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苗苗哥,你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吗?”
陈学功侧头,亲了下秀春的耳朵,“迫不及待,你知道老何怎么嘲笑我的吗?”
“怎么嘲笑的。”
连陈学功自己都感到好笑,“他说我是老来得子。”
可不就是,农村十五六结婚的比比皆是,十七八就当爸的那更是多不胜数,他跟老何差不多大,人家老何都两个娃了,他可倒好,已经二十七了才当爸。
秀春听了乐不可支,如果陈学功生在她那个世界,再过几年当爷爷的人都有了。
她爹三十多岁就有个第一个孙子,秀春跟她大侄子差不多大。
三月份穿暖花开的时候,秀春向单位申请了产假,天气暖和了不少,棉袄已经穿不住,秀春以前的羊绒衫又太贴身,现在压根穿不上。
“我托肖主任她爱人给你织两件。”尽管陈学功是个医生,仍旧惊叹于秀春的肚子,吹气球似的涨大。
陈学功话音刚落,秀春便道,“别让肖主任他爱人织,织完之后我也就能穿这一个季度,等生完娃之后还得再拆开重织,太麻烦,我们现在得为小娃娃着想,工业劵不能再乱花出去,小娃娃出生之后用工业劵的地方多着呢。”
听秀春说得头头是道,陈学功忍不住笑,打趣道,“瞧这小妈妈当的,真会过日子。”
秀春笑了笑,还有点害羞。
陈学功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穿衣裳吧。”
秀春转转眼珠,笑道,“我穿你的不就行了?”
说起来陈学功的羊毛衫还真不少,厚的薄的加起来得有五六件,就拿秀春早些年给他织的洋红色羊毛衫来说,因为时局的关系一直压在箱底没有再穿过。
秀春把它翻了出来,穿在她身上肥度刚刚好,外面再罩一件颜色低调的罩衫挡住,任谁也看不出她里面到底穿了什么颜色!
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接近临产,身上负担太重,秀春越发不愿动摊,每天坐家里给小娃娃织毛衣打发时间,哪儿也不愿去。
易真好歹是生过两个娃的妈,比秀春有经验,三五不时拖秀春出去买这个买那个。
“春儿,你现在要多动,不要怕被挤,这个时候你就算肚子疼生下来的孩都健健康康没问题,最怕难生产!”
这时期医疗水平远不及后世,万一来个难产,导致小娃娃缺氧啥的那可就不好了,轻者影响智力,重者脑瘫。
听易真这么说,秀春也不敢大意了,挺着大肚子排队买米面,去百货商店抢奶壶、奶粉啥的,饭后还扯着陈学功一块陪她去散步,家属院走到尽头有个大操场,操场上有篮球架,还有文化室、台球馆、羽毛球馆之类,每天都能碰上院里不少熟人。
秀春去散步,二蛋也要跟着,自从秀春和陈学功搬到易真家楼下,二蛋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
“他怎么又来了?”
“还要跟我们去操场?”
“今晚要留在这里睡?”
秀春从陈学功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之意,深究之下才知道,原来二蛋自己说漏了嘴,告诉陈学功他吃的花生米都是他用嘴巴嗑出来的。
临产前夕,陈秋实夫妇过来了,就住在秀春家,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都是陈老太在家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还有小包被。
万事俱备,五月劳动节的头一天夜里秀春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因为是初产妇,一时半会都生不出来,整整疼了一夜,秀春没睡,陈学功也陪在她身边熬了一夜,鼓励秀春多走动,再疼也要吃两口东西,尽可能挑营养高的东西送她嘴边。
秀春也是被疼急眼了,脾气比平时暴躁了不少,这一夜也没少折磨陈学功,熬到第二天早上,宫口总算是开全了,被送进产房里。
宫口开全之后生产就快了,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小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亮。
接生的护士手脚麻利的把小娃娃清理之后包起来,在称上一称,连小包被七斤重,算是营养跟得上的娃娃!
