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果然恬不知耻!”明艳少女似乎痛心疾首,连嗓门都大了几分,“你放浪是你的事情,我自然管不着,可是你,你若染指我的未婚夫,那我可就不依了!”
花绫子摇摇头,故意道,“姑娘,你未免也太将自己的未婚夫当回事儿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瞧得上的,你找错人了罢,趁我心情好,赶紧回家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我叶熙难道怕你不成?”少女眉毛一挑,骂道:“你还真别贬我未婚夫陆锦,他可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就算你曾经帮过陆郎,那又如何?想借此攀高枝儿?你想得倒美!别说让你给他做通房,提鞋你都不配!”
花绫子一窒,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你说什么?…….陆…陆….”
“没错,就是陆锦!”叶熙好似占了上风,起身上前两步,头扬的高高的,越发得意,“姓花的,我警告你,离我家陆郎远一点,我们马上要成亲了!陆伯父这两日正准备下聘,你要是敢夹在中间瞎搅和,别说你哥哥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宠,就算他是当今皇上明媒正配的夫君,我照样敢砸了你的丰乐楼,再将你撵出京城,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花绫子闻言,心头像是给针刺了一下,疼。堪比陆锦昨晚带给她的疼痛,可疼完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说伤心,似乎也不是,说难过,好像也没有,就是堵得慌,跟吃了苍蝇似的,不舒服。
其实花绫子心里明镜儿一般,她和陆锦绝无可能,所有的犹豫和反复,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况且昨夜酒后一场欢好,也没带给她多少愉悦的感受,男女之事,亦不过如此,她之前还在心里冒出过就此了断的念头,权当对彼此感情付出的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让这姑娘一刺,反倒不是滋味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花绫子直勾勾地盯着叶熙,“一字一句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叶熙颤了一下,手心发凉。这是她不曾料到的,陆锦的小厮石头明明说花绫子很好拿捏,说她不擅长对付女人,两句话就能唬住她。可是现在,花绫子的眼神着实有些可怕,她无法对视,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绞着丝帕的双手,硬着头皮,故作镇静道:“那..那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小姑娘,你若骗我………。”花绫子只说了半句,便停下了。
叶熙不明其意,看不懂花绫子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她心里有点后怕,这个女人气场挺强,她要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会不会……死的很难看?石头这个小骗子,她回头得好好找他算这笔账,找谁不好,居然找她对付传说中威风凛凛的花大虫,真不是个东西!
“我….若骗你便怎么样?”
半天等不到她说后半句,叶熙有些着急,忍不住问道,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谁料花绫子的态度瞬间来个莫名其妙的大转弯,她不怒反笑,“骗了就骗了吧,我和陆锦本就无可能,你放宽心便是!”
原本就是自己一时糊涂,或许在某个瞬间还幻想有什么法子,让他们结成夫妻。正好叶熙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不后悔喜欢陆锦,也不后悔忍着疼痛叫他开心,这样刚刚好,借着这个契机趁此一刀两断,再无牵扯。
这下轮到叶熙说不出话来了,嫣红小巧的嘴巴此刻张得有鸡蛋那么大:“这…..这就……完啦?”
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狂躁,花绫子的反应太古怪,她想不通,陆锦怎么会把这种怪女人爱的死去活来?
“叶小姐,你走吧,”花绫子转身离开,停了脚步又道:“你非议我,我不计较。可是要有下回让我再听到你污蔑我表哥,你就很难能站着和我说话了!”
她出了雅间,叶熙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倒在座椅上,两边丫鬟忙扶住,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熙摇摇头,扶着丫鬟的手臂又站起来,挑挑眉,道:“走,上陆家算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感觉花姐云淡风轻,拿得起放得下哈,本来想写她因此收到了深深的伤害,然而...没写出来....,花姐这气场..也是没se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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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叶熙果然如她所说,领上丫鬟乘了小轿上陆家算账去了,可惜到大门口一打问,陆锦不在,小厮石头也不在,倒是陆远得了信儿,急忙放下手头公务,亲自出门来接 ,谁知人家没找到要找的,扭头家去,陆远颇有些失望,跟管事的嘱咐,“公子上哪儿去了?赶紧找回来!”
陆家的公子陆锦一直睡到落日西沉,才从流云阁厢房的炕上睁开眼睛,魂游天外好半晌,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伴着锣鼓铿锵传到耳边来,发觉好戏又开场了。
花绫子早已不见人影,八成已经回丰乐楼,被窝里余香犹在,闭上眼,仿佛还能体会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快乐,陆锦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全洋溢到脸上了。下炕穿衣,发现被褥上落红两三点,微微愣神,再盯着自己那一处仔细瞧了瞧,发现顶端丁点儿的血迹早就凝结干,自己并没受什么伤,这才意识到,那血还真是花绫子身上的,那么她……。
他恍然大悟,昨晚太过紧张,刚进入时,自己不舒适,还趁机跟她抱怨讨好,花绫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声未吭,他也未曾感受到她有丝毫愉悦,现在想想,大概那个时候,她也不怎么好受吧。
陆锦有些懊恼,梳洗一番,收拾齐整,眼前只有来福伺候着,问石头去哪儿了,来福摇头说不知道,手里拿着一件女子穿的斗篷递给陆锦,“公子,这是花东家手下六爷昨晚儿送过来的,因为...门口堵着不让进,就将衣服转交给小的了,小的没来得及…..”
