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吴长安脑子里飞快转着,面上从容回道:“一定。”
两方相互一点头,电梯门缓缓合拢。透过那越来越小的门缝,吴长安却看到厉承的手抬起,在辰涅肩头轻轻搂了一下。
吴长安的眉头冷冷拧起。
电梯门一关,秦微风这才察觉从厉承开口到现在他自己就没喘过气,连忙吐纳呼吸。辰涅却在另外一头轻轻冷哼。
秦微风要说话,却被厉承挡了,抬手示意他闭嘴。
“认识?”厉承看着身前的女人。
辰涅点头:“算吧。”又转过身道:“千万别把我和这种人想一快,我目前还没有前男友。”
厉承垂眸:“目前没有?”
辰涅眼里笑意一闪:“保不准哪天就有了。”
秦微风决心晚上回去好好掏一掏耳朵,这两人说话忒不注意了,以为他听不懂还是怎么的。
没人再提吴长安,上了楼,烤串冰啤在茶几上摆开,秦微风和厉承继续聊工作,辰涅坐在一旁边吃边听,这才知道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陈枫林擅作主张推掉了梓沅那块地,不但推掉,还拿梓沅那块地在吴长安那头做了人情,擅自结交驰骛高层。这些事当然都是瞒着厉承干的,等厉承这边知道的时候,梓沅那块地已经成了对手的囊中物。
陈枫林做的这种事,说白了就是不要脸,自己渐渐掌权又笼络人脉网,搞不好哪天就要架空厉承自己当幕后大老板。野心昭然若揭。
至于那个罗茹……男人确实不该打女人,不过他也没真动手,就是文件扔过来甩在她脸上,但秦微风半点不后悔:“我找不到陈枫林,打电话问她,这女人倒是实在得很,竟然在电话里告诉我让我别多管闲事。梓沅那项目老子跟了那么久,到她嘴里就成我多管闲事了?到底谁多管闲事?这个陈枫林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
厉承靠在沙发里,单手拎着一罐啤酒,沉默得像深山里的一潭湖水。
辰涅坐在另外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和思绪一样空旷。
秦微风这顿烧烤吃得不舒坦,吃到最后胃不舒服,没多久就打道回府了。
他走后厉承和辰涅都靠在沙发里,谁也没动,各怀心思。
半响,厉承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辰涅闭着眼睛窝在沙发里,手里还捏着手机,似是睡着了。
他挪过去,辰涅没有醒,他将人打横抱起来,辰涅歪了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回到主卧,厉承将人轻轻送到床边,辰涅半睁开眼睛,侧身往里躺,厉承贴过去,从后面搂住她,腿抬起刚要上床,铃声打破一室的沉静安好。
辰涅闭着眼睛,像个不耐烦的小狮子一样抬手左摸右摸,厉承伸长手机捞起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是一窜电话号码。
来电是谁厉承不知道,但辰涅被铃声吵得不悦,她抽出手机直接挂断,转手扔下床,抬手扯住厉承的领口躺下,将他拉向自己。
厉承躬身,两条胳膊撑在她身侧。
辰涅换成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贴上去,闭着眼睛:“有点困,让我睡一会儿。”
厉承好笑,她这么困还拽着自己,他不免乱想,原来她只是想抱着他睡一会儿。
厉承翻身躺下,将人搂进怀里,不多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厉承把手机摸出来,见还是那个号码,想也不想,直接切断。
屋内流淌着安宁的气息,他低头,就见辰涅困顿熟睡在自己胸口,他心里升腾出难言的感觉,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困意渐渐袭来,却不像过去那样空洞,心中十分满足。
吴长安再拨过去,提示已经关机,他捏着手机的一手垂落,另外一手举起,晃了晃酒杯,自嘲地笑了下。
两年多啊,辰涅果然还是没有原谅他。
但他又很快释然。
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走不出他限定的圈子。
☆、第35章
辰涅一觉睡醒,清明间恍然想起自己在哪儿。
抬眼扫屋内,没看到人,倒听到主卧的浴室内传来潺潺水声,知道厉承在洗澡,看看时间也不是很晚。
她爬起来,起了戏谑心思,想要推开那道隔着水音的门,占点眼睛上的便宜,顺便再看看能不能占占身体上的便宜。
赤脚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外间有动静。
辰涅睡了一觉,记得临睡前秦微风应该已经走了,但也疑心迷迷糊糊间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说不定根本没走。
她想了想,拉开房门,合上门走出去,转身的时候没注意走廊博古架最边上的一只花瓶,抬逼时撞到,赶忙伸手扶稳,瓶身却还是磕到架子一脚,发出清脆的一声“嘭”。
