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德庆公主回宫,将自己对马谨严的感觉如实禀报了皇帝。三天后,皇帝命德庆公主的贴身女官陆氏,前往将军府,与马谨严“聊聊”大婚的事宜。
马谨严回屋,命人将千禧院好生整理了一番,虽不知陆女官哪个时辰过来,但早些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从食物、酒水到房里的摆设,他全都仔仔细细地捯饬了一遍,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府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杨大仙。
杨大仙依旧是穿着那件青灰色道袍,袍角与袖口却被人给撕烂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几道血红的印子,唇角也破了,看上去,好像与谁大干了一架。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进来后便绕小路来了千禧院。
马谨严蹙眉看向他,沉沉地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不是说好了,月底才给我妹妹做福星转世的法事吗?”
杨大仙捂住疼痛的脸,哼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快过来啊!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我能找上你吗?”
马谨严的语气又沉了一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大仙往椅子上一坐,没人给他倒水,他自己捧了个茶壶就喝了起来,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才喘着气道:“不就是那个胤郡王咯?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住处,二话不说,一把火将我的院子烧得干干净净!我那会儿正在洗澡,你知道吗?不然我也烧死在里头了!”
“然后你就来找我了?”
“没有。然后我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但那一伙儿人,不知怎的,又闹到了客栈,大半夜的把我从被子里拧出来,一顿毒打!”讲到这里,杨大仙又气愤又委屈,“我自从到你们西凉,就没受过这么惨痛的待遇!我不听地躲,不停地换地方,可不管我怎么换,那伙儿人都像在我身上安了双眼睛似的……呜呜……我容易么我?”
马谨严的眼底掠过一丝寒光:“你怎么确定那伙儿人是胤郡王派来的?兴许是你以前坑过的人。”
什么半仙、什么太上老君坐下弟子,都是自个儿吹出来的,除了招摇撞骗,这家伙就没什么真本事!
杨大仙被说得脸色一阵泛白,翻了个白眼,道:“我去中山王府做过法事的好吧?我认得他们的徽记,玄家护卫,妥妥儿的!”
这家伙,居然混吃混喝到玄家去了,真是胆子大啊。马谨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追问他去玄家做的什么法事,说道:“看样子,是胤郡王替我那三妹打抱不平了。”
“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打玄家人的主意,他们全都是痴情种!王府那么大,我连个妾都没碰着!你还敢让你妹妹李代桃僵,去招惹什么胤郡王!”杨大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啊……真是!我当初是着了什么魔,居然答应替你干这种事!这下好了,我得罪胤郡王了,我要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马谨严才懒得管这种神棍的死活,事情进行到这里,杨大仙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就算自己执意让他给宁溪安上福星转世的命格……不,等不到那一天,他就会被胤郡王灭口。
幸好,自己本来就留了后招。
马谨严淡淡地动了动眼皮子:“你也是蠢,那帮人不停地折磨你,却没有杀你,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要你的命,只想逼得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跑到我这儿来,如此,他们便确定幕后主使是我了。”
杨大仙哪里没想过这一点?他又不是傻子。但他实在没办法了呀,被折磨也是很痛苦的哇!杨大仙清了清嗓子:“说的好像他们不知道你是幕后主使一样。”
“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是另外一回事。好了,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等待会儿人少些,我送你出府。不想被胤郡王找麻烦的话,我劝你,离京城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杨大仙被马谨严的小厮领了出去,此时刚过晚饭时辰,路上人多,小厮将杨大仙安排在了离后院最近的小柴房。杨大仙瘪了瘪嘴儿:“有事求着老子的时候,像个龟孙子,现在用不着老子了,就把老子一脚踹开,狗娘养的!”
小厮见他骂得如此难听,真想冲上去给他几耳光。
杨大仙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杵在那儿干嘛?你杨爷爷没吃饭,快给上点好酒好菜哇!”
小厮啐了一口,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杨大仙剔牙:“以为老子没本事?老子告诉你,老子的本事大着咧,那个马宁玥,老子一看就是洪福齐天的人,你整,整不死你!”
嘎吱——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位黑头土脸的小厮,而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有气质,脸上挂着灿灿笑容的少年:“大仙,让您久等了,这是少爷特地给您准备的饭菜。”
杨大仙扫了一眼,好家伙!烧鹅、叫化鸡、葱爆大肠、水煮鱼、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凉拌莴笋、冬菇虫草鸡汤,这是祭祖的节奏哇!
