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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昭仪是自己人,那臣就有话直说了。大祁立国之初,百业待兴,各地农田如今已有回收朝廷之势,这件事想必潘昭仪也是知道内情之人,臣便不赘述,只是如今这农田回收之后,该如何利用,便是如今困扰我等之事,说起来这农田能回收,也与潘昭仪有一些脱不开的干系,所以,臣今日斗胆请皇上召见潘昭仪来太和殿,便是想请教请教潘昭仪,回收农田之后,可有良方良策?”

潘辰盯着甘相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另外三位大人看到了祁墨州身上,才对甘相说道:

“良方良策嘛……倒是有的。”

潘辰这句话一说出口,祁墨州的视线就抬了起来,放下邸报,捧着茶杯靠入了龙椅之中,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眼神仿佛带着一种‘我不说话,就静静看你装逼’的意思,潘辰对他咧嘴一笑,对甘相继续说道:“就看咱们皇上肯不肯配合了。”

甘相和李大人他们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潘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不知道潘昭仪想要皇上配合什么事?”

潘辰稍稍犹豫片刻,然后就走上前,对祁墨州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就是我想看一眼山河图,最好丘陵,山貌齐全的那种,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应。”

太和殿的外殿与寝殿,妃嫔是可以进入的,但是内殿是商议朝政之地,历来妃嫔禁止踏足,潘辰也不太确定,祁墨州会不会让她去看,但如果不看一眼,做地理分析的话,她的这些研究根本没法确立,到时候有偏差的话,就失去价值了。

潘辰的这个要求,不仅让祁墨州愣住了,也让甘相和李大人他们愣住了,他们刚才还在脑中想着,潘昭仪让皇上配合的必然会是一些后宫的赏赐之事,可谁也没料到,潘昭仪会提出要看山河地形。

太和殿中的气氛一度凝滞,知道祁墨州眼睛一眯,透出危险的光芒,沉吟片刻后开嗓:

“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潘辰瞧见了祁墨州眼中危险的神色,毫不在意,反而心中一喜,让她说理由,那就是有希望的意思,将脑中想说的话,稍事整理之后,就毫不怯场的说了出来:

“理由就是……天下之大,地大物博,东西南北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气候温度,若是让全国各地统一种植稻米的话,未必就能获得全国大丰收,事实上,我从前在一本地域志上看到过,南北气候相差极大,有些地方临海,有些地方是洼地,有些地方风大干燥,有的地方湿气极强,还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对于农田来说,若是不能将这些全都考虑进去的话,那农田的产量将会大大的减少,并且消耗土壤,年复一年,对国家而言便是难以计算的损失,行有方,做有度,凡事列出完全正确的行事计划,制定规章,然后深入基层,记录经验,长此以往,方可发展农业,一个国家若是只靠打仗和收税,那是不能长久的,老百姓没有饭吃,又怎么会交出足额的赋税呢?所以,以地养民才是正确的道路。”

太和殿中安静的针落可闻,甘相一脸呆滞的看着潘辰,似乎早已忘记了君臣避嫌之礼,户部尚书李大人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两个司农部的大人也是震惊不已。

祁墨州神情复杂的看着潘辰,潘辰将他们都不说话了,赶紧反省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反动话,甘相率先反应过来,对潘辰不耻下问道:

“潘昭仪是说……以地养民?”

潘辰犹豫着点了点头:“是,是啊,以地养民,这没什么不对的吧。要不然收回土地干嘛呢?”