这动静在厉承如今这个大的无法形容的房子里尤为清晰,外间大厅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在辰涅把花瓶捧着放回原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叹息。
辰涅捧着花瓶的手一顿——不是秦微风,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辰涅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花瓶,心想自己手里是个花瓶,外面那个搞不好也是个花瓶。兜兜转转的,她都有些搞不清厉承这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但她毕竟不是少年人,没那么多全靠直觉血气翻涌的气性,理智这种东西她一直都有。
她把花瓶放好,走了出去,想看看外面那位半夜造访金海茂的花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结果定睛一看,竟然是罗茹。
罗茹对厉承是什么心思辰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一直没怎么把罗茹当回事,毕竟男人在女人方面的品味就和吃饭喝酒抽烟一样,大多一条路走到底,不太可能翻着花样来,更何况厉承这种的。厉承看不上罗茹,显而易见。
但现在大半夜的,罗茹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厉承在金海茂的门卡,倒有些令她意外。
罗茹像个贤惠的小媳妇,正在沙发处收拾那一滩杂物,脚边放着个垃圾桶,躬身拿着抹布擦茶几,她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却也没回头,一边麻利勤劳地干活儿一边压低声音默默道:“承哥,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我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辰涅靠着墙,也没动,就这么看着罗茹。
罗茹:“我这个人就是心高气傲,不甘于人后,小时候想嫁兆哥,因为兆哥是凉山的天。”顿了顿,咬唇继续道:“我现在确实想嫁你,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不甘人后,要结婚嫁人也要找最好的男人,但我觉得我想的没错。我有这种想法,和我对你有感情并不矛盾,你不能因为我有高攀的想法,就否定我的真心。”
“梓沅那个项目的事,我也不知道陈舅舅会那么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肯定会提前告诉你。但这几年你和陈舅舅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差,总不听他们的话,又不肯和山里人结婚,陈舅舅他们可能……可能是想借由这件事敲打一下你,毕竟兆哥现在彻底和山里断了联系,他们应该……应该是怕你和兆哥一样。”
辰涅转头看到主卧,那扇门关着,但她猜测厉承应该还没有洗完,所以罗茹这番情真意切地袒露心迹他该是听不到了。
他听不到,辰涅却一个字不差地听得一清二楚,十年前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不小了,在底层环境里摸爬滚打多年,当时就猜测厉承和他的族人关系很微妙,现在看来这关系是只有更差,不可能更好,按照罗茹这个意思,再结合秦微风先前的一些话,厉承这个大老板的位子坐得并不稳当,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和陈枫林为首的那些族人脱不了干系。
辰涅一直不吭声,罗茹便始终没有发现背后站着的人不是厉承,这一番说辞大约不太好面对面开口,便始终背对着一面收拾桌子一边开口道:“我之前一直在上学,也不知道你和陈舅舅的关系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差,陈舅舅说你心贪,玩车包女人,心收不回来,从十年前那个女人开始你就变了。我觉得陈舅舅这句话说得没错,从那个女人开始,你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就猜你一直没忘了那个女的。我知道当时陈舅舅他们买人回来不对,所有人都是帮凶,落到现在就是犯法,可我当时真的不懂,我看你要把人送走,我想都没想,就跑出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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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苦笑一下:“早知道你会被那个女人影响,我那天就不该去叫人,索性让她走算了。也就没后来那些事了……”
茶几早就收拾完了,罗茹一遍遍的擦,边擦边说,像是有诉不玩的衷肠,直到主卧的门被拉开,厉承冷脸出现在博古架旁,沉声打断了这一切。
“你怎么会在这儿?”
