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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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叹气,起身前,将那本杂志挪到他眼前,意有所指:“桑桑所有的讲学,皆由助理完成,她只提供资料。她从来只接受邮件采访或是其他文字采访,拒绝所有的口头采访。建筑设计稿也是由工作室的助理出面进行讲解。这些细节,你没有胆量去探听,奶奶一直有在追踪。你造的孽,不是一点点。”

“阿淳这一年,是不是在她身边?”

老太太顿下脚步,半侧过头,“是,却也不是。估计他很快会回来。奶奶已经点醒你到这一步,如果你还是不能打开心结,还是不信她。那么,等你看她一眼,就会知道,你对她的伤害究竟有多深。只有真正爱上了,才会被伤害。爱得深,伤害便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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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股东会议,回到办公室,看见转椅正面向落地窗,轻微晃动。

“刚回香港?”他直接地问。

转椅回转了过来,季尹淳从椅上起身,踱步过来。到他面前,挥出拳头。

他接了这一拳,嘲讽地道,“你有资格打我?这一年,你一直在她身边,你有资格打我?”

季尹淳攥过他的衣领,压抑着巨大悲怒,恨别人,也在恨自己。“为什么要让我报复成功!为什么不好好守着她,让我只能嫉妒你们,羡慕你们!为什么情愿相信我,也不相信她!”

他重重拂开他的手,摇首冷笑,“现在说这个,有用吗?当初选择报复,选择在我和她之间挑拨离间,甚至费尽心机演了一出好戏的,难道不是你?”

渐渐地,季尹淳的臂膀无力垂下,踉跄后退两步,从前的骄傲荡然无存,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交加:“如果你不是人渣,又怎会让我报复成功!我恨你们,报复你们,可是我更爱她,我希望她好。如果你信她,她怎会受伤害!为什么让我报复成功!”

气氛陷入沉默。

蓦然间,季尹则的心头紧紧揪起,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反过来攥住对方的衣领,逼问:“是不是她?她出事了?她明明很好,建筑界的风云人物,她明明很好。为什么你会这样?她有什么事?”

季尹淳勾起唇,眸里敛起恨意,嘲讽说:“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只怕你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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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桑从柏林工大的建筑系教学楼走出,边走边看手机,似乎读到了什么,神色泛起笑容,光彩明媚。

抬头看到迎上前的助理。

聂桑朝助理点点头,向停车的方向并肩走去。迎路遇到热情问好的学生,聂桑点头微笑。有学生打开设计稿当街请教,聂桑认真翻看设计稿,打出手语示意助理,助理解答学生的疑问。

学生似乎还有不明,聂桑从随手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执笔写字,将这一页撕下,递给学生。学生看了眼,表情惊喜,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与学生挥手道别,扭头间,目光在街头另一边定格。

季尹则来不及躲闪,心头剧烈跳动间,两道目光相撞,恍如隔世。

渐渐,她的目光呈现出隐隐的木然,唇尾依旧构起,甚至弧度更深。

她抬手挽住助理的臂膀,看似自然,步伐却是小心翼翼。

助理神色担心,扶住她的臂膀问了她话,将她扶进车。

车直接驶向毗邻的大学医院。

这怪异的一幕让他不知所云,深深的诧异在他眉宇间闪过。

柏林酒店的套间,一本资料递到他眼前。

“季先生,这是聂桑小姐的健康资料。”

他犹豫了瞬间,缓缓打开。

☆、58|悔恨

纵然有心理准备,当读完第一页,他如堕冰窖。

他的双手不自觉发颤,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略微定神,继续翻看。

……心理性失语,

……心理性失聪,

……心理性失明,

……病情罕见,心理治疗……

病情资料上的每一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尖,刺透他心里的每一寸。他再也看不下去,无法接受地,将手中的资料丢出去。文件夹砸在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他呆呆愣愣,如同木雕,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想起她的手语,想起她看到他后木然的目光,他又想起,当她助理在她耳边焦急问话时,她那无动于衷的神态。

关于她的境况,他不敢查,不敢问,不敢想。他选择相信杂志,杂志上有对她成就的报道和赞誉,封面上有她灿烂骄傲的笑脸。她明明过得很好,没有他,没有婚姻,她过得比原来更好。

失聪……

失明……

失语……

他又想起,好像每当所有人提起她,都对他欲言又止,又或是明示暗示的只言片语,原来是这般的真相。

呵呵,骗人,她骗人,他们都骗人,所有人都是骗子!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带着些许的踉跄,逃到窗前。

城市电车划过柏林中心的轨道,古老城市的沧沉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所有人都在骗他,全世界都在骗他。

他抓着自己的发,跌坐到沙发上。

可笑,真可笑。

他有错,错得离谱,不可原谅,可也配不上如此的惩罚。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惩罚,承受的又是她。

老天不会瞎的。

所以,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双手抓着发丝,脸埋在臂肘,不知所措。

他想飞奔到她身边,又想藏起自己。他想,他是疯了。

不知这样有多久,电话铃响。

他没有接,抬头怔怔望向那洒落一地的纸张。

铃声响了断,断了又响。

他的思维渐渐清晰,迈步到门边将纸张慌张地合叠。

大学医院就在不远处,几分钟后,他枯坐在病房前,手中捧着零零落落的纸张,形影单只。

季尹淳走近时,他没有抬头。

两兄弟面对面地坐着,良久没有说话。

“我没有做过错事,即便小时候,你犯错,我帮你承担,但是我没有做过错事。自从遇见了她,不知为何,我就疯了。我明明爱她,这般爱她,却对她做了最大的错事,我罪无可赦。我罪无可赦,罪无可赦,老天惩罚我就好,我认,怎样我都认。可是为什么承受后果的却是她。”