“是,没有不对,臣只是有些意外,潘昭仪居然连这些事情都懂。一时惊诧罢了。以地养民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一来可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二来也能让老百姓有活计做。”甘相对潘辰的想法加以赞同与解释。

户部尚书李大人也对此持赞赏态度:“是,臣也觉得潘昭仪说的很对,如今天下虽定,但老百姓的日子却不好过,从前各地有士族把持土地,如今才刚有回收之势,士族动荡,百姓不安,正是要大力发展农业之时,农业兴旺了,国家才能兴旺。”

潘辰觉得户部李大人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没错,李大人说的很好,兴盛国家的首要条件,就是兴盛农业,民以食为天,若是家家户户都有饱饭吃,有好日子过,国家才能太平啊。”

司农部部长品级不高,但听到这里,也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小臣人微言轻,但也觉得潘昭仪说的十分有道理,如今良田众多,各地温度差异,当不可统一而论,地域是该有所区别,只是这如何区别,至今也没有人完全研究过,也是难办啊。”

潘辰再次看向了祁墨州,将袖袋中她这些天写出来的资料递给了他,诚挚说道:

“皇上,这是臣妾这两天不眠不休写出来的总结,其中有很多不完善之处,还要与司农部以下的实干人员详谈,但地域分化上,臣妾实在不能凭空想象,一切都有以实际依据才行,臣妾知道山河峻貌图是军事机密,本不该要求看,但这些地域分化上,实在是不看不行,还请皇上通融。”

祁墨州接过潘辰递过来的厚厚一叠纸,上面写的全都是一些作物明细,种植要领,这么多种类,想必的确是不眠不休写出来的,对于潘辰这样拼命,祁墨州的内心是复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大大的双眸中满是期待,甘相和李大人也为此对他作揖请求,看来是对潘辰所言之事有些信服了。

祁墨州将资料递还给了潘辰,然后抬手对潘辰沉声说了一句:

“准了。”

☆、第63章

潘辰谨慎的跟在甘相身后入了历来从未有女人踏足过的太和殿内殿之中,意料之中的宏大依旧给了潘辰很大的视觉冲击,这内殿几乎有一个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却不空旷,光是卷宗架子上的存书就够惊人了,更别说朝廷三省六部都有各自存在的一块地方,像是那种大型的办公室。

进入内殿后,甘相便主动带着潘辰往左侧屏风后走去,屏风后果然有一处极其宏大的3d立体环绕的沙雕山河地貌图,每一处地方都插有小旗子,旗帜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地名,潘辰从左到右,转了一大圈之后,终于看清了大祁的疆域,由北向南,北面的大兴安岭像是天然屏障,南面有大理,南疆,不管历史怎么变迁,地名如何变化,但对于各地气候潘辰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在一张硕大的紫檀木桌上将自己整理的资料摊平,然后拿起笔架上的一支笔,蘸墨后,开始从她如今所在的建康城记录起来。

潘辰看的极其仔细,每个地方似乎都要考虑很久之后,然后再下笔记录,甘相他们原以为潘辰只是看一眼,谁知道她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祁墨州批完了奏折,也跟着走进来,看见潘辰依旧在那儿看看,写写,有时还用笔锋虚拟的在半空画着什么,神情凝重,与平日里的没心没肺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样的潘辰,祁墨州没有见过。

进入内殿之后,祁墨州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潘辰身上,半点没有挪开,直到他坐下之后,甘相给他递来了一杯热茶,祁墨州才反应过来,甘相指了指潘辰,对祁墨州小声的问道:

“娘娘居然会看山河图,是皇上教她的吗?”

祁墨州揭开了茶杯盖子,低头看了一眼里面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甘相的问题,甘相也不禁为之咋舌:“若非皇上教授,难道是潘相教的?”

