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中有朵雨的云(1 / 1)
(一)
走出酒吧,就看到在街角一个很单薄的身影,祁东捅了一下杨雨,道:“你老公来接你了!”
杨雨也看到了那个人,颇为骄傲的道:“咋了,羡慕了?羡慕让你给!”
祁东忙道:“那可别,让给我,你用啥啊!”
杨雨脸一红,猛打了祁东一下,祁东夸张地躲闪,朝那个人喊了声:“嗨,老张,老张,在这儿呢!”
那男人听到喊声跑了过来,客客气气地向祁东和陆峰问着好。
杨雨嗔怪道:“不是不让你来吗?你看都几点了!”
杨雨的老公道:“孩子睡了,有他奶奶看着,我也没啥事!”
杨雨道:“那就在家好好歇着,站一天讲台,你不累啊!”
杨雨的老公憨憨地笑了笑,祁东道:“姐夫不是关心你嘛!老张,今天的事儿怪我,临时有任务,就把杨姐拉出来了,没想到折腾到这个点儿。兄弟对不住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说着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将两人让上了出租车,不忘丢给司机20块钱。
陆峰晃了晃手里的两瓶酒,道:“咱俩咋办?找个地方,把酒整了了?”
祁东道:“去二道街吧,不给你整俩大腰子,你也不能饶了我啊!”
陆峰笑了笑,道:“是该整俩,最近有点虚!”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顾援朝慢慢地合上大显D2110手机,是太紧张了,时间还没到。
“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会有事儿的。”顾援朝内心一次又一次安慰着自己,只是这样的安慰,越来越不能安抚他烦乱的心。
艾萌萌让艾虎找他,是警告还是宣战呢?
若只是警告,今晚的事还能顺利的进行,若是宣战呢?
这个时候艾萌萌是不是已经下手了呢?
艾萌萌应该先警告他一下,这里有他和马文东的关系,有艾虎和秦培培的关系,艾萌萌总不能直接将他置于死地吧。
在实施计划前,他仔细地调查过艾萌萌,从马文东死后,艾萌萌虽然安抚住了几个叔叔辈的老大,但是在她的主导下,艾家逐渐退出了走私的生意,其他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不过是养些小姐,搞搞小赌场。
若是艾家依然强势,就算睡了钱武的宝贝女儿,钱武绝不敢打艾彤彤,而且,打了艾彤彤后,艾萌萌也没把钱武怎么样。
如果这次没出什么事儿,就再干一次,再干一次就收手。
顾援朝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脸上居然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自己怎么忘了,刚才艾萌萌给艾虎打电话要和艾虎结婚,既然是她让艾虎请自己吃饭,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和艾虎在一起,这个时候打电话提出结婚,不正是告诉自己,艾萌萌和自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会说两家话。
既然艾萌萌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让艾虎劝自己收手,应该是因为艾萌萌害怕了,母的就是母的,没啥魄力胆儿小。
秦培培推门进来,气呼呼地坐到顾援朝对面,顾援朝道:“怎么了?还生爸爸的气啊!”
秦培培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道:“要了这么多好吃的,都不等我!我生你气了!”
顾援朝笑道:“是爸爸不对,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叫!”
秦培培用筷子在桌上划了一圈,道:“这些我都想吃!”
顾援朝毫不犹豫,叫来了服务员,道:“服务员,照桌上的,再来一份!”
秦培培忙拦住了服务员,道:“别听他的,他喝多了,结账吧!”
秦培培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句,因为她相信艾虎一定已经结好帐,可没想到服务员真拿来了账单,秦培培很不情愿地掏出钱结了帐,对顾援朝道:“你交的是什么人啊!太不地道了。请人吃饭不知道结账。”
顾援朝笑着搂住秦培培,道:“等下次我让你大哥把钱还给你!”
秦培培挣脱了顾援朝,道:“那是你们大人的事儿,我可不承认!”
小李本来是在车里打着瞌睡,当顾援朝和秦培培走近,他就好像被触碰了开关的机器人,下了车,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顾援朝问道:“几点了?”
秦培培道:“十一点多了!”
顾援朝对小李道:“小李啊,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自己开车去局里!”
小李答应了一声,独自打车离开了。
秦培培主动地坐到司机的位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后排的顾援朝道:“你今天去我那吧,彤彤去北京了,没在家!你喝了不少酒,回宿舍也没人伺候你。”
显然,她已经把艾彤彤的房子当做了自己的家。
顾援朝道:“今天是喝的有点多,好,就去看看你的家!”
秦培培熟练地摆正了车,刚离开沸腾鱼乡的门口,顾援朝突然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到南湖公园走走?”
秦培培道:“这个点儿……”
顾援朝好像是自言自语,道:“突然想去溜达溜达!”
