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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驾昭阳宫。”坤平帝没有理会许庆,合上奏折,搁笔下令,遂而起身。

“是。“许庆一愣,但立刻领命下去准备,心中疑惑不已。

昭阳宫自凤后入住以来,夜间从未迎过御驾,凤后安歇后,便紧闭宫门。

“陛下驾到。”坤平帝的帝辇还未接近宫门,许庆便已看见那紧闭的宫门,高声传报。

不多时,昭阳宫大门顿开,宫侍们跪满一地迎驾。

颜墨梵正躺在床上,想着母亲的家书与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便听着殿外由远而近的声声传报,心中一凛,立刻坐起身来,福儿、禄儿已快步走进寝殿。

“主子,快更衣,陛下来了。”禄儿高兴得给他寻了件雅致的素色衣衫,与福儿一道快速得帮他穿戴起来,既不失先皇丧期内的礼仪,又使他看更加温文秀逸。

颜墨梵则是一脸不解,她又来?难不成真是想要雨露均沾,可今日自己明明已经开罪她了,她又怎会想临幸自己……

该怎么做,怎么做?颜墨梵此刻才发现,母亲虽然倾力栽培他,却没有人教过他,如何与陌生的妻主相处,而这个人,又恰恰是自己又惧怕又厌恶,躲之不及的人……

坤平帝仅在主殿环视一眼,不见颜墨梵,便径直往作为凤后的寝殿的东配殿走去。

颜墨梵此刻还未完全穿戴整齐,见她毫无预兆得进来,第一反映便是惊得转过身去。坤平帝也一阵错愕,慌忙转身,神情如同未经世事的青涩少女。

“臣侍参见陛下。”颜墨梵穿戴整齐转过身去,凝视坤平帝背影片刻后欠身行礼。

“凤后……”坤平帝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见颜墨梵弯着腰给她行礼,大步上前,想将他扶起,手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没有伸出。“平身……”

坤平帝又恼起自己,这是怎么了,与其它人相处时都能那般平静,可是一见着他,为何会这般得、这般得……慌乱。

“谢陛下。”颜墨梵谢恩起身,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朕今晚,宿这。”坤平帝看了他许久后说道,声音很颤,很轻,可传到颜墨梵耳中如同五雷轰顶,袖中双手紧紧抓住衣衫,用尽全力稳住身形,不让坤平帝看出自己的异样来,为了父亲……

“陛下,您还未用膳,可要传膳?”立在帝、后两人不远处的许庆听到了坤平帝的话,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陛下还未用膳,那自然要在这边用了。

“快传。”坤平帝这才想到,自己还未用晚膳,宫灯照着双眸,闪着滢滢光芒,声音也比先前清亮些许。“凤后,朕还未用晚膳,你可否陪朕一起用些?”

“是”颜墨梵头都未抬的回话。

宫侍们迅速摆上御膳,还极有眼色的斟上两杯百珍御酿,酒香四溢,福儿与禄儿立在一旁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主子可不能喝酒,万一再醉酒着凉……

“都退下。”福儿正要上前向坤平帝禀报凤后不能喝酒时,坤平帝下令让宫侍退出,福儿与禄儿不敢造次,只得退出殿外。

坤平帝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两杯酒上,愧疚不已,她想起大婚那日,自己借口为先皇守灵而不入洞房,让凤后在一生仅一次的大婚里,连交杯酒都没有喝上,他是该有怨,该有怨……

“凤后,过去是朕对不住你,这杯便当是补大婚的交杯酒。”慎重得拿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与颜墨梵手中。

颜墨梵看着手中的御酿就如同大义赴死之人,看着一杯鸩酒一般:也好,喝醉了,便万事不知……

坤平帝也看出他的情绪,只当他对自己有怨方才这般,心中更是百般滋味,勾过颜墨梵的手臂。

“凤后,你我妻夫共饮。”目光凝视着颜墨梵,坤平帝缓缓仰头,将手中的御酿饮下。颜墨梵也随着她,仰头一饮而尽,酒气直呛咽喉,狂咳不止。

“凤后……”坤平帝见状,连忙帮他舒舒背,扶他坐下,盛了半小碗八珍鸡羹汤,喂他喝下。

“可有好些?你喝得太急了。”