季尹则自嘲地笑,抱住双臂,双目噙泪。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局主席,运筹帷幄的商界俊杰。此刻他只是一个做了错事后,狼狈又不知所措的小孩。

“她对我温柔,顺从。她视我为中心,以我为天。我怎么对她呢?我是怎样对她的?我想一想,想一想……”

他深呼吸,声线没有遮掩的颤抖,语无伦次。“我对她不好,没有半分的好。我先骗了她,骗了她的身体,骗了她的爱情,骗了她的婚姻。当我真正得到她的一切,却又计较她的过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明知你不甘心,你在挑拨,我还是中计。”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木质的地板划出明显的水痕。

“她爱我的,真的爱我。现在才知道,真的迟了。”他语无伦次,双手交叉紧握,紧紧地握,仿佛在失去重心后,努力要抓住一个方向。

季尹淳递给他手帕,他没有接。

“怎么办?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喃喃地自问自言。

季尹淳平静地开口:“这一年,我什么都不做,只跟在她身后,看她振作,看她建工作室,甚至悄悄参加她新设计的颁奖礼。当我鼓起勇气以最虔诚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平静,因为她见到我后,失语失聪又失明。”

他顿了顿,闭上眼睛,继续说:“那天,我彻夜陪在病房外,她弟弟过来,给了我好几拳,赶我走,让我和其他所有季家人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才知道,那不是她第一次发病。她第一次发病,是因为看到有你我画面的新闻,一瞬间,她忽然失明失语失聪。心理治疗以后,她暂时恢复了视觉和听力,但是从此不再说话,始终在失语的状态。是不愿意说话,还是说不出话,医生无法断定。她定期去瑞士接受心理治疗,还学习了手语,她去孤儿院,去慈善旅行,还去参与各种建筑的设计。她总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但是我不敢再出现在她眼前。”

他停顿了一会,轻声叹息,“你看到了,你亲眼看到了,见到你,她同样失明又失聪。你想要怎么办?”

“你不要再去见她,无法挽回的,她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她有心的。你挽不回的,挽不回。”

“那时,我为了报复,冒充了你,同她在一起。她分不清你和我,却字字是你,她取悦我,温柔待我,但是她眼里心里都是你。她取悦的是季尹则,不是我季尹淳。她越是温柔,我就越恨。我不甘心。你我明明一样,为什么她只对你妥协服软。“

他摇头失笑,声音微微颤抖,”她真的爱上了你,爱你,才会包容你。所以我恨你,更恨她。”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爱她,我还是不甘心。我想在这一年得到她的原谅,走进她的心,但是她不愿意。她情愿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也不愿意再面对你我。”

他的脸埋进掌心,开始哽咽,“我拆散了你们,更毁了她一生。”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本想隐瞒你,我心想,这样多好,只有我知道这个真相,只有我有机会挽回。可是我问过心理医生,长期这样下去,她的视网膜和声带会真的退化。她必须治愈心病。奶奶因为你的罪孽没有告诉你,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的自私。”

他自嘲苦笑,站起身,面向窗外,“你试一试吧,如果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试一试。我想当她的解铃人,可是她不爱我。她爱你,也许你可以试一试。”

病房的门打开,助理扶着聂桑从病房里小心地走出,医生跟在身后。

“查不出任何病理问题,现在除了让家庭医生跟进,必须继续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否则长期下去,会造成视网膜眼膜退化。”医生嘱咐。

助理搀着聂桑走向电梯。她向助理打出手语,脸上是温和的笑容,阳光明灿。

电梯门划开,又合上,带走了让他们纠痛的背影。

“新婚后,我对她不理不睬,她对我小心讨好。她越是取悦我,我就越觉得她心虚。她怀孕,我没有照顾她,更对她冷言冷语……”

季尹则顺着墙角缓缓滑落,用力握紧双手,语声沙哑而绝望,“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娶她,是为了让她更幸福,有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究竟做过什么。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59|第59章

瑞士布里恩茨小镇近郊,一座木制独立住屋前连续停靠的车辆,貌似打破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直到第n辆车到来,聂桢还没拔下钥匙,便匆匆下车,刚要冲进栅栏木门,一眼看到栅栏外围来回踱步的季尹则。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抡出一拳,厉声怒吼:“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滚!滚!”

季尹则不还手也不回挡,面无表情任他拉拉拽拽。未几,唇角多出两道淤青和血痕。

“阿桢,住手!”聂教授推开门,出言制止。

聂桢再次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聂教授的话音落下,他闻若未闻,拳头继续落下,聂教授抬高声量:“我让你住手!”

聂桢不情愿地甩开拳头,目光依旧怒瞪,仿佛积聚着即将爆发的火焰。

“你先进来,你姐姐很想你。”聂教授走上前,继续说。

听到关于聂桑的点滴,季尹则颓然的目光顿时有了神采,他不管不顾几步到聂教授面前,语气乞求地问:“爹地,桑桑怎样了?”

聂教授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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