罗茹吓了一跳,缓慢转身,手里还捏着抹布,正要说你不是刚刚都看到了么,却一眼见到靠在墙边的辰涅,以及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头发上还在滴水的厉承。
她瞪着眼,目光在厉承和辰涅之前来回穿梭,讷讷道:“你什么时候……”
厉承皱眉冷脸看她,辰涅却幽幽道:“他刚出来,我出来有一会儿了。”
罗茹暗自倒抽气,手里的抹布死死捏在掌心,不知辰涅听到多少,又听懂多少。她说的那些,字字句句都是不能外人道的秘密:她对厉承的心思,厉氏内部高管间的关系,还有当年买人进山这件绝不可被挖出来的那件丑闻……
后背滋出冷汗,不知该如何,但罗茹更惊讶于辰涅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金海茂,她不是被秦微风调去营销部了么,为什么又和厉承纠缠不清?
厉承抬步上前,身型挡住罗茹落在辰涅身上的视线,冷眼看她,扫向电梯口:“门卡留下,出去。”
罗茹咬牙走过去,低着头,压低声音对厉承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刚刚说了一些话,我以为是你,她都听到了!”
厉承的眸光越发冰冷:“我再说一遍,出去!”
罗茹在厉承这边从来没骄傲过一次,屡屡遭嫌弃,如今又是在辰涅面前,更是羞愤难当,手里的抹布一扔,包里翻出门卡砸向茶几,挎着包飞速离开。
电梯门合上后,辰涅依旧靠在墙边。
厉承转头去看她,眼里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不耐,但眨眼间那些情绪通通烟消云散:“都听到什么了。”
辰涅直起身,走过去:“我出来的时候弄了些动静,她不知道是我,以为是你,就说了一些……表白的话。”
厉承垂眸看她:“还有呢?”
辰涅:“你和陈枫林的关系很差吗?”
厉承轻轻浅浅地“嗯”了一声。
辰涅依旧看着他:“厉承。”她喊他名字的时候,总是很郑重:“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
他们站着的地方靠近酒驾,厉承抬起一手撑在架子上,臂腕顿了顿:“她提到十年前了?”
十年前,具体是什么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但厉承却紧跟着说道:“半年前罗茹的哥哥在我这里住了一周,门卡给了他一张。”
“厉承,”辰涅贴近,抬着脖子,灯光下露出狡黠地轻笑:“我还没有责问,你不用这么快坦白从宽。”
厉承垂落的一手搂住她的腰:“你这么看着我,我倒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什么没交待完。”
“的确有。”辰涅顺势趴在他胸口,鼻尖萦绕着缕缕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她闭上眼睛,贴着他的胸口,又听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厉承,十年前我就问过你,你喜欢我吗?”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不,我是问你,十年前,你喜欢我吗?”
搂在腰间的力量骤然加紧,辰涅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加快了。
没有回答,但辰涅觉得她已经得到了十年来最完美的答案,她心中忍不住发颤,像决堤的冰河泡进了温柔的日光浴下,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瞬间融化。
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十七岁是个转折,她曾经的挣扎、痛苦、努力、彷徨在那一年从深山处走出来后通通化作了麻木。十七岁前,她时时刻刻都在期待有个人关心她爱她,十七岁后,再尝人情冷暖,便多了旁人没有的冷感。
而整个十七岁,充斥的尽是黑暗。
救她的那个人、承诺送她出去的那个人、蒙着她的眼睛照顾她的那个人,是那段岁月里唯一的可以照亮在她心里的光,虽然关于他的记忆同样只有黑暗,但在她往后的人生中,但凡有自我坠入末路的可能,便又立刻在无形间将她推拉上岸。
厉承,你可以忘记十年前,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给我的感觉,你蒙住我的眼睛时耳膜上的心跳,还有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说我是个好姑娘,叫我不要回头,让我离开了好好生活。
起初真的太艰难了,这个世界上芸芸众生里的平凡人很多,像我这样出身地层什么都没有还被父母背弃的人大约也不少。
有很多次,大概也快放弃彻底背弃自己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
再坚持下去,不过是怕万一再遇到你,会让你失望。
我有万千放弃自己的机会,却只有你这样一个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我痛恨命运施于我身上的种种苦难,唯一庆幸能遇到你,感激你当年的救助,感激你用你的手,亲自将我推离了本该属于我的命运潮汐。
如今你给予我的这份爱,我同样用爱回报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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