“总算来了个识相的。”杨大仙哼了一声,让少年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少年把饭菜摆好,酒也倒好,笑容可掬道:“您慢用,要是不合胃口,我们主子说了,再给您烧一桌。”
这才像话嘛!杨大仙很受用,赏了他一个小银裸子。
少年满面含笑地收下了,作了好几个揖才退出柴房。一出来,他便敛起了谄媚的笑,踹了踹倒在草丛里的小厮,又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扬长而去了。算算时辰,怕是要半个时辰,药效才会发挥作用。在那之前,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千禧院的小厨房内,绿珠正在煮面,少爷喜爱面食,平时不与蔺咏荷、宁溪一块儿吃,绿珠煮了一碗打卤面,盛好了正要端走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瓦罐破碎的声音。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碰坏东西了吧?叫她发现,定扣她月钱!
绿珠擦着手往外走。
一道暗影闪入房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瓶塞,往面条里倒了下去,原本只打算倒一两滴,谁料手滑,给倒了大半。
“呃……司空老家伙只让用一滴的,用一半……算了,已经一半了,不如全用上!”他说着,把剩下的半瓶也倒了进去。
绿珠进来时,完全没察觉到面条已被人动了手脚,她只是觉得今儿的酱油是不是放多了,好像颜色略深了些。
在绿珠离开后,那道暗影从灶台后走出来,轻轻一纵,上了屋顶。他身轻如燕,踩在瓦砾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来到马谨严的屋顶上,蹲下身,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烛火透出来,照进他黑亮的眼,令他漆黑的瞳仁如两粒闪耀在暗影的黑曜石,璀璨迷人。
今儿是公主女官试婚的日子,马谨严心情不错,他对自己的能耐一向自信,保准让陆女官满意得从此对他死心塌地!
德庆公主是他想娶的女人,但他不会为了德庆守身如玉,尚公主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踩着公主这块垫脚石,他的人生,还能往上再走许多步。
他心情愉悦地吃完了一大碗面,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觉得今天的面条比平时的更加美味,美味到……他都有“反应”了。
屋顶上的某人憋住笑,憋得肠子都快断了。
敢欺负他的小玥玥?哈,等着下地狱吧!
玄胤看看天色,施展轻功飞了下来,直奔后门附近的柴房,推开门一看,杨大仙果然醉得一塌糊涂了。玄胤拿出早就藏在柴垛里的宫女服,点了杨大仙的穴道,给杨大仙换上。
“杨神棍,本王长这么大,只给两个人换过衣裳,一个是我妹,一个是我女人,你真是走了狗屎运啊。”玄胤三两下扯烂了杨大仙的衣裳,怕自己不会弄,他特地挑了最简单的宫女服。给杨大仙穿好后,又把杨大仙的头发放下来,洒了点儿公主们惯用的香料。要弄到这种香料并不困难,抚远表姐的家里一大堆。
扛上杨大仙后,玄胤去了千禧院。
大概是得了马谨严的吩咐,大家吃过晚饭后,都开始自觉地回房,玄胤背着这么大的人儿,又不能直接从屋顶丢下去,绕过回廊时,蔺咏荷带着宁溪迎面走来,玄胤眉心一跳,一把闪进了漆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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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二人会打这儿路过,谁料却推开门进来了。
玄胤和杨大仙躲到了床底下。
蔺咏荷拉着宁溪的手道:“你放心,没人会发现你的病,你一定能顺利嫁给胤郡王,就算没了杨大仙,也会有别人替你批命,你与胤郡王,一定是天作之合。”
玄胤差点儿吐了,老妖婆说什么,找人替马宁溪披命?披成他的天作之合?司空朔你个王八羔子,爷敢打赌,要是那个披命的人不是你,爷把脑袋砍下来!
后面,俩母女又絮絮叨叨话了一会儿家常,宁溪离开,蔺咏荷开始宽衣解带。
玄胤真的吐了……
好容易等蔺咏荷去了浴室,玄胤把杨大仙捞出来,解开杨大仙的穴道,马不停蹄地扔到了马谨严的床上!