“男孩,七斤重。”护士笑对秀春说恭贺话。
秀春只看了一眼,就被护士抱了出去给家属看,她还得在产房再待一会儿,等胎盘完全排出。
产房外,陈木匠老两口闻讯赶来,陈秋实夫妇,加上陈学功,全蹭得一下围了上去。
“是女娃吗?”陈学功激动极了。
接生的护士纳闷,她接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多数家冲上来就会问是不是男娃,极少有人冲上来问是不是女娃的。
“是男娃,可真实诚,七斤重呢!”
陈学功难以置信。
陈木匠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陈秋实夫妇激动的不知说啥好,许淑华赶紧把她大孙子接了过来,围了一圈人。
“我大孙子长得可真好,眉眼像极了苗苗。”
“这哪是像,跟苗苗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春儿怀孕的时候嘴巴壮,把大孙子养的真实诚!”
四个长辈你一句我一嘴,说得热火朝天,陈学功相较之下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伸脑袋巴望他春儿赶紧出来。
孩子抱出来没多大一会儿,秀春从产房出来了,被接生的护士扶着,陈学功腾一下站起来,直接把秀春背着回了病房,安置在病床上躺好。
四个长辈跟着进去。
整个生产过程秀春一直清醒着,虽然累了些,但卸了货之后她心情挺好,冲陈学功笑了笑,“苗苗哥,我想看看小娃娃。”
“是个男娃。”陈学功话里闷闷不乐。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许淑华把小娃娃放在秀春身侧,同时不忘斥责她儿子,“春儿好容易生下来的,死孩子,你甩脸子给谁看呐!”
秀春忙道,“苗苗哥就是太想要闺女了。”
陈老太接话道,“春儿还这么年轻,想要闺女就再生,总能要上,发啥愁。”
刚出生的娃,真是片刻都离不开妈,把秀春折腾的够呛,刚生完孩子,她奶水下不来,小娃娃干吸吸不出,急得大哭,憋得脸通红,呜呜哇哇的,把秀春心疼怀了,手忙脚乱,没轻没重的往小娃娃身上拍。
陈老太嘴里道了声‘我的祖宗啊’,赶紧接过来,抱着娃轻拍。
陈秋实夫妇一个去买鱼,一个回去做饭了,陈木匠回乡下想办法去弄猪肉,陈老太留在病房看着,就怕小两口没经验,莽莽撞撞的弄伤孩子。
“苗苗,你先冲点奶粉。”陈老太指挥。
陈学功倒是给二蛋冲过,玻璃奶壶还有奶粉早就准备好,陈学功去打了热水,冲了满满一奶壶,拧上奶嘴就要往小娃娃嘴里送。
陈老太气得脑仁疼,直翻白眼,“你自己喝两口看看,有多烫!”
陈学功也是六神无主了,虽然秀春生产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甚至在心里模拟了秀春生产完之后他该干哪些哪些事,可真把娃生出来了,面对这么小的东西,他脑袋似浆糊,干啥都没头绪。
赶紧把奶粉倒进搪瓷缸里,去外面对着风口来回荡,再回来倒进奶壶。
陈老太一摸,没好声冲陈学功道,“太凉啦,再兑点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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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功照做。
一通折腾,小娃娃总算是喝上了奶粉,也是不情不愿,实在是饿得狠了,瘪瘪嘴张开小嘴,把奶嘴吸了进去。
陈学功就站在一旁盯着看,心就跟被猫爪了一样,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皱巴巴的小脸。
小娃娃正闭着眼喝奶,被人打扰了,不高兴,又瘪瘪嘴要哭。
结果陈学功又挨斥了,“去去去,一边去,没轻没重的。”
秀春半靠在床上,止不住发乐。
陈学功悻悻道,“男孩还这么娇气。”
等小娃娃总算安静了下来,陈老太递给秀春,教她怎么抱,怎么拿奶瓶,用多大的力气拍孩子,嘴里念叨,“我看比苗苗刚出生那会儿好带多了,他爸小时候那叫一个难淘!”
