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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轩”的重院里种了海棠和梅花,月洞门两旁摆着花盆,从里面出来的秦方慕没摆丝毫架子,亲自在门口迎着,见到他们一家子热络地打了招呼。

等到进了屋,他就对管家吩咐了什么,转头对顾怀露笑道:“听说,我们露露特别喜欢小碗?这里有份礼物送你。”

顾怀露看了一眼父亲,顾廷川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颚,“去拿吧,你秦叔叔有心了。”

她上前接过礼物,打开盒子一看,却是被眼前的这只“小碗”彻底惊艳。

它以靛蓝画骨,又以浅青敷色,灵鸟在莲叶间神髓活现,宛若轻点水面泛起涟漪,触手温凉,且抚之如脂。

……青花缠枝莲叶绶鸟大碗。

顾怀露看得心中微讶,因为这份见面礼实在有点贵重。

如果她没弄错,这正是几个月前网络爆出的苏富比春拍期间的宣德年间藏品,当真是价值连城。

此碗究竟何人购得没人知道,只在之后陆续在几个展览会中出现,供前来观赏的客人膜拜。

秦朝辰望了一眼神色得意的父亲,他摇了摇头,来到怀露身边轻轻牵了牵她的手,柔声说:“我记得介绍词里有这么一句话,‘宣德重器,传世孤品,世间独一,殊为珍稀’,配你倒是刚好合适。”

顾怀露面上微笑,却是压低嗓子说:“别取笑我了,这东西太贵重,我能不能收下还是问题。”

“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收?我爸知道你喜欢这些小碗小杯子,就索性买一个回来哄你高兴,你收着就好。”

然而,同处一室的顾廷川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甚至他的内心毫无波动,早知道秦方慕以后会生出一个儿子“骗走”他家的宝贝女儿,当初就该和他断交!

谊然和徐晴旎聊得高兴,前者眸光盈盈地:“订婚金饰的那套图纸,露露也拿给我们看过了,阿辰真的很有心……阿辰啊,你真的是太优秀了。”

她兴奋地说着,眼角眉梢写满笑意,“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特别的认真,而且你会下围棋,这个太加分啦,谁会不喜欢英俊的围棋少年啊?”

顾廷川斜了一眼过去,想说这都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和网上的迷妹一样。

不过,他也就是吃她这一套。

“阿辰,如果你和你爸一个性格,可能没办法追到露露。”

秦方慕看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特别迷人,他耸了耸肩:“也是,阿辰你比我幸运多了,想当年你爸追你妈,用尽浑身解数,还被各种嫌弃,苦啊……”

看着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气氛,顾怀露小声在秦朝辰耳边说:“我突然觉着,其实结婚也没什么。”说到这里似乎想了一下,对着他轻轻一笑,“不过,我有意要等等我哥,怕他心里有落差。”

秦朝辰捏了捏眉心,“我真不知该不该吃顾怀泽的醋,你和我结婚还要取决你哥,这是什么规定?”

顾怀露知道他该是这种反应,计谋得逞般地做了一个鬼脸。

四位长辈聊了片刻,秦方慕让管家在偏厅备了茶,他们坐下来开始聊到年轻人的正经大事。

顾怀露是女孩子家毕竟脸皮薄,淡淡地低头喝茶,只嘴角保持着浅笑的弧度,听他们商量订婚酒宴的时间地点,还有其他诸多事宜。

谊然以“过来人”的立场说:“他们两个的婚礼到时肯定得在国外国内各办一场,至于订婚宴……就稍微简单一些,在国内办一场就够了,顾廷川,你看呢?”

顾导眼角余光瞄到清冷自持的秦朝辰,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又看他还是相当规矩,这才点了点头:“嗯,这边该到场的长辈我会通知。”

秦方慕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看订婚宴要准备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合适的地点,还是结婚的时候更麻烦一点,聘礼、伴手礼、酒店、花车……各种亲戚该来的都得通知,还有什么商场政界的朋友,你们要不要请?幸好我们圈子还有重合。”

谊然抿了一口茶,看向女儿的同时,手上扯了扯老公的衣袖,说:“我就想着,是不是国内的婚礼也要分开办两场?孩子们的婚礼,就让他们自己去安排一场,至于你们族里的长辈和那些礼节什么的……到时候就由我们统筹来办?”

