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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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些瘫软在地不能动弹的女俘虏,最后都是被蛮匪守卫送回了各自的帐子里。这一次,顾熙月是真的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里,麻木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甚至连刚才看到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就这么坐了一天,脑子空了一天,直到赤赢回来。

赤赢身上背着弓箭,显然是出去打猎了。他一身轻快的进了帐篷,看起来心情不错,可能是打猎收获颇丰。

他几乎一进帐子,就发现了顾熙月的异常,过于死板和沉默,昨天能在她身上看见的生气儿,今天似乎只剩下身体,没有了灵魂。

赤赢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总算把顾熙月的魂招了回来。他刻意放低了声音,轻柔的询问她:“你,怎么了?”

顾熙月听见赤赢的声音,不自觉向后靠去,然后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他:“我没事。”

赤赢又问她:“你喜欢吃烤肉吗?”

他提到肉的一瞬间,顾熙月就开始反胃,大吐特吐,可是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赤赢转身出去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回帐子,伸手递给她一个装满水的水囊,还有几个干馍馍。顾熙月挺感激他的细心的,朝他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她知道,赤赢应该是已经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了,所以并没有给她肉吃,而是给了她干馍馍。

蛮子部落看起来除了平日猎到的猎物作为食物外,就只有干馍馍了。虽然不好吃,但此刻的顾熙月来说,总比去吃肉好多了。

塞饱自己,顾熙月没有洗漱,而是衣服都没脱,直接爬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躺了好一会儿,困意总算上来了,她正昏昏欲睡,赤赢从外面回来了。

今天晚上,他浑身带着一股儿酒气,显然是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他去了屏障后面,简单洗了一下,就吹了灯爬上床,把顾熙月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

顾熙月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周围帐子真的正在发生,她能听见那些男女的暧昧声,忽而清晰忽而遥远。

赤赢热乎乎的酒气打在她的耳朵上,面对今天看到的那些女人逃跑失败的下场,她不确定自己有再一次反抗赤赢的勇气。

在她忐忑不安时,赤赢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抱着她磨蹭了一会儿,便搂着她睡着,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下一步动作。

警惕了许久,顾熙月终于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身侧的赤赢起了床。天色还是很黑,她侧身睁眼只能看见赤赢的模糊身影。

赤赢快速的穿好衣服,腰间挂了大刀,长鞭也被握在手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顾熙月,似乎感觉到他转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帐子。

他一出帐子,顾熙月顿时清醒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赤赢这一出去,竟然带给她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几乎是靠着本能,顾熙月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往之前她放了水囊和干馍馍的地方摸了过去。水囊里还剩多半囊水,之前的干馍馍也有两张。顾熙月盘算着带着这些东西,省着点用,估计能挺过一天。

这期间赤赢一直没有回来,顾熙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把门帘掀起一条缝,偷偷的向外望去。整个蛮子营地上,只有几处有火光,应该是夜间用来照明的。草原的夜比较冷,顾熙月之前睡觉并没有脱衣服,但是一身长毛皮的长裤长袍裹在身上,被夜风一吹,还是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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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跑和留在两个选择之间,顾熙月犹豫起来了,一时间也做不出选择了。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蛮匪营地是否有巡逻守卫,但根据白天的情形,作为更危险的晚上,巡逻守卫应该只会比白天更多才对。可是,她贴着帐子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有巡逻守卫走动的声音,而且赤赢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

就在她纠结不安期间,蛮匪营地的东南方向忽然泛起了火光。一开始,顾熙月以为只是夜间点燃的油灯,渐渐的,她发觉不对了,那火光顿时冲天,把半个蛮匪营地都照亮了。她敢肯定,东南方向那边,有帐子起火了。

顿时间,蛮匪营地乱做一团,救火声,厮杀惨叫声,哀鸿遍野。

顾熙月抱着怀里的水囊和干馍馍,一咬牙钻出帐子,趁乱往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第05章 月下逃跑

