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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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猝不及防的被一把抱住,又惊又怒,一时间冲口而出:“我为何要走,秦教主心里明白!”

自从他答应要与秦扣枕合作,留下来,秦扣枕对着他便从未露出过正常的眼神,心意昭然若揭。日日如此,教他如何无视?不是不明白秦扣枕的念头,只是他实在不愿再与此人有所纠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难道要他再次重蹈覆辙么?再者,秦扣枕的性子他明白,不达目的誓不甘休,若任由他纠缠下去,不知道他又会使出何种手段出来。天子家事,本不是他关心,这天下换了谁来坐,于他又有何干呢?自己本是闲云野鹤修道之人,何苦陷于这红尘中不得脱身,莫若及早抽身离去,断个一干二净。

谁知秦扣枕忽然笑出声来:“云纵,你怕了么?”

云纵不由一愣,秦扣枕却是贴着他耳边,似笑非笑的轻声道:“你如此急着要走,可是怕了再与我朝夕相处,忍不住便也要动心了么?”

云纵闻言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若不是身子被他抱住,挣扎不开,只怕越昆剑就要出鞘。就在此刻,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伴随着一个忍俊不禁的声音:“秦教主,你邀本王来此,就是为了让本王欣赏这出好戏?”

秦扣枕和云纵不约而同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贺兰楚不知何时立在了花园一侧,正忍着笑意看着他们。

云纵不由得大窘,愈发用力想要挣扎开来。秦扣枕却不肯放手,毫不在意的笑道:“王爷稍待片刻,我先送他回房,便与王爷商议正事。”也不顾云纵的反抗,点了他的穴位,便将他拦腰抱起,送回了房中,放倒在床上之时,还在他已经气得青白的脸上硬是亲了一下。

关上房门回到后园,贺兰楚带着三分好奇的看着他:“你那位李长老……”

方才怎么看,都是秦扣枕正对着那李长老纠缠不休吧?贺兰楚又是好奇又是惊疑,心想这秦扣枕如此身份如此相貌,何以对着那么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发情?若不是他眼花看错,那便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秦扣枕索性也不相瞒,笑道:“那是云纵,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戴了人皮面具罢了。”

贺兰楚闻言大惊,呆怔了半晌,叹气着笑道:“我竟然险些被你骗过去了……我说呢,你何时身边出现了这么个心腹,原来竟是云上君。你可真是有手段,那样的人物,也终究逃不出你的手心。”顿了顿,笑容缓缓收敛,神情冷了下来,“只是,你竟然让他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就不曾提防他么?”

他知道秦扣枕不是个糊涂人,更不会因为钟情于谁,便乱了心智。这云纵是什么身份,他心里清楚,就这么放心的留在身边,甚至连与自己之间的秘密,也不怕被那人知晓——他心里,究竟是作何打算?

秦扣枕知道贺兰楚所虑为何,笑道:“这点王爷大可放心,云纵已答应了与我合作,无妨的。”话锋一转,那笑意中便带上了三分邪色,“再说了,他人已经在我手中,我不放他走,他便是知道的再多,又有何妨呢?”

原来秦扣枕自留下云纵那日起,便从未想过要放他离开。所谓合作,甚至不惜连与贺兰楚之间的密谋也告知于他,也不过是为了使他安心,骗取他的信任罢了。对于云纵,他自认是十分真心,不过想要将这人永远的留住而已,些许手段,又算得上什么。

他虽当着云纵发誓再不骗他,可是,这又怎生算骗呢?

秦扣枕微微一笑,云纵,只要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其它什么,就都算不上是骗了。

第41章

云纵被秦扣枕点了穴道,硬梆梆的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冲不开穴道,不由得又急又气。半晌,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心知定是秦扣枕回来了。

他怒视着那人朝着自己一步步而来,秦扣枕也不恼,微微一笑,在床沿坐下,抬手捻起他一束发丝,放在手内轻轻抚弄。倏然,伸手到他脸庞上,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不用戴了。”他轻声道,“你留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你。还戴着这张面具做什么?”

抬手一拍,解了云纵的穴道。云纵翻身而起,却听秦扣枕在他身后道:“贺兰楚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云纵不由得一愣。

“我以性命担保,你绝不会坏了我和他之事。”秦扣枕轻声道,“只是,你也只能留在我身边,别回皇宫,也别回清风观。”

语气虽轻,隐含之意却不言而喻。贺兰楚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又被他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却没有杀他灭口,一定是秦扣枕许下了承诺,保证他不能离开半步,不能见到皇上。

云纵回头,淡淡道:“秦教主这是要……软禁贫道么?”

果然,秦扣枕只会用这一招。这么多日来的朝夕相处,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要将自己绑在他身边而已——只是何苦呢?

秦扣枕柔声道:“不是软禁,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离开这里,贺兰羽会放过你吗?贺兰楚会放过你吗?你心里相信那个皇帝,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无情,你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天子家事岂是你能插手的。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你以为你真能轻易脱身?”

