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她的耳朵贴在墙面,几乎听到了他一瞬间混乱的呼吸声,以及衣服蹭在墙面上的声响。
她的发丝拂过墙面,甚至在墙角处微微露头,孟湘微微一笑,伸手将发丝撩到耳后,从石墙的遮挡处走了出来。
那条小巷又窄又深,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忽略正靠墙站在阴影里的黑衣男子。他垂着头,幕笠遮住了面容。
“又见面了。”孟湘轻轻点了点鼻子,嫣然一笑,“我嗅到你的味道了。”
他顿时自暴自弃地甩了一把袖子,直接将幕笠从头上扯了下来,脸隐藏在阴影里,眼底的墨绿浓的近似黑。
“你想怎么样?”嬴景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也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孟湘的手指捻起肩膀上的一片花瓣,目光从那抹绯红落到他的身上,她笑得温婉,“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嬴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手指似在惩罚自己似的死死抠在手心处。
孟湘却是一副“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的表情,这就越发让他烦躁了。
“你……”他迟疑了,她等了好久都没见他说话,便笑了笑,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慌张地喊住了她。
孟湘背对着他,勾了一下嘴角,等回过身来的时候,却是一副疑惑的神情,“有什么事情吗?”
她纯然的如新雪一般,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是熏笼上方的袅袅青烟。
嬴景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的弯下腰来,这可吓了孟湘一跳,以为他是犯了什么心疾,忙三五步赶了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然而,他却反应极大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似乎甩到一半才意识到,又收了力气,将自己狠狠地摔到墙面上。
他的依靠着墙面,从凹处射进的一道光正劈在他的侧脸上,那一侧的眼睛绿的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头肥硕的羔羊,眼中明晃晃的情感都快要破出来了。
然而,最该察觉到这一切的人却正抬头向上看,看墙面上的青苔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是一块斑驳的碧玉,而他正靠在那方碧玉上,看着她……
“嗯?你没事了吗?”孟湘刚想上前,却被他如临大敌地喊住了:“你别过来!”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紧紧挨在墙壁上,几乎把自己挂了上去,明明是有洁癖的人,此刻却好像忘记了一样,衣服上、头发上,甚至脸颊上都粘上了青苔,可他都没有注意到。他侧脸对着她,眼睛半眯半合,似在压抑着什么,眼角的泪痣轻轻抖动,喉结上下移动,手指抓紧胸口的衣服。
这场面怎么这么想某个大官人在调戏谁家的小娘子似的,孟大官人无奈地摊手,“是我吓到你了吗?我很抱歉。”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我这就离开。”她这样说着,却靠近了他,嬴景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他撇过脸,视线凌厉地瞪向她。
孟湘抿唇一笑,柔软白皙的手指像是白茅的嫩芽,从袖子里探出来,伶仃的手腕正悬在他的眼前。
嬴景脸颊微热,像是被什么轻轻碰触过了,等她的手指缓慢地缩回来,他才明白过来刚刚落在脸上的究竟是什么,“你这个……”他竖着眉想要发怒,却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手指的指腹,并将指腹上的那点青苔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他的脸顿时热了起来,就好像在熏炉前烤的太久,肌肤都要融化了。
“好香啊。”她眼睛一弯,笑得纯真无暇。
他却欲念丛生,那是被他所厌恶的,他极力排斥的**,他的身体里禁锢着一只艳兽,他苦苦压抑着,不想将它放出来,然而,有一双轻如鸿毛,白若云岚的手轻轻地……轻轻地一拨,打开了闸门。
“给你提个醒儿,若是想要泯然众人,藏在人群里,还是不要用这么明显的香料为好。”她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将指腹上的苔痕摸到白帕上。
“既然你我相识一场,我并不想再相见的时候只能做个陌路人,至少可以打个招呼啊。”她朝他笑得那样好看,简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嬴景的手微微抬起,又猛地攥紧缩了回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想要触碰,想要亲吻,想要看到她更多的不一样的神情,明明……明明关于阴阳和合之事他早就通过秘戏图掌握了,宫里教导皇子的秘戏泥塑人偶,他也看了不少,只是因为那件事之后而十分厌恶罢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到如今都没有真身上阵过。虽然如此,可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早就已经领悟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中高手了,可如今这心情又是为何?为什么没有一本书曾经提到过?