这么说完之后,甘相就自我否定了这个可能:“不对,不会是潘相教的,潘相素来主和,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看这山河图呢,别说教娘娘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甘相,低声回了一句:

“她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点。”

甘相听完祁墨州说这句话之后,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再次落到了潘辰身上。

潘辰废寝忘食,在经过三个时辰不休息的整理之后,差不多将大部分的地方都整理出来,然后来到祁墨州面前,将自己整理的东西递给了祁墨州,嘴唇干涩的说道:

“都写好了。皇上你看看。”

祁墨州没有率先看她整理的资料,而是顺手给她递了一杯茶,潘辰也不客气,接过茶杯就喝了起来,看的一旁的甘相和李大人一阵对视。

‘皇上给潘昭仪用的就是自己的杯子,这可不像是咱们皇上的风格啊。’李大人如是对甘相眼神传递。

甘相回了他一个‘少说话,多看戏。’的讯息。

潘辰喝水的空当,祁墨州将她写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其间抬眼看了潘辰三回,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理解力与见识惊人的可怕。

祁墨州看完之后,就将之交给了甘相和李大人分看,两人看了第一页就震惊的看向了潘辰,潘辰也喝完了水,见甘相他们看向自己,便走过去说道:

“这里写的都是我个人的理解与看法,甘相和李大人还有曹大人若是看了哪里不妥当,可以直接指出来告诉我,我们再讨论讨论,对于气候的问题,我也只是从前在书上看了不少介绍,但实际地方也没有去过,如今只是初步对照山河图整理出来的初稿,还要再加以修改的。”

甘相和李大人愣愣的对潘辰点头,甘相看了几页之后,干脆把位置让给了李大人和曹大人,方大人,李大人是户部尚书,管着司农部,但实际做事的却是司农部,曹大人和方大人仔仔细细的将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连连点头,曹大人颇有感慨:

“潘昭仪所写,仿佛各地皆陈列于眼前,无不详尽,就算是我们方大人所了解的地域差别都没有潘昭仪所写的这些详细,东北地区地大物博,人口稀疏,的确适合种植林业,以及种植一些对地理要求不太高的作物,而西北边,地势平坦,少山川湖泊,算是缺水之地,地貌偏干,适合一些旱地作物,南方的气温比较适宜打量耕种,蔬果,桑蚕,水稻之类……说句不怕皇上怪罪的实话,这些归纳其实我们司农部曾经也做过,但却无一人可以将此归纳的如此详尽,潘昭仪此举乃是大德大义,不仅仅是解了司农部的困境,这个归纳臣敢说,若能参照着完成,那必是利国利民之事,天佑我大祁啊。”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李大人说道:“确实,这份归纳,是臣看过最为周到详细的,臣曾经也看到过司农部做的归纳总结,却连潘昭仪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毕竟没有这么一个博览群书,又对各地有深刻研究之人出面,潘昭仪实乃大才也,李某佩服之至。”

潘辰连连摆手,听闻夸赞总是让人开心的:“没有那么厉害,李大人谬赞了。”

甘相接着说道:“潘昭仪不要谦虚,别说李大人佩服之至,就连我这个不懂农业之人,都能看的出来,潘昭仪确实尽心尽力,这般详尽的归纳总结,若非心系大祁百姓,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潘昭仪用心叫人敬佩和感动。”

潘辰听他们一人一句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略带羞怯的诚恳道:

“我,我就是想学以致用吧,从前看了很多地况地貌的书籍,想着若是能因此兴盛农业,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要知道,农业是国家发展的根本,从前士族之所以能够壮大,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百姓的命脉,圈地自重,奴役百姓为之效命,却只给百姓很少量的一些维持生计的酬劳,经过数百年的侵吞之后,才形成了如今这老树盘根般错综复杂的势力,若想改革,那便要从最根本的地方开始,并且这种事情急不来,必须日复一日的坚持,涉及部门人员众多,管理起来才是最困难的,我提出的不过是个大概方向,但实际上还要靠诸位执行,执行才是成事的关键。”

甘相和李大人又一次为潘辰所言敬服,纷纷礼贤下士,对潘辰作揖行礼,表达敬意,潘辰品级比他们低太多了,赶忙退到一边去,福身回礼。

曹大人对祁墨州与潘辰说道:

“此归纳,小臣想带回司农部认真学习一番,不知皇上和潘昭仪是否准许?”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潘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祁墨州才对曹大人点头道:“可以。若是有什么不对或是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找朕,朕会替你问潘昭仪的。”

曹大人听后,大喜过望,赶忙上前与祁墨州谢恩,李大人也提出告辞:“那臣也告退,此事事关重大,臣亦回去与曹大人一同商看,若有不懂之处,明日再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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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州准许之后,三人便上前行礼告退,甘相不管户部之事,便未随行,待李大人离开之后,甘相才到潘辰面前,笑着问道:

“早就听说潘相府中有座琅嬛书院,饱含藏书,其中必不乏地理志,潘昭仪凭着一些书籍上的记载与记忆,便能一化百,百化千,实在是不容易啊。”

原来甘相是以为潘辰所学都是在潘家的琅嬛书院之中,潘辰心中一晒,潘家的琅嬛书院,那都是给嫡子嫡女准备的,她一个庶出,还真没资格踏足那里,不过,也没法和他们细说自己到底是看的什么书,既然他们误会,那潘辰便也不做解释,莞尔一笑,算是回应。

“上回皇上与臣说起潘昭仪的一些见识,说实话,臣当时是不相信的,哪怕是后来,见了潘昭仪本人,臣都觉得不太敢相信,因为潘昭仪所言之事,就算是一介学者大家亦未必能够企及,士族制度的腐朽乃前朝灭国之根本,我大祁初立,断不可走前朝老路,因此革新是必须的,当时大家想了不少点子,却都没有潘昭仪那寥寥数语精辟,发展农业的确是立国根本,老百姓有饭吃了,日子过好了,赋税才可上交及时……”

听到甘相说到这里,潘辰又忍不住打断:

“相爷所言差矣。发展农业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让百姓吃饱饭,然后交足赋税,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单靠百姓交赋税的国策是不能长久的,老百姓所能提供的最多也就是田税与粮税,这两样加起来的数字虽然也很可观,勉强维持国家的存续是不成问题,但是要使国家再更进一步就很难了。”

甘相不禁再次对潘辰的言论感到有兴趣,对潘辰问道:“那按照潘昭仪之见,要使国家再进一步,需要怎么做呢?历来都是民养兵,兵护国,有兵在手便可无惧他国。”

潘辰对甘相摇摇头,觉得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表现太过了,偷偷看了一眼祁墨州,算是请示他能不能继续说下去,祁墨州正在喝茶,见她瞥来,只回了她一句:

“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说吧。”

潘辰:……老板的语气有点酸,是不是觉得她太出风头了?潘辰暗自摸下巴思考中……

☆、第64章

得到了祁墨州的许可,潘辰也觉得今儿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那不只有继续说下去,现在闭嘴已经晚了。潘辰知道,自从上回她对祁墨州说出士族制度的改革之后,早就被祁墨州怀疑上了,这不能怪祁墨州怀疑,因为她的确是疑点重重,见识,学识全都与她的出身不匹配,但这点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通的,只能靠时间来证明。

她反正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只是全心全意为创建美好新世界而努力,祁墨州就算怀疑,但只要她好好的,祁墨州也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就对她如何,等到时间再长一点,共同做的事情再多一些,大家生出信任感之后,潘辰的日子应该就会要好过点了。

所以此时此刻,潘辰也不会去期望老板对她完全信任就是了。

斟酌一番后,潘辰对甘相直言不讳:“我觉得真正的兴国,是要发展经济,什么叫经济,说白了,就是赚钱?如今国家开始回收土地,然后规划,将田地从士族手中取回,再按照一定的规律分回老百姓手中,分摊到户,以劳力人头为准,各家分的田地大小不同,纳税是其一,至少得让老百姓家中有存粮,然后搞南北通商,北货南运,南货北通,只要形成市场规律,每一笔交易,朝廷都能多一笔赋税,然后再以朝廷的名义,垄断一些经济数额较大的行业,比如盐政,一直以来,盐都是控制在官府手中,这其中利润有多大,相信甘相与皇上应该有目共睹,可是南北互通不便,至今仍有很多地方因为地域较远而无法直接控制,还有铁业,矿业,全都是利润巨大的行业,朝廷只要把这些掌握在手中,那便能充分的打好了地基。”

