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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陆绩所担心的那样,杨彪表面上看是为了沈娴好,可作为知晓沈娴真实身份、且明白沈娴进城目的的人,杨彪这个做法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见沈娴不说话,陆绩继续道:“你怀着身孕,原本就不方面,只有孙将军一个人在很难面面俱到。杨司空要是想捏着你和宝宝当人质,那他……”
“放心,他不敢,”沈娴揉了揉陆绩柔软的头发:“这也就是杨司空的极限了,他不过是在给我变相施压,警告我他们杨家不是好敷衍的对象,让我登基之后别忘了他们的好处。”
别说杨彪现在只是在试探沈娴的底线,就算他真的软禁了沈娴又何妨?只要沈娴好好活着,一切威胁都白搭,她大可以当这是长安古都一月游。而且沈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上阵去打探消息,难道杨彪真的以为沈娴进城的时候手边除了熊孩子们之外一个人都没带吗?
“史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跟着吕蒙运动回来的陆逊接过貂蝉递来的手帕抹掉满脸的汗水,他凑在沈娴身边轻声嘀咕道:“他真的可靠吗?他不是陛下的人么?”
“具体来说史阿应该是王越的人,”沈娴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肚子:“他只听他师父的话。”
“但我听说王越可是坚定的……”陆逊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头上。
沈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都是会变的,他坚不坚定,你还是等真正见过他之后再下结论吧。”
沈娴还想说什么,一直趴在她腿上闭目养神的陆绩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在沈娴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之下,陆绩伸手摸了一把沈娴的裙摆。
“……”沈娴无语了片刻,她揪住陆绩胖嘟嘟的脸蛋:“小混蛋,你要做什么?”
陆绩一脸淡定地对着沈娴举起了手:“为什么湿了。”
沈娴:???
貂蝉端着水果回来,听到了陆绩的话后脸色刷的变白了,她一把扣住了沈娴的手腕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另外一只手顺势一抄,直接把沈娴打横抱了起来。
“婵婵你干什么——”沈娴吓得忍不住叫出了声,叫到一半时她忽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绞痛,硬生生把她的后半句话憋在了喉咙里面。
“羊水破了!你还这么悠闲!”貂蝉要被沈娴气死了,她转身大步向着卧室走去,边走边吩咐立侍的丫鬟们:“去请稳婆!拿热水!该准备的都送上来!夫人要生了!”
丫鬟们愣了片刻后纷纷拎着裙摆小跑起来,她们一部分人去请接稳婆、拿早已准备好的该用的东西,另一部分人则去将此事通知杨彪和孙策。
眨眼之间小花园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陆绩、陆逊和吕蒙三个熊孩子坐在凉亭里面面相觑。
“貂蝉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呆头鹅吕蒙茫然地问道:“主公怎么了?”
陆逊一脸深沉:“姐姐大概是要生了。”
“可是……”吕蒙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我听荀先生说,主公现在的孩子只有七个月,不都说怀胎十月么?”
陆逊继续一脸深沉:“早产了呗。”
吕蒙点点头,周围的气氛安静下来。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陆绩忽然叫了出来:“啊!”
陆逊被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不满地抚摸着砰砰跳的心口:“你瞎叫唤什么!”
陆绩的大眼睛中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他一把揪住吕蒙的衣袖:“早产!会死人的!”
陆逊:“……”
“快走,还愣着干什么!”陆逊拽住了吕蒙的另一只衣袖:“我们去看看!”
吕蒙被陆家叔侄拖麻袋似的一左一右拽走了。
直到被貂蝉像放瓷器一样安顿在床上,沈娴还是一脸懵逼地没有搞清楚状况。
小腹传来一阵一阵被锤击的剧痛的感觉,沈娴努力挣扎着坐起来:“……我……”
“躺好!”貂蝉把沈娴按回床上,往她嘴里塞了片参片,她看着沈娴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放轻松,深呼吸,没关系的,生孩子而已,一会儿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娴努力忍受着小腹密密麻麻的剧痛,她开始眩晕,觉得那些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弄出的响动在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吵得头都要炸开了。张大嘴巴使劲儿喘了几口气缓解疼痛后,沈娴断断续续道:“你……生过……孩子吗!”
“没有,”貂蝉果断摇头:“我见过!”
“那你告诉我……”沈娴死死握住了貂蝉的手:“现在才七个月……这正常吗?”
貂蝉心说不正常也不能说出来啊!她安慰沈娴:“七活八不活!别怕!”
