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嘉琴闻言,脸色变得好看些了,想了想,她说:“好吧,今儿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跟她争了,一会儿你把三盆兰草送到我那边来吧,剩下的我明日叫人再去买三盆就是。这茶和果子我就不吃了,免得沾染上一身酸气,回头制香,把酸气带进香里头,毁了我的香。”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她的丫鬟们径直走了,把个嘉书气得脸都绿了。
☆、第48章
“大姐姐,我叫人帮你把这花给搬进去吧,你看,你挑上了哪两盆花要画下来呢?”嘉宜顾不上腹诽她那位要了她三盆兰草,连个谢字都没有,就扬长而去的二姐姐,还要对跟前站着的被嘉琴给气着的嘉书陪着笑脸说话。
“我都被她给气着了,也没心思再画了,算了,不用搬了,我回去了。”嘉书扔下这么句话,叫了自己的丫鬟,也没跟嘉珍和嘉柔打个招呼,就那么走了。嘉宜跟在后面,一直把她送出了院子,看她走远这才回来。
两个难伺候的主儿走了,嘉宜这才觉得松快些了。
回到嘉珍和嘉柔跟前,招呼她们进去坐着吃茶说话,这会儿也日上三竿了,太阳斜斜地照到廊下,让人感觉有些热。
三人就进到屋子里围着一张圆桌子坐下,一边吃茶果一边说笑。
嘉珍打趣嘉宜:“三姐姐,这下子你今日可不止花二十五两银子了哟。”
嘉宜无奈笑一笑,说:“没法子,那两位都是祖宗,惹不起……”
嘉珍笑出声:“是啊,要是大姐姐要你再送两盆花去给她画,那么送去了就有去无回了,总不能再去要回来吧。在咱们眼里这些花儿值钱,可在她们眼里这真不值什么,谁想到还要还回来这回事。”
嘉宜知道,她的两位嫡出姐姐尽管明面上拿的月例银子都是二两,可是有嫡母帮衬她们,她们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不太过分,嫡母肯定都会满足她们的要求的。况且,太太唐氏自己的陪嫁也多,每年庄子的产出,店铺的租金至少好几千两,这些钱她随便漏个几百两出来给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够她们花的了。
所以,顾家的姑娘们这实际上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就像她听到过的一句话,谁叫自己不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呢。
成为一个庶女,没有给私房钱的娘,就只能省吃俭用过日子了。
“好了,四妹妹,咱们别说这些了,今日|你和五妹妹好好在我这里玩一日再回去,你看还剩下多少果子点心,可劲儿吃啊。天儿热,这些东西都不能留,不吃了就白糟蹋了。”嘉宜截住了嘉珍议论两位嫡姐的话,认为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隔墙有耳,就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这种话传到两位嫡姐的耳朵里去,要是传去了,就又要得罪人了。
总之,对她这个才进顾府的卑微的庶女来说,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察言观色,尽量地不要得罪那些比她强势的人,这是她当前要贯彻的行为方式。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跟人结下梁子。
这一次为小柳儿出头,也是她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选择,毕竟面临退一步就要步步退的局面,她认为不做出反应才会更加被动。得罪了香冬,就等于得罪了江嬷嬷,这位嫡母跟前的大红人,她也不想的。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嘉珍和嘉柔在嘉宜这里吃吃喝喝,又是下棋,又是翻绳,玩了一整天,到太阳落山之时才回去。
嘉宜还命人给她们包了些没吃完的果子点心回去,让她们拿回去吃。
嘉珍和嘉柔也没推辞,让随行的小丫鬟接了回屋去。
嘉柔回到东小院袁姨娘那里,将带回来的许多包干果点心给袁姨娘,让她也尝一尝。袁姨娘打开看看,却没舍得吃,反而是收捡到了白瓷罐子里封好,说留着等嘉柔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她吃。
袁姨娘问嘉柔晚上还吃饭不,嘉柔道:“今日在三姐姐那里吃了一天,吃撑了,就不吃晚饭了,姨娘自己用吧。”
她又把今日在嘉柔那里看到的事情,听到的话说给袁姨娘听。
袁姨娘听完道:“看来老太太还挺喜欢你三姐姐,你三姐姐为人也好,以后你多跟她走动吧。那两个大的你就不要招惹了,跟她们一起你得不了好。”
嘉柔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好。”
嘉珍今日也没有回她的揽月居去,而是回了东路她娘那边的院子。
一来她觉得今日吃撑了需要多走动走动,便索性走回顾府东路二房那边去。二来,她把今日嘉宜包给她的那许多包干果点心给她娘带回去,孝敬给她娘吃。
兴冲冲地带着丫鬟雁荷才到东路她爹娘的院子门前,就听到从院子里传出了吵闹声,老远就听到她娘的声音:“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叫你去赌,这下子把世荣的买书卖文房四宝的银子都给输了,你叫世荣怎么能够安心读书?”