大许是因为这个时间蛮匪汉子们都跑着去东南帐子救火,顾熙月一路朝着西北方向逃跑,竟然很顺利的就出了营地范围。她原本想要去偷一匹马,但想到自己并不会骑马,成功偷到马匹的可能性又小,于是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提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路快跑,还时不时地猫着腰,小心翼翼往草沟里钻。

营地那边很乱,嘈杂声也越来越大,兵器相撞刺耳的响声不断,似乎不仅仅是帐子失火了那么简单。顾熙月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只是拼命的向前跑,希望赤赢不要发现她不见了,趁乱能跑多远是多远。

但是,很显然,顾熙月的运气并不怎么好,因为她身后已经清晰的传来了纷乱的马蹄声。

听见这声音,原本悬着心的顾熙月更加的不安,快速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准备装死。只是,她刚趴好,还没来得及装死,就觉得耳边一阵疾风袭来,她本能的翻身去躲,随即腰上被如蛇的东西缠住。随着那东西缠上她,一股儿大力随之而来直接把她从地上提了上去,她只觉眼前一晕,身体不由在半空中翻了几圈,之后又被一股儿大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顾熙月被摔的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和远处隐约闪烁的火光,顾熙月看清了眼前几个人的模样。她安静又乖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激怒眼前的人。因为,此刻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骑着马的赤赢。他手里握着的那根长鞭,就是刚才把她从草沟里抓出来的凶器。

背对着月光的赤赢,依旧骑着大马,高高在上,身侧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顾熙月认得,就是那个被称为“老三”的人。

骑着马的赤赢一直默不作声。在森冷的月光下和远处隐约能看见的火光的双重衬托下,赤赢那张满是胡子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红,就像地狱里爬出的鬼怪。他的眼神锐利地盯着顾熙月,掩藏在大胡子下,格外的骇人。

几个人都静默了许久,旁侧那个老三先开了口,很体贴的用的是汉话:“这个俘虏胆子大,竟敢趁乱逃跑。”

顾熙月没敢接话,乖顺的趴在地上,祈祷着赤赢他们能大发慈悲放了她。

赤赢倒是出乎意料的回了话:“三哥,她是我帐子里的那个女人。”

“哦?”对于这个答案,那个老三似乎很惊讶,甚至转过头,仔细盯着顾熙月瞧了一会儿,称赞道:“没想到,洗干净后,竟然还是个美人。”他“哈哈”的笑了几声,故意逗弄赤赢:“你小子运气不错,胡乱选个最丑的汉人姑娘,就能挑到这么漂亮的。”

顾熙月:“……”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赤赢没有回答老三的问题,只是动了动缰绳,把马头朝向了顾熙月的方向,随后马鞭一甩,长长的马鞭就直奔她而来。顾熙月吓得长大了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了,她已经被吓得失了声!

要死了,要死了!白天在营地见到的那些画面,很快就在她身上应验了,她也会变成如那几个逃跑的小宫女一样,命丧异乡,死无全尸!

那一瞬间,顾熙月被吓得除了失声之外,惨白的小脸早已经哭花,泪流满面,只是她此刻太过于害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预感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飞驰而来的马鞭将缠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到了马背上,依旧是她被抓住那次的姿势,她坐在赤赢的胸前,被他有力的双臂箍住身体,后背紧贴他结实壮硕的身体。

她没有死,而是被赤赢抓到了马上。这件事,不仅她自己吃惊不已,连赤赢身边的那几个人也很是惊讶。老三就毫不避讳的质问,满脸的胡子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赤赢,你是准备带着她一起走吗?”

老三说的是汉话,顾熙月可以听得懂。

赤赢回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这丫头运气好,命大,既然她已经醒了,就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老三似乎很不满意,情绪越来越差:“赤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不准备跟我走?”

“三哥,”马背上的赤赢不紧不慢的回道:“您是了解赤赢的,赤赢从来都是自由惯了的,也从来不想追求什么江山大业,也不想被束缚在一个地方,赤赢追求的是自在、无拘无束。您的道路,赤赢无法继续追随下去。”

啪!