沈娴的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她迷迷瞪瞪地嘟哝着:“这一点儿都不科学……”
稳婆来了,貂蝉没再管沈娴说的是什么,刚忙让开了位置把稳婆请进来。在听到貂蝉介绍沈娴只怀了七个月的时候,稳婆眉头微皱,低声道:“有点危险……东西都准备全了吗?”
貂蝉回头看了一眼:“应该全了。”
“那好,这位姑娘,你帮我一把。”稳婆拍了拍貂蝉的手:“让她别怕,疼过这阵子就好了。”
还在书房里和杨彪侃大山的孙策听到沈娴要生孩子的消息顿时震惊了,他猛地扯住了仆人的衣领厉声问道:“不是还有两个月吗?现在是怎么回事?磕着了还是碰着了?!”
“都、都没有……”仆人要被孙策吓死了,他哆哆嗦嗦地说:“听说是……是正常……”
正常个毛线!孙策使劲推开了仆人,抬腿踢开门,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
门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响,将发愣的杨彪唤回了神,他赶紧招呼仆人:“前面带路!去看看!”
这可是个要命的大事啊!杨彪边走边想,一旦沈娴在生产中出了什么意外,就孙策那暴脾气怕是要不顾一切地将长安城整个掀翻过来。益州三万大军驻扎在陈仓关外,西凉还有马腾虎视眈眈,有消息说成都的兵马也有异动……
无数的念头在杨彪脑海中快速闪过,他瞬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不惜代价保沈娴这一胎母子平安!只有沈娴顺产,接下来的一切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性,否则杨彪就只能考虑干掉孙策和荀谌,抹杀他曾经意图背叛刘协的一切痕迹了。
那样要处理很多人呢,杀的人越多,越容易露馅。
杨彪轻轻叹了口气。
第148章 【145】刘曦
孙策在产房外面被丫鬟们战战兢兢地拦住了,当然他并没有闯进去的意思,但那副风风火火的架势实在是太具有攻击性了。
“公、公子……”丫鬟小心翼翼地揪着孙策的衣袖,她哭丧着一张脸:“您不能——”
“我知道!”孙策烦躁地甩开了丫鬟的手,他在门口来回绕了几圈后闷闷地往回廊上一蹲,就像头愤怒的狗熊:“我在这等着,行了吧!”
杨彪拄着拐杖慢腾腾走过来,他拍了拍孙策的肩膀,沉声道:“放心吧,没事儿的,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
孙策向杨彪投去了一枚阴冷的眼神,他连敬语都抛弃了,面无表情地说道:“闭嘴。”
一向受人尊敬的杨彪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一时之间他有些呆愣,但孙策才不管杨彪怎么想,如果不是顾忌着沈娴还在里面,而这里是杨彪的地盘,他早就让人滚蛋了。
说得轻巧,有本事你去生啊!呵呵。
沈娴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知道生孩子很疼,却没想到竟然能疼成这样,而且一开始只是肚子疼,后来这种令人窒息的疼痛感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导致沈娴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了,反正她唯一能感觉的就是疼痛。
在没有剖腹产条件的古代,折腾起来一天一夜都有可能,但仅仅开了个头,沈娴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真佩服那些顺产完还能满血复活的女人们啊……你们太伟大了。
沈娴的思维乱七八糟地飘,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貂蝉一个问题:“多长时间了?”
貂蝉无奈又担忧地看着沈娴:“……一炷香。”
沈娴:让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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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说一会儿就好了!”沈娴开始愤怒地胡言乱语:“你还说不疼!”
“不生了行吗?”沈娴眼神迷茫地盯着床顶,她的视网膜中映出的是一片斑驳模糊的色块,透过泪水被分割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让我晕过去。”
沈娴自从来了三国,领兵打仗无数次,战场上火里来水里去,开挂开的威风凛凛,面对吕布的方天画戟都没惧过,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败了个彻底。
“不行!”貂蝉扣住沈娴掌心上的穴道狠狠一压,瞬间激发的疼痛让沈娴的意识短暂清醒了过来:“你晕过去了用不上力气,孩子会憋死的,你也会死的!”
怎么这么麻烦!那一瞬间,沈娴对郭嘉莫名其妙的怨念达到了顶峰,她死死抓住貂蝉的手腕,拼尽全力喊了一声:“郭奉孝我【哔】你大爷!”
