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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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师分两路包抄,铁骁骑提刀直入。尘土飞扬,虎头师和阿托勒混杀一片,杨英招冷着丽眼,奔马未停,她弯弓搭箭,飞箭破空而去,一箭将威武将军的头盔射下。

弃弓挑枪,携着残酷的杀伐,杨英招手中长枪唳鸣,加入厮杀的战局。

玉屏关帅帐中。

宁晋将立在地略图上的旗标摘下,用笔划去阿托勒三个字,眼底里渐渐浮上笑意。

“侯爷,赵庭训赵先生回营了。”

宁晋没抬头:“请先生进来。”

赵庭训是卫渊侯府的门客,但平时也没有什么慷慨陈词,跟宁晋也不常打交道,在旁人看来就是个在招贤馆混饭的。

不过此次出征前,何湛握住宁晋的手,向他力荐此人。

“主公信臣一次,按臣说得做,行不行?”

何湛将宁晋的手翻过来,手指在他的手掌中写下两个字——莲笙。宁晋沉了沉眸,轻轻屏住呼吸。

莲笙来府那日,宁晋就派人去查了莲笙的底细,结果是什么都查不到。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如此反常必有猫腻,可耐不住三叔喜欢莲笙,宁晋一时也摸不清此人的来历,不好对他下手,只能再三提防着。

却不想何湛竟早有警惕。

“此战计划应以密件的方式及时传到韩广义手中,由他带兵。”何湛往窗口处走了走,警觉地观察着窗外。

宁晋定声回答:“好办法。孤这就去下令。”

窗外黑影匆匆闪过,若非细心观察,定是看不到的。

何湛挑了挑眉,施施然走回来,给自己灌口茶。宁晋拉着他就往内室走,何湛正觉得不太妙,这人就压了过来,唇热热的,如同燃着的火焰。

“三叔早就知道?”

何湛老实回答:“恩。他是谢惊鸿的人,看着小,实际上都二十多岁了,估计比你都大。”

“如此,之前叔是在拿他来戏弄孤?”他的手指顺着何湛的脖颈滑上去,摩挲着他的唇,“长得好看?赏心悦目?”

何湛坚决不认:“臣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主公解释,才出此下策的。总不能直接说这人是个小奸细吧?而且…他的确长得很好看。”

宁晋:“…叔确定要惹孤生气?”

何湛举手投降:“臣不敢。万万不敢。”

宁晋瞧他狡猾的样子,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放了他,领他坐在床边。宁晋问:“如此,叔想怎么办?”

“他传了个假消息,要破解的话很简单,只要我们不去设伏就好。不过,臣最想做的是拉拢乌呼延部,趁着阿托勒费心对付靖国的时候,派一个人去乌呼延部当说客,就算得不到乌呼延相帮,不让他们插手也算大事万吉了。”

宁晋摆正容色:“不许你再去了。”

何湛笑笑:“臣可没有那个本事。臣想向主公推荐一个人,此人口才过人,去当说客再好不过。”

“谁?”

“招贤馆,赵庭训。”

卫渊侯府设下招贤馆后,门客云集,短短时日内便聚集百十多人。中有大志抱负者众多,经国治世的理论一套一套地来,针砭时弊,滔滔不绝。唯有赵庭训,只一句“世事未到,无话可说”,就混在招贤馆吃了几个月的鱼肉。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到乌呼延主族去游说,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天后,乌呼延的大世子就代表乌呼延到玉屏关来请罪,说是受柯拔呼耶蒙蔽,绝无对靖国不敬之心。

同时,大世子还带来虎头师,协助靖国平反阿托勒的叛乱。

对,大世子用了“叛乱”这个词。

宁晋不知张庭训是有怎样的不烂之舌,能让乌呼延认定此次阿托勒是在叛乱。

可无论如何,这人的确立下大功。

张庭训进帐内也不忌讳宁晋,直接坐那里脱下靴子,将里头的沙子倒出来。

宁晋说:“此番有劳先生了。”

张庭训穿上鞋,面上仍然不是很愉悦:“在下算不算立了大功?”

“当然。”

“那在下可不可以跟侯爷讨一碗酸梅汤喝?”

宁晋:“…先生只要一碗酸梅汤?”

“何湛为了遣在下来,用了激将法,在下最看不惯这一套。他说我能办成此事,才有资格喝他喝得那种酸梅汤。我就要他的那一碗!”

宁晋:“…”

酸梅汤,天济府城北,十文一碗。

十文遣名士。

前方大捷的消息在天济府城遍天飞——阿托勒埋伏在玉龙山的军队被靖国和乌呼延左右包抄,斩威武将军首级,悬于玉屏关。此一战,阿托勒元气大伤,不得已宣布投降,并入主族乌呼延,臣服宗主国。

这一战以靖国成功镇压边境而收尾。

消息传到卫渊侯府,全府上下大喜,管家令人将府上再打扫一遍,静候卫渊侯凯旋。

何湛听后打了个哈欠,不怎么上心,照样带着下人玩了一晚上的弹珠。等天色全黑下来,何湛才遣散下人,自个儿去沐浴,悠悠然睡觉。

莲笙进来,在何湛南阁子中收拾散落了一地的玛瑙珠子。

能将玛瑙当弹珠儿玩的,天济府城大概只能找到何湛一个。莲笙想不到在卫渊侯眼皮子底下,他都敢如此放纵,可恨的是卫渊侯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竟也纵他如此玩乐。

何湛沐浴完回来,就见莲笙捧着一手的玛瑙坐在阶上等他。

何湛眼皮沉得很,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赏你了,拿着退下吧。我乏得很。”何湛一走三晃地晃到床上,对莲笙喊了一句:“带上门。”

门吱呀呀地关上,随之是珠子落入木盒的响声。何湛疑着半睁开眼,见莲笙绕过屏风,走到了他的床侧。

何湛问:“怎么了?”