不同于看那些东西时,下腹处的热,而是连心口处都在微微发烫,只要她的一个眼神,便会从背脊处涌起一阵酥麻,直蹿而下到达承扶穴处,这种刺激是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多谢提醒。”他咬着牙说道。
孟湘微笑着摊开了手,之前从肩膀上捻起的那枚花瓣竟还黏在她的手心里,她对准它,轻轻一吹,那片花瓣便飘飘荡荡地朝他飞去。
她终究转身走了,重新走回巷口,似是要融化在那灿烂的阳光里。
在嬴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体就一下子蹿起,将那片花瓣握住,然后,像是一只被放出牢笼的猛兽一般,一下子从背后袭击了毫无防范的她。
他压着她的肩膀,从背后将她压在了墙上,他只能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以及像是渴了很久的行者发出呼呼地喘息声。
他贴近她,脸颊挨着她的脖子,手指□□她的指缝里,他又往前挤了挤,直到将她彻底挤压在墙上,直到两人并无缝隙,他的肌肤像是龟裂的大地,而只有她才是雨露。
明明两人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这样感觉,可分开的时候,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直到压倒一切,简直像是中了蛊。
嬴景突然想到:她在桃源村离就一直神神叨叨,饶是他不信这些,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该不是她真的给自己种了什么蛊,下了什么咒,服了什么毒吧?
她冰凉的发丝钻进他的领子里,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你是给我下了什么药?”
“嗯?”她轻轻哼了一声,尾音像是带着小钩子,轻轻勾住了他的心,线在她的手里,她可以随意拉扯着他的心。
嬴景舔了舔发干的双唇,几乎要吻上了她的耳朵,“承认吧,你一定是对我做了什么。”他声音带着诱哄,可那嗓子已经沙哑的不像话了。
孟湘撩了撩眼皮,轻声笑了起来,连他都能感觉到她笑起来时身体的发颤,她越笑,他心里越没底,他将脸埋进她的青丝里,大口大口吸着气,几乎要溺死在她甜美的气息里了。
“嗯……”她的声音甜美的像是烂漫的鲜花,“对,你说的对,我是做了什么,哈哈……”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伏在她的身上,却觉得自己像是大海里漂泊的一艘孤零零的小舟。
“别笑了。”他收回了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那腰肢软的像是蛇一样。
该不会她真是什么山野里的蛇精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没料到孟湘突然猛地一推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后倒去,嬴景想要迅速跳开,可是又舍不得肌肤相贴的触感,更不想让她受伤,便保持着这个姿势,被她顶在了另一面墙上。
她的手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拐了一下他的小腹,嬴景闷哼一声,却动也未动,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你该被火烧死的。”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脖子处,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却将她牢牢地镶嵌在怀里,声音却微弱的像是吹灭烛火时的一缕青烟。
“是吗?”孟湘声音愉悦,却透着一股寒意,“我本来是要被沉河的,你不知道吗?”
嬴景缩紧了手臂,勒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却张狂地笑了起来,“我劝你尽早放手,否则,别怪我,你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他沉默着,气息却一阵阵打在她的脖颈上。
“好!”孟湘冷淡道:“我可是给了你机会,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凭借着自己的外貌地位就以为能够得到一切了?呵呵,笑话。”
“我不……”他话都没说完,却被她一把攥住短处,狠狠的一扭。
嬴景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捂着那里,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孟湘回身,用帕子将身上脸上沾到的青苔清理干净,那双媚态的眼睛却冷冰冰地看着他,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毛的没长齐还学人调戏女人?”她笑眯眯地撩了撩头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姐姐我今天就教你重新做人!”说罢,她便将手里的帕子狠狠地灌在了他的脸上。
虽然不是很重,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是得了什么毛病?明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明明他的威严不容侵犯,可……
他吸了吸鼻子,拼命地吸取着她留在帕子上的香气。
“哦,对了,你也不想将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对吧?那咱们就当做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他从盖在脸上的帕子缝隙间,看到她的裙摆飘过,手指一动就想要去抓,幸好被另外一只手死死按住了。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蜷缩成了一团,紧巴巴的疼痛。
他这是疯了吗?
