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某一天你到了某一处,明明曾经很熟悉的地方,却忽然有如隔世般的陌生,那天我踏进公司时就是这种感觉。
我恍惚地走入医院,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和相遇的同事点头招呼,打开办公桌,整理资料,穿过长廊,去送给值班护士。
整个过去那么顺畅自如的工作程序,今天却总感觉不是真实的,仿佛这样做着这一切的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隔着一层什么,有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般的虚幻。
所以当刘健铭每天照例走进我们科视察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他担心地看着我:“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遇到什么事了?“
我愣了下,强笑道:“昨晚睡得晚,没什么。”
刘健铭又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道:“今天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张了下嘴,本想答应,因为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头疼得很。
但一想,如果回家更怕一个人独处,就婉言谢绝了。
刘健铭见此也不勉强,叮嘱道:“如果有需要我个人能帮上忙的,一定要说话,知道吗?“
我心头一热,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病房里暖洋洋的,病房弥漫着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
待产的孕妇们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靠在床头,脸上荡漾着孕育生命的自豪感和即将做母亲的幸福感,轻声细语、有一句没一句的地和守在身边的丈夫说笑着,我下面那些护士时不常进来问问这个有什么情况,叮嘱那个多下地活动。
在那一整天我一直在怀疑整件事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在整个工作期间,我仍然好像在梦游。
没事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很长时间都两眼失神地盯着桌面,一动不动。
作为小东的母亲,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好妈妈。
每天的早晨,我要早早的起床,给要去上学的儿子准备早餐,然后叫醒熟睡的儿子,帮助他整理好书包,端上早点,看着儿子吃完,看着他背起书包去上学。
每天上午十一点一过,我就该忙着买菜,思考着该做什么样的午饭,一是给儿子足够的营养,二是不能够做晚了,儿子回来吃完午饭下午还要上学。
忙活着午饭,算计着是去接儿子还是由他自己回家。
每天下午的快放学的时间,我要照样重复着中午的事情:准备晚饭。
晚饭后,我要陪着儿子做作业,或许还能够帮助儿子讲习题默写生字。
陪着儿子的同时,我也要自己看一些书籍,充实一下自己。
每到星期天节假日,我还经常跟儿子一起或出游,或钓鱼,或者打打羽毛球,跟儿子一起把快乐播撒的满院子都是。
还经常跟儿子一起在田野疯玩,捉蚂蚱,逮蛐蛐,然后回家一起攻打电脑游戏。
难道,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而小东呢,无可否认,儿子虽然有时候会调皮但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写的日记里的一篇:
“今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从学校回家。烈烈毒日之下,整个世界就象一个火炉。天真热,我下意识的摸一摸书包里的水壶,可无论怎么摸,它还是空的。我停下脚步,路边的商店里,一瓶瓶饮料似乎在跳着诱惑的舞蹈。用来乘车的一元硬屄在手掌里痛苦的翻动着,仿佛承受不了我手指的折磨。我不敢松开手,生怕它逃进了商店的收银台。古人说“望梅止渴”,我怎么越望越渴呢?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咽了咽口水,我有点后悔,谁让我上午就把零花钱用了呢?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上,我身体的所有水分仿佛都已经蒸发了,如同木乃伊的我一步一步挪向车站。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出来:逃票!一阵躁热涌到脸上,抓住了怎么办?不如先逃票,下车后再买矿泉水。我兴奋了。
59路车终于进站了,候车的人一涌而上,我慌忙从后车门挤上去。紧随着上来四位成年人,他们正好围在我身边,挡住了售票员的视线。我不时的偷偷瞧一眼售票员,又赶紧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我的心绷得紧紧的,象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脸上很热很痒,很不自然,手总是想抓着什么东西。以前乘车可不是这样,从来都是很随便的。”上车的请买票!”售票员往车厢后面走来了。我的腿开始微微发抖,膝盖也不由自主的弯了,揣着一元硬屄的手僵硬发麻。我有点害怕,甚至有点想哭的感觉。乘客很多,售票员大概没看见我,终于走开了。
我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车到梅家山,我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我,而且似乎还对我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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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再看看售票员,他正好回过头来,目光中好象有一丝耻笑。
我赶紧躲开目光,但眼前依然浮现着这躲不开的目光。
就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知错而改,善莫大焉”。
好象一块千钧大石瞬间落地,心中豁然开朗。
松开手掌,一元硬屄热乎乎,湿漉漉。
我走向售票员,递上了这枚硬屄。
接过车票的同时,我仿佛看到售票员目光中充满了赞许、鼓励的笑容。
真可谓君子坦荡荡,心情一轻松,人也不紧张了,我抬起头,开心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次“逃票”难以忘却,因为我的肉体在经历了一次“地狱”般的煎熬之后,灵魂却得到了净化与升华:诚实的人是不用害怕别人的目光的。”
从日记里应该看得出来儿子是一个内心诚实善良的孩子。
他过去连公交车逃票都羞于做现在却怎么能对自己亲生的妈妈做出那些事呢?
