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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片刻,周秉华忽然笑道:「大哥,你方才的表现,可真是出人意表呢!」

哦?我徉不在意的问:「此话怎讲?」

他却转向陈冠儒道:「兄弟之间不打诳语,四弟,你老实说,一直以来,你眼中的大哥到底是怎样的?」

「这……」他沉吟一会,回道:「大哥以仁义至上,忧国忧民、从不为己着想的胸怀,着实令我等望尘莫及……」

「二哥,你呢?」

赵明意只差没指着我的鼻子说道:「照我说呀,这位老大简直是个圣人!怎么看也是一条汉子的模样,偏生就一副豆腐心肠,如果再口宣几句阿弥陀佛,恐怕早被人迎入佛堂供奉了!」

「不错!」周秉华续道:「就大哥一向给人的感觉而言,确实是高山仰止,简直让人望而却步。恕小弟直言,大哥……」他诚恳的望着我,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维持这样完美的形象,想必你也不轻松吧?」

「我……」犹如被人揭开自己隐秘处的遮羞布,我顿时慌了手脚,但随即便镇定下来,意识到这个绝佳的辩解机会,遂点头道:「愚兄踏入江湖的时间并不长,经验亦不丰富,经常也会感觉无所适从。但,在压力面前,每当想起师父的谆谆教诲,以及他对自己当年妄开杀戒的无限忏悔,一切便都觉得甘之若饴了……」

「可是,大哥!」意识到自己音量的提高,他稍稍降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想过,长期这样压抑自己,对你并非益事吗?」

「压抑自己?我有吗?」后背上略有凉意,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伪装,竟真的被人看得如此透彻。

「旁观者清,莫怪大哥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就连小弟,也是刚刚才得到了答案……」

「哦,愿闻其详……」说话的同时,我已默运魔功,只待被他揭穿身份的一刹那,抢先下手擒得陈冠儒为质。

不对!若他真想与我反目,也不该在走出茶馆之后吧。一念及此,我又慢慢散开功力,但却仍然保持着警惕。

「原来,和我们一样,大哥……也是个充满血性的年轻人!大哥你知不知道,当你冲出去大骂那两人畜生的时候,我固然是诧异万分,却也觉得……大哥从未让人如此感到亲切过!似乎,这时候的大哥,才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只可远观、却令人难以亲近。」

「就是这个感觉!」赵明意一拍大腿:「老大,好端端一条汉子,自当豪爽不羁放手而为,何必如此谨小慎微,象个天天研究八股的老学究似的,弄得自己未老先衰呢?」

「八股文?」我苦笑:「我学识浅薄得厉害,哪有那个水平……」

「还有,大哥……」陈冠儒也加入了批判大会:「有关侠义的道理,我们自小便听了无数遍,似乎也不用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吧……」

「各位兄弟教训得是!」我作一个揖:「愚兄以后自当会多加注意,还望大家多多提醒呀……」同时心头暗凛,自己险些犯下大错:真正的侠客,绝不会将「侠义」二字从早到晚挂在嘴边吧?这个道理,正如同我们黑道人物,也不会把「老子是坏人」刻在眉头一样。

「大哥。」周秉华正色道:「我们并不知道你师父是如何教导你的,我们只希望,你能放下那些不必要的顾虑,从本不属于你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做回真正的你、我们敬爱的大哥!」

「正是如此!」另外两人一齐含笑点头。

看着三人诚挚的目光,我内心竟不期然涌起一丝感动。

——至少在此刻,这几个人是真正关心着我吧?

一路无话。两日后,百花镇便已出现在我们视线之内。

「这……真的只是一个镇吗?」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不息的市集,我让自己发出了土包子般的惊叹声。

陈冠儒道:「莫道大哥你惊诧,有谁能想到,这样繁荣的城镇,在几十年前还只是一片荒凉的湖泊呢?」

「哦?那怎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我愈发来了兴趣。

「这一切的变化,都要归功于一个人——春花娘。」

「春花娘?」

「也就是百花教的创始人,当年,正是她发现了这个地方,认为此处的气候土壤极其适合培植各种奇花异卉,遂倾其所有投资于此,后来又经过多少年的发展,终于有了今天的百花镇。大哥你可知道,百花镇中,有过半的人口都依赖百花教提供的各类工作为生呢?」

说到这里,他竟摇头晃脑、轻轻的哼起歌来:「甲乙丙丁年,那是一个春天……」

随着节拍,赵明意和周秉华也跟着合道:「有一个女人,在荒凉的湖边划了一个圈……」

我赞道:「这是什么曲子,竟然如此动听?」

「在武林中,这支曲子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字叫做春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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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的故事?有空你们可得教教我……」

说笑间,来到了百花镇尾,眼前的宏伟建筑群,正是百花教总部——百花山庄。

递上请柬,守门的老者顿时换上一副惊异的面容:「原来四位竟是近日江湖盛传的仁义四剑,老朽倒是失敬了,里面请!」

隔日大会便将召开,该来的人已到了九成,百花大厅内自然是人影交错,来自各门各派的实权人物、新近崛起的新秀……相熟的朋友各自打着招呼,不熟之人也互相攀着交情。

越是大的场面,越能考验人的心理素质。赵明意仍然是卤汉本色,好奇的四处张望;身为华山掌门之子的周秉华,则立显卓尔不群的雍容气度;至于陈冠儒,却变得畏手畏脚起来。我?纵然心里发虚,表面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一副坦荡荡的君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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