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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覃姗没让人来抓她,陈禁踏踏实实地把回笼觉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想起半梦半醒之间接到过顾纵的电话,给他回了几条消息。
陈禁随手翻了翻消息列表,昨晚那节课的教授正在群里说着考勤情况。陈禁嗤笑一声,心说她本科时期就不大关心考勤,重回校园后居然要被考勤这一项给束缚,风水果然轮流转。
她自嘲着,却意外地看见屏幕中,昨晚缺勤的列表里边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教授好心放过她的几率基本上为零,但眼下的情况,陈禁又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大概两分钟过后,陈禁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实在不愿意为这种事情费心思。
乐司以没事干能闲出屁来,群组朋友圈微博都发了动态,以各种方式出现在陈禁的社交软件里。陈禁全当作没看见,平静地喝了几口水,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乐司以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干嘛,完全是没话找话说。
陈禁慢悠悠地喝完一整杯水,才回复他。
乐司以不生隔夜的气,会主动给自己以及给她找台阶,这也是两人能当朋友这么多年不破裂的原因之一。
他在那头撒泼说她居然为了别人和他闹脾气,过一会儿又发消息说要组局,咋咋呼呼的。
陈禁顺手把顾纵的微信推给他,让乐司以去顾纵那订台,乐司以连发了一串问号,他出去玩还要找人开吗?消息过去,酒吧自然会给他留位置,雍城哪家酒吧有胆子不给乐司以面子。
陈禁直接发了一条语音:“照顾一下我的宝贝。”
只是几秒钟,乐司以的消息回了过来,先是掐着嗓子说了好几个版本的“宝贝”,最后总结道:“陈禁你见天儿地喊人宝贝,宝贝长宝贝短,做完明天就不管。”
陈禁被他欠兮兮的语调逗乐,边乐着边给他回了个滚。
乐司以滚去组局了,陈禁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给陈语堂发了消息,告知他,他的这个妻子,她的亲妈,又一次打算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陈语堂没回她消息,她愣着,忽然想起顾纵,如果她忽然消失,小孩会不会觉得是她嫖完跑路了?她低头笑笑,有点儿怕顾纵哭鼻子要找她。
想了想那个怪异的画面,没忍住又笑起来,那个小哑巴怎么可能会哭啊。
雍城近来雨水不断持续降温,空气中都漫着潮湿。
顾纵抽空去了一趟郊区,地铁坐到尽头后还要再转大巴,在这座城市的最边缘。大巴再摇摇晃晃两小时的车程,所见到的世界截然不同。
没有写字楼,没有商业圈,连街道上都没有几个能入眼的门面,几家小吃店更让人怀疑卫生程度。
破烂校区的某一栋小楼里,高三的三个班级还在上课,教室里做什么的都有,唯独听课的没几个。老师自顾自讲着,也不在意有多少人在听。最角落的那个班级,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昂,嗓门很大,吓醒了几个学生。
和半年之前的景象,大致无区别,换了一批人而已。
顾纵站在不显眼的位置听了一会儿,听到那位老师的口头禅时,嘴角微微地扬起。教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把信封塞进某张桌子的抽屉里,转身准备去等回程的车。
人还没出办公室,下课铃先响了起来,学生比老师先蹿出教室,这层楼热闹起来,和半分钟之前的死气沉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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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纵把鸭舌帽压低,出了门打算混在人群里往楼下走。天不遂人意,才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人逮住了,顾纵顿了几秒,老老实实地回头喊了声“高老师”。
老高也懒得和他废话,抽屉的锁一开,把里边的几个信封一块拿到他面前。
“钱给我拿回去,我老高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收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顾纵没接:“我还钱。”
老高手一扬,信封往他怀里塞,“就你借的那点儿学费,早还清了!别给我在这扯!”
顾纵回头看了眼门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跑,身后是老高的大嗓门在骂骂咧咧,跑下一层楼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气得口音都出来了。
顾纵出了校门,轻哂着摇摇头,他也是怪欠收拾的,坐几个小时车回来,就为了听这一句骂。
这块儿小地方,绕着走一整圈,拢共花不了一个小时。出了校门走十分钟就能到候车的地方,往返的班车不多,错过一班就要再等上一两个小时。顾纵看了眼时间,走得并不急。
候车点对面是一个福利院,顾纵等车时闲来无事多看了两眼,有些好笑于就这么一个小破地方,居然还有福利院。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大巴才出现在视线里。车门一开,跳下来几个小孩,身上的衣服很脏,为首的那个年纪大一点,手里拿了一瓶瓶装可乐。看了一眼顾纵,抬腿揣了一脚旁边小男孩的屁股。
小男孩猝不及防挨这一下,往前边栽,直接跪在了地上,手撑在了小水坑里。倒也不哭,爬起来把手往衣服后边一擦,抱着怀里的几朵花跑过来。
路都走得不大稳,大约三岁多的模样,各子很小,比顾纵的膝盖高不了多少。候车点的顶棚漏雨,他没伞,水滴落下来,他就缩一缩脖子。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哥”,不敢往他伞底下靠,隔了一步站在他的旁边。
顾纵看着他,他把怀里的花露出来给顾纵看。顾纵没买过花,却也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值钱的花,品相也很一般。
“哥哥你要买花吗?”可能也是年纪小的原因,他的发音不是很清晰,但至少是普通话,能让人听得懂。他见顾纵没拒绝,又继续说到:“城里的人都送花,如果你是去见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收到花一定会很高兴。”
漂亮姐姐,这个形容,顾纵只能想到陈禁,他却不能肯定陈禁会喜欢这样的花。
小男孩还是没等来顾纵的回应,他在里边挑了最好看的一支,努力朝顾纵伸去。“哥哥你就买一朵吧,很便宜的。”
不远处那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生,还看着这边,吊儿郎当地倚着站牌,一副看戏的架势。
顾纵收回了视线,语气很淡:“不用了。”
小男孩还想再争取一下,年纪最大的那个男生却嘲讽道:“还以为多有钱呢,花都买不起,浪费我时间。”说完,和他那一群小跟班撑着伞往路对面走。
小男孩没有伞,把那几朵花重新整理好,走之前和顾纵说了声“哥哥再见”。他的衣服没有帽子,小手却不给自己遮雨,五指并拢,手掌遮在那几朵花上边。
顾纵揪着人的衣领,把人勾了回来,两张十块钱的纸币,塞进了他里边那件衣服的口袋里。
小男孩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哥哥”,要把花递给顾纵。
顾纵直起身来站好,“我没买你的花,给你的你自己藏好,不要被人抢走了。”
陆续有人上了大巴,顾纵朝着车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快要上车的时候,回头看见小男孩还站在那。他顿了顿,说了声再见。
大巴到点发车,一车的人都跟着摇摇晃晃。
他说不买花,是因为那小孩卖了花,钱也会被抢走。他给钱也只能给小面额,不然小孩拿去用的时候,也会被老板说成是偷来的。
多奇怪啊,这个城市边缘的地方,做什么都不讲究,却有着很多说也说不清的生存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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