是我没有重视儿子的青春期教育吗?
可是也不是啊,小东是我的全部,对他的一切我都是很重视的。
比如我记得很清楚儿子五岁时,有了一个坏毛病,老是没事摸着鸡鸡玩儿,我有些急,便跟丈夫商量着如何让儿子改了这个习惯,丈夫说:“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事儿又不能问别人。”我说:“我跟孩子说,你别拦着。”丈夫说:“行,这次听你的。”当我看到儿子又在摸鸡鸡时,便叫过来问他:“儿子,你看人家小朋友谁老摸鸡鸡啊?这样摸不好的。”儿子说:“那爸爸怎么摸啊?”我感觉有些奇怪,问他:“你什么时候见爸爸摸鸡鸡了。”儿子说:“他撒尿时我看到过,睡觉时妈妈你也摸爸爸的鸡鸡。”我和丈夫都惊讶了,我脸腾地红了起来,为自己的不小心而感到恐慌。
我想了想,对儿子说:“爸爸的鸡鸡生了病,妈妈在给爸爸治呢。”儿子说:“爸爸的鸡鸡为什么会生病啊?”我说: “因为爸爸以前也是像你一样老摸鸡鸡,所以就生病了。你想想,鸡鸡是用来干什么的?”儿子说:“撒尿的呗。”我说:“是啊,鸡鸡是用来撒尿的,不是用手摸的。老摸鸡鸡会生病的,你想啊,鸡鸡生了病会扎针的,多疼啊。”儿子的脸有些紧张起来,但过了一会儿说:“我让妈妈治。”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想了想,便对儿子说:“妈妈不会治你的,只会治爸爸的,你的鸡鸡生了病要找医生扎针的。”儿子问丈夫是不是这样,丈夫很配合,说:“妈妈说的对,妈妈是护士,懂得可多了。妈妈没骗你,要是鸡鸡生了病,就得找医生扎针的。”儿子点点头说:“嗯,我以后不摸鸡鸡了,鸡鸡也不会生病了。”我和丈夫便一人一口在儿子脸蛋上亲了又亲。
后来,儿子偶尔再摸鸡鸡时,我看到便问他:“鸡鸡是用来干什么的?”儿子说:“撒尿的。”我再问:“老用手摸鸡鸡会怎么样?”儿子说:“会生病。” 接着要再问他了:“生了病怎么办啊?”儿子脑袋一歪,说:“找医生扎针。可疼了。”儿子便不再摸了,逐渐地这个习惯儿子改掉了。
还有一件事他十岁左右时发生的,那应该是我对他的第一次性教育了:
那天晚上,我陪他看(动物世界) 。
屏幕上,本来玩得正欢的一只非洲雄狮,突然骑在了一只母狮背上,伸出巨大的生殖器,两头狮子相互摩挲着,非常陶醉……面对突如其来的性爱画面,我目瞪口呆。
侧头瞧小东,呦,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像看唐老鸭般兴奋。
那一刻,我脸上热辣辣的,立刻一个饿虎扑食,把电视关了。
小东一声尖嚎,跑过来打开电视,我固执地再次关上……小东看争不过我,于是躺在地板上,又是甩臂踢腿又是尖声哭闹,还拒绝吃饭、睡觉,直把家折腾得鸡飞狗跳。
最后,我只得以一顿麦当劳换得他的破涕而笑。就餐时,他好奇地问我:妈妈,是不是公狮子把‘腿’伸到母狮屁股里,才能生下小狮子,我也是这样生出来的吗?”我恨恨地说:小孩子瞎说什么!”小东愣愣地看着我,满眼迷茫。
这以后,一到看(动物世界) ,我全身的战斗细胞就被调动起来。
只要动物间的交媾场面一出现,我就和小东争得你死我活。
那天,学校老师找到我,说小东竟然在厕所里摆动屁股,学狮子的交配动作,男同学纷纷效仿,上了课还谈论不休,课堂乱成了一锅粥。我气得痛打了小东,对他说:你这是流氓动作!”他泪眼汪汪地说:狮子就是这样做的,如果我是流氓,电视台也是流氓。”我哑口无言。此后,我常从小东嘴里听到交配”、发情期”这类字眼,感觉现在的孩子太早熟了,这样下去,小小年纪必定走入两性关系的歧途。