莲笙半跪在床畔,眼睛水汪汪的,问:“大人是离不开他吗?”

莲笙不提还好,一提何湛还真有点想宁晋了。何湛半坐起身,靠在床头,说:“是啊。离不开的。”

“为什么?”

“因为…快活。比神仙都快活。”他说话的语气浪得很。

莲笙眼睛里浮上泪水:“奴也能让大人快活的。”

这泪水还真是说来就来。莲笙咬着唇,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样儿,小手缓缓移到何湛的大腿内侧:“柯拔呼耶曾说…奴让他有噬魂销骨的滋味。大人…想不想要…”

何湛一把抓住莲笙的手,讥笑地低下眸:“莲笙,适可而止。”

“跟我不好吗?是我长得不如他…?还是哪里不如他?”莲笙扯住何湛的衣袖,低低求道,“大人跟我走,不好么?”

何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身子往后依住床头,说:“莲笙,我就问一句…”

“您说。”

“你是不是跟谢惊鸿待久了,就有一种全天下的人都会喜欢我服从我的错觉?这都是哪儿来的自信?”

莲笙软软的小手陡然僵住。

片刻,莲笙抬起头,可眼神已经全变了,弯着一双眼却找不到任何笑意:“少主早就知道了?”

“把自己的身世说得那么凄惨,好歹也藏着这双手,瞧瞧你这小手好看的。不过你这么注重你的脸,应该也不舍得毁了这么一双手,对吧?”

“莲笙也是想让少主喜欢…”莲笙说,“少主不是也喜欢我的么?卫渊侯能给你的滋味,莲笙也可以,莲笙会比他更好。”

何湛真想骂——脑壳儿有病!

“…你又不是宁晋,你给不了。”

莲笙袖中忽然滑出一把刀,猛然抵在何湛颈处。他翻身坐在何湛腰间,瞪着一双美目:“他之前不也是这样接近你的吗?我做得哪儿不对了?”

何湛很淡定地回答:“他可不会拿刀抵着我的脖子。”

“那是少主不听话!为什么不回到宗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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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湛:“你都说我不听话了,你还问为什么。”何湛指了指他的脑袋,颇有嘲讽的意味。他又道:“而且你也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你就真没想过,为什么我会把你留在府上?”何湛说,“如果不是让你有机会频频跟谢惊鸿的人接触,我怎么将他埋在天济府城的暗桩一一揪出来?”

何湛眯起眼:“他全部的棋子毁于一旦。莲笙,你说谢惊鸿这么狠的人,会要你的命吗?”

莲笙从没见过何湛有这样的表情,此刻,他甚至觉得何湛比宁晋都要可怕。

握刀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这一下,何湛竟握着刀刃就躲过他手中的匕首,然后滑上去握着匕柄,丝毫不在乎刀刃划伤他的手掌。

莲笙没想到何湛竟会用这样的方式夺刀。冷刃入心,速度快得竟让他一时没能感觉到疼痛,直到刀刃开始翻搅,越推越深,他才惊声叫了出来,声音已经不是小孩儿的声音。

他猛地推开何湛,鲜血飞落,喷溅到何湛脸上。

脸上捂住不断流血的心口,惊恐地望向何湛,只见那人往日温润的光华已寻不见半点。

何湛脸上带着危险的笑,舔了舔唇边的血:“若不是因为宁晋的登位祭礼快到了,要戒杀生,早在我肃清暗桩之时,你就该死了。可你怎么就这么不知死呢?”

“你…一直都是…假的…你骗…”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一头栽在何湛的腿上,便断了最后一口气。

何湛怔了会儿,抚上莲笙瞪着的双眼,噙上往日的惯笑,又是温吞的模样:“我骗得何止你一个呀?莲笙。”

何湛将莲笙的尸体推下床,去洗了洗满是鲜血的脸。他一边用纱布将自己受伤的手缠起来,一边走出南阁子。黑夜沉沉,他望着南阁子前茂密的桂树,说:“辛苦你们,去收拾一下。打扫干净一点。”

从树影中浮现出两个影卫,齐双双跪在何湛面前,默然点头,如影子一样游进南阁子。影卫不需要说话,不需要有任何疑问,只需要遵从命令。

何湛半倚着门框,盯着月桂盯好久,才问了一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原以为宁晋凯旋回府的日子得往后拖上那么三四天,可不想第二天夜里,何湛正在床上摊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宁晋就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床畔。

何湛吓了一大跳:“谁!”

“除了孤,还会有别人吗?”宁晋兵甲未脱,铁冷的护心镜碰着何湛的额头,整个人已经全落入宁晋的怀抱中。宁晋躺在外侧,尽力不让自己的兵甲硌着何湛,可又忍不住紧紧抱住他。

“孤好想叔。”

何湛愉悦地笑了笑,也不顾两人隔着多么冷硬的盔甲,伸手将宁晋抱住:“阿托勒解决了?”

“赵庭训是个人才。”

“回来就好。上次你说要听戏,臣特意请了几个戏班子到府上,不过都荒腔走板的,不怎么好听。”

宁晋心头发热,没想到何湛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他褪去身上的兵甲,与何湛抵足而眠:“孤只是想和三叔听戏而已,唱得再荒腔走板,孤都不在意。”

何湛想伸手摸摸宁晋的脸,可又想起手上的伤,故顿住了手。他说:“快睡吧。明天招贤馆的人来拜礼,有得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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