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1 / 1)
说的是他掰腕子赢来的彩头,一些扇坠子和宝石。
宁玥笑容和煦道:“喜欢,琴儿说谢谢您。”
“琴儿没与孙瑶睡一个屋吧?”王妃忽而紧张地问。
宁玥心知她是怕琴儿莫名发病伤到孙瑶的胎,摇头道:“没,张家小姐回去了,那边的屋子空着,我让琴儿睡了那边,她比三嫂睡得早,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快醒了。”
三老爷的眼神闪了闪:“我去看看琴儿。”
他一走,宁玥也走了,不过宁玥去的方向与他的不大一样。
宁玥来到了一个院子,这是宁玥曾经住过一年的地方,据说是司空朔娘亲的故居,但他娘也只在这里住了一年,生下他后便死掉了,也有下人说,他娘是跟人跑掉了。
“玥玥!”
司空朔低低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宁玥微微一愣,以为他在叫她,很快,又听得他说,“让你别乱跑的。”
原来,是在叫别人。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称呼,有那么极为短暂的一瞬,让宁玥恍若置身前世,她住在那间屋子时,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听到他叫自己名字,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如果没有后面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是真的想与他白头到老的。
敛起思绪,她缓缓地走进了院子:“中常侍大人,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嘎吱——
门被推开,司空朔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袭紫衣,一张银色面具,一双幽静如渊的眼睛,身形挺直健硕,腰身以玉带束紧,与以往的魅惑人心不同的是,在这里,他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禁欲的气息。
但很快,他朱红的唇瓣勾起:“哟,是郡王妃啊,怎么会散步散到本座这边来?宴会不好玩儿么?”
说是散步,谁信?暗香居虽离柏棕殿不远,可极为隐蔽,一般人走不到这儿来。宁玥没解释自己为何认得司空家的路,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看向他道:“今天是中常侍大人的生辰,我特地来给大人道贺。我知道大人从不庆生,不过我心里,还是要向大人说一句生辰快乐。”
其实,他的生辰有何快乐而言?出生的当日,便是失去母亲的那日。
整个府邸,所有人都靠他养着,然而却没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今天他的生身父亲摆了宴会庆贺,却不是为了他的生辰,而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狩猎,难怪他路过柏棕殿时轿子都没下。司空家主大概也觉得奇怪吧,儿子从不参与司空家的任何宴会,为何偏偏今天会回来?然而即便如此,司空家主依旧没想起来今天是儿子的生日。真够讽刺的,宁玥心想。
司空朔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连唇角的弧度都与刚出来时一般无二:“你对本座真够了解的,马宁玥,你都嫁作人妇了,还对本座如此上心,真的好吗?”
宁玥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好不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司空朔轻轻一笑:“你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宁玥坦诚地说道:“在中常侍大人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多余的,我可不喜欢做多余的事。”
“拍马屁的功夫也见长。”
宁玥莞尔一笑:“多谢中常侍大人夸赞,我这边给大人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礼物是你自己的话,本座会十分欣喜的笑纳。”司空朔含了一丝不明笑意地说。
宁玥摊手:“这个可不行,我从不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任何人。”
“包括玄胤?”
“我是我自己的,这个回答,中常侍大人满意吗?”
司空朔站在台阶上,没挪动半分,眸光也一直落在宁玥的脸上,也移开半寸:“马宁玥,想给本座庆生,就拿出庆生的诚意;想利用本座,就让本座知道被利用的价值。”
这个男人,还是那样犀利啊。宁玥清了清嗓子,道:“借用一下小厨房。”
一会儿之后,一碗香喷喷的面条被宁玥端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是什么?”司空朔看着点缀了几块肉片的面条,嫌弃地皱眉。
“长寿面,我每次过生日……我娘在的话都会给我做。”宁玥知道他不吃肉,又道,“这是豆腐做的,不是真正的肉。”
哪知司空朔听了这话,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马宁玥,你把本座当你儿子?”