那天,和我们医院一个性教育专家聊天,我说现代社会信息开放,电视、图书和网络让性”无处不在,制止孩子接触性”是不可能的,而且过分的管、卡、压,只能激起他对性”更强烈的好奇心,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打破性”的神秘,让孩子从小树立健康的性观念。我说,和孩子谈性”,第一要态度端正、知识丰富,不能用错误的性知识误导孩子;第二用语要通俗易懂、点到为止;第三不能太过卡住孩子对性的好奇心与求知欲,要实施机会教育”,点到为止,用不同的方法巧妙地转移他们对性的过分关注。
那天,我又陪小东看动画片,当看到公蜘蛛用长刺”把精液射入母蜘蛛身体里时,他又发问了:妈妈,它们是在交配生小孩子吗?我将来也这样生孩子吧?”我温和地对他说:世界上的所有物种,都渴望生育后代。雌蜘蛛一旦身体成熟了,就会用一种特殊的声音或动作,召唤雄蜘蛛来到身旁。雄蜘蛛会用‘刺’,把自己的种子,也就是精子,送到雌蜘蛛身体里。两个种子一见面就会紧紧拥抱,过些天变成小蜘蛛。”
人类也是用‘刺’送种子吗?我的‘刺’在哪儿?”小东问我。
是啊,人类呢,也是用‘刺’送种子,种子也就是精子。不过人类的‘刺’叫作肉棒,也就是小鸡鸡。而且人类首先要长大成像爸爸妈妈一样的成年人,然后两个人还要相爱,才可以把爸爸的种子,也就是精子点到妈妈肚子里,再在妈妈肚里孕育10个月,然后生下孩子。你就是爸爸妈妈这样生下来的。其实呢,不光是动物和人类,还有各种植物,都是靠互赠种子来产生后代的,比如蒲公英的种子是靠风传播的……”
见小东似懂非懂地听得入迷,我趁热打铁,找出植物传播种子的绘画书,那上面五彩斑斓,说椰子的种子靠海水传播,蒲公英的果实像小伞随风飘荡,把种子带到远方……
此外,我告诉他,世界奥秘多多,所有的疑问,都可以从书上找到答案。
我鼓励他多读书,将来去研究人类身体的奥秘。
小东听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另外我记得亲子日记里也有一篇是专门记的有一次我和儿子谈性的话题:
“今天放学回家的儿子进门就发布新闻:“妈妈,今天我们班一个女生病了,身上全是血”。我一愣,随后就明白了:“那一定是女孩子的初潮。”“是吗?”我没敢表现出太多的关切,尽管我非常关心儿子对此的反映。
“真的。”儿子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反应,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我一站起来,哇,白裤子上全都是血。老师赶紧把我叫出去了,让我回家去看医生,您说,这病够厉害的吧。”
“嗯,应该是由家长处理。”我故意轻描淡写的回答。
心理却在犹豫。
看来,老师对这个问题,出于各种考虑是采用了含糊其辞的处理办法。
儿子这个年龄,快该进入青春期了。
那么,儿子也应该面对两性的话题了。
我知道儿子有心理卫生课,但我也知道很多学校都是在临近毕业时,分别给男女生上课,才会提到男女不同的生理特征。
我曾经采访过中小学生青春自护营的活动,知道面对孩子的成长,回避两性问题是不可能的,但我很想找一个适宜的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有一天一家三口去商店,服装柜台上挂出的胸罩,引起了儿子的注意。
儿子夸张地说:“哇!好无聊,什么都往外挂。”我故意说:这有什么?
一件内衣而已。
儿子又低声问我:“妈妈,是女生都戴这个吗?”我一想,这倒是个合适的机会。
便拉儿子在店堂内的椅子上坐下说,因为女生和男生的生理状况不同。
“我知道,儿子两手在胸前一摆。您这儿就鼓鼓的。哎,我再问一下,为什么我小的时候,您这儿就有奶呀?”
这个嘛,这也是一种生理现象。
一个女生做了妈妈,我自己的生理机能会发生一些变化,就有了奶,用来喂宝宝。
那么我们班的女生,将来也生宝宝也有奶吗?
我笑了。”对,那可是需要好多年的,要等我们变成大人。”
“我们同学的妈妈说,女生发育早,男生发育晚。什么是发育?”
