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咚——咚——咚——
城堡十二声沉重的钟声缓缓响透整个夜空,青年侧耳静静凝听梵音,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爬出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那张俊美的脸庞朦胧得近乎不真切。
王子慢慢闭上眼眸,呼吸之间带出静穆的美感,犹如一张中世纪墙上的油画,一呼一吸都透着阴鸷的贵族式忧郁。
当最后一声钟声敲响,周怀净屏息凝视那张英俊的脸,等待着王子永世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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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子忽而睁开眼,在月色中淡笑着同他谈论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你说对吗?”
无人能知,第一次睁开眼看到少年光裸着背脊背对着他时,他内心的激烈震荡。
海边的月光明亮地照亮他莹润的肩头,猫尾害羞地挡在身前,却将圆软的小屁股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身后人的眼中。
那月色就如今夜,美妙得连空气里都在散发着红玫瑰甜腻的芬芳。
直到系统提示离开了游戏界面,周怀净还反应不过来。
他居然过关了?
王子的命定爱人难道是救了他的猫咪?
周怀净联想到童话故事,其实换一个场景,似乎也的确应该是他。人鱼故事里的王子殿下被美人鱼所救,如果没有公主的插足,王子说不定就和人鱼幸福地在一起了。
不过这种换算究竟靠不靠谱,周怀净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总算是过关了,虽然还是没有在出了游戏之后的个人空间见到那人,可好歹有一点收获。
他摘下头盔,正准备放到床边,不想眼睛一瞥,床畔站着一抹人影。
那样长身玉立的身姿,一看就是他英俊挺拔的大哥。
周怀净僵硬地抱着头盔,轻轻唔了声,问:“我不会告诉伯父伯母,哥哥这么晚还不睡觉。”
周怀修憋在肚子里的气还没发就被硬生生堵回去了,哽塞半晌,粗声粗气地说:“是很晚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
周怀净向哄劝不听话的小孩:“那哥哥赶紧去睡觉吧,不然明天上班迟到了。”
周怀修嘴角一抽,食指弹他的额头:“罚你一个月不许玩游戏。”
一道晴天霹雳横劈而来,周怀净捂着额头,圆润水亮的眼睛眨巴两下,乖乖地把怀里的网游头盔交出去:“哥哥我错了。”
认错态度良好,周怀修十分受用。他接过头盔,生怕弟弟心有芥蒂,解释道:“哥哥得查清楚带你玩游戏的人究竟是谁才能放心。”
周怀净的眼睛一亮,大大点了几下头。
“好了,那你赶紧睡,明天早上还要去上课。”得到弟弟乖巧的应诺,周怀修才关灯带上门离开。
一走出门,周怀修脸上的温和烟消云散,瞬间乌云满布。
他怎么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务正业成天大半夜玩游戏还带坏宝贝弟弟的便宜亲戚?
周怀修数了又数,通过弟弟的几次描述,几乎确定就是陆英的大儿子陆常。
周怀修还在琢磨着怎么找到人更换监护对象,忽然就想起,陆常也在辰光上学。
第22章
陆二爷脑子有病,这事除了他自己,以及他的私人心理医生秦老以外没人知道。
陆二对肌肤的贴近渴求几近病态。他最开始只是希望有人能摸摸他的头,当然,那是他七岁的时候。但是陆二对人抱有极强的戒备心,几乎无法忍受别人的触碰,这种念头越压抑反而越疯狂,就像是一把毒草,牢牢缠住了他整个人。
秦医生早已发现势头不对,却毫无办法。陆二爷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他也不能减轻他的戒备,更别说是给予抚摸。
这是童年经历带来的病。陆二的母亲是陆老先生的第四任妻子,年轻貌美,绕指温柔,可谓深得陆老头的心,但她生了陆抑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症,自杀而亡。陆父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归到还只是婴儿的陆抑身上,因此,陆抑小时候在陆家一直举步维艰。陆老爷子对待小儿子的情感复杂难解,既有仇恨,也有宠爱,疼起来当成心肝,恨起来就如同对待仇人来抽。这导致陆抑小时候时常几顿山珍海味几顿馊水冷饭,天堂地狱轮流过。