然后听到院子里纷沓的脚步声,想来又在上演平日经常上演的她娘追打她爹的戏码。
摇摇头,嘉珍打算进去劝一劝她爹和娘,别闹了,再闹那输掉的银子也回不来。
刚抬脚跨进院门,迎头却撞上一个人,差点儿没把她给撞倒。
正要恼怒骂人,头顶上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四妹妹。”
不用抬头去看,嘉珍已经知道是谁了,于是问:“二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她撞到的人是顾家的二少爷顾世荣,她的亲二哥。
世荣道:“今日学里放假,我回来看看娘和祖母,方才我爹回来进屋,不一会儿娘就追打着他跑出来了,我在屋子里没法子好好歇觉,更不可能看得进去书了,所以就想还是出去到外院大哥的书房里去找个地方躺一躺好些。”
“你也不劝劝爹娘,让他们别闹了,就只知道避出去。”嘉珍不满道。
世荣撇撇嘴,说:“你这么说我这个做二哥的,我就不乐意了,你说,我劝过他们没有,可是能劝住吗,他们闹起来听谁的?别说我的话了,就是祖母的话也不听的。”
话说完,抬脚就走。
嘉珍叫住他,然后从提着许多点心和干果的燕荷那里拿出来两包,递给她哥:“二哥,这里有些点心干果,你带去吃吧。”
世荣问:“你买的?”
嘉珍道:“我哪有这闲钱买这些好果子好点心,这是今日三姐姐办茶会,剩下的包了些给我,我带回来孝敬娘的,既然碰到你了,你就带些去就着茶吃吧。”
世荣就接了嘉珍递给他的一包点心和一包干果,一径去了。
嘉珍这才重新走进了院子里,见到她娘还拿着一把扫炕的笤帚在追打她爹呢,一面嘴里还在骂他,她爹抱着头一边跑一边躲,不时还两句嘴。
摇摇头,她凝聚了力气,忽然拔高嗓子大喊一声:“爹,娘,你们别打了,我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顾金山和蔺氏一听,就都齐齐向她看来,蔺氏举起笤帚的手也放下了。
嘉珍吁出一口气,她就知道怎么制止她爹和她娘上演这日常武戏。
一转身,她对雁荷说:“把这些提高点儿,提进屋子里去。”
“是,姑娘。”雁荷答应得脆爽,然后果真提高了那些干果点心,跟在她家姑娘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去了。
蔺氏和顾金山互相瞪对方一眼,也麻溜儿地进了北房的堂屋。
“珍儿,你给我们拿啥回来了?”顾金山人瘦,动作灵活,他比蔺氏先跑进屋,一进屋就跑到嘉珍身边的椅子上坐了,盯着桌子上放的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问。
蔺氏随后进来在女儿身边的另一边坐下,听了顾金山的话就呲哒他:“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惦记些长房剩下的残羹冷炙,你好意思不?”