这是一个挺大的概念,简单说就是心理、生理的发展吧。
要成为大人,你的身体骨骼还得长,你的知识还得增加。
儿子仰起脸来望着我,有点扭泥地说:“妈妈我还想问一个问题,电视上老说的护舒宝,是给你们女人干什么用的?”
我笑了,知道儿子一定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好久。
因为他曾在卫生间里见到了我忘了收起的一包卫生巾。
当时面对他好奇的提问,我只是简单地说:是妈妈用的,就把那包东西一收了事。
现在应该把这个问题讲清楚,让孩子认识到男生女生不同的生理现象是正常的。
我轻声告诉儿子,护舒宝是卫生巾的品牌。
卫生巾是女生专用的一种卫生纸。
女生长到一定的年龄会有月红,女生月红期间需要卫生巾。
月红是不是流血?儿子抢着问。
我点点头,是。
那为什么会流血?
我说具体的原因现在妈妈也说不清。
但这种流血只是正常的一种生理现象,就像男生长到一定年龄,就会有突出的喉舌一样,不影响身体健康。
具体的知识你们将来在生理课上会学到。
噢。
儿子竟犹未尽,忽然又想到一个关乎自己形象的问题:“那男生关心女生的事,是不是会让别人笑话?”
我肯定地说:“我觉得不会。你们开设生理课不就是为学习生理知识吗?再换句话说,假如一个男医生只了解男生的生理特点,那他怎么给女病人治病?”
看着儿子纯净的目光,我在想,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对自己的身体或者生理现象越来越关注,开始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与异性的不同。我觉得只要做家长的,不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就能使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坦然面对生理和性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让孩子身心健康地成长。”
如此看来,我也不是特别没注意到儿子的成长过程中面对的那个问题啊。
可能,我对他青春期心理方面关注得还是太少。
那应该是仅有的两次谈话吧。
我儿子初中以前总觉得孩子还小,怕他太早知道“性”不好。
儿子13岁进入青春期,我们给他看了一部(宝宝是如何出生的) 的光盘,但是,由于其中的一些关键情节是用动画的形式描述的,孩子并没有看得很明白,提出了一些困惑和问题,我推说让爸爸告诉他,他爸爸张不开口,“性” 的事又拖下去了。
很快,家里有了电脑;很快,孩子学会了上网。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孩子常常喜欢上一个“小男孩”网站,我看到孩子浏览过一些色情照片;慢慢地,我看到孩子浏览过一些小说的色情描写片段。
网络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我的孩子在网络中彻底知道了什么是“性”!
我也经常上网,儿子去的那些成人论坛我为了了解他的心理我也都看过。
“每个女孩在潜意识里都有和自己父亲做爱的冲动,每个男孩在潜意识里也都有和自己母亲做爱的冲动。”
记不清在《释梦》里有没有这句话,但类似的话肯定有。
大师把这称之为“恋母情结”和“恋父情结”,总称为“俄浦底斯情结”。
从网上我知道乱伦恋母的不少,可那只是幻想啊怎么可能发生呢,如果说少女时期那些事的发生是因为我和弟弟的青春期,而我和继父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那么现在呢,儿子可是我亲生的啊,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儿子疯了吗,还是有我疏忽的地方。
我想起了房间那单薄的墙壁,想起就还在两三年前我即使是换内衣裤想着儿子年龄小也完全不避他,想着为了儿子有个宽松的环境我早早给他买了电脑,想着他一个人在房间上网我从不干涉他……-
对儿子的怨恨竟然隐隐变成了自责,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只能说明我这做妈妈的还是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是的,无论如何我都是有责任的。
不能全怪那个才十四五岁的儿子。
这一天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坚强。
我只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的脆弱掩藏在坚强的面具之下。
下午三四点下班的时候,郑好挎上我的胳膊,“走,姐姐,我请你吃饭。”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我假装往窗外望了望。
“少来这套,走你的吧!”郑好拽着我就走。
我与郑好有一个固定的休闲场所。
那是一家韩国人开的西餐厅,名字叫“飘”,两层楼,整体色调是褐色和白色。
褐色的木制楼梯和地板,褐色的木制餐台,褐色的酒柜玻璃;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餐具,用白色乳胶漆浸过的杨树枝铺展在褐色的天花板上。
褐色是我的最爱,白色是郑好的最爱。
两种颜色属于不同的色系,却都能给人干净纯粹的感觉。
褐色与白色就像咖啡和牛奶一样,融合在一起时味道最好。
凝重,不沉重;稠,不腻口;有一点点苦,又苦得让人舒服,让人安宁,让人想念和回味。
一份水果沙拉,一盘苹果派,一块黑椒牛扒,一罐俄式红菜汤。
服务生的一句“餐齐了,请慢用”,就像报幕员的“演出现在开始”一样,将我与郑好的心灵幕帷徐徐拉开。
你脸色这么差,肯定出什么事了……郑好说。
……没有啊……我否认,脑子仍然晕晕乎乎的。
你孩子他爸长时间不在家是不是红杏出墙了?郑好开我的玩笑。
……胡说什么呀!