颜墨梵略好些,便伸手去抓那黄玉酒壶,想为自己倒上一杯,被坤平帝拦了下来。

“凤后不胜酒力,就莫再饮了,你我同桌共食吧。”坤平帝双颊微红,轻声道,遂而勺了口河蚌芙蓉蛋到颜墨梵碗中。

同桌共食本也是大婚洞房夜礼仪之一,意味妻夫同生共死。

颜墨梵此刻已有些酒气上头,面色略显苍白,看了碗中芙蓉蛋一眼,又抬眼看向坤平帝。他自小长在深闺,见过的女子本就不多,坤平帝长的象当年清雅秀气的贤贵君,又正值豆蔻年华,他一阵恍惚,立刻转过脸去。

百珍御酿不算烈酒,但后劲却足,晚膳还未用上几口,颜墨梵便已觉身上极闷,透不过气一般,不自觉的伸手抚上领口,解了一颗盘扣,伸入领中略松了松衣裳。

坤平帝坐与一旁,已迷茫得看了他许久,口干舌燥却不敢动弹,压制着身下燃上的邪火。

颜墨梵实在难受,闭目向后,靠向椅背,不想靠得斜了,险些摔下椅去,幸而坤平帝快速上前护了一把,拥入怀中。

面红耳赤得帮他褪去衣衫,放下锦绣纱帘、云雾帷幔,时而极尽温柔如香茗细品,时而越趋狂野如万马疯驰……

当坤平帝精疲力竭却笑如繁花般起身,抚着他落下一个个吻时,颜墨梵受不住身上再次被点燃的阵阵热潮,竟翻身而上,坤平帝一愣,遂而也由他,欢愉得享受着,同生共死……

次日早朝,坤平帝神清气爽,愉悦欢欣,朝臣们看着也满心欢喜。论事君臣同心,时时笑语……

颜墨梵依旧沉睡,完全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第47章 宫中赏赐

宫中最掩不住的就是秘密,前朝后宫几乎都知晓坤平帝昨夜留宿昭阳宫。

颜静茹更是一扫平日的沮丧,高兴的喜行于色,一个上午都嘻笑不已。

退朝走出清和殿后更是趾高气扬,在谁面前都是挑眉斜眼,昂首阔步,真真一个小人得志的气焰。

“颜大人,陛下大婚近月了吧,可喜可贺啊。”吏部尚书金茉实在看不去了,冷语出声,想那凤后也当了近月了,陛下留宿一回,有什么好乐呵的。

颜静茹听着金茉的话,自然知她的意思,心中暗恨,但骂又骂不得,一时呆在原地。半月前,坤平帝下旨废除参知政知这一官职,将颜静茹改任吏部侍郎一职,身为吏部尚书的金茉正好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谢大人,下官定会将大人心意带与凤后知晓。”可是想想,颜静茹又极不服气,自己的儿子是当朝凤后,还怕她不成,当既一反平日里对上司拜望尘之态,不客气道。

“你……哼!”金茉甩袖走到宫院的另一侧,她没有想到这个趋势弄臣居然嚣张到敢这么威胁自己,一时气极,却也不敢再惹她,谁让人家有个凤后儿子。

金茉本是静王伴读,但金家从未参予静王的那些个事,加上女儿金舒华又是坤平帝的伴读,因此金家才免过一难,坤平帝也没有动金茉这个吏部尚书一分半毫,但这不等于坤平帝信任她,金茉心中很明白,坤平帝对自己还是怀有戒心,连同对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完全放心,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因而她此时可以狠狠教训颜静茹这个被陛下一直冷落一旁不予理会的拍马小人,但她不能不敬当朝凤后,只要凤后一句“大不敬”怪罪下来,她难保陛下不会顺势把自己贬得远远的。