当然,事后据貂蝉讲,沈娴自以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其实就跟蚊子哼哼差不多,除了她之外谁都没听见沈娴在喊什么。
沈娴这一胎折腾了得有快三个时辰,期间孙策就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蹲在回廊上的姿势听沈娴忽高忽低的哀嚎声从产房里传来,陆绩、陆逊和吕蒙一直陪着他,哪怕饿的头晕眼花,也没一个人先离开去找东西吃。
“太可怕了,”陆逊死死揪着吕蒙的衣袖,向着产房投去敬畏的目光:“太可怕了,这么长时间,能受得了吗?”
“嘘!”吕蒙一把捂住了陆逊的嘴,他偷偷去瞄孙策,确认孙策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后,这才低声道:“可能因人而异,娘生妹妹的时候半个时辰就好了。”
吕蒙的话并不能给予陆逊些许安慰,看起来沈娴的哀嚎声吓坏他了,说不定会因此而产生心里阴影。
而看似淡然的陆绩其实一直紧紧挨着孙策微微颤抖,孙策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陆绩的后背。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产房里的动静才逐渐变小,在听到有哭声传来时,孙策猛地站起来,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满身是血的貂蝉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快步走了出来。
“是个女儿,”貂蝉把襁褓塞进孙策怀里:“你抱着她,我去救夫人!”
孙策闻言愣住了,差点儿没抱住柔软的小婴儿:“她怎么了?”
“主公不是自然分娩的,”貂蝉一把扯过孙策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可能是她怀孕之后一直东跑西颠没好好休息过的原因,也可能是有人使坏,我不太擅长医术,查不出原因来,但这个时候我也不敢信任杨府请来的大夫和产婆……”
孙策脸色一黑,不管是沈娴自己的原因还是其他人为的,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疏忽了。
“不过幸好,”貂蝉后退一步和孙策拉开距离,同时顺手接过了丫鬟递来的针灸包:“夫人自己就是个很好的大夫。”
其他人全被貂蝉赶出屋去了,只有沈娴一人恹恹地躺在床上,她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还有浓稠的血腥味不断飘过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要是平时沈娴早就受不了跳起来去洗澡了,但现在她宁愿继续躺着一动不动。
一呼一吸都累得想昏过去。
“主公,”貂蝉将沈娴半扶起来躺在自己的腿上,她打开针灸包依照沈娴的目光指点挑出了一根长度和粗细都适宜的针:“给。”
“没有哪个孕妇比我还要苦逼了,没有!”沈娴用还在颤抖的指尖握住针:“还得自己给自己治病……”
沈娴再次拾起了她荒废已久的医疗技能。
在切了离经易道的心法后,沈娴觉得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丹田顺着经脉逐渐流遍了全身,将身上的痛苦舒缓不少。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并且在心里默默念叨:之前真是疼傻了,早切心法能避免受多少罪啊!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人下毒害她,保险起见,沈娴先给自己刷了一记利针驱散不良效果,然后再配合着离经易道的内力开始慢慢地在身上扎下提针、局针和长针。
万花单奶不愧是单奶之王,反正三针下去沈娴觉得自己就像获得了新生一般,力气都恢复不少。幸亏有这金手指在,否则今天就交代了。
确保自己的小命无恙后,沈娴这才想起来她还生了个球出来,于是她扯了扯貂蝉的衣摆:“我闺女呢?”
“你还能想得起你闺女来,”貂蝉哭笑不得:“我以为你早就忘记她了,在孙将军那里呢。”
貂蝉无法全方位地看护两个人的安全,所以小丫头一出生就被她亲自抱走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然后包好襁褓交给了孙策保护。
“自己生的怎么会忘,我刚才只是没气力去想,”沈娴认真道:“抱过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她呢!”
貂蝉起身去找孙策,沈娴忽然叫住了她:“谢谢。”
沈娴胡乱把自己湿透遮挡着眼睛的刘海拨拉到一边去:“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不应该亲自来长安以身犯险的,下次不会了。”
貂蝉微微叹了口气,她低声道:“主公,危险的事情哪怕只发生了一次,就是不可挽回的。”
貂蝉找到孙策和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正在产房隔壁的厢房里面围成一个圈,目光紧张地看着窝在孙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时不时伸胳膊踢腿的小婴儿。
“她怎么不睡觉?”陆逊问道:“小孩子不是都很容易困吗?”
“说不定她睡够了呢。”吕蒙看起来很想抱抱小婴儿的样子,但是又怕自己莽撞伤了她,一直憋在原地犹豫:“她长得好可爱啊。”
“哪有,”陆逊皱起眉头:“好像一只红色的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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