父亲,是我的兄长;你是父皇和母后的长子!你不仅仅只是薛姐姐的丈夫,你的人生不仅仅只是只有她一个人!你除了要承担为夫的责任之外,还有太子储君的责任,还有父亲的责任,兄长的责任,为人子的责任!但现在,你敢说你尽职尽责了吗?!”
赵旸怒喝道:“你凭什么说我没有!”
赵曦并没有如他那样提高声音,只是平平道:“那这几年,你认为你尽到了什么责任?小椿是在父皇那边长大的,小檀被你忽视了快三年,最后去了母后那里,朝堂上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住口!”赵旸愤怒地要打断赵曦的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赵曦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你身为兄长不再关心弟弟,身为长子不再考虑父皇母后的担忧,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你做了什么?你在东宫花天酒地,甚至你东宫中的女人都能轻易地用你的权力继而导致了科考泄题!哥!你觉得你在做什么?!”
“住口!”赵旸狂躁地上前去朝着赵曦挥下了巴掌。
而赵曦并没有躲开,他看着赵旸,却看到他的那一耳光停在了半空中。
“我很想她。”赵旸忽然悄声说道,“如果她还在,一定会说我不像个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儿女情长的事情就能纠结这么久。”
“可她不会回来了……我也不敢见她。”他慢慢地放下了手,然后遮住了眼睛,无声无息地流下了眼泪,“我都不知道要恨谁。”
赵曦沉默地看着他,上前去抱了抱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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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今上身边的高乐来到了东宫。
高乐笑眯眯地行了礼,尖细的嗓子谄媚地笑着:“太子殿下,圣上在延英殿等着您呢!”
赵旸微微一愣,道:“容我换身衣服,方才陪着小檀玩耍,身上都是灰尘。”
高乐道:“殿下可快着些,莫让圣上久等了。”一面说着,他却是站在那儿没有动的,平日里若是听到赵旸这样说,他必然会先回去复命,不会站着等。
赵旸微微皱眉,道:“既如此,还请高内侍稍等片刻,孤换身衣服就跟着你一块儿去延英殿。”
高乐也没推辞,一边让人准备了肩舆,等到赵旸换了衣裳出来,便微微躬了身子,道:“殿下,请吧!”
赵旸上了肩舆,也不再多说什么,便一路往延英殿去了。
到了延英殿,今上正在御案后看折子,见到他进来,也只微微点了头,命他不必多礼。高乐见此情形,急忙带着宫人们退出了殿中,关上了门。
赵旸在御案前站下,低着头,一时间不太知道今上寻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今上放下笔起了身,淡淡笑了一声,道:“已经开春许久了,你怎么还穿着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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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然后道:“儿臣前阵子觉得有些虚,太医嘱咐不能穿得太少。”
今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今儿你见小曦了?”
“是。”赵旸点了头,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今上这个时候要见他。
“之前朕说过,让你好好想一想,你可想出什么来了?”今上淡淡地问道。
赵旸忽然觉得呼吸一滞,过了许久才干涩道:“儿臣……儿臣想……”
“无论你今日说什么,朕都会满足你。”今上打断了他的话,“朕对你和小曦,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有偏颇。”
赵旸抬眼看向今上,忽然沉默了下去。
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墙边的自鸣钟咔嚓咔嚓地响着,甚至还有回音在殿中激荡。
赵旸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精致的绣纹,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去看了今上身上更加精美绝伦的龙袍,末了却没说出一个字。
“下月太子妃进宫,你好好准备吧!”今上道,“有些事情,你已经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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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赵旸躺倒在软塌上,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淡黄色的纱帐,上面有写团花的纹样,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竟然也看得清清楚楚。鬼使神差一般,他伸出手去,触到了账上的团花纹样,冰凉的,却又带着一些暖意。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赵溥。他想起来年幼的时候他和赵溥两人也曾经是玩伴,后来他们的关系渐渐疏远,再后来赵溥与赵曦的关系变得更好,最后赵溥因为权力之争死去。
他的薛氏是因为赵溥死的。
闭上眼睛,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好像是要逃避什么——或者只是什么都不想看见。
巡夜的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整齐而轻微,不注意听也许是不会听到的。赵旸忽然坐起身子来,掀开帐子,光着脚就下了榻。外间值夜的高有利听到声响急忙起身,举着灯进到里间来,见赵旸站在房中,压低了惊呼的声音,几步就进到里间来了:“殿下怎么起来了。”
伏趴在地上,摸索着把鞋子想给赵旸套上,高有利声音还带着一些些颤抖:“殿下,夜里地上凉,把鞋子穿上吧!”赵旸低头去看宫人手里捧着的便鞋,灯光明明暗暗,几乎看不清那鞋子上还绣着五爪龙的纹样。高有利见赵旸不动,自己也不敢动,只伏趴在那里,等着赵旸把脚伸进鞋子里面来。
“今天晚上月亮似乎很好。”赵旸忽然说道。
高有利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外面,只见是黑漆漆一片,几乎是看不清月亮的。
“是吗?”赵旸也抬头去看外面,似乎有些意外没有能看到月亮,“今天不是十五吗?”