“不打紧,我送去便是,”陆锦一边甜蜜一边担忧,“反正我得去看她。”
“不行啊,公子。”来福又犹豫了一下,道,“老爷派人来接你,说叶家姑娘早上上门来找,你不在,不太好,怕她再过来,…所以…还是回家吧….”
“叶家来人了?….叶熙?”陆锦顿了片刻,不以为然,笑道:“罢了,父亲心里不安,我再找时间约她便是,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去看她。”
他没有当着小厮的面直呼姐姐或者绫子,说到“她”的时候,脸上隐隐发烫,好在来福是个迟钝的,并未察觉什么。
“可是…老爷他…催的紧….”来福真是左右为难。
“没什么可是,有问题我担着。”陆锦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去丰乐楼。”
陆锦赶过去的时候,丰乐楼整个都是黑洞洞的,未点一灯。他拿着花绫子的棉斗篷,借着月光翻进了院子里,摸到花绫子的房门边上,喊她:“姐….”
感觉叫姐姐似乎不那么合适了,想了想,又改口,叫她:“绫子,……你在吗?”
哪知道拍了半天,没人应答,陆锦又挨着将每个门都拍了一遍,依旧没动静。他有些郁闷,黑咕隆咚的,又上哪儿去了呢….
陆锦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只管坐在院子等,来福有心催他回家,见陆锦神色坚定,便闭了嘴巴不再言语。
等了大半天,才听见门口有些响声,急匆匆跑过去一看,花绫子在前头走着,六子牵着毛驴在后头跟着,还不时叮嘱两句,“老大,慢着点儿喂。”
“…绫子….…”
花绫子抬眼,看见陆锦站在眼前,堪堪望着她,拉长了脸冷冷道,“又过来做什么?不是叫你不要来了么?”
陆锦:“…….”
她又什么时候说的啊,昨晚上还和他如胶似漆的,这才隔了一天,就翻脸了。还是石头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刺得你心肝脾肺疼。
“我来找你啊,……醒来….看不见你….,担心你…...还.......想你了…”花绫子再凶,都无法让现在的陆锦生气,他嘿嘿两声,低下头笑着表达自己的情意。
“你还有脸来?”花绫子不屑,对着六子道,“去把毛驴栓了,我先回屋躺会儿。”
言毕要走,陆锦察觉不对头,忙跟着她,踅摸她大约为昨晚的事情不怎么高兴,当下俊脸一红,嗫喏道,“绫子……,我…..对不起,…”
“烦死了!别老在我眼前晃成么?”花绫子皱着眉头,一摇三摆朝屋里走,陆锦下意识伸手扶她,结果没防住,被她一把推开了。她身体不舒服,连带着情绪也烦躁,再看见陆锦,就更不得劲儿了。
陆锦没放弃,依旧去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道比先前小了许多。花绫子再推,没推开他,只好厌烦地拧过头去。
“她怎么了?”陆锦不知所措,问身后的六子。
“老大发烧啦!大夫说邪气入侵,受了风寒。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喊她家去吃晚饭,谁知道躺在屋里不动弹,跟前也没人照看,哎哟!迷迷糊糊,额头就跟着了炭火似的,都快吓死我了。我这不…一着急,赶紧领着去惠济堂了么。”
他说着,扬扬手里抓的几大包草药,给陆锦看,末了又暗自替他惋惜:老大平时多精神呐,必定是让万莲红这个妖孽把身子给坑了!只可惜陆公子好好一个玉人,痴心错付死不回头,可怜见的…….
“给我吧,”陆锦并不知六子已经在心里将他同情了无数遍,顺手拿过草药包,“我来照顾她。”
……
六子回家去了,花绫子生着病,身体发虚,脚下跟踩了棉花一般,不大稳当,她没劲儿再折腾,由着陆锦扶她上屋里躺着。陆锦利落加了炭火,又炖上草药,打发来福再去生药铺买滋补的山参,自己则继续衣不解带照顾花绫子。
陆锦一勺一勺地吹着汤药,慢慢喂给花绫子喝,之后将巾栉用水烫过,双手烫到泛红,咬着牙拧干,叠好放在花绫子的额头上。花绫子一整个晚上都烧的晕晕乎乎的,她一向身体强健,或许昨夜情到浓处没盖被子,或许出门忘了裹斗篷,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到了下午,整个人都虚弱起来,连平时能控制的小情绪都放大到糟糕透顶。
“你好些了吗?”快到天亮时,陆锦发现她脸色不复苍白,忙关切道。
“你想让我好,就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别来纠缠我了。”
花绫子说话有气无力,可态度坚决,陆锦细致入微的体贴叫她心头发酸: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果真很会讨女人欢心呢…..。
“绫子,….你别这样…..”陆锦见她还生着气,小心翼翼得拽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知道我做错了…,弄疼你了…,我…..下一次…一定小心..,我保证…..”