秦培培没有再说什么,朝南湖公园驶去。
在烧烤摊喝红酒很不适宜,所以祁东和陆峰每人抱着个大扎啤杯,祁东已经吃了两个大腰子,意犹未尽,有要了两个。
陆峰道:“你不是处男吗?吃那么多腰子,你不怕上火啊!”
祁东道:“这个贵,6块一个!你多吃点肉串吧。”
陆峰道:“贵贱也是你请,吃的也是你的钱。对了,今天晚上,这是啥意思?”
祁东道:“什么‘啥意思’啊?”
陆峰道:“跟我装呢?”
祁东道:“我装啥了?”
陆峰道:“跟我说说,你闹的这一出,是啥意思?”
祁东擦擦嘴角的辣酱,喝了口酒,道:“不知道!”
陆峰道:“跟我你装啥啊!”
祁东一脸严肃地道:“我没装,我真不知道!”
陆峰见祁东不像开玩笑,脸上也没了笑容,道:“那你说,彤彤知道不?”
祁东道:“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不会让我去!更不会让我找你!”
陆峰的心里先是一寒,后有一暖,寒的是,想必今天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暖的是,有彤彤这样的朋友,人生足矣。
陆峰道:“你跟了艾萌萌,彤彤也不知道吧。你这么做,不够朋友啊!”
祁东猛喝了口酒,苦笑道:“你认为,我这样的能当彤彤的朋友吗?”
陆峰没说话,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祁东的酒杯,也喝了一大口酒。
祁东剥了两颗毛豆,丢到嘴里,道:“警校毕业后,我在家呆了一年,呆了整整一年,一年以后,我分配到石桥子镇派出所做个负责张呆(nie二声)子村的小片警,干啥活呢?抓超生的,找老婆养汉的。”
陆峰道:“大家都差不多!毕业头半年,我也下过乡!”
祁东道:“我比不了你,家里头有关系,你下去是走过场,我爸我妈都是平头百姓,怎么熬也没出头之日!你知道吗?那时候乡长把他侄女介绍给我,我都同意了!”
陆峰笑道:“你那时候要同意,现在也不用守着处男之身了!”
祁东没搭理陆峰的玩笑,继续道:“我没想到,艾萌萌会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进市局刑警队。你知道吗?看到艾萌萌,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说实话,我根本没想她说的到底是啥意思,就是点头!”
陆峰道:“她绝对配得上”倾国倾城“这个词!”
祁东道:“后来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我在玉米地里找了个杀人犯,立了个二等功,直接进了刑警队!”
陆峰道:“这个我听过,赤手空拳对着持刀的罪犯,听说你挨了两刀,差点把命丢了!”
祁东苦笑了一下,道:“是啊,杀人犯扎了我两刀就把刀扔了,束手就擒了!”
陆峰有些惊讶道:“那个人是艾萌萌安排的?他可是背着人命,他就那么老实,让你抓?”
祁东道:“那个人后来被判了死刑,枪决了!”
陆峰不解的问:“艾萌萌能让那个人送死,为什么还要捅你两刀呢?”
祁东道:“我不受伤,就不能体现我抓人的惨烈,就不能引起各级领导的重视,也就不会有我的二等功!更进不了市局。”
陆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能看这么透!”
祁东道:“不是我看的透,是彤彤点化了我,一次彤彤看见义勇为牺牲的新闻时,彤彤说,你做一万件好事,只要你没死没伤,根本没人理你没人管你。只要你死了,那么各种荣誉才铺天盖地地来了。就算你已经是死尸了,你也会是为了国家为了战友为了胜利而一动不动的邱少云。”
陆峰道:“臭小子的脑袋有问题,和人想的不一样!”
祁东道:“我跟彤彤学了很多东西!”
陆峰道:“是啊,跟彤彤在一起,我也受益匪浅。艾萌萌帮了你这么大忙,都让你干点什么?”
祁东道:“让我每月到文东饭店取一万块钱给我爹妈。”
陆峰惊讶地道:“没有别的?”
祁东道:“那就今天了,让我叫上你,再找一个女的,到赵程的酒吧,看着赵程!”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幽幽地道:“也许,还没到用我的时候!”
电话“滴滴”响了两声,顾援朝掏出电话,大显D2110的外屏清晰地显示着0:00,顾援朝叹了口气,一边盯着不远处的车,一边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顾援朝道:“我到南湖了,按计划办,车后排有个人名,明天18点前我要她死!”
秦培培停好了车,小跑着回到顾援朝的身边,发现顾援朝的脸色非常难看,秦培培忙问道:“老爸你没事儿吧,觉得难受?”
顾援朝“哼”了一声,道:“成什么样子!”
秦培培不解地“啊?”