顾怀露的太阳穴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果然还是很麻烦呐。

长辈们聊着他们的婚姻大事,等到定下订婚宴的日子和举办地点,顺便喝茶叙旧,秦方慕看了一眼他们,就说:“阿辰,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自己去玩吧,带露露去随便转转。”

作者有话要说:  家长们走个过场啦~之后几章还是儿女们的剧情和故事秦家爸妈我也会努力的,嘤嘤68

☆、第六十九章

顾怀露算了一下时间, 订婚宴也就在下个月了。

她抬眸看到几步之外男人颀长俊秀的身影,他的袖扣敞开,袖子微微卷起来,露出结实的一段手臂弧线, 干净内敛的眉宇漫不经心。

他可以是运筹帷幄的棋手,也可以是心怀沃土和宇宙的大珠宝商, 每一步更近距离的了解, 那份心底的喜欢也更膨胀几分,她心中真是对这位“未婚夫”特别的满意。

顾怀露跑过去, 抱着他的胳膊笑起来。

“四方轩”看似精致朴素,屋里却随处能见一些珠宝镶嵌的小玩意,红宝石、蓝宝石、白金项链……既有徐晴旎平日闲来没事戴着的日常款首饰, 也有秦方慕以前用的烟盒和手表等等。

至于收藏室,那就更不用多加赘述了。

顾怀露看到这些, 几乎不难想象当初秦方慕追老婆时财大气粗的样子,她抿了一下唇,幸好秦朝辰与他爸爸的性子截然不同,不然喜欢上他……可能还得更费一些力吧。

看过一圈“四方轩”, 就算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算得上是饱了眼福,撇去那些克拉、来历和成色等等外在条件, 最让怀露喜欢的,还是那条蓝宝石天然珍珠项链。

她与它的第一个照面就眼前一亮,旋即, 笑容绽放:“这条项链我记得,是秦叔叔向徐姨求婚时拿出来的宝贝。”

那时,各方媒体都在大肆报道秦方慕送给徐晴旎的求婚珠宝,就是这串价值不菲的“鲛人之泪”,标题更是毫不含蓄地写着:“何故拾得鲛人泪。”

顾怀露微仰着头,望向静静躺在透明保险柜中的珍珠项链,它的体色均匀,明亮纯正,每一粒都是无上珍品的宝石级珍珠,能感觉得到徐姨对它也是难得的珍惜。

“这个真的漂亮。”她的眸色盈润,笑意安然间,补上一句:“就像你。”

秦朝辰:“我?”

清冷深沉,心怀大爱,在这浮躁的珠宝世界中却毫不轻浮,似乎……他的爱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

他给她的爱,特别纯善,特别真挚,且无法轻易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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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露看了他一眼,就着温黄的暖灯,发现这男人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

两人就这样堪堪安静地对视,两道目光就像跨过岁月的银河,在偶然间砰然撞上,璀璨耀眼。

“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秦朝辰:“我很快就能每天都做最喜欢的事了。”

顾怀露脸上一愣,尽管秦朝辰语气不算太暧昧,可她显然是一副想歪了的表情。

“哦……做什么?”

秦朝辰勾起唇角:“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天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枕边睡着。”

顾怀露刚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又多说了一句:“当然,还包括睡前必须要做的那些事。”

她撇着嘴转身就往门外走。

我最喜欢的事,是当醒来的时候……

朝露未散,雨还在下,你仍在我枕边入眠。

……

天光微亮,城市的一角刚从睡眠中苏醒,一夜未睡的人望着天际慢慢泛起鱼肚白,朝霞绽放,玫瑰色的光芒红灿灿地照过来。

手机的铃声再次轰然作响,秦瑜涵眼前一阵发黑,刚想拿过来按掉,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立刻就有一个脆亮的嗓音传过来:“涵总!你答应过的,不管有没有成功……你都会签我,我们有过协议,你别忘了……”