云纵心里一紧,垂目道:“皇上允诺过,此事一过,再不会将我扯入朝堂之事。”

秦扣枕嗤笑了一声:“到底是修行之人,怎如此天真。你在他眼里算什么?既非重臣,也非谋士,不管他将来立了谁做太子,这一番你争我夺的内幕,总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明知贺兰羽有异心,还派你孤身涉险——不过拿你投石问路罢了。你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罢,想必此刻,那皇帝老儿都已经心里有数了。”

云纵半晌无言,秦扣枕缓缓探出双手,慢慢的探上他的腰际:“天下间,只有我才会如此在意你。也只有我才对你如此执着。”

见云纵竟然没有伸手推开他,不由得心下一喜,心道莫非这是被我说动了?于是愈发卖力,整个身子都挨了过去,继续柔情绵绵的道:“原本我想要这江湖,如今心也淡了。云纵,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将来……”

话音未落,身子忽然一麻,却是猝不及防间竟被云纵点了穴道。

“秦教主。”云纵淡声道,“纵然你是一片好意,贫道也受不起。身负皇命,又岂可临阵退缩。合作之事不必再提,贫道就此别过了。”顿了顿,终于还是低声补充了一句,“你和七王爷之事,贫道不会向皇上提及。”

语毕,再无半点迟疑,将那张人皮面具重新戴上,推门出去了。

秦扣枕气急交加,恨自己一时不防,竟被云纵点了穴制住了。云纵这一走,必定是要去皇宫……他可知方才贺兰楚来找自己,商量的是何事?他可知现下宫中的形势?

急火攻心之下,竟被他硬生生冲破了穴道,“哇”的一口鲜血吐出,不顾一切的翻身急追而去。脚步踉跄间,一把揪住门外经过的一名下人:“云……李墨槐呢?可有见他去了哪里?!”

下人被他狠戾之色吓了一大跳,抖着声道:“方,方才见李长老出了院子……想是出去了。”

秦扣枕一把松开他,向着大门处疾奔而去,人影刚至门口,脚步不由得生生顿住了。

贺兰楚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悠悠的道:“秦教主,你不是说过,绝不会让云上君踏出此地半步么?”

他的身后,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去,扬起滚滚灰尘。秦扣枕知道,云纵必然在那马车之上。

贺兰楚本身武功不弱,身旁又立着数名绝顶高手,便是动手起来,一时之间秦扣枕也追不上那马车了。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转头,微微笑了笑:“七王爷……这是何意?”

“简单。秦教主信得过云上君,本王却信不过。他匆忙出府,想要去何处呢?皇宫吧?”贺兰楚潇洒一笑,“你以为……本王会任由他去见父皇?”

秦扣枕沉默片刻,开口道:“云纵许诺过,绝不会在皇上面前提及七王爷之事。”

“空口无凭这么一句话,本王怎么放得下心呢?”贺兰楚笑容一敛,煞色顿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知道他就是云纵。”

秦扣枕为情所迷,只想留住云纵在身边。可云纵是什么人,秦扣枕当年将他软禁在别庄之内,他尚且有本事逃走,如今回了京城,秦扣枕又岂能保证能关他一世?

贺兰楚等的,就是云纵走出这大门的一刻。

秦扣枕终于变了脸色:“七王爷究竟想如何?”

“如果你是本王,会如何呢?”贺兰楚微微一笑,“留他活口,于我百害而无一利。”

“云纵可以指证三王爷……”

“说的不错。”贺兰楚不紧不慢的道,“可他若是死了,你说父皇怀疑的,会是谁呢?”

“……”

秦扣枕沉默不语的看着贺兰楚。

云纵一死,于贺兰楚而言,的确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既少了个担心会泄露他与秦扣枕相互勾结的活口,又可嫁祸于贺兰羽,坐实了他意图谋反之心,一举数得。

秦扣枕头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也这般天真。

他曾暗叹贺兰楚天真,以为对方将自己视为知己,推心置腹。现在才知,生在皇家,又怎可能那么天真。贺兰楚与他互有利用价值,同坐一条船上,自然同商大计。可云纵在他眼内,不是敌人便是棋子,于己不利,自然毫不犹豫便要除去。

自己……怎会以为贺兰楚是这般好相与的人。

因为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云纵的真实身份,不如干脆坦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算云纵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也就没有任何威胁之处了。可笑他错估了贺兰楚的疑心,也错估了自己的本事。

贺兰楚……绝不会容许云纵的存在。

手心内渗出涔涔冷汗,秦扣枕低声道:“王爷,请入内详谈如何?”

他不知自己手中握有多重的筹码,只要能保住云纵的性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云纵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板上,身囚于密室之内,穴位被点,浑身动弹不得。他只记得自己出了大门,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群黑衣人突然围住,这群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绝非泛泛之辈。云纵一时猝不及防,被点了昏穴,塞进了马车,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这是身在何处?又是何人将自己抓来?

“上君醒来了啊?”

一个悠然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云纵吃了一惊,急忙转头,才发现贺兰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密室内。

“七王爷,是你……贫道怎会在此?”