“下一次?!一次就够我受半天了!”她猛地睁了眼,拧着眉狠狠瞪他,“哪来的下一次?!谁告诉你还有下一次?!”
“不是….”陆锦被她这样一骂,大约觉得她昨晚大概不仅不快活,极有可能引起她的反感,于是面上越发尴尬,“真的真的!我才记起那书上说过,说下一次就好了,…真…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低了头不敢再看她,仿佛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想好好解释,却被花绫子压的连底气都没有。
“哟,你还赖上了是吧?!陆锦你给我滚远点儿!”花绫子气得翻起身,将凑在眼前的陆锦推了一把, “趁早滚!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滚!”
心里的怒火发出来,倒将汗也一同逼出来,头不那么重身不那么痛,畅快许多,看着陆锦垂眸不言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事到如今,陆锦再这样缠着她,于谁也无益。别说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就是满京城随便找个有手有脚的男人来,谁会愿意舍弃颜面入赘她家呢,何况他还是陆家的小独苗!
当然,他现在即使能够舍弃一切入她花家的门,她也不会答应了。
“我最讨厌随随便便,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她背过身去,恨道,“实话告诉你,我就讨厌你这种人,成日里虚情假意,恶心!”
“姐姐…,我从头至尾,只爱你一个,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陆锦不知所措,想了想,上前去抱她,被花绫子一掌掀翻在地上,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说我随便,我承认,我们没成亲我就想和你那样,我时时想着,那也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可你若不肯,我…断不会勉强…….”
“因为…..是我?我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花绫子呵呵两声,“别说是我,你饶世界问问,看看谁愿意相信高高在上的陆公子会真心看上我这样粗鲁的女人。”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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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花绫子的感情毋庸置疑,可是要问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的姑娘,他还真没想过。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两笼救命包子么?
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么?
因为他很少和女子接触,而花绫子是他一开始就不曾排斥的最亲近的姑娘么?
因为他们曾经共同努力,心有灵犀认真赚小钱的那种快乐么?
因为在最寒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伸出双手捂着他快要冻僵的手么?
因为她是他见过最勇敢和最聪慧的女子么?
因为她坐在灯下,心甘情愿熬夜为他一针一线缝补棉衣么?
因为她在秦州无微不至地护着他,陪伴他,弥补了过往十几年母亲不曾陪伴的孤独么?
因为满京城的少女从来都盲目地仰慕他的容貌和才华,或者他的金钱和地位,而唯独花绫子对此不屑一顾么?
因为……..
因为什么呢?似乎都是他爱上她的理由,似乎又都不是。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嘟嘟囔囔道,“你可真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原因呢?”
“哟!你还有理了?!那叶熙呢?你为什么又要喜欢她!”花绫子本不想提及这个趾高气昂的姑娘,可现在不得不拿她说事儿了,“你昨晚抱着我的时候,可想过叶姑娘的感受?既然早就定了要娶人家,就该一心一意的,把下作当风流,把犯贱当本事,难道是男人的通病吗?”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越想,心里就越不痛快,堵的厉害,跟大石头塞在了胸膛里一般,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你在说什么……..,…叶熙….?”
陆锦乍闻之下,吃了一惊,“这…和..叶熙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瞧瞧,”花绫子摇摇头,此刻已然平静许多,“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还是那个理,你最该清楚我的为人,我昨晚喝醉了,才稀里糊涂上了你的炕,别以为就能拿我怎么样,我花绫子从不为名节所缚,所以不吃你这一套!你爱娶谁便娶谁,与我何干,陆锦,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
“可是我吃这一套啊,你就这么睡了我,总得给我个交代吧……”陆锦看她满脸怒气,惊觉问题似乎很严重。
“笑话!我都不在乎,你还矫情个屁?!”
“我我…….我哪里矫情了?……我明明那么认真,…….”他彻底没脾气,开始苦着脸撒娇。“…….好姐姐……”
“你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花绫子腾的翻起身,连拽带搡将陆锦推到外面,咣当一下闩上门。
…….
陆锦的心也跟着咣当一下,掉到了谷底。
他吃了闭门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花绫子脾很少这么暴躁过,简直油盐不进,陆锦好说歹劝不听,静下心一思量,便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遂打发来福上六子家去问,六子不知情,只说早上来个姑娘挑衅花老大,被老大三言两语摆平,其余一概不知。
“一个姑娘?…什么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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