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天地君亲师,师徒情分还要排在双亲之上。空海大师与墨大儒皆是名满天下之人,你们肯收阿瑶是我胡家的造化,这拜师礼无论如何都不能寒酸了。依我这妇人短见,咱们得风光大办,最起码得摆三天流水席。”
她就是要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让始作俑者好生瞧着阿瑶风光,也让他们多被人戳几天脊梁骨!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重点:
1、小侯爷开始怀疑了(加重点);
2、两个师傅窝萌都要,但沈墨慈也不会是师姐(你们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这等恶心人的事我会虐亲闺女嘛!);
3、宋氏觉醒了,不要小瞧包子,越是软弱的人觉醒后的反抗越会排山倒海,^^
4、接上条,宋氏觉醒了,宋渣的倒霉日子还远么?
☆、第35章
拜师宴?
还要摆流水席?
宋氏此言一出,胡九龄立刻想到在书房中他与少年商议的联手坑沈家,不对,是联手募集军饷大计。
下意识地往少年那边看去,恰巧少年也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眼神隔着半个厅堂相对,四目相对间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两人竟然想到了一块去,开怀之下,胡九龄因阿瑶过分亲昵而对少年时升起的厌恶之情悉数消除,重新退回到刚开始的戒备。
“夫人所言有理。”胡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照着阿瑶花多少他都不心疼,更何况还能花的有价值,这会他简直不能再乐意。
可他这边乐意了,那边被孝敬的正主却不乐意。
“师徒之情在于心意,表面上的礼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何必流于形式。”大彻大悟的墨大儒如今只想一切从简。
空海大师隐隐面露赞同之色,不过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隐晦地看向下首少年。两人虽有师徒名分,可此次青城之行事关重大,他得帮着小侯爷。
他真是天底下顶好的师傅。
不无得意地想着,见少年点头,空海大师迅速收拢心思,将神情调整到为香客指点迷津时的善解人意。
“道玄兄所言不无道理,若是往常,拜师只需敬茶聊表心意便是。”
“我就说……”察觉到不对,墨大儒突然顿住,“何为‘若是往常’,莫非空海兄此言别有深意?”
空海大师也没卖关子,点头直接开口:“今时不如往日,道玄兄想想方才胡府门前发生之事,你我尚觉心惊,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得受了多少惊吓。方才她还在说,做你我二人徒弟,若不认真读书便会被全天下人指责。听听这话,都吓成什么样了?”
面色红润吃茶点的阿瑶:她是不是该有所表示,现在放下赤豆云片糕还来得及么?
往嘴边伸的手停在半空,突然被人敲了下,猝不及防之下手松开,尚未来得及吃的整块云片糕掉到地上,马上碎成了渣。刚才匆忙之间她只看到一截玄色衣袖,转身她旁边少年。
“这都过去有一会,提起来都吓得拿不住点心,可见真是吓得不轻。道玄兄难道忍心让亡妻唯一徒弟受如此大委屈?你舍得,老和尚我可舍不得。刚在府门前我便讲过佛家因果,既然有人种了因,我等就得竭尽所能换给他们一个果。”
墨大儒只是一时没注意,他实非蠢笨之人,听他说个头便明白了。
“老乌龟,我这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这话说得,倒好像我不同意似得。”
“你可不就是不同意。”
“你……算了,我不跟你争。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知州也会前来青城劝课农桑,不如就定在此日?”
说完墨大儒隐晦地看看向对面空海大师,本地知州多年前曾拜在他名下,算是青年才俊那一挂的。他为阿淑所挑传人如此合乎心意,几次帮他解开心结,他又怎么不会真心疼。虽说名义上她与他其他徒弟并无师兄姐妹名分,但有没有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墨大儒得意地挑眉,我有知州,你呢?
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得拿出硬干货来瞧瞧。
硬干货?空海大师笑而不语,只将散发着睿智光芒的双眼往门边一瞥。
顺着他的目光,墨大儒刚好看到坐在门边的玄衣少年,瞬间偃旗息鼓。想他平生桃李满天下,好桃子坏桃子一大堆,满堆里面还真挑不出个比小侯爷更出挑的。
过几天便上巳节,若想风光大办,现在开始准备着实有些仓促。
这时就体现出宋氏本事,当年刚嫁入胡家时她也是掌家的一把好手,只是后来生阿瑶时伤了根本,中间卧床休养数年,也就慢慢荒废了。
虽然多年不碰,但底子摆在那,当即宋氏便提出了大致构想。
“城中自不必说,只需在酒楼订好席面,沿着晋江两岸张开桌子便是。只是上巳节前后恰逢春蚕结茧,乡下的百姓怕是没空进城。咱们胡家做生意多年,多亏了这些种桑养蚕的农户。既然他们不便进城,不如咱们将另一部分席面摆到乡下?”