我咬着嘴唇,仍然不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是真的。
……其实真的有什么也正常啊!
现在什么时代了!
什么事情都要想开,人活着就一辈子,千万自己别折磨自己!
郑好边吃边叽叽喳喳。
可我说的那些话阴错阳差却像在劝我。
……一个人太苦闷吧?那就别强颜欢笑了,赶紧想辙吧!
没辙!
我沉下脸说。
有什么辙?
在生活面前,大部分人从来就是无能为力的。
姐姐,我只是点到为止。
我想让你知道,你有苦闷很正常,并不是小题大做,你有权利不满,有权利抱怨,甚至有权利追求新的生活……
什么叫新的生活?
人的生活都是大同小异的,有这样的幸福就有那样的痛苦。
我顿了顿,“你和那个男孩的生活就叫新的生活?”
当然,我知道你看不惯,他比我小六七岁呢我们最终不可能在一起,但我很享受现在,我穷奢极欲地享受现在。
你还能享受多久?我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能多久就多久!
人活一生,幸福与不幸的结论不就是由无数个稍纵即逝的感觉的碎片拼凑起来的?
至少,我敢肯定地说,我从男人身上得到的乐趣比你所得到的要多得多……郑好对我是绝对的坦诚,我已经习惯了郑好说话的语气。
我也不得不承认,郑好说出了我难以启齿的心里话。
郑好从小到大活得都很随心所欲,她应该称得上是一个“色女”,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她给我讲过的她小时候的事情:
郑好小时候,胆子很大很泼辣,男孩子一样。
她给我讲她六七岁和邻居小姑娘叫小兰的,就特别对小男孩两腿间那根东西好奇。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因为大人们把它太当宝贝,那些叔叔伯伯们,看见馒头和小假妞儿这些小男孩就经常惹不住地去掏他们的裤裆,一边掏一边说,来,让叔叔/伯伯掏个鸟蛋!
郑好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天哪,馒头和小假妞儿的裤裆里居然有鸟蛋哎!
郑好飞奔地跑去告诉小兰这个惊天大秘密。
小兰的惊喜一点不亚于郑好,她美嗞嗞地陶醉在以后的幸福幻想中:郑好们先从他们的裤子里掏出鸟蛋,鸟蛋再孵出小鸟,小鸟再生鸟蛋……然后郑好们就可以有一大群满院子飞的鸟儿啦!
呵呵,现在想想过去那些趣事还是忍不住想笑。
后来郑好和小兰馒头和小假妞儿一起上了学,再过几年那像雾像雨又像风的青春期很快到来,男娃娃们开始长高,变声,嘴唇上有了细细的绒毛。
很凑巧,郑好、小兰、小假妞儿都在一个班。
小假妞儿的哥哥馒头比郑好们高一级,据说已经开始偷着早恋,对象是他们班上的班花。
全班的男生们仿佛一夜间都长出了胡须,脸上长,脸下长。
郑好和小兰躲在女厕所里偷听到他们在隔壁讨论谁又长出了几根新毛毛,谁的那个家伙大……似乎是小假妞儿的最细小,他们嘲笑他的是支儿童牙刷。
但郑好们可以发誓,郑好们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到的……郑好们学校的厕所是拿红砖砌的,风一吹就咯吱漏风。
这边撒尿的唏里哗拉声,那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当郑好再看到小假妞儿的时候,脸也忍不住“腾”地红了。
那时郑好们已隐隐知道了男女的不同,也隐隐知道了牙刷不是啥好话。
男生们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书,那本书里有一页画着两个全裸而且写实的男女图,比郑好们生理卫生课本上的那两幅破线条生动多了!
他们一下课就蜂涌在一起看,一边看一边吃吃地笑。
只可怜旁边的那些女生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却只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郑好和小兰起初和她们一样,也觉得很害臊。
郑好假装从他们身边走过,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妈呀!
只看见胯间的一大片黑!
低头想想自己,郑好失去了夺过那本书为女同胞们争一口气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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