“回殿下,今儿才初八。”高有利的声音颤抖得有些厉害了。
“这样的吗?”赵旸皱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你陪孤出去走走吧!”说着,他绕开了伏趴在地上的那宫人,径直就往外走去了。
这一下子把整个东宫都惊动了。太子殿下晚上忽然想在宫里面走走,往小了说或者没什么,往大了说惊动了今上,整个东宫的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群人一面劝着一面试图让他穿戴整齐,就这么闹哄哄地出了正殿,到了回廊上,赵旸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你们这么紧张跟着做什么?”
“殿下,这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宫人跪倒一片,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竟也听得非常清晰。
赵旸笑了两声,道:“若你们想休息,尽管去便是了,孤并不拦着你们——更何况孤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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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往事
当年在老太太周氏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找到了京城来。
沈玉娇并没有出面,而是让戴嬷嬷带着人去问话,她也让人知会了一声沈珉。这件事情与她自然是非常相关的,但现在这样的时刻,赵曦一面是在与西突厥谈判,一面又是要应付宫里面的事情,她不能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赵曦也知道她最近在忙的是什么,他也尽可能地让自己身边的人帮着她去跑腿,然后对沈玉娇说道:“岳母的事情,我虽然不太了解,但很应该查个清清楚楚。我最近是没空帮着你做这些了,不过让雷判他们跟着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沈玉娇自然要承这份情,她这边吩咐了戴嬷嬷去问话,那边便让人准备了补汤,然后亲自端着去了书房。
书房中,赵曦支着脑袋瞪着面前的卷宗,忽然听到门口沈玉娇的声音响起来,眼睛一亮,脸上神色都飞扬了起来。他起了身,快走几步到门口亲自打开门,然后也不等沈玉娇开口说什么,就把她手里的补汤给接了过来,笑道:“既然来了,一起来喝。”
沈玉娇也情不自禁一笑,跟在赵曦后面进去书房,口中道:“我还以为你这会儿正忙着,没工夫呢!”
赵曦把补汤放在一边的小几上,道:“今儿已经没什么可忙的了,和西突厥基本都谈了下来,就等过些时日带着人送亲了。”
沈玉娇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会不同意这些的。”
赵曦一边揭开那补汤的盖子,一边闲闲笑道:“权宜之计罢了,先哄得他们放下兵器,然后再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顿了顿,他一脸惊喜地看着那汤盅,道,“这个是西南那边的菌菇吧!特别好吃的!上回交州刺史就是拿着这个菌菇当了贡品!”
