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床下的荷月扶着床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她活动着小胳膊小腿,极力费力地往床上爬。
第一次没爬上去,还摔了一跤;第二次眼看着快爬上去,又咚地一下掉下来了,情急之下,她两只小手紧紧拽着床单,连带着把林桐月往床边拽了一点。
荷月费了一番气力终于爬上了床,她伸出小手放在林桐月的头顶。
林桐月觉得自己头上一片清凉,这种清凉十分舒服,就像是在闷热不透的屋子里开了一点窗那样,从外面吹进了凉丝丝的风。她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清醒过来。
过了很久很久,林桐月终于悠悠醒转。她这是在哪里呢?回去了还是死去了?
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彻底睁开眼看清屋里的摆设后,不禁颓然一叹,她还在古代的林家。
林桐月还没感慨完毕,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些异样,她侧脸一看,原来,她旁边还躺着一个小的呢。荷月安安静静地睡在她身边,额上渗上一层薄汗。
林桐月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心里莫名地一软。
她再仔细一看,在她腰上发现了一根绳子,旋即明白,因为没人看管荷月,她娘才不得不把她拴起来。想到这里,林桐月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因为看到了叶氏针扎妹妹,又觉得无处说理,所以精神崩溃。那么荷月呢?她又做了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苦难?她觉得可恶的封建社会剥夺了她应有的权利,可是荷月差一点就被剥夺了生命权。如果她真穿越回去了,荷月能躲过次,但是能躲过下次吗?思及此,林桐月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还有就是,她真的能保证自己穿越回现代吗?如果不能呢?她还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既来之则安之吧,虽然她抓了一手烂牌,但也要硬着头皮打下去。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林桐月醒来后并没有立即起床,她一手抱着荷月,静静地思考着自己的现状和未来。
林家太穷,看样子,林老实还没有放弃生儿子的算,他肯定是要生生生,而且越生越穷,越穷越生。她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要解决没错,但眼前还有一个更急迫的问题。叶氏这次谋害不成,会不会再来第二次,她不可能次次都能赶上。五妹这么小,她该怎么保护她?
林桐月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点也没注意到荷月已经醒了。
荷月看着三姐醒了,愉悦地眨眨眼睛,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姐姐看样子是想通了。还不错,心里承受能力并不是那么脆弱。也不枉费她的精神力。”林荷月暗暗想道。
林桐月一转眼,正好对上了妹妹那清亮的、充满好奇的眼神,她嘴角一弯,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荷月看见她笑,也咧开嘴回之一笑。
林桐月心中仍有郁郁之气,也不在乎妹妹能否听懂,便自言自语道:“五妹,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安长大。到时我们好报复那个老妖婆好不好?”
荷月万分赞同她的话,两只小胳膊一挣一挣的,嘴里伊伊呀呀地叫着。
君子报仇,五年不晚。且等她恢复了力量再说。
☆、第六章 谋出路
林桐月彻底想明白之后,身体便开始逐渐好转。白氏暗暗松了口气,杏月十分高兴,做饭时,背着林老实给林桐月煮了一个鸡蛋。林桐月只吃了蛋白,蛋黄被她捣碎了喂荷月了。
荷月现在已经八个月,可以吃些辅食了。可是家里这样穷,她也只能吃些杂面糊糊之类的东西,连米粥都没得吃。鸡蛋更别提,那是要拿来卖钱的。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她怎么样才能改善一下家里的处境呢?
