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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然贪恋他的笑容,傻乎乎地说:“你再笑一下?”

贺致远于是配合着又笑了一下。

这回,颂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伸手攥住贺致远的领带,往下使劲一扯,仰头吻了上去。

唇面轻碰。

干燥,柔软,温度微凉,说不出的舒服。

短短一秒失控后,大约是接吻的奇异触感作祟,颂然瞬息清醒过来,怂得拼命往回缩脖子,可是唇瓣还未完全分离,却突然纠缠得更深了——贺致远眼眸一沉,反手扣住他抓领带的那只手牢牢按到墙上,追着他的唇欺身吻了下来。

操之过急,颂然的后脑勺撞到玻璃,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之前颂然主动的那一下只能算蜻蜓点水,贺致远明显不满足于此。他以不容反抗的姿态把人抵在墙上,攻破嘴唇温柔的防线,舌尖狠狠擦过齿龈,强硬地杀进内部,勾住湿滑的舌头用力吮吸。这攻城掠地的架势太生猛,颂然睁大了一双惊怔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已经被蹂躏得变了形。

“唔!”

他感到有点疼,脑袋挣扎着往左偏,贺致远就碾到左边,往右偏,贺致远就不依不饶地碾到右边,最后干脆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不许他转头。

就在颂然快断气的时候,贺致远停了下来:“闭眼。”

颂然趁机大喘了两口,紧张地盯着他。

“闭眼。”

又重复一遍。

颂然的两片睫毛颤了颤,一点一点压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闭了眼,人会放松,吻才能缠绵。

贺致远开始啄他的唇,一瓣一瓣含着吮,仿佛在品尝饱满而有弹性的水果糖。又用舌尖舔湿了唇面,粘腻地彼此纠缠。等唾液渐多,吻出了滋滋水声,才叩开早已松动的唇缝,探进去,往里面深钻,卷住火热柔韧的舌头,在交战中释放他被压抑的粗暴本性。

起初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教学与引诱,可是很快,颂然开始笨拙又努力地回应他。

星火燎原。

他们像搏斗一样亲吻,吻得喘不过来气,激烈时牙齿撞牙齿,鼻尖碰鼻尖,谁也做不了主导方,只能急促地相互追逐。

偶尔一阵风吹过,拂落零星三两瓣紫藤花,飘到他们的脸颊上,有些痒。

但与浸透了全身的痒意相比,这根本不值一提。

等漫长的一场厮杀终于划下休止符,两个人都硬了。

接吻的时候他们的下半身一直紧贴着,空间本来就不大,还要容纳两根逐渐苏醒的东西,于是越吻硌得越疼。这俩硬骨头的玩意儿谁也管不住,摩擦、厮打、抢地盘,恨不得钻出裤裆真刀真枪地干一架。

他们倒想干,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只占了一个——就算“人和”能一挑二,当街淫乱也肯定违法。两个人只好躲在紫藤花瀑布底下,一边喘息,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静候裤裆里的活跃分子消停下来。

颂然被吻肿了嘴唇,用手背使劲揉了揉嘴角,埋怨道:“等会儿还要接布布呢,弄成这样,丢不丢人啊?”

贺致远就笑:“谁先冲上来撩的,不记得了?”

“谁……谁记得啊。”

颂然讪讪回答,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贺致远摸着他的腰掐了一把:“要不要再来一次,帮你恢复记忆?”

“别,没软呢还!”颂然蹦起来扭腰闪过,一把拽开了他的咸猪手,“聊点别的,聊点别的,积极、健康、不刺激的那种,软得快。”

“行。”贺致远宠溺地看着他笑,换了个话题,“刚才我下车的时候,你数到几了?”

颂然想了想:“三十六。”

贺致远说:“不错,挺好的一个数字。”

颂然正想说你是有多无聊,连这也能拿来硬充话题,就见贺致远伸出右手食指,略微弯曲,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宝贝,以后要是心里忍不住,还想数数,知道该在哪儿停了吗?”

颂然微微一怔,诧异地“啊”了一声:“三……三十六。”

“对,三十六。”贺致远点了点头,深深望进他的眼眸里,“因为数到三十六的时候,爸爸就会来接你了。”

颂然惊愕地看着贺致远,眼睛一眨也不眨。

一刹那仿佛云开见日,那条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路,被人插上了一块写有“终点”的路标——他得到了一个精确的上界。它是洪水袭来时一堵坚不可摧的堤坝,挡在滔天巨浪前,保护他免于被湍流吞没。

这个他亲口念出的数字,能够拯救他。

颂然咬了咬嘴唇,差点又不争气地哭了——都是故意的,贺先生非逼着他从一往上数才肯露面,就是为了送他一个珍贵的数字。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眼泪,手背一抹眼眶,弯肘狠狠往贺致远胸口顶了一下,骂道:“什么叫‘爸爸’会来接我啊?又占我便宜!”

“好好好,我错了,不占你便宜。”贺致远低沉地笑起来,附到他耳边,悄声说,“不管叫什么,爸爸也好,老公也好,你都是我的宝贝。”

第三十九章

day 16 16:00

两人正腻歪着,茶屋内传出布谷鸟报时声,贺致远抬腕一看表,四点整,布布该放学了。

颂然大呼接驾来迟,拽住他的手腕就往幼儿园方向跑。刚拐进皋兰路,颂然脸色一变,脚步刹止,前锋转后卫,做贼一般躲到贺致远身后去了。

贺致远扭头:“怎么了?”

