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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斜桥摇了摇头,“的确不可朝令夕改。但殿下有无想过,这天降灾异,受苦最深重的就是那些勤勤恳恳种田为生的老百姓,而对军旅和官吏,几乎没有损伤?”

徐敛眉神色微动,“先生想说什么?”

“眼下首要是稳定人心。”柳斜桥看她一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选择了一种更为谨慎的说辞,“每到这样的时候,贵族大姓就趁机而出,以贱价抢占田地,乃致使百姓流亡无所。”他将手指在书案上敲了敲,“在下以为,不如向他们收钱。”

徐敛眉顿了顿,再开口时,话里带上一层轻慢:“向贵族收钱若如此容易,本宫早就做了。”

“不是直接地收钱。”柳斜桥摇摇头,“徐国以宗法为本,对贵族历来宽松,任他们私自盗铸铜钱——在下以为,首先当禁盗铸之风;同时,朝廷应当定下土地的官价,任何人都不得将土地以低于官价的价格卖与他人,若实在非卖不可却又无人肯买,便由朝廷来买。”

徐敛眉沉默了。很久,她才伸手过来,将小兔子抱入怀中,又移步到窗边去,长长出了一口气。

柳斜桥凝望着她的表情,“殿下可是以为不妥?”

“不,很妥。”她摇摇头,“本宫只是觉得,本宫早应该找你商议的。”

他原就是她的谋士,可她,却从来不曾真正将他作谋士看待过。

过去她当他是亲密的,如今她当他是敌人。

忽而她又道:“虽则如此,燕侣方才提到,还可用治南吴四郡的方略对付范、楚诸郡,先生怎么看?”

第29章

第29章——惊梦后

(一)

“治南吴四郡的方略?”柳斜桥反问,“什么方略?”

徐敛眉的手在窗棂上敲了敲,外边的积雪便落下来,小小的白兔嫌冷,更往她怀里钻去,“十年前,楚厉王在南吴杀孽太过,南吴王室尽灭,然而楚厉王转眼也去了,地方上的豪强没了顾忌便要造反;那时候徐国接手了南吴,本宫手头却无兵可以镇压他们,只能招抚,让那些大姓做了地方大员,如此才平息下来。”

——杀孽太过?

她说了这么长一番话,他却好像只听见了这四个字,一时间甚至感到了耳鸣,像是光阴都错了位的荒唐。

她看了他一眼,复踌躇着道:“其实本宫看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南吴与徐毕竟相隔遥远,依本宫当年的意思,本要远交近攻,却没有料到楚厉王为了捆住徐国,竟将南吴王室都杀了。”

他静静地道:“但当年世子的反应也很迅速。”

她停顿一下,笑笑,“什么事都逃不过先生的法眼。”

他欠了欠身,“楚厉王溺死东江,虽然徐国人说是亡命的南吴王族所为,但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世子也在楚厉王的船上。”他直起身来,嘴角缓缓勾起一弯笑影,眼底却如一片冰冷的砂砾。

徐敛眉却并无太大反应,百无聊赖似的,“可先生也当听说过,我大哥在南吴王宫里拼死为楚厉王挡了一剑——他若有杀害楚王的心思,何不让楚王就死在那里?那样一来,楚军群龙无首,南吴仍要入我彀中,比之溺亡归途,时机上还可抢先一些。”

柳斜桥笑起来,“这确是在下疏忽了。流言总也不过是流言,清者自清罢了。”

徐敛眉看着他的笑,颔首,“既然徐国最终得到了南吴,世人无论怎样说徐国,徐国总必须要承受的。”

他沉默了。

徐敛眉是真的倦了,连日以来的忙碌早就抽空了她的身体,在男人到来的时刻就变得格外窒闷起来。就连在她怀里磨磨蹭蹭的小兔子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徐敛眉望向窗外已拉下的夜幕,和那仍不止息的风雪,她想,可以停止了,这所有的试探和挑衅,所有的真的惶惑和假的温柔,都可以停止了吧——待这个冬天过去,一切便结束了。

所以,至少,让她先自欺欺人地度过这个冬天吧。

于是她拢着衣襟,回眸一笑,“公事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私事了?”

柳斜桥叹口气,“是不是可以谈谈,殿下为何总不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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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住了唇,“本宫——我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你也看见了。”

柳斜桥走到她身边,将窗上的隔帘放下来,一边拉着她后退一些,才道:“殿下以国事为重,可也当注意身体才是。”

徐敛眉道:“本宫以往也都如此,并无大碍。”

“怎会无碍?”他道,“我总在等您回去的。”

她微微一震,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稍稍背过身去,眼睫在灯影中忽闪忽闪。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此刻害羞的侧脸、微红的耳根和轻柔的唇,这么柔顺的样子,几乎能骗过世上每一个男人——谁能想得到就在刚才她还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似有若无地在他面前解释南吴灭亡的主因,将屠戮的罪责都推给了那个为她而死的丈夫,还连带为胜利的自己叫了冤——谁能想得到呢?她为了自己的国家,当真是什么都可以做啊。

到了这个时候,柳斜桥才发现自己因太多天不曾见她,已然要连她这种傲慢的宽纵都快要忘记了。他想嘲笑她,却更想嘲笑自己,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她是他灭国的仇人,祸国的妖女,引楚厉王入侵南吴的始作俑者,在他父亲与兄长的尸体之前面无表情的帮凶——

身体的本能是拥抱和抚触,可他却不能举步上前,咫尺之距,连对视都成了奢侈的背叛。

袖口上被人轻轻地牵住了。他低头,沿着她的手看去,她却仍然没有看他,只是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侵略过来,从袖口攀上他的手腕,又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手掌。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望过去时,目光是动摇的冷。

她指尖颤了一颤。旋而她抿了唇,轻轻道:“我不过去,你便不知过来么?”

(二)

柔软的地衣上,凌乱摊开的一本本奏疏都被推到一边,沾了冷雪的衣物扔了下来,轻飘飘地还未落地,人便重重地压了上去。柳斜桥将手撑在徐敛眉两侧,稍稍抬起身子来注视着她,浅色的眸子里反射出她自己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的呼吸灼热,眼神却是冰冷,这让她不禁有些害怕,依赖地将手环住他的颈,想求得一点两点他在意她的证明——

“我若不曾过来,”他平静地说着,将她的乱发捋到耳后,“您待如何?”

她却只有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拿你没有法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笑,无奈的笑,带一点高高在上的容忍,又带一点不知所以的苦涩。他有些不能理解,她怎么能对着自己摆出这样的笑?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温柔相待的夫妻一样?她怎么能说拿他没有法子?她明明都已经让他深陷泥沼了!

“你,”被他这样盯着,她有些紧张了,手指甲在他颈背上轻轻地挠过,仿佛是在悬崖边上,她却偏偏摆出了上位者的倨傲来,“你轻一些,我已乏了——”

他毫无预警地吻了下来。

身子又摔回地衣上,他按着她的后脑,牙齿重重啮咬过她的唇,让她错觉自己要被他撕裂了。他怎么会这样用力?她下意识想躲避,却根本躲不开,她一转头,他的唇齿便咬上了她的耳垂,然后是那一道颈项上的筋脉,一直吮吻至锁骨……

“先生,轻一些……”她不由得又道,眉头皱紧,语气在羞涩中带出了疼痛,“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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