颜静茹见金茉如此,心中更是得意,立刻回府到正夫院内,唤来正夫。

“昨夜陛下宿在梵儿那了。”颜静茹高兴道。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梵儿可总算圆房了。”颜家正夫同样高兴的拍手叫好,乐得象个孩子一样,竟也忘了这个妻主前些日子是怎么故意让侧夫来压制自己。

儿子大婚近月,陛下都不曾与他同房,这也让他一直揪心不已,现在可好了,他们终于同房了,那儿子就有机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颜家正夫从来不相信夫妻间的感情,他一直认为孩子才是真正的依靠。

“明日可以进宫,我正好去看看他。”颜家正夫激动的说着,翻找着自已平日留下的一些补品。

“嗯,顺便告诉梵儿,叫他可千万要好好把握机会,要趁着陛下对他宠爱之时,要用尽一切手段,尽快诞下嫡皇女,要机灵些,伺机讨好陛下。”说着,颜静茹看看四周,走近颜家正夫,低声道。“更要暗中打压那些个后宫君侍,切不可让他们再有任何上位的机会,必要时,除去一个两个。”

颜家正夫正高兴得翻箱倒柜,忙进忙出的找补品,哪里听的进颜静茹的这些。

“你倒是听见没?”颜静茹一看正夫理都没理会自己,只顾着自己往库房去了,就知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心想,这个正夫本就是个不成事的,靠他去说,不如自己去说,得得,还是明日自己见着梵儿时,跟他说去,可怎么才能单独见他呢……

颜静茹坐在玫瑰椅上,犯愁了:外臣要单独见凤后,既便是母子,也不太容易。

昭阳宫

颜墨梵一直睡到辰时,两位贵君前来请安,才勉强起身,只觉混身上下酸疼不已,头晕眼花,靠在床沿懒得起身,面色较平日更是苍白许多。

他只记得昨夜陛下驾到,之后摆下晚膳,自己与陛下喝了交杯酒,之后的事就一点也没有映象,只觉浑身被一种说不上的酥麻折磨着。

“陛下何时离开?”颜墨梵无力的探试道。

“回主子,陛下卯时便起身上朝去了,还交待奴侍们谘,主子昨夜没睡好,定要好好照顾主子,如果主子有什么不适,便及时传召御医。”福儿见颜墨梵脸色不好,悄悄碰了下他的掌心,没有发热,才放下心,微笑着回道,陛下怜惜主子,他看着自是高兴。

“陛下今早还一直坐在床沿看着主子,都舍不得离开呢。”禄儿没有见到颜墨梵听到福儿的话后,全身一个颤栗,脸色更加难看,在一旁嘻笑道。

“主子,可是哪里不适,奴侍这就去传御医。”福儿发现了他忽然间的异常。

“不必,本宫无碍,更衣。”颜墨梵沙哑却镇定的缓缓出声阻止,遂而站起,面色平静。

福儿有些担扰,但还是仔细为他梳戴,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渐渐微红的双眸。

萧煦生与寒暮雪在主殿等了近半个时辰,寒暮雪倒不觉的有什么不耐烦,只安静的坐在客座,萧煦生却是自进昭阳宫起,就一直坐立不安,此时更已不悦。

今日一早,他便听到宫侍说婉玳昨夜宿在昭阳宫,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便很不好受,比前日婉玳宿在雍华宫时还更加难受,他知道,不能小气,可还是难受的喘不过气。

转头看向蓝儿手中捧着的一叠正面朝下的纸张,萧煦生更加心慌,他从昨日向凤后请安回宫后就开始抄《宫规》,抄到了三更天才全部抄完。

当时,松了口气,盯着那一页页的如同杂草毛虫一般的字迹犯愁,心想这要是明日交给颜墨梵,还不被他笑死。

萧煦生从来没这么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好好练字,并准备一定要拖到请安之后,再将这些交给颜墨梵本人,让他一个人笑去好了。

但是现在,他宁可被颜墨梵重罚,也极不愿意让颜墨梵看到这叠东西,特别是今天,更不想让颜墨梵轻视,让颜墨梵觉得自已没资格呆在婉玳身边,让颜墨梵在心里笑话自己。

快速的将蓝儿手中的纸张拿走,藏在了宽袖内,紧紧的捂住。抬头便收到寒暮雪不解的眸光,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寒暮雪却依旧凝视着他,看得萧煦生只得轻哼出声,侧转过头去:凤后今日怎么回事,让我们等这么久,不会又在想着再怎么刁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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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许久,颜墨梵才缓缓入殿。

