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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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桡行礼,将早已悄悄送来的胭脂水粉等等妆物都取了出来,在谢凝脸上细细描画。琼叶在一旁看着,亲眼见证化妆是如何鬼斧神工地将一个笑嘻嘻的陛下变成了个样——红肿的眼眶、脸颊的泪痕、疲倦的双眸、黯淡的脸色。

谢凝的肤色本就白皙,这妆容一上去,只叫人心疼可怜。

而谢凝还嫌不够,抚着脸问道:“琼叶,觉得如何?”

琼叶老老实实地说:“陛下,奴婢现在十分想将气哭您的人暴揍一顿,为您出气。”

“那就好。”谢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懒洋洋地往大殿走去。

就要跨过门槛时,琼叶又清楚地看到她家陛下玩了个变脸,那懒洋洋的神色瞬间一收,变成疲惫而凄苦的模样。

“叩见陛下。”满屋子的人终于等到她了,急忙见礼。

谢凝摆手示意不必了,走到杜瑞面前,叫道:“杜老。”

“老……老臣在。”杜瑞的肝胆都颤了,不知这女帝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谢凝却只是叹了口气,说:“方才是朕失仪了,先帝忽然驾崩,朕临危继位,朝中、内廷、后宫处处艰难,朕……朕实在怕得很,忧思过度,惊怒交加,适才反应过度了。杜老上奏之言,朕都记下了。来人。”

“陛下。”

“将杜老扶起来,好好地送回尚书府去。另传朕口谕,点黄金百两送至尚书府,聊表宽慰。”

杜瑞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连连谢恩,在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拐地告退。

等杜瑞离去了,谢凝才在隆昌帝的灵位前站定,道:“禄升。”

禄升忙道:“老奴在。”

“从今日起,紫宸殿之宫人,除了你与琼叶,全部替换。若是连紫宸殿也不能保持干净,你这太监总管也不必做了,去太尉府当个内院总管吧,朕相信陆老夫人必定十分喜爱你。”

禄升心头登时一颤,不知自己究竟何处露了马脚,竟让女帝看出他是太尉的人。他不敢多言,忙道:“是,老奴遵旨,老奴以性命担保,从今以后,紫宸殿上上下下必定干干净净,连根柳絮都飞不出去!”

谢凝点了点头,没有评价,又转头和颜悦色道:“太后。”

“陛下。”太后忙应道。

谢凝道:“太后身边那位兰桡女官,朕十分喜爱她那一手好妆容,不知太后可否割爱,将兰桡让给朕?”

“陛下垂怜,是兰桡万世之福,哀家如何能阻拦呢?”太后道,“再者,陛下当谨记,这皇宫、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什么,不必过问,直接下旨便是。”

谢凝一笑,对此十分满意,想必太后也满意得很。

第18章 请罪

“……事情便是这样,陛下将整个紫宸殿的宫人都换了个遍,不过大太监禄升没换,琼叶升为一等宫女,服侍御前,另从长秋宫调了个司妆女史,名叫兰桡。”耿常宁将白日宫中发生的的事都禀告了一遍,又问道:“侯爷,您看,女帝是否已发现禄升是我们的人?”

陆离眉目疏冷,目光落在书案一角的锦盒上,片刻后说:“去递牌子,我要进宫。”

耿常宁问道:“那……事由呢?”

陆离还未回答,他的贴身小厮微尘就大呼小叫地跑来了。“侯爷!不好啦!夫人的院子……”

他跑进来,急得跳脚。“夫人的院子被林姨娘砸啦!”

陆离的眼色瞬间一沉,风一般掠了出去,他的内书房就在正房院子的西厢,谢凝的暗香苑就在正房东边,几乎是瞬间就到。

去了一看,院门还是好好的,但是院子里的梅树被撞得枝断花落,屋子里乒乒乓乓声音不断。陆离眼神复杂而剧烈地变化着,拳头握起,又往前走了一步,却最终停了下来。

“侯爷?”微尘和耿常宁追了上来。

“现在有事由了。”陆离道,“去报与女帝,就说我愧对女帝,没能将女帝之物保护好,请女帝责罚。唯剩一件旧物,希望能呈与女帝,望女帝赐见。”

“是,属下这就是去拟奏折。”耿常宁躬身道。

“可是,侯爷……”微尘看看转身就走的陆离,又看看已经安静无声的屋子,“林姨娘……这……”

“将她拖回去,把院子锁起来。”陆离道,“微尘,过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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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微尘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跟着陆离回到内书房,忍不住道:“侯爷,暗香苑您三年来都不舍得……”

“闭嘴。”陆离喝道。

微尘嘴巴一抿,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陆离换上外出的锦袍之后,耿常宁便将牌子递进宫了,等陆离策马到了崇安门外,传太尉入宫的口谕已传出来了,但见面的地方却不是紫宸殿,而是曲江池边的凉亭里。

这样冷的天,雪刚停,她竟然在凉亭里见人?就她那个破身体,这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么?

陆离皱眉,快步上前,远远地只见凉亭里站着个白色的身影,靠着柱子也不知在看什么。陆离一时心急,叫道:“你还真当自己玉骨冰心,在雪里也冻不坏的?”

谢凝闻言转过脸来看他,眼圈竟还带着点红色。

陆离蓦地想起白天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女帝被礼部尚书逼得在先帝灵前哀哭,差点将皇位也让出去了。这场哭有多假他心中清楚,他只不知自己为何此刻还会第一眼就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陛下。”陆离敷衍地拱了拱手,嘲讽道:“陛下莫不是也要在臣面前哭一场?如今的眼泪是越发廉价了。”

谢凝一愣,随即笑了,“这就要看太尉拿什么来换了。”

陆离的嘴唇抿起,他的嘴唇本就薄,此刻紧抿,便如一线般锋利而薄情。

“你以前不喜欢哭。”

“其实啊,朕一直都是个说哭就哭的人,受不得一点委屈。”谢凝叹道,“不过因为从前太尉同朕说过,眼泪是最无用最叫人厌烦的东西,朕便不哭了。”

陆离的表情一顿,问道:“那现在为何说哭就哭?身为帝王……”

“朕算个什么帝王?再说了,一场眼泪能换来身边清净,有何不可呢?”谢凝笑道,“朕现在身无长物,能换一点东西是一点,太尉说的嘛,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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