呃,不是,长寿面不是只有娘亲才能做的……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怎么在这方面这么幼稚?
司空朔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一副嫌弃的表情。
宁玥说道:“别看这么大一碗,其实只有一根,很长很长,所以才叫长寿面。”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做了好久、好辛苦,等下别跟她讨价还价。
谁料,司空朔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始在面条里翻来覆去地找着,找了半天,宁玥才发现他找的是面条的一端。
他该不会是想……
宁玥猜到他想做什么,刚想出声提醒,他却已经把面条的一端含进了嘴里,然后,吃东西从不发出任何声音的他,呼啦啦的,一口气把面条吃完了。
简单、粗暴!
宁玥扶额。
“马宁玥,你做的面条真难吃!”
他放下筷子,“不过看在你尽心服侍本座的份儿上,说吧,想让本座给你个什么恩典?”
……
三老爷离开柏棕殿后,直接去了宾客们歇息的厢房,一般大户人家设宴都会给有需要的客人腾出一些房间,以便休息或更衣。门口有侍女记录了各自的房间,三老爷一问便知道王府的女眷们住哪里了,他是琴儿父亲,探望自己女儿并无任何不妥,侍女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去了。
三老爷又问了张家小姐的厢房,先过去了那边。琴儿在床上熟睡,他从门外看了一眼,便调转脚步去了孙瑶的厢房。
躲在碧纱厨后的孙瑶暗暗心惊,幸亏宁玥把她们弄到这边来了,不然,现在与三叔独处一室的就是她和琴儿,琴儿是三叔女儿,又傻乎乎的,不会被三叔怎么样,她就说不定了。
房间内,“孙瑶”面朝里侧卧着,青丝散落,遮住半张面庞,由于是侧卧的姿势,自然也看不见高高隆起的肚子。
屋子里残留着浓浓的熏香味儿,正是孙家给孙瑶特制的香料,安胎宁神的,三老爷时常在孙瑶的周围闻到,此时虽气味重了些,却也没生出怀疑。
他慢慢地来到床边,床上的人闭着眼、呼吸均匀,睡得很沉的样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根细绳,冷冷地笑道:“孙瑶,别怪三叔狠心,怪只怪你太聪明,怀疑上了我。你说你没事跟马宁玥走那么近做什么?跟王妃一样稀里糊涂的不好么?傻人有傻福,太聪明的,都是被自己给作死的。现在,三叔要送你上路了,你放心,三叔的动作很快,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毕竟,咱们叔侄一场,我对你还是很好的。”
“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死的不值,你死后,我会嫁祸给马宁玥,你还记得那张清单吗?没错,就是小罗让我给你的那张。上面被我用草药写了玄胤通敌叛国的事,不不不,不是我写的,是马宁玥写的,她正暗中与南疆细作联系,却被你给撞破了,为保住自己夫君,她决心要杀了你。这个故事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他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朵尤氏从马宁玥屋里顺来的珠花,随手扔到了地上。
这一下,马宁玥杀人的证据就更加确凿了。
屋外阳光大好,原本只照到钗尾的光,不知何时慢慢地移到了钗顶那颗硕大的琉璃石上。阳光透过琉璃,聚成一个小光点,落在窗台的粉末上。
突然,那粉末刺溜一下燃烧了起来!
火星子溅到窗帘布上,窗帘也烧了起来!
火星子又溅到地板上,抹了口脂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引燃了一屋子的大火。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头响起了某个丫鬟惊天动态的咆哮:“啊——走水啦——走水啦——”
三老爷的脸色瞬间变了,要是让人发现他与孙瑶被同时困在火里,他就麻烦了。且不说他杀人的动机会不会被察觉,单是他趁侄媳熟睡溜进对方房间的罪名就够他喝上好几壶!
这会子他也顾不得杀孙瑶了,丢了细绳,拔腿就跑!
哪知,床上的“孙瑶”突然一个跃起,将他扑在了地上!