两人向凤后请安时,萧煦生一脸愤怒,双眼冒火,但还是与寒暮雪一起向颜墨梵欠身施礼,咬牙切齿的叫了:“臣侍萧氏给凤后请安。”也再不敢当众指着颜墨梵骂,那遍宫规已经抄的他头昏眼花。即便再被抓了短处,他也希望颜墨梵能换个方式罚他。

颜墨梵居然象忘了一般,只寒喧几句便让他们散了,并没开口向萧煦生索要《宫规》。

萧煦生庆兴得又抱着那堆纸张回了瑶欣宫,找来一珠宝匣,倒空后将那堆纸张装了时去,上了锁,藏在除他谁也找不着的地方,要不是怕颜墨梵哪天突然想起这事,他真想撕了那堆看着碍眼的东西。

近午时,许立前来昭阳宫进见凤后:“禀凤后,陛下今早见凤后面色不好,特命御厨房做了几道滋补药膳让奴侍送来,陛下还说凤后午膳后定要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是先皇三七之日,定有许多要紧事需凤后操劳。”

“搁下吧。”颜墨梵先是一愣,但一听‘药’字,便眉头紧蹙,语气却平和道。

“是。”许立不加思索的命人放下药膳,不想他才出昭阳宫大门,颜墨梵便命禄儿把那些个药膳全给倒了。

颜墨梵今日也的确浑身不适,也想午后休息一两时辰。可明日陛下需赏赐官员,自己也要赏赐诰命,这是礼数,虽说不是论功行赏,东西无需贵重,一般之物便可。但也正因人人有份,需要按各自官品分赏,不可混淆,否则便要失了皇家颜面,闹出笑话来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自已盯着才好,不可吊以轻心……

第48章 一夜无梦

坤平帝于傍晚时分,将当日的奏折全部批阅,摆驾昭阳宫。

颜墨梵正在用膳,听见殿外高喊:“陛下驾到。”当即一愣,想起今日是初一,他看过历代后宫实录,一般情况下,初一与十五,帝王基本都会在凤后宫中过宿,皱起了眉头。但一想到母亲的家书,又极痛苦的闭上眼,片刻后睁开,深吸一口气,起身接驾。

今日他对着母亲的那封家书想了很久,他需要个皇女,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凤后的宝座,才能让父亲过得更好……

“臣侍恭迎陛下。”欠身向坤平帝行礼,语气无波无澜,不露半丝情绪,更不让坤平帝看出自己的心思来。

“凤后快起。”坤平帝欣喜的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把他扶起,颜墨梵却习惯性得避开,瞬间又浅笑着就着坤平帝相扶的双手起身:“谢陛下。”

坤平帝注意到了他瞬间的变化,一时讶异,但着见他此刻对着自己微笑,且他今日脸色又如此苍白,一时心疼不已,以为他是较矜持些,刚才只是不适应罢了,虽然两人已有一次肌肤之亲,但男子总较羞涩些。

“凤后可是正在用膳?朕在殿外,便闻着饭菜香,此刻已觉饿得慌。”坤平帝笑脸盈盈得说着,边携着颜墨梵往殿内走去。

“陛下若不弃,可否留下用膳?”颜墨梵面上含笑问着,藏在袖中的双手却紧握,心中暗骂自己不要脸。

“朕正有此意。”坤平帝听着他的话,只觉心快跳出胸口,面上笑容更是灿烂。

用膳时,颜墨梵遣退宫侍,亲自为坤平帝布膳,坤平帝沉浸在他的温情中,并没有发现他双眸深处,被掩藏在笑容中的不甘与自嘲。他不甘心对这个伤害父亲的女子低头,更不甘心今后只能日日夜夜坐等这个女子,但为了早日诞下皇女,为了稳坐凤后之位,他却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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