胡九龄惊奇地看向宋氏,略厚的脂粉这挡不住她虚弱的气色,更遮盖不住她眼底的决绝。
自打生育大出血险些没命后,这十几年来她分外柔弱。而此时此刻,他却从她依旧柔弱的身躯上,看到了刚成亲时那个温婉而不失干练的宋氏。
一时间他心下百感交集,还没等往深处想,就见宋氏转过身,那双与阿瑶如出一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准备宴席之事颇为繁杂,时日不多,咱们还得尽早定下。”
“惠娘所言有理,”收敛繁杂心思,胡九龄想了想,“每村设宴未免太过麻烦,乡下的宴席,依我看就设在祖宅那片千亩桑林边上。附近村落离那都不远,晨间喂完桑蚕,中午抽出空来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说完他看向左右两位老者,“不知空海大师与墨大儒意向如何?”
两者只是走个过场,兼之对本地情况不甚了解,这会自然是听胡家夫妇的。至于门边上位高权重的少年和正主阿瑶,作为小辈,这会更是被忽略个彻底。
眼见四人就要这么定下来,阿瑶急了。
“阿爹、两位师傅还有阿娘,你们怎么不问问我?”
“哦?阿瑶可还有什么想法?”
“我在书院的师长、同窗,这几年来一直教我读书识字的女师傅,这些人也都要请过去。”
“那是自然。”胡九龄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女儿请求。
听到她特意提出来的这些人,相识没几日的书院师长,已经不再教她的女师傅都未曾落下,墨大儒心下越发满意,是个尊师重教、懂得感恩的。
既然阿瑶已经开口,那胡九龄就再也不能刻意忽略门边的少年。
“不知景公子意下如何?”
此举恰好跟接下来的计划融合得天衣无缝,陆景渊当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既然胡九龄开口问了,那他也顺便提了一点。
“天道酬勤,读书做学问讲究日耕不辍。如今师徒名分已定,也不用纠结于什么仪式,即日起开始进学便是。”
坐在门边宽大的圈椅中,玄衣少年神色庄严肃穆,一番话说得郑重无比,任凭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绝对瞧不出他的私心。
可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了解方式叫做心中有数。亲手将少年带大,作为亦师亦父般的存在,少年此言一出,空海大师便自动将其理解为另一层意思。
“景公子此言有理,只是贫僧已与华首寺主持讲好,近几日都要谈经论道。至于道玄兄,眼下更是有许多私事要处理,上巳节前实在脱不开身。”
“我……”被代表了的墨大儒气结。
不等他说出第二个字,空海大师僧袍下的手比划个手势。看明白意思后,墨大儒眼神在胡九龄与少年身上掠过,心下有所明悟。事关朝廷大事,这下就算再不忿他也不能拆穿,非但不能拆穿,他反倒要陪墨大儒把戏给唱下去。
“老朽还要整理亡妻遗物,还有其余琐事,这几日实在脱不开身。”
略带歉意地道明因由,他实在气不过,还是补上一句:“景公子乃空海大师爱徒,且为首徒,想必定是才高八斗。如今你我诸事缠身,由他代为教授几日,想必应该不在话下?”
说完他只觉神清气爽。满京城谁不知道,定北侯那就是个混世魔王。若论打架本事,他绝对力压群雄,考个武状元也不在话下。可论文采……因吟诗作赋比不过,在花魁面前失了脸面,斗气将平王殿下从二楼扒光扔下来小侯爷,又真正能强到哪去?
刚才他觉得小侯爷比自己那些徒弟更出挑,不过是因为他出众的容貌以及完全不输皇子的出身。半生沉浮名利场,他很清楚一点,才高八斗不如投个好胎。状元三年才出一个,才学自不必说,可琼林宴状元游街的风光后,便要从翰林院六七品小官做起。可陆景渊呢?生来就是小侯爷,还没睁开眼便已站到许多家族奋斗几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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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感慨涌上心头,面上他却是越发笃定,小侯爷定是才学平平。
这样的徒弟,空海,你当真敢让他去教?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战意十足。欣赏着空海大师脸上沉默,墨大儒颇觉爽快。刚还拿徒弟挤兑我,蔫了吧?