他惊得浑身一震!
“三叔,你不是想杀了我么?怎么?这么快就临阵脱逃了?”宁溪将声音压得很低,听着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难以分辨原声。她的头发,又乱糟糟的遮住脸,三老爷依旧没认出她来。
三老爷踹了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
她又扑上来,举起一把刀子朝三老爷刺去!
三老爷如何会让她得逞?一把扣住她手腕,她吃痛,手一松,刀子掉落。
她仍不罢休,一口咬上三老爷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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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爷又疼又急,随手抓起了地上的刀子朝对方捅了过去!
那一刀,直直地戳进了“孙瑶”高高隆起的腹部,可孙瑶才刚刚怀孕,怎么如此显怀?三老爷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你究竟是谁?”
宁溪拨开乱发,露出那张苍白的脸,狰狞地笑道:“是我呀三叔,马姨娘。”
“马、马、马宁溪?”那丫头的姐姐?三老爷明白自己被算计了,气得大脑空白,只一个念头不停地盘旋在脑海:带马宁溪离开,不让人发现他伤害过马宁溪!
他抬手朝宁溪劈去,却在离宁溪三寸之距时身子一僵、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宁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暗影笼罩,整个身子都快要直不起来。顺着暗影,她目光缓缓上移,在火光中,对上了那张银色面具、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睛。
“中、中、中常侍大人?!”她吓得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她本是司空朔的眼线,如今却帮着马宁玥办事,司空朔会不会削皮了她?
司空朔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火势最终被控制住了,宁溪与三老爷被顺利解救了出来,三老爷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暂时陷入昏迷,在司空朔安排的房间歇息。
司空朔静静地站在窗前,看宁玥拧着工具箱,慢慢走向了床上的三老爷……
另一间厢房内,宁溪“流产”了。
产婆收拾好落下来的“男胎”,给王妃行了一礼,叹道:“真是可惜,是两个成型的男胎呢。”
孙子?还两个?
王妃的脸色不好看了,不管她多么轻视马宁溪,也改变不了马宁溪怀了玄昭骨肉的事实,诚然,她更喜欢孙瑶的孩子,可不代表她不期待马宁溪的,何况,又是两个男孩儿。想当初她生下玄彬与玄昭时多高兴啊,双生胎,本就是上天的恩赐。
产婆被冬梅领了出去。
王妃又气又伤心,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刘婉玉从旁叹道:“唉,一对哥儿呢,就这么没了。你们家老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要拿刀捅马宁溪的肚子?”
厢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当家主母,她没不及时赶过来看看的道理,她与王妃一块儿进的门,那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熏得焦黑的地上,马宁溪躺在一滩血泊中,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三老爷满手是血,晕着趴在一旁。
是司空朔及时赶到,打晕了三老爷。
这是丫鬟们的说法。
王妃却觉得,说不定是司空朔杀了马宁溪,却嫁祸给老三,一切,等马宁溪醒了问个明白才能见分晓!
宁溪醒了,一睁眼便摸上不再隆起的肚子,花容失色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王妃不忍地撇过脸去。
刘婉玉上前,轻轻按住她肩膀道:“你先别激动,朔儿给你看过了,说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失血过多?”宁溪扣住刘婉玉的手,眸中落下泪来,“我的孩子没了是吗?”
“哎呀。”刘婉玉为难地说道,“你还年轻,好好将养,以后会再有的。”
“呜——”宁溪捂住脸,颤抖着哭了起来。
王妃心头的柔软被触动,觉得所有痛失孩子的母亲都值得可怜和同情,但同时,她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了?谁许你出府的?”
宁溪拿开捂在脸上的手,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我是来找玥儿的,我娘病得很重,祖母不给我娘请大夫,我只能偷偷地跑出来,想求玥儿帮我一下……可是玥儿在柏棕殿,我……我进不去,在门口恰好碰到了冬梅,冬梅便让我在厢房候着,她去请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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