有一年陆抑母亲的忌日,陆老发了疯,将他右腿硬生生打断,关在黑屋里三天三夜伤口都发炎腐烂,虽然后来醒悟过来花了大价钱请人医治,但陆二还是落下了腿疾。
不知是不是那次事情刺激到年少的陆抑,他病好之后开始表现出过人的才智,可谓锋芒毕露。陆英个性中庸保守并不得陆老看重,当发现小儿子的聪慧之后转而培养他。为了陆家考虑,陆老爷终于有所收敛,不再做苛待的事。后来陆老过世,陆二戏耍了一番想要夺权的陆英一派,折腾得他们都安分了,好日子才算真正到了手里。
可惜,这只是表面上。
陆老爷子晚年脾气狂躁,其实是得了偏执型精神分裂,陆抑作为他最得意的孩子,不单是青出于蓝地遗传了他的雷厉风行,连着这精神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一并继承了过来。更为不幸的,不像陆老只有一个远嫁的姐姐,陆抑除了同父异母相差二十岁的哥哥,还有一个神经偏执不时发疯的父亲,他孤寂的童年经历直接将他培养成一个阴郁乖戾的人,如果不是超乎常人的理智,只怕他已经被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给撕裂了。
真要算起来,秦医生也许可以算是和陆二最为亲近的人了。
话说回来,陆二爷对肢体的接触由简单的摸摸脑袋,发展为极度希望和人时时刻刻肌肤相贴,只是他可怕的自制力压抑着抗拒着身边所有的人。
秦医生有时看着他眼底的泪痣,就会想着命格如此,生性凉薄,天生偏执。他不得不悲观地想,如果陆二爷被两种病折腾得不可控制哪天自杀了,好在还有他和阿力几个人给他入殓收尸烧烧纸钱,不知道陆二会不会稍感安慰?
然而有一天,陆抑半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对秦医生说,他遇到了一愿意触碰的……猫?
秦医生按例来看陆抑,说着是看病,事实上陆抑从不肯乖乖吃药。陆二爷嘴上不说,秦医生心里有数,他这是被害妄想症过重,大概是觉得那药里掺了毒。
可是谁有胆子逼陆二爷吃药?
秦老以为这一次又会像往常一样,陆二爷和他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两人打打嘴炮接着各回各家,没有想到陆抑坐下来就开始和他说养猫心得。
逗逗下巴,捏捏脖子,揉揉脑袋,抓抓肚子,陆二爷说得有板有眼,活像真饲养了一只猫咪。
陆二正处于异样的亢奋状态之中,从进来开始,他那头冲天的黑发已经将他的兴奋具象化地表现出来了。
秦老一边呵呵呵笑着,一边分享养猫心得:“二爷要是喜欢猫,不如去抱一只来养养试试看,说不定在现实里也能接受小猫的触碰。”
陆二爷厌恶地拧起眉:“脏。”
秦老:“……”
“还有个问题要请教秦老,猫是不是害怕别人碰他的尾巴?”陆二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诡笑。
秦老严肃着老脸,一本正经不说人话:“猫的尾骨连着脊椎的末梢神经,和肠道以及部分内脏连接比较紧密,如果用力拉扯,可能导致猫咪过于疼痛。另外,触摸猫尾巴也会刺激到它的感官神经系统。”
陆抑嘴角一扯,淡淡哼了一声。
秦老一咳:“就是,猫尾巴是小猫的敏感点。”
陆二爷抚了抚泪痣,深沉地陷入思索,不知在寻味什么。
秦老医生暗道夭寿哟,不知道陆二爷近三十年的独身经历,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啊?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陆二爷黄金单身老处男一枚,青春期连臆想的空闲都没有,陆家谁会出面给他进行生理教育?
秦医生含蓄地偷偷抬着眼皮,瞥了一下陆二爷胯下,咳咳,不会连青春期都没真正经历过吧?
他偷偷摸摸的眼神被陆二爷逮了正着,皱着眉冷冷盯着他,好像在防着一个变态。秦医生嘴角抽搐两下,眼角也跟着抽了抽。
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咯,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为什么要被这个臭小子折腾?
秦医生出了门,阿力正候在外面。
“阿力啊,你家二爷最近那发型……”秦老爷子一口槽将吐未吐,阿力就直接上勾了。
秦老爷子觉得自己操碎了心,每次病人不肯配合自己治疗,别人又不知道他的病情,老头子只能到处旁敲侧击看看他的近况。
阿力挠了挠脑门,憨憨答:“二爷最近不知道遇到什么高兴的事,用再多发胶头发都兴奋地竖着。我觉得……”他压低声音偷偷说,“二爷谈恋爱了!”