这么难堪,这么令人恶心……真的还是他吗?
他简直想杀了自己。
“啊——”
小巷子里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却隐隐带着些啜泣的呻~吟。
第七十一章 相思病
“咦?你一直在巷子口等我。”
“我帮娘守着。”
孟湘露出温暖的笑意,眼睛里暖融融的。
“娘,是发生了什么吗?”孟扶苏迟疑地询问。
孟湘却毫不迟疑道:“没有啊,只是教训了一只小虫子而已。”说罢,她便和孟扶苏叫上另外一条巷子的两个人,毫无留恋地离开。
秦藻这才从临街商铺的幡子后走了出来,盯着孟湘的背影看了好久,见她没有丝毫担心还躺在巷子里面九殿下的样子,他心里忍不住为嬴景抱不平,虽然明知道这并非她的错,可人对待亲疏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态度。
他有些苦恼地用扇子敲了敲额头,叹息了一声,便双手抱胸依靠在巷口的墙面上,默默等待着嬴景自行出来,毕竟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也不想被别人看见的吧?
说起来,他低头盯着脚前尖,眸子里溢满了苦涩与伤感,情爱这种东西果然是沾不得的。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等到他回忆完自己同缪汀兰的往事,嬴景便白着脸,动作僵硬地走了出来。
秦藻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往他受伤的地方溜了一圈,面色与平常不无二致,“要回去了吗?”
嬴景扭头瞪着他,却因为他的态度及神情都无什么不妥之处,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倏尔,他撇过了脸,大步迈开,却猛地僵在了原地,像是不小心扯到了什么痛处,冷汗直往外冒。
“噗——”
“喂,你!”
“咳咳。”秦藻“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半遮在唇前,挡住了自己止不住上翘的嘴角,“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嬴景好像终于支撑不住了,伸手扶住了墙面,头垂下来,那副失落的样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流失尽了。
秦藻的大拇指抹过扇面,“身处在殿下这个位置上,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沉迷什么,虽然我不认同那句话本里的话,但是,如今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掉落的碎发黏在他的脸颊边,被汗水沾染的湿漉漉的,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打捞上来的一样,那是真正的风流之姿,春晓之色。
嬴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什么话?”
秦藻绕至他的身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神色,轻声道:“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嬴景挺直背脊,冷冽的眼神融进他的视线里,两人对视着,像是在用视线交流,又好像在默默交锋。
“纯属无稽之谈。”他嗤笑一声,将扶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负于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朝前走去,可是那总是往外撇的脚尖可并未说明他已无碍了。
秦藻觉得这位殿下的心思越发的难猜了,尤其在涉及到那位孟寡妇的事情上,堂堂的九皇子居然对一个寡妇起了不得了的心思,而那个寡妇又有两个挺大的孩子,这简直就像是月老开的玩笑。
他手指尖玩弄着那把扇子,微微垂眸,“为你分忧是我的本分,需要我将那位孟娘子掳来吗?”
嬴景扭头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你在说什么胡话”。
秦藻挠了挠唇角,莞尔一笑,“她拒绝了您没有关系,我会让她答应的,殿下,难道不想要吗?”
嬴景非但没有露出愉悦欣喜的神色,眼眸的深绿反而更深了,戒备道:“你想要做什么?”
试探出想要的结果,秦藻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忧心了,出于他好友的立场,忍不住献计道:“若是假意与她结为夫妻,也有利于您掩藏身份。”
他思量了一下,却没有给他回答。
秦藻也没有再说什么,等两个人终于用龟速走到胡同里的一座房子门口,嬴景却突然开口道:“你将于廉请来。”
秦藻眼皮一跳,“你哪里不舒服,是……她伤到你了吗?”他终于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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