林桐月将自己从里到外的剖析一遍,发现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她是计算机专业,在这里一丁点用都没有;她没有什么农村生活经历,只看过几篇金手指大开的种田文,人家不是有异能就是有空间,她什么也没有。人家文里的女主角至少还有个和睦的家,她的家……不提也罢。她爹林老实就是耗子扛刀窝里横,在外面受到的窝火憋屈事,都发泄到她们母女头上来。她娘则是逆来顺受,顺得已近麻木。还因为没儿子自卑得抬不起头来。这种情况下,她要怎样才能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林桐月想着想着又有些气馁。
不,她不能总想着悲观的一面,她得想些好的一面。她虽然没什么大本领也没金手指,但眼光见识还是有点的,她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有,在这个家里,至少她的二姐对她挺关心,她的妹妹又可爱又懂事。做为独生女的林桐月对家里的一姐一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其实她小时候挺期盼自己有个姐姐的,可是从来不盼着有弟弟。估计是被新闻上电视里那些重男轻女的事情吓到了。
从这以后,林桐月便开始用心地观察周围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她想找找有没有致富的机会。
她从村民嘴里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朝代叫西宋,一个历史上不曾存在的年代。看来她是穿越到平行时空了。
她所在的地方是历城府平化县西平村。西平村的地理环境,应该相当是偏北方,大概类似于山东陕西一带。
林桐月说话很少,多是别人说,她听着。
西平村的人对她很热心,每当她出去打柴摘菜时,都会有人跟她说话。她一般都是笑着叫人,当然有时也会叫错,每当这时,她都会推说自己脑子不太清楚,有些记不清了。
每到这时,那些妇人都会十分同情她,叹息一番,安慰几句。
林桐月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她奶奶叶氏的消息。叶氏到处跟人说林桐月脑子不清楚,冤枉她的一片好心,不过,做为长辈,她不跟她计较云云。
林桐月越了解这个时代,内心的沉重就不由得加重一成。
这是一个极端讲究忠和孝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埋儿奉母、卧冰求鲤等二十四孝类的故事广为宣扬。这样的时代自然法律念也极为淡薄。
在这种情况下,叶氏针扎荷月的事就算被真被暴露出来也没什么用,她根本不会受到什么惩罚,顶多受到一部分人的道德谴责,而且林桐月敢肯定会有不少人替叶氏开脱:“唉,都是被逼的,还不是为了儿孙后代着想,谁叫林家总是生女娃呢。”
这些感触和情绪被林桐月默默地压抑在心里,她能跟谁说呢?跟她爹说,估计是一个巴掌扇过来;跟她白氏说,她肯定会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往有了想吐槽的,可以找朋友找网友倾诉,现在,她无处可诉也无人可诉。
林桐月静下心来,默默地谋算着。同时,她也小心提防着叶氏。她现在想不出对付她的办法,能做到的只能是小心提防。但叶氏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她甚至还让堂妹梅月给荷月送来了几个鸡蛋。因为是奶奶送来的,林老实就没有拿出去卖。晚饭时,杏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给荷月*蛋羹吃。荷月吃得很欢,一看到碗就两眼放光。
杏月一边喂荷月一边笑着说道:“就没见过这么好养的孩子,不哭不闹,给什么吃什么。”白氏在旁连纳着鞋底,听了轻轻扯下嘴角也跟着笑了。
林老实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听到杏月的话本想说一句:“一个丫头片子不好养就送人。”不过看着屋里的老婆孩子都挺高兴,他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杏月时不时地逗荷月一下,林桐月也加入其中。荷月咯咯笑着,不停地挥舞着小手。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开始颤颤巍巍地走路了。
杏月十分激动地叫道:“爹、娘,你们快看,五妹会走了。”
白氏停下手中的活,脸上带了笑意看着荷月。林老实只是大概扫了一眼,脸上仍没有一星点高兴的神情。林老实的情绪并没有影响母女三人的兴致,特别是杏月和桐月,两人乐此不疲地逗引荷月走路。
荷月倒也争气,她越走越稳。一边走一边伊伊呀呀地说着话。
从她嘴里蹦出的第一个字是“姐”。这又让杏月激动了一把。
杏月不但会走路,还会说话了。这多少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当然这对于林老实来说,没什么好激动的。不过,令他激动的事当天夜里发生了。天下雨了!他再不用跟人抢破头似的抢水浇地了。
不独林老实和白氏大为激动,其他村民也是满心激动。
春雨刷刷地下着,人们在动听的雨声着带着笑意睡去。
第二天早上,雨仍在下。因为下雨不用下地干活,杏月和白氏都在家里,林老实不知道出门干嘛去。他不在家,母女三人乐得自在。
白氏在做针线活,杏月在绣花。荷月在屋里练习走路。桐月则在一旁看着她。
趁着这个机会,桐月试探道:“娘,我明天能去赶集吗?”离西平村不远有个太平镇,镇上三日一逢集。明天正好是逢集日。林桐月早想着去考察市场,今日就趁机提了出来。
白氏迟疑了一会,说道:“想去就去吧。”
桐月笑着说:“谢谢娘。”
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料白氏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桐月心中一沉,她立即反应过来,估计以前的桐月很少这么说话所以才引起白氏的不适。
她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注意。
好在白氏并没有深究,她又低头继续做针线去。
晚上,林老实回来了。他一反早上时的神情舒展,神色又恢复到往常的愁眉苦脸。
白氏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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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实皱着眉说道:“今天路过咱娘家,娘生病了。”
白氏生怕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不够,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说道:“那厉害吗?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
林老实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哥可能去请了吧。”
一家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这个消息对林桐月并没有触动,她病不病跟她有什么相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她不禁又觉得叶氏的病来得太及时了点。也不知道她是在故意掩饰,还是有别的打算。
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想的是怎样找个致富的点子,挖掘出第一桶金。先改善一下家里的状况,也提高一下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现在,别说是她,就是她娘白氏都没什么地位,别看林老实在外面窝囊,在家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不过,她猜想,林老实这种人是一贯的欺软怕硬型的,如果她有了赚钱的能力,性子再强势些,林老实多少会让着她。
林桐月盼着去赶集。她不知道的是,荷月也在心里默默打算:老子终于会走了,我也要去出去看看。她一脸沉思,明天无论如何也要缠着姐姐。
☆、第七章 第镇上奇遇
第二天是个晴天,道路有些泥泞,这个时代又没有雨鞋,林桐月也穿不了村里人穿的那个高高的木屐。她只有一双新鞋,白氏哪舍得让她这么糟蹋?