了声,顾援朝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虽然是半夜但是灯光很亮,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搂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而那个老头在那个女人身上乱摸着。
秦培培挽住顾援朝的胳膊,道:“这就是着名的‘江边老头乐’,走吧,不要打扰老人家了!”
顾援朝又“哼”了一声,道:“你跟艾彤彤学坏了,他那套‘可容忍犯罪’的理论,简直是荒谬之极!”
秦培培道:“对,对,老爸你说的最正确了!可以走了吧!”说着,硬拉着顾援朝进来公园。
据说南湖是小日本留下的,据说设想的非常好,后来不知怎地,成了死水后水质开始有了变化,微风轻轻吹过,多少有丝臭味。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青年男女和那些老头及“老头乐”的出没,走了不到一百米又看到了五个还在等活的妇女,那些女人虽然也化了妆但是明显不擅长,有些带着帽子,有些还带着口罩,像是怕被人认出来。
顾援朝道:“春都刚严打完,看来,力度还是不够!”
秦培培道:“就是,不老老实实在家看《刘老根》,出来勾搭老头!”
下巴朝左边扬了扬,树后一个老头儿,掏出十块钱交到妇女手里,仍不忘用力抓了抓那妇女的乳房。
顾援朝叹了口气,道:“她要是能在家看电视,也不会出来!”
秦培培忙道:“我前几天听到个事,扫黄的时候在足疗扫了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民警随口说了句,让她儿子来领她,大姐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
顾援朝眉头一皱,道:“有这事儿?哪个派出所?”
秦培培没有回答,继续道:“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姐和丈夫原来都是市机床厂,下岗分流,她丈夫弄了个倒骑驴拉脚,她给饭店打工,一个月500,她儿子读高三,学习很好,孩子是他们夫妻所有的希望!”
顾援朝道:“难怪说让她儿子领她,她会跳楼了。”
秦培培道:“彤彤说了,改革改革,稀里糊涂就把这群四五十岁的赶到了社会,小的时候让四人帮耽误了上学没学到啥东西,现在又让干了半辈子的企业赶出来了,这群人,上有老下有小,想死都死不起!”
顾援朝道:“改革的阵痛是必须要经历的,也是必须要承担的!”
秦培培道:“那都是官场上的话,老百姓吃不上喝不上,得不到党的温暖,就别怪老百姓拿邪教当信仰了!”
顾援朝有些不解地盯着秦培培,道:“臭小子把你拉下水了?我女儿不是一向嫉恶如仇吗?”
秦培培道:“是听得多了看到多了,才知道社会是怎么回事儿!”
顾援朝道:“社会是残酷的,艾彤彤知道后,没做点啥事儿?”
秦培培道:“他啊,替人家交了罚款,让办案民警去医院看望大姐,道个歉!”
顾援朝皱着眉头道:“这事儿艾彤彤做的就不对了,警察是正常执法,道什么歉!”
秦培培笑了笑,想起那个小民警的表情,艾彤彤让他去道歉,他的脸上也是这个表情,坚决不去,艾彤彤倒是直接,道:“你不去也行,现在那个女的是脚脖子崴了,你不去,人家就是股骨头坏死,赖在医院不出来,你就脱了警服伺候去吧!”
在秦培培的陪同下,小民警穿着便装乖乖地到了医院,按照艾彤彤的交代,先是道歉,表示在执行公务的时候言语有些冒失,但是也要指出自己是正常执法,是大姐有错在先,考虑到大姐家里实在困难,他已经把罚款垫付了,他还找了个亲戚,让她丈夫帮着他亲戚的饭店买菜,就早晨4点到6点俩小时,一个月一千块。
那大姐自然是感激,当时就出院了。
秦培培道:“法律不外乎人情!都半夜了,家里要还有隔夜米,我想她们也不会还站在这儿。”
顾援朝没再说什么,有些失望地看着那些女人。
秦培培道:“有时候想想,彤彤说的话是谬论,却是最实实在在的,上帝尚不能消灭撒旦,我们凭什么彻底消灭犯罪,而且,法律是永远不可能健全,违法也不可能必究。把犯罪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能让老百姓舒舒服服过日子才实际!”
原以为说出如此的理论,会被“一身正气”的父亲教训,顾援朝非但没有反驳,反倒用一种她不曾听过也不能理解的语气说道:“培培,如果……爸爸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能不能体谅爸爸?”
秦培培先是一怔,马上撒娇地搂住顾援朝的胳膊,笑道:“哥哥是现有的,我没有办法,您可别再给我整个弟弟出来啊!”
祁东的电话响了一下,祁东打开电话,是一条新信息。
陆峰问道:“啥事儿?我可告诉你,我没领枪!”
祁东诡异的一笑,道:“春都市公安局长顾援朝的车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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