贺兰楚微微一笑:“自然是小王将道长请过来的啊。”他神色从容,缓步逼近惊疑不定的云纵,慢悠悠开口道,“云上君急匆匆离了教主府,是要赶往何处?”

云纵定了定神,回道:“自然是回清风观。”

贺兰楚闻言冷冷一笑:“恐怕上君是想急着要入宫见我父皇吧?好叫你知晓,秦教主如今已先你一步入宫了。”

云纵大惊:“秦扣枕?他……入宫?为何?!”

贺兰楚缓缓凑近他,唇边露出一抹似讥讽又似嘲弄的笑意:“本王与他约定,若要换你平安,便要他今夜午时入宫行刺父皇,许败不许胜。被擒后便招供是我三哥主使,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

云纵不敢置信,厉声道:“荒唐!大内禁宫,守卫森严,岂是随便能进的!”

贺兰楚摇摇头,啧了一声,道:“秦教主的武功,上君也是知道的,便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他,潜入皇宫又算什么呢?”

云纵不住摇头,仍是不敢相信:“就算他真的进宫行刺圣上,若失手被擒,便是诛九族的死罪!他怎会如此糊涂,当真应你?”

贺兰楚似笑非笑,声音轻柔:“是啊,他怎会如此糊涂呢?我也不知道他被上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生死不计,一口应下,只求我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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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心中激动,奈何穴位被封,无法动弹,冲击之下不由吐出一口血来。他昏昏然的想,秦扣枕怎会为了他至此?不会的,那人如此惜命,怎可能这般莽撞……强压下内心不安,云纵道:“便是他依你所言,供出是寿王指使,圣上如此英明,便会信他一面之词?”

贺兰楚冷冷一笑:“父皇之前派你暗探赫阳山庄,已是对我三哥起疑。如今你下落不明,又有刺客供出幕后主使是我三哥,你说父皇信还是不信?”

云纵默然无语。

贺兰楚声音冷戾:“我与秦扣枕多年共商大计,却因为你陡生变故!如今我三哥已回京,势必也要想法子对付我。成败便在今晚,若事后秦扣枕侥幸逃脱,我自然将你送还与他,若他不幸失手,我便亲手送你上黄泉陪他,也算谢他知己一场!”

言罢拂袖而去。

云纵呆怔在床上,耳边似乎又回想起当时秦扣枕那句话,“天下间,只有我才会如此在意你。也只有我才对你如此执着。” 当时虽有所触动,但也只当是那人一贯的花言巧语,并未当真,如今看来,那人竟然对自己确有几分真心吗?

贺兰楚回房后苦等一夜,没有等来皇上遇刺的消息,倒是在天亮时等到了皇上召他入宫的圣旨。

贺兰楚心里惊疑不定,秦扣枕既然已亲口答应他,而且云纵又在他手上,绝不可能毫无所为,为何宫内却是半点风声也无?虽忧虑不已,却也不敢怠慢,急忙换了朝服进宫了。

入了内殿,却只见皇上坐在龙案后面,身边只有平时常伴他身侧的一名太监伺候。

贺兰楚撩袍跪下,口呼万岁,皇帝挥手示意平身,赐座。贺兰楚惴惴不安的坐了,察言观色,见皇帝神色还算平常,便陪笑着问道:“听闻父皇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儿臣挂心不已,如今可是大好了?”

皇帝略点了点头,也无多话。贺兰楚益发心内不安,正沉吟着该再说几句什么,忽听小太监在殿外通报,寿王贺兰羽到了。

他心中一惊,这才知道父皇竟是同时宣召了他们兄弟二人,不知何意。

第42章

贺兰羽入了大殿,见了贺兰楚,也是一脸惊讶外加茫然。皇帝见他二人都到了,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夜午时,有蒙面刺客进宫行刺。”

贺兰楚脸色微微一变,贺兰羽已大惊失色道:“竟有如此大胆逆贼!父皇龙体无恙否?那刺客可拿下了?”

皇帝的表情高深莫测:“那刺客武功高强,你六弟亲自率人追拿,竟也被他逃脱。”

二人闻言又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心道,为何贺兰凌竟会亲自率兵深夜守在宫中?这是想要防范何人?

贺兰羽内心忿然,他一直以为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是贺兰楚,竟是忽视了老六。想想也是,老六屡屡出征,立下赫赫战功,父皇若不是宠信有加怎会让他手握兵权?可恨父皇老谋深算,四处放话说不喜老六杀气太重,动不动让他去寺庙礼佛平定心境,竟叫自己也信以为真。

坐在他一侧的贺兰楚则是又惊又怒,心想自己与秦扣枕事先分明约定令其假装不敌失手被擒,如今刺杀未果逃脱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顾云纵死活了?!

转念一想,秦扣枕必是害怕失手被擒后,被关进天牢,若不能像之前与他约定的那样被成功救出,岂非枉自送了性命。说到底,还是信他不过,不由得暗骂秦扣枕奸猾,只得表面上不露痕迹,装出一副紧张愤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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