中午许淑华熬了鱼汤,汤里打了鸡蛋,又蒸了大米饭,消耗了太多体力,秀春胃口大开,汤泡饭秀春吃了整整一盒饭。
许淑华看得欣慰,“能吃是好事,身体养好了孩子身体也跟着好。”
吃了饭秀春开始犯困,再看陈学功,昨晚熬了一夜,熬到现在,两眼布满血丝,秀春不由心疼,对陈学功道,“苗苗哥,你回去睡一会儿,大娘还有奶,你们都回去歇歇,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刚生完就能下地走了,不像隔壁床的病友,听说是羊水太少,孩子缺氧,给剖产了,是个闺女,自己带着孩子,也不见家里人来伺候。
许淑华做主道,“苗苗,你带你奶先回去,休息好养足了精神晚上再来换我,下午我在这看着。”
刚生完孩子,秀春正是产褥的时候,陈秋实和陈木匠不好多待,伺候秀春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许淑华这个婆婆留在这再合适不过。
“大娘说的是,苗苗哥,你快回去吧,你不休息奶还要歇歇,快回吧。”秀春催他。
等陈学功走之后,秀春困意来袭,也开始睡觉,一觉醒来,外头天已经全黑了,许淑华回了家,陈学功已经精力十足的坐在她床沿了,怀里抱着小娃,轻手轻脚的拍,嘴里还念念有声,“不准哭,不要哭,不许哭。”
碎碎念听得秀春发笑。
陈学功见她醒了,把铁皮饭桶打开,晚饭是陈老太做的,给秀春煮了容易消化的手擀面条,里面化了猪油,又卧了四个荷包蛋。
“这么多啊。”秀春嘴里这么说着,可还是把所有饭都给吃了,并且丝毫没觉得撑。
碗筷刚放下,何新阳一家四口都过来了,何新阳抱着他闺女,易真一手拉二蛋,一手提了水果和奶粉。
瞧见陈学功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姿势别扭极了,当了两个娃父亲的何新阳不觉骄傲,还不忘揶揄陈学功,“老陈,老来得子的感觉如何?”
陈学功看看他红扑扑皱巴巴眼睛都没睁开的儿子,点头道,“还不错。”
何新阳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着春儿生的要是闺女,就给我家二蛋当媳妇的。”
陈学功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在擦口水的二蛋,开始庆幸了,还好他春儿生的是儿子。
何新阳家的小哭包已经快一岁了,穿了件粉色羊毛衫,两手乱扑腾,伸脑袋好奇的往陈学功怀里看。
二蛋也拽着陈学功的裤腿,“姨父,我要看妹妹!”
“是弟弟。”陈学功纠正,坐了下来,递到二蛋眼前让他看。
二蛋看了一眼,有点嫌弃,“怎么不是妹妹?”
陈学功无语,心道我还没嫌弃你邋里邋遢,你倒先嫌弃起我儿子了。
易真坐床沿,给秀春削了个大苹果,秀春接过来,嘎嘣嘎嘣又全吃了。
“易姐,我太能吃了。”能吃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个人恨不得吃陈学功两个人的饭量。
易真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正常,我生二蛋那会儿,一顿能吃一盆面条,馍馍还照吃不误。”
说着,易真又低声道了一句,“春儿,你下奶了吗?刚下的奶是好东西,虽然颜色不大对,但可别扔了,给孩子喝了是好事!”
秀春道,“还没有,孩子没吸出来,饿了就闹。”
闻言,易真笑着在秀春耳边道了一句,“让你家老陈给你吸出来。”
秀春脸腾地红了,“易姐,你开什么玩笑。”
易真一本正经道,“我可没开玩笑,信不信由你,不然用吸奶器也行,不过那玩意可疼了。”
吸奶器这东西,妇女用品合作社有卖,有点像拔火罐用的玻璃瓶,不过不同的是,吸奶器是橡皮材质。
等何新阳一家四口走之后,秀春想了想,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对陈学功道,“苗苗哥,你明天去妇女用品合作社帮我买个吸奶器吧,我涨得有点难受。”
秀春话音刚落,她隔壁床的妇女斜眼看过来,有些不斥,更看不起陈学功的样,一个大男人,这一天光守着啥也不干,一点出息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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