“要不,你就别去了?”白氏迟疑着说道。
“不,我要去。”林桐月赶紧答道,开玩笑,赶集的机会也不是每次都有的。若不是下雨不好下地干活,她哪有空闲出来?道路再不好走也出门。
林桐月只好任白氏给她找了一双旧鞋穿着出门。这鞋旧得没法看了,底子磨得极薄,鞋头还被脚指头顶开了个小口。林桐月看着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这果然应了“脚上没鞋矮人半截”的说法。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别再想着以前的生活了。一点点适应呗。
白氏还要做活,只有杏月陪着林桐月去。
杏月一听说去赶集自然也十分高兴,进屋拿了自己最好的套衣裳换上,说是最好,其实就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裙子。林桐月也找了一件补丁少些的。
两人各挎了一个篮子,兴冲冲地准备出发。
她们刚要走,荷月磕磕绊绊地跑过来了,她一把抱住林桐月的腿不放。
一双黑亮的双眸巴巴地望着林桐月,嘴里含含糊糊地嚷道:“去,去。”
杏月惊叫道:“娘,娘,荷月竟然也想去赶集!”
她比林桐月有经验些,毕竟以前带过四妹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表现该是怎样,因此对于荷月的表现十分稀奇。杏月知道,白氏生养过几个孩子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她只是高兴了一小会而已,再聪明早慧又有什么用呢。孩子她爹又不喜欢。这一个能保住就不错了。
杏月见她娘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欢喜,不觉有些扫兴,她心里也明白娘的心病是什么,便渐渐敛了笑容,意兴阑珊地说道:“三妹,我咱们走吧。——五妹乖,快放开姐姐。”
荷月紧紧地抱着林桐月的腿不松手。林桐月不禁觉得好笑,笑毕,又看着她犯了难。这么远的路,道路还泥泞,她该怎么带着她?于是,她只好弯下腰去哄。无奈,荷月就认定了死理,怎么哄都不松手。
杏月说道:“罢了罢了,咱们带上她吧,我来背她。”
杏月说着就去找背小孩的背篓。
荷月终于如愿以偿,她坐在背篓里,一路神气活现地东张西望,活像在巡街似的。
临走时,白氏犹豫了一会儿,进屋摸出了六文钱分给两个女儿。
“带着吧,也别乱花。”
“哎。”杏月高兴地接下。
桐月也跟着接下,也不知道一文钱的购买力是多少?
姐妹三人出了门,小心翼翼地踏着泥路往村外走去。
她们走到村口的打麦场上时,远远地望见一群妇人围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闲叙。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正在唾沫横飞地向众妇人讲着什么。
他们中间有人看到了杏月姐妹俩,嗡嗡哄哄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小了许多。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两人。
坐在大青石最边上的妇人笑着打招呼道:“杏月,桐月,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俺们去赶集。”杏月实话实说。
“哦,去赶集啊。”问话的妇人应了一声。
这时,刚才那个说得最起劲的妇人慢慢转过了脸。林桐月也看清了这人的长相,这妇人长着一张马脸,一双三角眼,两道吊梢眉。虽然林桐月觉得以貌取人不对,但面对着这张脸,仍控制不住心生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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