秦老爷子一想到二爷的“猫”,嘴角又抽了。《仙游》里如果有猫不外乎三种情况:npc,小孩子,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每一种都足够他脑门疼。
唉,都退休了,还不能好好逗鸟种花轻松自在。
等秦老爷子一走,陆二爷开了门,见还在门边抓脑门的二愣子,眉一蹙:“去把张启明叫过来。”
都是发呆,怎么包子就那么可爱,面前的愣头青却那么傻?
当张启明放下手头的事务匆忙赶来,收到二爷的吩咐顿时呆了一呆。
猫咪生理科普书?
张启明真想不顾形象揉揉眼睛,揉出孙猴子的火眼金睛看看陆二爷是不是被掉包了。但他没有火眼金睛,除了怀疑陆二爷被掉包,他更相信二爷脑子坏掉了。
陆二凌厉瞥他一眼,张启明一抖,立马并腿回答“是”。
就在陆家为猫类生理健康教育操心劳力的时候,周怀净还在过着安安稳稳上学、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秋季音乐节的辰光音乐会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中,班里选定了《圣罗迪亚狂想曲》,曲目有难度,但不算太难,备上一名钢琴手、一名小提琴手、架子鼓手再加指挥,找了老师修改乐谱就开始筹备起来。
程思古会拉小提琴,他有十年的琴龄,加上一名优秀的乐器老师,琴艺虽然谈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算专业。这首曲子对他来说没多少难度,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经过班内选拔,另外参加的钢琴手名叫张黎,是个温柔腼腆的小姑娘,弹琴的时候却和平常全然不同,迸发出相反的张扬一面。架子鼓手是个胖子,在班里人称任二胖,因为他姓任,个性又是出名的二。指挥名叫陈麟,个子高,身材健硕,性格大大咧咧的。
程思古因为要准备音乐会,每天中午和放学都得训练,但心里还是担心没人照顾着,周怀净会被人欺负,于是就找了刚比完奥赛从都城回来的好友。
中午吃完饭,程思古不急着离开,带着周怀净在雅间里等人。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程思古已经说明了情况,谈到要见的人时,他却一脸神神秘秘不直说,眨了一下右眼笑眯眯说。
周怀净学着他神秘眨眨右眼,清润的瞳眸加上麻木的表情,有种滑稽又可爱的反差萌。程思古心底嗷嗷叫两声,扑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一阵揉他的脑袋,把柔软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鸟巢才罢手,装模作样地给他用手指梳头,被周怀净往后一侧躲开了。
等了有一阵,有人敲门进来,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名清冷俊美的少年,笔挺地将校服穿出贵族范,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不近人情,但更显禁欲的高不可侵。
周怀净秒懂为什么程思古说他会喜欢这人了,因为对方好像他哥哥啊。
桃花眼,金边眼镜,冷漠的表情,抿着的薄唇。
周怀净一眼对视上那人的眼睛,那双眸子是醇酒般的深金近褐色,比琥珀的颜色要浓郁一些。
周怀净:啊,好像看到了小一号的哥哥。
“哥哥”向他伸出右手,手指干净有力,周怀净没有抗拒地握上,在燥热的夏天,那只手也是清爽微凉的温度。
“你好,我叫陆常。”
第23章
陆英的两个孩子,大儿子高中名叫陆常,小女儿初一名叫陆久,合起来就是长长(常常)久久。陆英虽然称不上足智多谋,勉强也够得上侠骨柔情,对其夫人一颗忠诚挚爱之心。
熟悉陆家家族秘辛的人都知道陆家人盛产痴情种。周怀净的奶奶当年不顾家族反对嫁给一个穷书生,不惜与陆家断了联系;陆老虽然一共有四任妻子,但真正得他所爱的只有陆抑的母亲,在爱人死后精神崩溃;陆英与妻子郎才女貌,夫妻之间伉俪情深,陆英平庸,但长情,在和陆抑争权失败之后索性带着妻子出国,连两个孩子都不顾。
陆家的人多少都有些偏执,占有欲强,别说是陆抑这种病理性偏执型精分,连温润如水的周奶奶也带着独占欲的因子。
陆常是学校里有名的校园王子,人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又好,虽然冷漠,但综合各项条件,那叫珠穆玛朗峰上的冰雪——冷得有格调。
陆常和程思古关系很铁,于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的有一批人圈地自萌号称“玫瑰党”,即陆思→rose→玫瑰。
但这是对小女生们管用,周家大哥可不吃这一套。
周怀净盯着两个“哥哥”站在一块,不禁略略睁大了眼,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下课之后,陆常送周怀净出校门,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周怀修跟前,陆常淡淡地介绍自己,然后原本就凝重的气氛似乎乍然更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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