不仅是他,连胡九龄也起了别的心思。方才见到少年时,女儿欣喜的表现犹在眼前,每每想起他心里便跟打翻醋油瓶般。合作归合作,但不能为了坑沈家把女儿搭进去。且不说他舍不得,就算他舍得,对方是小侯爷,齐大非偶。
女儿最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他再清楚不过。宋钦文便是样板,必须得满腹诗书、温润如玉。少年怎么看都跟这两样不搭边,不如趁此机会让阿瑶多接触下,顺便绝了心思。
想到这他附和道,“墨大儒所言有理,不知景公子可否屈尊?”
让他教这傻丫头?陆景渊本能地拧眉,见此胡、墨两人更是面露喜色。
不过她早晚会是他的人,若是一直这么傻,到时还得他来费心,凡事及早不及晚。
想明白后,他勉为其难地点头,“那我便暂代几日。”
山下头一次见面,宋氏与少年相谈甚欢,这会听他答应,她更是难掩欣喜,“当日在华首寺山下茶寮,景公子言谈间旁征博引,学识见解十分不俗。如今您与阿瑶成了同门师兄妹,日后可要对她多多指点。”
学识见解不俗……
墨大儒不知宋氏本事,胡九龄却是再清楚不过。宋家耕读传家,宋氏未出阁时便是青城有名的才女,其名声跟今日出事前的沈墨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一面便能让她赞不绝口之人,才学绝不会差。
他一念之差,好像已经引狼入室!
欣赏着两人骤变的脸色,空海大师笑得慈眉善目,别提有多舒心。
拜师仪式及这几日授课之事就这样确定下来,宋氏先行告退命下人准备晚膳,同时又命人收拾客院。与胡九龄的戒备完全相反,她对少年是全然的喜欢,准备起来更是多了三分用心。
考虑到授课方便,她特意选了离着阿瑶绣楼最近的浮曲阁。
前阵奶娘事发后整肃府中下人,连带着清点财物,此番辛苦下来宋氏对府中中馈熟悉不少。这会招待贵客,她毫不犹豫地命人开库房,将其中名贵素雅的珍惜摆设悉数抬出来。一番精心收拾后,原本空旷的浮曲阁尽显大气开阔。负责洒扫的丫鬟行走其中,脚步不由放轻些,唯恐碰到什么贵重物件。
就连见惯了天底下最极致富贵的陆景渊,初进来时也略显惊讶。前世他查抄沈家时得到过胡家库房明细,对其富贵隐隐有所了解。可面前的所见所闻,却打破了他的认知。眼前客房中这些东西,清贵而不显奢华、每一件都极有底蕴,前世从沈家抄出来的账本中,可从未写这些东西。
那这些东西去了哪?也许前世他仍有疏漏之处。
带着这种疑惑,在空海大师暧昧、墨大儒怀疑、胡九龄戒备、宋氏满意的种种迥异神色下,陆景渊开始了他的授课生涯。
名义上是师兄,实际上是师傅,当两重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身份加在一个人身上时,日日相对的两人感情就算不是一日千里,进度条也得飞快地往前拉。
事实与大家料想得差不多,真的,就只差了一个字。
第一日上午,阿瑶任由青霜在头上梳起左右两个花苞,换上利落的袍服,简单清爽地坐在书案对面,认真听少年读了一段《史记》。
“听清楚了没?”
阿瑶点头,少年声线优美、吐字清晰,读起书来比她以前的女师傅好听太多。
“背。”
“什么?”阿瑶瞪大眼。
“既然听清楚了,就背出来。”
要她把刚听过的内容背出来,抓住花苞阿瑶面露难色,讨好道:“可我只听了一遍,连意思都还没想明白,要不你先讲,我中午回去用功,背熟了下午给你检查。”
还要讲、更要再回去用功……陆景渊看下手中书本,的确是《史记》无误。
“这种大白话的东西,不应该看一眼就能背出来?我已经给你慢慢读了一遍……”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意思却再明白不过,都读了你还背不出来?
“看一眼就能背出来?怎么可能,连表哥都没那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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