嘉珍不高兴了,说:“这不是长房那边办席剩下的,是三姐姐办茶会剩下的,她说天热放不了,吃不完的就给我和五妹妹包起来,让我们带回去吃。我想着这些好点心果子,爹娘平时也不舍得买来吃,就带回来孝敬你们了。”
顾金山“哦”了一声,竖起大拇指,赞自己的闺女孝顺,然后说他正好跑累了,也饿了,这会儿就着茶吃点儿正好。
一边说就去把那些纸包给解开了,解开了以后,果然见到那些点心干果都是京城里好的点心铺子和干果铺子的货,每样都要几钱银子一斤,顾家也是逢年过节办席才会上这些果子和点心的。
“不错,都是好货。”顾金山搓搓手,笑着道,接着就开始抓起他看中的点心和干果往肚子里塞。
嘉珍对蔺氏道:“娘,您也吃吧。”
蔺氏挑了一块橄榄糕吃了就住手了,接着她也不让顾金山吃了,说这些东西留起来想吃甜食的时候再打打牙祭,不要当饭吃,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一边说一边把顾金上的手给打开,然后再将剩下的点心和干果重新包好,起身拎着去,开了箱子,放到箱子里的瓷罐子里,再锁上箱子。
重新回来坐下,她对嘉珍说,前两日嘉珍的爹偷了给世荣买书和文房四宝的七两银子去输了个精光,她发现了等顾金山回来管他要,他拿不出来,所以一气之下才拿笤帚打他的。
顾金山听不得他说这些话,又灌了几口茶,起身说他去睡了,晚饭就不用喊他吃了,他已经给蔺氏气饱了。
此话一出,又惹得蔺氏将他好一阵骂。
顾金山甩着袖子走了,完全充耳不闻,或者说左耳进右耳出,他早就习惯了蔺氏念叨了。
“娘,您把给我存的银子拿出来给二哥买书买纸笔吧。”嘉珍小声道,她在进院子听见她爹娘为何事吵闹后就想到了该怎么办了。
“珍儿……这怎么行,你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多少银子,这一下子拿出去七两,不相当于大半年白攒了么?”
“可二哥读书做学问要紧,我少吃少喝少穿点儿也不是不行。”
“哎,我的命真不好,嫁给你爹这个没本事的,挣不来银子,还光败家,咱们娘两省吃俭用,净让你爹糟蹋了。这屋子里,真不能搁钱,藏得再紧,你爹都要给翻出来。”
“娘,可你不让他翻出来,他就要到外面去借高利,到时候还不是要您去还。凑合着过吧,这么多年都过了,等到二哥哥有了功名,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蔺氏听了女儿的话,好歹觉得宽慰了一些,说:“但愿如你所言,你二哥哥不说将来考中进士,就是考个举人也算是有了功名,到时候托你大伯,也能做个小官的,做了官儿,手里好歹松些。”
“谁说不是。”嘉珍点头笑道。
蔺氏抬手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心中颇觉欣慰,觉得她嫁的男人虽然不怎么样,可这个女儿还是又孝顺又懂事的,再过几年,定要给女儿寻一个好的婆家,让她嫁得好,才对得起她。
嘉珍又对蔺氏说起了今日嘉宜办茶会,老太太和太太,以及诸位姑娘都去了,她和五妹妹嘉柔在三姐姐那儿玩了一整天,肚子都吃撑了。当然她也没忘记告诉嘉书和嘉琴吵架,还有嘉宜办茶会花了多少银子的事情。
蔺氏听完呲哒了嘉书和嘉琴几句,说她嫂子那样的人也养不出好女儿来,倒是这个新进府的三姑娘嘉宜,处事为人还有点儿大家小姐的做派,加上她又生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太太肚子里生的呢,哪像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只不过,她对嘉宜能够拿出二十五两银子来办茶会还是吃惊,觉得这个三姑娘水有点儿深,竟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联想到章姨娘和嘉宜都是从何家来的,她就估摸着可能何家送了银子给她们母女,不然她们进顾家花不起这个钱。
“珍儿,以后你得跟你三姐姐好好处,我冷眼瞧了瞧,这府里的姑娘们,也只有她的钱你能花上一二,别的人你就不要指望了。”
“不用娘说,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如今跟三姐姐下功夫学绣技呢,三姐姐说绣好了,过三五年也能赚点儿零散银子花。我想着这比琴棋书画实用,所以就跟她凑一块儿学了。”
“倒不指望你绣东西换钱,这为人妻为人媳,绣技好,总还是能在公婆外人跟前拿得出手几样绣品,显得贤惠。你娘小时候耽搁了学这个,现如今望着你学得好。”
嘉珍咬咬唇,羞涩地垂下头“嗯”了一声。
女孩儿们说起婚嫁总是不好意思的,嘉珍年纪小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明白,至少她明白,女孩儿们一世过得好不好,有一门好的婚事,那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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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宜自从穿到这个时代一来,最大的感悟就是这个时代的女孩男孩都比后世更早熟。
也难怪,这个时代法定的结婚年龄可是比她穿来那个时代提前了五六岁不止。
基本上女孩儿们满了十二三岁就开始谈婚论嫁,相人家了,满了十五岁及笄之后,便是正式出嫁的年纪。
对她们来说,估计这心理上的青春期远比她穿来那个时代提前,如果说她穿来之前的男孩女孩儿们十二三岁进入青春期的话,这个时代估计也就八|九岁?