甘相仍旧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祁墨州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对潘辰的话听得极其认真,目光始终落在潘辰的脸上,似乎一边听一边思考着什么。

“呃,潘昭仪的意思是,只要做好了这些垄断,就能发展……经济?就能赚钱?”甘相对潘辰这般询问道。

潘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光是这么做当然不能最大程度的发展经济了,这么说吧,搞经济最怕就是敝帚自珍,好东西要运送出去,让大家都喜欢上它,人都是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那么朝廷就要做好这个传播导向,刚才我说北货南运,南货北通,具体都运什么呢?南方有丝绸,米粮,茶叶,水果,瓷器,水产等等,北方有药材,木材,各种山货,药材包括人参鹿茸等,山货就太多了,核桃,毛皮,野山菌,木耳等等等等,北方的人没见过南方的东西,南方的人没见过北方的东西,大家见识不开阔,就容易生出井底之蛙的思维方式。井底之蛙说的就是那种,生活在固定的一块地方,将周围筑起高墙,看不见外面的天地,就以为整个天地就只有它看见的那么大,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思维,让人固步自封,不知天多高,海多阔,皇上提出改革士族制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庶族也能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出仕,唯才是用,可是这天下有才干的人,也未必就全要做官呀!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但现在大家的思维太封闭,根本不了解这个世上还有其他什么行业,皇上常说,咱们大祁立国之初,百业待兴,可这百业指的难道就是建康城的百业吗?全国那么大的地界,别说百业了,只要发展的好,千业也不成问题啊。行业多了,就业的人就多了,就业的人多了,就不愁经济发展不起来了。那么怎么才能让大家的思维开阔呢?那就要朝廷开运河,修驰道,建粮仓,促进南北互通商业,以建康为经济中心,用往来运输控制商业命脉。”

潘辰一鼓作气将这些话全都说完了,觉得口干,想要过去倒水喝,甘相听的满心敬服,见她断了要喝水,赶忙自动自发的去倒了水,递到潘辰面前,潘辰谢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感叹了靠嘴皮子吃饭也是相当累的。

殊不知,她的话在甘相和祁墨州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浪涛,不管潘辰的这些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但就算只是听起来,就足够让人震撼,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开运河,修驰道,建粮仓’,看似简单,可只有甘相他们这种经历过内阁讨论的人才明白这几个字的精要所在,由衷说道:

“李大人这是走的早了,若是再留一会儿,让他听听潘昭仪这番见解的话,对户部将来的运作也是大有好处的。”想了想后,甘相转过头对祁墨州请示道:“皇上,臣能否将今日太和殿中所言,转告李大人知晓?”

祁墨州将目光从潘辰身上收回,对甘相言道:“李大人心系大祁,无不可言。”

甘相听后,欣慰之至,转过身来到潘辰面前:“今日听潘昭仪一席话,臣甚感茅塞顿开,等不及要去与李大人商议,若是潘昭仪所提尽可实现,那于我大祁真是功在社稷啊。臣改日再来请教潘昭仪,还请皇上通融方便。”

潘辰觉得这个甘丞相也是个妙人,当着皇帝的面,就直接说自己还要来找他小老婆唠嗑儿,而更妙的是,祁墨州也完全一副并不打算阻止的样子,对甘相道:

“甘相若有什么不明之处,可随时入宫来。”