颂然:“呃,被……被绊了一下。”

马路另一侧,刚才与他聊过天的老太太正牵着一个小女孩迎面走来。女孩长得挺可爱,蘑菇头,波点小红裙,俏生生地抬头与外婆说话。颂然赶紧拉成三点一线,借助贺致远的身高掩护自己——“总爱出差的大忙人老婆”不但出现了,还是个男的,这冲击力未免太大,他怕震碎老太太的三观。

等祖孙俩转过街角,消失在视野中,颂然才舒出一口气。

贺致远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幼儿园门口整整齐齐码着两排车,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车标琳琅满目,堪比一场小型车展。其中突兀地乱入了一辆二手自行车,竹编车篮,外加一只小皮凳,歪歪扭扭地停着,显得特有性格。

“这辆,我的车,时速十公里。”颂然大方地指给贺致远看,蹦过去拍了拍小皮凳,“真皮座椅,奢华享受。”

贺致远看他笑容灿烂的样子,也跟着乐了:“布布在电话里提过好几回了,说喜欢你的车,慢悠悠的,摇摇晃晃,还能看路边的小猫小狗,比坐我的车舒服。不过今天有三个人,你的车载不了,能不能委屈一下,坐我的车?”

颂然左右张望:“你的车?”

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开了门,从驾驶座走下来一个制服齐整、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恭敬地把车钥匙交还给贺致远,然后走到颂然面前,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姓吴,是贺总的司机。”

“啊……您,您好!”

颂然连忙与他握手,握完了,对方却并不把手收回去,还保持着掌心向上的姿势:“请您将车钥匙给我吧,我负责为您代驾。”

代驾?

颂然一脸茫然,向贺致远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贺致远解释:“自行车钥匙。”

自行车还有代驾?

颂然睁大眼睛,犹疑着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钥匙交给司机先生。司机先生神色自若地接过钥匙,果真开锁、扶车、踢脚撑,沿着树荫一路骑走了。

“……”

颂然望着他缩小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醒醒,别看了,来我这边。”

贺致远往车旁一靠,伸手敲了敲引擎盖,示意颂然看过来。颂然堪堪一转视线,注意到那辆车的全貌,一下愣住了——他心心念念的英菲尼迪,水洗过,打了蜡,夕阳的余晖涂抹其上,银灰色外壳边缘流过一道耀眼的亮光。

它是那么漂亮,比之前在碧水湾居见过的任何一辆车都漂亮。

颂然欣喜地去摸车身,用柔软的指腹小心地、一寸一寸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生怕给摸坏了:“你今天怎么想到开它了啊?”

“你说呢?”

贺致远对着他笑。

颂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害臊,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一直开它——只开它。”贺致远温柔地说话,伸手松了松领带,将它从衣领下抽出来,单手拧开了一粒领扣,“喜欢吗?”

颂然小声说:“喜欢。”

一分夸车,剩下九分夸人。

他的眼眸清澈明亮,含着情,从贺致远的鼻梁看到下巴,又从下巴看到喉结,最后看到敞开的衣襟底下那一点点锁骨的阴影——这个男人穿黑衬衣的样子,居然比之前的那次惊鸿一瞥还要令他心动。

大庭广众且在幼儿园门口,颂然没好意思让贺致远牵手,两个人并排靠在车边等布布出来,肩膀与胳膊隔着衣料轻轻碰到了,皮肤都有点儿发烫。

“拔拔!”

布布一出幼儿园,眼珠子跟陀螺似的滴溜溜转了一圈,锁定目标,欢呼着向贺致远奔来。一头短发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乱糟糟地竖在脑袋上,像刚被雷劈过。

他飞身一扑,变作八爪鱼,牢牢抱住了贺致远的腰:“拔拔,我好想你啊!”

贺致远正准备托起他,布布突然松开小手,哧溜一声从他身上滑下了来,退后半步,指着他的衬衣说:“拔拔,衣服皱了……对不起。”

裤腰处抽出来一小截衣摆,应该是刚才扑狠了蹭的。

小孩儿眨巴两下眼睛,怯怯地朝颂然挪近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神情有几分慌乱——他在爸爸面前向来都乖乖的,哪儿敢一见面就往人家腰上扑啊。这半个月被颂然惯着宠着,“放肆”的举止越养越多,一时兴奋过度,就没能收住。

爸爸肯定要不高兴了。

然而贺致远并没有生气,他弯腰把布布抱起来,照着脸蛋亲了一口,安慰他:“没关系的,布布这么想爸爸,爸爸觉得很开心。”

“真的呀?”

布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幸福神采。

贺致远点头:“真的。”

布布马上多云转晴,搂住了贺致远的脖子:“那爸爸呢?爸爸想不想我?”

“当然想啊,爸爸每天都在想你,担心我们小布布有没有吃饱,晚上睡觉怕不怕,和哥哥处得好不好。”贺致远轻戳他的小脸,“宝贝告诉爸爸,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过得超开心的!”布布眉飞色舞,机灵的小眼神一转悠,又甜甜地补了后半句,“爸爸回来就更开心啦!”

颂然听得几乎要笑出来——这小孩儿真是甘蔗成精,嘴巴说什么都甜。

一家人上了车,布布坐进专属儿童座椅,主动系好安全带,颂然则拘谨地坐在副驾驶,翘着脚尖,生怕球鞋弄脏了刚刚清洁过的车。

直到这会儿他还有点梦幻,不敢相信自己真坐进了梦寐以求的英菲尼迪——他知道这车不贵,与贺致远的另外两辆车大概没法比,所以才一直关在冷宫里,可它象征的东西郑重而珍贵,是颂然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贺致远见他紧张,开门下车,绕到他这一侧,举止绅士地为他系上了安全带,宽慰说:“自家的车,放开了糟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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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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