嘉珍跟她娘蔺氏说话的时间,嘉宜正躺在她卧房窗下的美人榻上浅眠。
这一整日上午应付老太太,太太,还有两位嫡姐,下午陪着嘉珍和嘉柔吃喝玩乐,一天下来她也挺累的。
在嘉柔和嘉珍走后,她就去躺着了,剩下的收拾桌椅碗碟等就交给山茶她们几个了。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她照旧去老太太跟前请安,陪她吃饭说话,完了回自己院子来,打算读几页书,写几个字。可一回来,就见到绿萍和山茶满脸焦急之色地向她回禀:“姑娘,不好了,方才我们去还从库里借出来的碗碟,结果管库的婆子徐嬷嬷说,咱们还回去的碗碟数不对,少了六个,还说这一套碗碟是江南名窑永春窑烧的,十分珍贵,要买的话需要三十两银子一套……”
“三十两银子?”嘉宜皱起了眉头,“走,带我去看看。”
“好,姑娘,随我们来。”山茶和绿萍齐齐应道。
她们两个在前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顾府五进的库房,管库的婆子徐嬷嬷见到嘉宜来了,就上前来向她行礼,接着主动带她到那装着碗碟的筐子跟前,指着筐子里说:“姑娘,您看,这一套花蝶纹的永春窑的碗碟一共是三十六个,可是您的丫鬟还来了却只有三十个,缺了六个。这样的碗碟莫说是少六个,就是少一个,这一套碗碟也不能再用了。所以,按照府里的规矩,若是从库里借东西出去用,损坏了,缺失了,就得照价赔偿……”
她话还没说完呢,山茶已经急起来道:“当日我和绿萍来领的明明是三十个,况且领去了也没有打坏一个,怎么可能少了六个?”
徐嬷嬷却笑眯眯地让手下的人去拿了一个册子过来,说:“山茶,你瞧,这上头还有你跟绿萍领用这套碗碟的时候画的押,上写着永春窑花蝶纹碗碟一套三十六。”
众人闻言,都凑过去看,果然在一本蓝皮的册子上写着如同徐嬷嬷所说的内容,而且绿萍和山茶确实是画押了。
这下子山茶和绿萍哑口无言了,方才她们来还昨日嘉宜借用的碗碟时,徐嬷嬷尽管说缺了六个,可却没有给她们看这个册子。所以,这会儿看了这个册子,两个丫鬟只觉得当头一棒,把她们给打懵了。
嘉宜也盯着那个册子看,心里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很显然,她绝不认为是山茶和绿萍打坏了六个永春窑的花蝶形纹的碗碟,不敢上报,带着自己来徐嬷嬷这里,表示她们被冤枉了。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管顾家库房的徐嬷嬷有问题,她在中间做了手脚。筐子里的那三十个永春窑的花蝶纹的碗碟是不太可能被做手脚的,毕竟山茶和绿萍两个丫鬟也不是那种粗心的小丫鬟,连数都点不清就领走了这些碗碟。所以,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徐嬷嬷在这本借用物品的册子上做手脚了。
既然山茶和绿萍也看出来了她们两个画下的押得确是她们两人画的,那么会不会她们两个没认真看那个三十六,就画下了押呢?然后等到来还碗碟的时候,这个实物就和册子上记载的不符合了,于是徐嬷嬷抓住了这错漏让自己赔偿银子重新买一套永春窑的碗碟?
甭管自己陪了三十两银子出去,徐嬷嬷是真买还是假买,这么一下子自己就赔了三十两银子,可是大大的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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