这句话,充分表现出了祁墨州对甘丞相的信任,潘辰默默的在心中将甘相作为了她长期奋斗的目标,不是说要和甘相同样的身份,只求祁墨州能给她与甘相差不多的信任就好,又不禁在心中庆幸,祁墨州不是那种墨守成规,迂腐不前的帝王,若是换做其他昏君,潘辰就算没有实际的通敌卖国的罪,可能也早就被疑心病重的帝王给杀掉了,祁墨州虽然多疑,但更相信确实证据,潘辰觉得在这样的老板手底下做事情,利大于弊,因为老板唯才是用,所以并不会拘泥身份,她虽是妃子,又出身相府,可是她入宫之后,已经明确表现出与潘家决裂的意思,而潘家那样的士族,自然也不可能放弃嫡系嫡女转而对潘辰这个庶出如何高捧,嫡庶分明是如今士族依旧在维护支持的观念,他们不可能自己打脸。

所以,潘辰相当于就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妃子,所作所为不会给家族带来利益,祁墨州就不怕她与家族串通,祁墨州之前让她自己选择,也是想断了她的后路,潘辰当机立断,肯定不会选择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潘家,她既然选了祁墨州,那肯定是要尽力为祁墨州做事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好好的,混到甘相那种信任程度,日子也就好过了。那个时候,就算祁墨州不再宠她,她也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甘相对祁墨州行了告退礼,也恭恭敬敬的来到潘辰面前,诚心实意的对潘辰行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平礼,他是一品宰相,潘辰是五品昭仪,平礼已是最大的礼遇,潘辰也慌忙回礼。

甘相离开之后,潘辰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咽了下喉咙,此时才发现,今天一天她说的话也实在太多了些,想要再倒一些水喝,却看见祁墨州坐在龙案后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手上拖着一只杯子,潘辰走过去,他便将杯子递给了潘辰。

“真没想到,咱们潘昭仪舌灿莲花,说起国策来头头是道,居然连甘相都为之佩服,朕也好生佩服。”

祁墨州说话时候笑嘻嘻的,可却听得潘辰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故意装作听不懂,转过身子,先咕嘟咕嘟把一杯水全都喝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来,想把杯子放回龙案之上,却没想到,一转身就落入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整个腰肢都给祁墨州圈在了怀中,两人靠的挺近,潘辰下意识往后弯了一下,祁墨州托住她的后背,将她禁锢在自己怀抱与龙案之间,姿势暧昧。

潘辰盯着祁墨州的眼睛,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小田鼠,小白兔给天空上的一只鹰盯住,恐惧感油然而生,大着胆子对祁墨州咧嘴一笑,硬着头皮道:

“嘿嘿,一切……都是皇上教导的好。”

祁墨州忍着笑,故意挑眉冷道:“朕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事。你倒是与朕说说,这些见解你又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潘家是有家学书院,可据朕所知,只对嫡系开放,甘相不懂也就罢了,可朕……就想不明白了。”

潘辰想从这双利眼之下脱身,不住扭动身子,感觉给祁墨州盯住的时候,比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还要紧张,祁墨州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不怒自威说的便是这种感觉了。

潘辰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犹豫要不要干脆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事情跟祁墨州说了,反正她已经做到如今这种地步,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出来,祁墨州心里怀疑,而她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一个庶出的身份是如何知道这些见解的,可又担心自己说出来之后,祁墨州不能理解,到时候还以为她是随便说话糊弄,然后越发龙颜大怒,把她砍了可如何是好?

心里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祁墨州却是盯着潘辰这张脸出神,之前虽说知道她有灵气,可没想到对于时事的见解这般深刻,一时间,潘辰在祁墨州的眼中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看得见摸不着的纱,她兀自在纱中神秘绽放,可真当你想去抓住她的时候,却发现有纱阻隔,根本就抓不切实。像烟雾,像云彩,怎样都不能切实拥有的感觉。

他素来对有才之士宽厚,可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有识之士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后宫妃子之中,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很,莫名的便对怀中人有了些奇特的感觉,缓缓的倾身而下,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亲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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