老三被赤赢这般平淡的回答,气得狠狠地朝着地上抽了一鞭子,顾熙月能看得出来,这一鞭子老三更想抽在赤赢身上。他对赤赢的拒绝似乎无法接受,就像是赤赢做出了背叛他的事情一样。

赤赢说完这话,一直迎面看着老三,丝毫不避讳,甚至对他那泄愤的一鞭子也丝毫不在意。

老三咬牙切齿的质问:“赤赢,你既然不想追随我,那刚才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直接烧死在帐子里,不是更好吗?”

顾熙月恍然大悟,原来着火的帐子是这个老三的,加上之前营地里兵器打斗的声音,看样子是有人要在夜里暗杀掉这个老三。

赤赢波澜不惊的回答:“我救你,只是当你是兄弟,而不是主公。”

老三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还在试图挽留赤赢,他身上的几位骑马的大汉中,有人向前一步,说了几句顾熙月听不懂的话,那个老三便不再纠缠赤赢,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赤赢,最后说道:“赤赢,我希望日后,我在康城可以等到你。”

康城,是西梁国边界的一座城池,但早已经被西夷的一个部落占领。

东擎国与西梁国之所以休战和亲,就是因为这座城池的失守,伤了西梁国元气。而一直不想打仗又无力一举击败西梁国的东擎国,趁机提出了公主和亲的两国联姻政策,这才有了昌平公主远嫁,她顾熙月陪嫁这码事。

说罢,老三对着赤赢做了个后会有期的手势,手中长鞭一扬,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几个人,极速离去。

他们走了,顾熙月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和兵器的声音,她猛地回头,惊呼出声:“追兵来了!”

“当然了。”赤赢丝毫不惊讶,竟然还调转了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顾熙月惊呼阻止他:“那是追兵,过去就是送死!”

“对啊,我们就负责拦着追兵。”

“什么?!”顾熙月双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扭着脖子看着赤赢。

赤赢似乎被她这表情逗乐了,语气愉快的说:“不然,你以为三哥会轻易放我们走吗?”

顾熙月:“……”好吧,她虽然不了解老三为什么会忽然放过赤赢,但显然是之前老三身后的那个人提出了什么办法,而赤赢也听懂了,只有语言不通的顾熙月没听懂。

不管顾熙月听没听懂,控制着主动权的赤赢显然是不可能理会她的意见。他骑着马,迎面就朝着身后追兵的方向奔了过去。

离那些追兵越近,顾熙月的心就越悬了起来,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就这么跟着赤赢去送死。她开始不断的在马背上挣扎,想要逃出赤赢的怀抱。只是她人小力微,她那点小挣扎在赤赢眼里就像是挠痒痒,根本就不在乎。

眼瞧着与追兵正面相遇,赤赢忽然勒住马缰,贴着顾熙月的耳边轻笑:“抓紧了,要跑喽!”

他话音一落,蛮匪追兵就看见了他们,紧接着便用他们的语言叽叽喳喳的乱叫一通。顾熙月都不用去猜,就能明白他们喊得那几个频率最高的词的意思:他们在那,追!

看吧,在逃命过程中,她竟然还能学会外族语言,可能她在语言学习上很有天赋。

赤赢说完那话,又调转马头,故意往与老三相反的方向策马狂奔。风声呼啸,如刀割一般刮着顾熙月的耳边,夜晚深冷的凉意,也透过她身上毛皮制作的长衣长裤,浑身上下透心凉,牙齿都不由的上下碰撞打架。不过这个时候再难熬,也不及逃命要紧。她恨不得屁股下坐着的这匹马,能插上翅膀,像一样飞上天空,把后面越聚越多的追兵甩个十万八千里。

她甚至坐在马背上想,赤赢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她不知道赤赢和老三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这种玩命的交易赤赢显然吃了亏的。他帮助老三争取到了逃跑方向,还把追兵引到了错误路线,但却把自己送到了老虎口里。就仅凭他们两个人,一匹马,想要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匪追兵手里逃脱,简直是异想天开。

顾熙月觉得,她的命要活到头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蛮匪追兵已经不满足于只追着他们俩跑了,手里已经拎着大弓,拉弓搭箭,直瞄他们的方向,几乎一瞬间,箭雨就扑面而来。