曾经和顾怀露是同一网站的驻站大神的阿莲,本来还想着要一连上几天的头条,在先煽动网民的前提下,把早就准备好的聊天记录po出来,蓄意污蔑“昭露”吐槽其他作者、暗箱操纵网站,再找人把一些似是而非的抄袭调色盘放到网上,让人更加看不清真相……结果,不曾想一条“火车救人”的微博让他们瞬间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这样一来,她的那些小黑料简直就成了笑话!

因为,聊天记录可以修改,抄袭拼色盘也只能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但救人却是真实发生的新闻!

不是说……秦朝辰和顾怀露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吗?

她被秦朝辰的姐姐骗了?

此时此刻,秦瑜涵没任何心思与她来说这些事。

“我知道了,我会让秘书联系你。”

她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一时之间,那边的女孩竟然都忘了要说什么。

秦瑜涵趁此挂断电话,眼前浮现凌乱的线状光条。

石烨的死太突然,她根本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些日子,她已经不去思考就凭感觉作决定……前几天突然想起有一个叫做阿莲的作者与顾怀露不和,秦瑜涵稍加挑拨,就让对方心里的嫉妒沸沸扬扬地泼洒出来。

是啊,她就是心里不快,为何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快!

……至于后果是什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孑然一人,根本无需再顾及其他了。

但没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秦瑜涵接到秘书的电话之后,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联系不上庞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这几天就签股份转让书!他去哪里了?!”

“涵总,您别动气,你身体已经很差了……涵总,我马上去联络庞总……”

秦瑜涵拽着手机,重重地往墙壁的角落砸过去,随着“咚”的一声跌落,她心头一阵阵涌上了沉重的绝望,这一刻仿佛身在寒冬,四肢冰凉,再也没有人能将胸膛里的这颗心捂热。

她一定是中计了,有人在耍她!

偏偏在这时候,不知是谁按了她家的门铃。

秦瑜涵只是浑身无力地回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可楼下的那人似乎耐心极好,无论如何就是不放弃。

她终于还是被吵得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可视电话里的那张脸,不由得皱紧两道秀眉。

……白元昊怎么来了。

年轻人进屋之后,熟稔地关门找拖鞋,当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也隐约在心底叹气,声色平静地说:“你是不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去叫个外卖吧。”

尽管他并非她的“贴心人”,也不想来与她“结盟”,更不是要和她有什么将来可言,但他还是能通过一个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破碎凌乱的心底,他总是能窥探到她心底的秘密。

白元昊只是单纯地想着,要在这一刻陪伴她,也不枉那些往日的情分。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好过。”

他试图触摸她的手臂,轻声说:“秦朝辰和顾怀露都不是非要赶尽杀绝的那种人,你不会有事。”

白元昊已经长大不少,并不像过去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去说去做,他有了主意,也有了要拿主意的魄力。

秦瑜涵笑了一声,近乎悲怆地说:“我做错了什么啊?!是我要石烨一直拖累我的吗?是我一直惹那个死老太婆整天怀疑我的吗!是我要让整个秦家排挤我的吗!!”

白元昊知道,这些都是她积压在心底许久、许久的创伤,陈年的伤总是轻易碰不得,一碰就连骨子里都痛。

他按着她的肩侧,压沉了声音:“都不是。”

秦瑜涵已经满眼泪光,他蹲下来,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这样做过,温热的脸颊压住她的耳根,像大人一样安抚她快要死去的心灵。

“都会过去的。”

让秦瑜涵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没有产生任何排斥他的感觉,心头像有一道模糊却清晰存在的月光,缓缓笼在她的身上。

即使他没有办法帮她解决实际问题,可这一刻,他的宽慰非常受用,她的身体本来还是僵硬着,终于慢慢放松,后背却是激烈地耸动着……因为情绪激动,秦瑜涵双颊滚烫,她再也忍不住地低下头,痛哭出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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