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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迦叶“嗯”了一声,让管家送医生回去,他独自去书房。

靠在椅背上,他的手颓然垂在那儿,忽然,轻轻的,打开旁边的抽屉。

抽屉里,还是那条黑色的发带。

那是在滨海,他胳膊伤了,余晚给他扎伤口用的。当时在医院,她打了他一巴掌,直接跑了。

这条发带就留在病房里,孤零零的没人要,就被季迦叶带回来了。

摩挲在指间,还是凉,凉的人心里很不好受。

他阖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雨,还有雨里的两个人。

季迦叶起身,下楼。

“先生去哪儿?”刘业铭问。

季迦叶只是说:“我出去一趟。”

夜渐渐深了,季迦叶独自开车出去,表情肃穆。

经过购物中心,居然还没关门,他停了车。

满目琳琅,灯影璀璨,繁华而奢靡。

他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去了一家珠宝店。

店员认出他来,问:“季先生,要买什么?”

“钻戒。”

店员愣了愣,说:“什么款式?”

“女式,求婚。”

这人永远言简意赅。

店员忙将大颗大颗的钻戒拿出来,捧在他的面前,季迦叶略略扫过,“这款。”他还是面无表情。

钻石雕刻成雪花一样晶莹的六角形,纯洁、细腻而且美,关键还很大,价格不菲。

“好的。”店员问,“季先生,要不要刻什么字?”

“余晚。”

季迦叶说完,直接刷了卡。

店员将刻好的钻戒包好,放在袋子里,递给季迦叶,微笑道:“季先生,祝你求婚成功。”

“……谢谢。”季迦叶一顿,难得说了这两个字。

他将钻戒放在副驾。

夜色更加深了,街上没什么人,季迦叶看了看这微凉的夜色,又偏头看了看副驾上的袋子。

他去找余晚。

第52章 五二章

老旧的小区路灯暗暗的,里面的路太窄,车开不进去,季迦叶停在路边。他下了车,探过身,直接将副驾上的纸袋勾在指间。

一边往里走,季迦叶一边给余晚打电话。

嗯,还在黑名单。

他换了工作用的手机。

这个号码季迦叶之前没有告诉过余晚。私人号码被拉黑后,他也一直没有用。季迦叶是商人,最会给自己留个后招,留条后路,留个底牌。

可如今,他只想快刀斩乱麻。

先前倒时差,睡不着,季迦叶喝过两杯红酒。此时此刻,酒精在他体内顺着血液渗进他的四肢,透入五脏六腑。季迦叶已经能感觉出酒精对他身体以及思维的慢慢掌控。这些年,他克制力极强,严苛到近乎滴酒不沾。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喝酒,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说来简单,只是因为季迦叶讨厌那种失控的感觉。

他喜欢控制,他必须掌控一切。但现在,他这样的行径,更像是一场破釜沉舟的赌博。

在见到大雨里明川和余晚,他就知道,自己该赌这一次。

生意场上,赌过那么多次,季迦叶从来没有输过。

最大的一回,是次贷危机那年与高盛的对赌。他将全部身家投进去。真正意义上的一场豪赌,赌局惊心动魄,赌资高昂到惊人,十数亿的美金。

他那时候太需要钱了,没有任何退路。

幸好,最后他赢了。

这一回,季迦叶同样希望自己能够再赢一次。

再拖下去,对明川没有任何好处。

他真的该下个决断。

电话里头是“嘟——嘟——嘟”的声音,然后,机械的女声应答:“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担心再被拖入黑名单,季迦叶迅速果断的重拨过去。

终于,余晚接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迦叶已经先发制人,半是威胁,半是无耻的说:“你下来,我就不逼沈世康。”

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不给余晚任何拒绝的机会。

握着手机,耳边安静下来。

季迦叶坐在小花坛边。他个子高,腿长,这会儿只能屈着。

野猫隐在灌木丛里,见到了人,窸窸窣窣爬出来,四只小爪子盘缩在一起,蹲在旁边,冲他喵喵叫唤。满是卖萌而讨好,就想讨一口吃的。

看了一眼,季迦叶摸出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啪的一声,窜起一团火。靠近脸庞,微微灼热。

夹着烟,季迦叶半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

那些清冽的烟草味入喉,勉强抵消掉体内恼人的酒意,足够让他保持清醒。再呼出来,季迦叶侧身。

身后的这栋居民楼不高,上下才六层。这个时间点,只有少数几盏灯亮着。也不知余晚住在哪一层。

知道了,他就不用这么费劲。

转眸,季迦叶复又望向面前暗沉沉的夜。

这支烟他抽得很慢。季迦叶不急,而且耐性十足。因为他知道,拿沈世康来做威胁,余晚肯定会下来。

她最近一直在躲他,倔的不得了,季迦叶不得不这么卑鄙。

那纸袋在他身旁,静静的,仿佛陪他一起等候。

余晚刚洗完澡。

她今天淋了雨,整个人晕晕沉沉,施胜男给她煮了姜茶。余晚喝了,早早睡过一觉。梦里铺天盖地还是大雨,等醒来身上就发了好多汗。

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后,余晚拿干毛巾擦了擦。水珠仍旧顺着头发往下,滚进颈子后面,凉的人一颤。

将毛巾搭在桌上,静静站了会儿,余晚随手将头发扎起来,终于下楼。

楼道昏暗,她走得不急不慢。

有一瞬,她真希望永远不要到尽头。

……

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季迦叶摁灭烟,起身,走过去。

黑夜里,男人身影沉峻而暗,径直扑面而来,满是他强悍的压迫感……余晚抚着胳膊,站在一米之外。

看清他面容的那个瞬间,余晚身体僵直,她的面前仿佛又出现那天大面大面光滑的瓷砖,细细的花纹勾勒出她没有表情的眉眼,被人糟践,还被他肆意玩弄。

那种痛楚袭上心间,余晚抿唇,面容越发冷冽。

她穿着睡裙,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清爽的香。

这种香温软,沉静,让人想揽入怀里。

四目相对,季迦叶问:“你住几楼?”

这人总是理所当然,不顾旁人,余晚眼神满是戒备:“你来什么事?”她的声音有些闷,还有软绵绵的沙哑。

想到下午那场阴沉的雨,想到大雨里纠葛的两个人,季迦叶沉默两秒,难得关切:“感冒了?”

他不大会关心人,这三个字明显笨拙而尴尬。

余晚没答,只是不耐烦的催促:“到底什么事?”

口吻虽然不耐烦,可她的面容是冷的,望过来的目光也是冷的,像刀子戳在人心里,还是生冷。

季迦叶就又想抽烟了。

摸出烟,细细的烟梗在干燥的指腹间辗转来去,叫人莫名焦躁。他极少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他总是沉稳而不动声色的。稍稍停顿片刻,季迦叶彻底破釜沉舟,直接道明来意:“余晚,跟我结婚。”

余晚:“……”

以为自己感冒头发晕,余晚紧紧颦眉。等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余晚忍不住冷冷一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她的嘴角没有情绪的弯起。那双叫人期盼的眼里却没有丁点笑意,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嘲讽他。

等嘴角冷意褪了,余晚直视季迦叶,一字一顿的说:“你在做梦吧。”

撕破了脸,丝毫不客气。

“我是认真的。”季迦叶申辩。

“我也是。”

季迦叶忽然安静下来。

“理由。”良久,他这么问。

迎着他的视线,余晚冷漠且坦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当然,像你这种性侵犯,大概是不知道什么叫脸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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