早上,她从杨明丽口里了解到,这些蛮匪都是游牧民族、马上部落,他们都是靠着打猎为生,自然都是用弓的好手。即使是在黑夜里,猎手的本能也深埋在他们骨子里,赤赢早就已经是蛮匪的盘中餐了。

千钧一发之际,又勒着马缰,驾着马转了个头,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赤赢的马比顾熙月想的要灵活多了,竟然躲过了箭雨,疾驰而奔,带着他们往草原更深处跑去。借着月色,顾熙月发觉远处黑乌乌的一片,跟别的方向看到的颜色不一样。

也许是跟着赤赢一路逃命的原因,她竟然很自然的问赤赢:“那是什么地方?”开口的突兀和饱含的信任,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赤赢比她反应的要直接,她问,他就答。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波澜不惊的接受。

“是森林。”

“森林?”顾熙月吃惊:“草原里还有森林?”

以前养在深闺时,她也偶尔会看一些各地的地理志和游记,印象中,草原就是长满草的地方,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甚至连接着沙漠,漫天的风沙。她却从来不知道草原里竟然还有森林。

而赤赢更怪,在这种逃命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能耐心的跟她解释:“这里是草原,那边是森林,过了森林就峡谷。峡谷,就是我的家乡。”

顾熙月真是越来越佩服他的淡定,她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回答她了。转念一想,顾熙月反应过来,立刻追问:“我们是要逃进森林,然后再逃去你家?”

“不是逃,是回家。”

顾熙月:“……”她只是个小女子,她做不到他这般异常冷静,宠辱不惊的模样。

不过,有了明确的逃跑方向,总比漫无目的的瞎转强多了,顾熙月竟然也开始觉得心安。身后的追兵依旧紧追不舍,她闭上眼睛拼命的祈祷:“一定要快点进森林,一定要快点进森林!”

忽然之间,她身后的赤赢闷哼一声,抱着她的双臂不由的绷紧了,差点勒得她喘不上气了。她回过神扭头去看,猛地尖叫:“赤赢,你中箭了!”

☆、第06章 赤赢受伤

赤赢的背后插着一支长箭,从顾熙月的方向甚至能看见那支箭的箭尾。整个过程,赤赢只闷哼的一声,随即便一声不出,只是靠在他怀里的顾熙月还是发现,他的呼吸声比之前重了许多,想来他还是很疼的。

眼前的那片黑乌乌的阴影越来越近了,顾熙月的心中顿时生出来要逃脱升天的喜悦。很快,赤赢的马就带着他们钻进了林子。

也不知道是他们跑的太快,还是蛮匪追兵们忌惮林子,或是发现了他们不是老三,总之,进了林子之后,她没有在听到身后蛮匪追兵们的声音。

这林子的树木品种顾熙月以前从未见过,也并不认识。林子中的树和树之间距离很密,中间又长满了类似灌木的有半人高的不知名的植类,赤赢的马在林子里没有了优势,只是尽职尽责的驮着她和赤赢,步伐艰难的在林子里慢悠悠的晃荡。

越往林子深处走,树木就越密集,树木中间的那些“灌木”也就越来越高。眼尖的顾熙月发现,那些所谓的“矮草”,无论是叶子还是形态,长得和这些参天大树很像,应该就是这些大树的小幼苗。这些小树苗要长成这些大树这么高,估计可能需要个几十年才行。她甚至神游天外的在想,也不知道这些小树苗长大后,这些大树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那么整个林子就会树挨着树,不留一丝空隙,最后树和树相互挤在一起,然后就都挤死了,这个林子也就没有啦。

她想的正出神,就发觉身后抱着她的人身体无力的瘫软,下颌勉强抵在她的肩上借力,又浓又密的胡子插在她细嫩的脖颈和脸颊上,又痒又疼,不一会儿就火辣辣的难受了。

顾熙月小声问他:“喂,你怎么样?还好吗?”

赤赢声音有些无力,但依旧很平静:“没事,我只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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