沈玉娇笑道:“这个是我一个堂姐送来的,她嫁去西南了。”
赵曦尝了一口,满脸都是满足,道:“真是人间极品鲜啊!就为着这菌菇,我就愿意去西南呆上十年八年的。”
沈玉娇斜了他一眼,道:“西南可比不得京城,那里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赵曦三口两口喝了大半,擦了擦嘴巴,道:“虽然京城好,但京城的是非也多,若是去了西南,一定能过得闲云野鹤。”
沈玉娇道:“眼看着太子妃都要进宫了,太子殿下也应当不似之前那样了吧?”赵曦也是把东宫的事情说给她听过的,她自然也知道赵曦担忧的是什么。
赵曦摆了摆手,道:“一时好一时不好的,就只有对着小檀和小椿的时候耐心多些,其他时候谁也摸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了。”
沈玉娇道:“父皇也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赵曦把汤盅放到一边去,懒洋洋地靠在凭靠上,“父皇就想着,他现如今对小椿小檀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耐心,朝政上的事情虽然他不怎么搭理,但也不会随便插手,父皇现在还年富力强呢——这天家的事情,要是说得太透了,也觉得有些龌龊难堪。”
沈玉娇静默了一会儿,道:“只希望不要波及到你就好了。”
赵曦道:“我再过半个月就要送亲去北庭,应当是能逃过一段时间的,只是不知道能躲多久。北庭比不得当年的安西,我自己想着是要打胜仗,可又常常想,若是输了该怎么办。”
沈玉娇瞪了他一眼,道:“这还没打呢,怎么能先把自己的志气给消磨了?”
赵曦嬉笑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就行了嘛!”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沈玉娇便随口说起了宋乔儿的事情,她道:“我让戴嬷嬷去审讯那些人了,也不知道能问出个什么来,真希望沈侧妃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赵曦却是翻了个白眼,道:“真假如何你都没法找她要个说法了,毒酒都已经赐下去,那庶子都已经送去了大慈恩寺。”
沈玉娇叹了一声,道:“要是这事情是假的,我就不找她要说法了。”
赵曦道:“若是真的呢?”
沈玉娇想了想,道:“若依着我的想法,那就以命抵命吧!可终究这事情还得问一问珉弟,若珉弟也这么想,那便这么办,若珉弟还有别的想法,那就按照珉弟的想法来。”
赵曦笑了一声,道:“小舅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心慈手软的人。”
沈玉娇也是一笑,道:“是了,家里面心软得最狠的是我,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不太乐意去找珉弟说什么,哪怕是拐弯抹角也要先找我说。”
赵曦道:“那是你好说话,他们都不怕你。”
沈玉娇笑道:“也不想让人怕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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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曦进宫去说西突厥和谈之事的时候,戴嬷嬷便带着口供来找沈玉娇了。
戴嬷嬷的脸上并不太好看,她把口供送到了沈玉娇面前,然后道:“虽然他们说话各自矛盾又有太多语焉不详的地方,但是不难得出结论,他们当初是对太太下过手的。”
沈玉娇拿着那涨纸怔忡了片刻,却没有看,而是抬眼看向了戴嬷嬷:“去告诉珉弟了没有?”
戴嬷嬷道:“也已经给珉哥儿送去了,想着过一会儿说不定珉哥儿就会来。”
沈玉娇低头一目十行地把那张纸看过,反手扣在了小几上,苦笑了一声,道:“我倒是真希望沈玉媱是在骗我呢!”
戴嬷嬷道:“既然已经有了证据,不如就拘了周氏来,审一审她!”
沈玉娇长叹了一声,却道:“嬷嬷从前一直在宋家伺候着,倒是从来没说过我母亲当年是怎么看上我父亲的,不如今日与我说一说吧?”
戴嬷嬷看了沈玉娇一眼,也是一叹,道:“倒真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简单说来,也就是太太看上了大老爷的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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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乔儿是宋家那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儿,于是一家子都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娇宠着,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就算是她有什么非分的要求,也都会想尽了办法一一满足。
这样千娇万宠长大的宋乔儿,比寻常的女孩子多多一分任性,也多了一分自以为是,她看上沈淮也颇有几分意外,那一日她女扮男装跟着宋颖出去,然后看到了还在当侍卫的沈淮,然后便一见钟情,被沈淮那过人的俊俏给迷花了眼。
那时候老安乐侯尚在,沈淮是因了安乐侯的面子去当了侍卫,虽然不能算是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但也与青年才俊这四个字没什么很大的关系。
事后来说,沈淮上半辈子的飞黄腾达全因为宋乔儿看中了他,然后便在家里面撒泼打滚寻死觅活都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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