此时的马谨严已经被药性冲昏了头脑,浑身发热不说,也出现了幻觉。只不过,与宁玥那种万事变大的幻觉不同,他看到的……则全都是妩媚妖娆的小美人儿。
他抱着一个花瓶,缠绵地亲吻着:“小宝贝儿你怎么这边冰……”
玄胤打出一道劲风,将他震到了床上。
然后,马谨严看见了脉脉含情的“陆女官”,唇角一勾,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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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渣渣们的报应,情动
蔺咏荷坐在房里,心中惴惴不安,一会儿揉揉心口,一会儿拢拢宽袖。虽说知道是试婚,也知道儿子必须展现出自己的能耐……但,能别叫那么大声吗?整个千禧院都快听到了。
她蹙了蹙眉,看向一旁的绿珠,就见绿珠的脸整个儿红透了。绿珠都这样了,那别的丫鬟呢?
她打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差点儿让她尖叫——院子里,走廊下,到处站满不知在干什么的下人,她们的手中拿着打扫工具,却没一人认真打扫,而是全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瞄着某一房间的方向,窃窃私语地说笑着什么。
见到蔺咏荷出来,众人的面上皆泛起一丝尴尬。
至此,蔺咏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蔺咏荷气得将她们全都赶回了房,并下令没有她的吩咐,不许私自出来。
然而这一举措非但没能压制住大家的好奇,反倒令她们对四少爷的情况越发关心了起来。四少爷平时也不是没睡过通房,可哪一回像今天这样……生猛呢?
一个丫鬟问道:“你们看到那个女官长什么样了吗?是不是特别漂亮?”不漂亮能往死里折腾?
另一人答道:“没看到,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呢,陈妈妈,你守门的,你瞧见了吗?”
陈妈妈摇头:“没呢,许是我上茅厕的功夫,她就给进来了……”
“哎哎哎,你们快听,是不是床塌了?”
所有人都笑喷了,就连蔺咏荷在听到那阵砰砰声后,都一个趔趄,栽在了门上。
唯一没有反应的是宁溪,她坐在铜镜前,认认真真地描着眉毛。胤郡王喜欢嫩一点的长相,她可以把自己画得水灵一些,眉毛低一点、直一点,胭脂粉一点、淡一点不就可以了?这张脸,丝毫不输给宁玥嘛!
她回头,见翠兰的脸红透了,连女人看了都脸红,说明自己真的很漂亮啊!
……
日暮时分,一辆素净的马车驶入将军府的二进门,陆女官踩着凳子走了下来,虽明知今晚是试婚,她却并未多做打扮,一系粉色宫裙、一个高高的单髻,高腰罗裙,配雪白坎肩,十分清爽的装束。
她跨过二进门,眸光左右一扫,正纳闷怎么没有前来迎接她的人,纵然没通报时辰,可马谨严也应该安排下人在这儿早早地恭候才是……
这时,一名身穿粉红色比甲的丫鬟从门房里探出头来,与她四目相对,那丫鬟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蓦然睁大了眼,随后,连礼都忘了行,脚底生风地朝内宅深处跑去。
陆女官皱了皱眉。
马宁馨拿着对牌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出门,甫一见到陆女官,马宁馨顿了顿,半晌才道:“是……是德庆公主的女官吗?”
陆女官点点头,狐疑地看向她:“你是……”马宁馨上回入宫,只在武贵妃的附近走动,并未与公主们会面,是以,她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位二十上下却依旧梳着姑娘发髻的女子。
马宁馨捏住袖口,压下随时可能露馅的神色,笑着道:“我是马宁馨。”
原来是那位与丈夫和离,然后带着女儿搬回娘家的小寡妇。听说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陆女官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马宁馨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女人,真够给娘家丢脸的,今后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婆家了。
“陆女官?”马宁馨轻轻唤了她一声。
陆女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讪讪一笑,露出了优雅迷人的微笑:“原来是大小姐,真是巧。”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对牌,寒暄道,“大小姐要出门吗?”
马宁馨就道:“是啊,打算出去拿点马蹄糕。对了,陆女官喜欢吃马蹄糕吗?我们家在丽湖附近开了一个小店,每天的生意都特别好。”
丽湖?这不是正是德庆公主与马谨严约会过的地方?陆女官的睫羽颤了颤,问:“那儿有几家卖马蹄糕的?”
“野生的就我们一家。”马宁馨微笑着说道,“哦,倒是有个路边摊也卖这个,因为不太干净,生意不怎么好就是了。”
这么说,马谨严对公主撒谎了?陆女官的面色凝重了一分:“听说那人只卖一个时辰……为什么?”
马宁馨语气如常道:“陆女官连这个都知道啊,是的,他只卖一个时辰,因为他在东街还有一个汤圆摊儿,一到晚上,他妻子一个人便有些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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